第34章 求情

    此事其实不止沈家着急, 就是庄家也坐不住。

    庄家太爷乃是大学士, 听闻此噩耗,差点气得背过去。

    庄太妃做出这样的丑事, 简直让整个家族蒙羞庄家还有其她几位待嫁的姑娘,若宣扬出来,谁还愿意来娶那些已经出嫁的姑奶奶, 在夫家也得脸红羞愧。

    外头的传言愈演愈烈,看得透的人非常清楚,这把戏实在与早前的俞家父子案极为类似。

    周家跟沈家打擂台, 却烧到了旁人,说不恼怒是假的,可还能怎么样并非谣言, 而是事实, 这才要命

    若是放在以前, 此等丑闻捂住便罢,谁也不会让百姓凑个热闹。

    然而偏偏京城里有个八卦小报, 最喜欢干的事便是揭露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百姓们想知道什么, 它就刊登什么, 回回不落, 期期都是最新最热。

    最可恶的是, 这么几年来八卦小报居然从不谣传, 不编造, 丁是丁, 卯是卯,就是纯粹看个乐子都是以事实为依据。

    到如今,八卦小报的文章甚至比大理寺的口供和证据让人来的信服

    能做到这等口碑,怡亲王便是个厉害角色,原本还看不起这个纨绔王爷的庄大学士,顿时感到一阵心累。

    好在他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就是那位在樊之远归京之时,写了“佳偶天成”的对联来凑热闹的那位王大学士。

    王大学士乃纯粹的文化人,年事已高,朝廷之事他早就不过问,生平爱好便是写写画画,偶尔教教锐气十足的太学学生,是个态度亲切又不摆架子的老头,对世人公认的纨绔怡亲王,也没什么太过的偏见。

    李璃身份虽然尊贵,可出门在外却从不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就这一点王大学士对这位贵胄就挺有好感。

    所以李璃当初为了八卦小报的刊印字体拜见王大学士时,他并没有拒绝,两人还相处了一段时间。

    李璃对真正做学问之人是分外尊重的,亲近起来,端茶倒水,磨墨润笔,一点也不含糊,再加上长相乖巧可人,嘴巴又甜,分外讨喜。

    而且拥有上辈子记忆,汲取后世的千万人智慧结晶,李璃哪怕不精通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跟王大学士来回交流,更何况他悟性本就高,没过多久,一老一少就成了忘年交。

    这印刷字体的雕刻原版,王大学士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笔一划地替李璃写出来的,外面千金难求,这里却分文不取。只是因为李璃的一句话“朝廷之事,人人得知,百姓之声,朝廷当知。”

    王大学士将常用字帖交给李璃之时,也只提了一个个要求“望不忘初心,实事求是尔。”

    而李璃也的确在努力,哪怕他的小报内容再荒唐,也没有违背王大学士的意愿实事求是。

    王大学士其实很不情愿来说这个情,毕竟是事实,不过庄大学士说的也对,庄太妃如何,那是罪有应得,庄家没话可说。可庄家的其她姑娘们却是无辜,因此有所牵连,乃是无妄之灾,只希望八卦小报能笔下留情。

    李璃听着来意,忽然笑了,他请两位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说“虽然外头人云纷纷,可小报只报道记者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事,若无确凿证据,哪怕谣传的再有鼻子有眼,小报也是不刊登的。而如今,沈嵩买卖禁军名额是真,擅离职守致使皇上险遭刺客也是真,禁军侍卫与宫女私下有染也是真,当值偷奸耍滑也是真,至于其他的”

    李璃想了想,最后道“还得要更进一步调查才是,听说庄太妃及上下所有宫人都被太后带走了,暂时没有消息传来,本王还想进宫找母后问问呢”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色有变的庄大学士,笑容深了深“瞧这模样,似乎也是真的。”

    “王爷。”庄大学士苦笑道,“还请高抬贵手,王爷大恩,庄家铭记于心。”

    李璃转头看向王大学士,后者点了点头,虽然没开口,不过来这里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这种私情登不登报纸根本不重要,除了对沈家和庄家有影响,别人纯粹看个热闹,多一份谈资罢了,李璃本就没这个打算。

    不过还有人没到,他便没有直接答应。

    正说着,东来进来禀告道“王爷,武宁侯求见”

    李璃眉尾一挑,心说来了

    但是面上,却淡淡地端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哦又一个当事人来了,本王看来进不进宫都一样,石锤了。”

    不过东来没有说完,后头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樊将军也来了。”

    闻言,李璃立刻将茶水一放,蓦地站起来,眼中放出惊喜的光芒,高兴道“我家将军来了,啊哟,愣着干什么,赶紧迎接啊”

    他正要出去,却忽然记起了这两位大学士,回头道“两位,帮我瞧瞧我这身衣裳合不合适,头发有没有乱,脸上够不够整洁”

    这里两个大学士,还有马上到来的一个武宁侯都换不来李璃的认真对待,可樊之远这三个字却让这位王爷紧张起来,亲自迎接不说,还担忧起仪容仪表这真是,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啊,他们这群老人家是真不懂了。

    王大学士是知道他古怪而跳脱的性子,哭笑不得道“好,哪儿都好,京城地界还有比你更讲究的人吗”

    李璃抿嘴一笑,脸上带着一抹害羞,喜滋滋地说“那两位稍坐,等武宁侯来了,一块儿谈吧。”

    这两位只能起身抬了抬手“王爷且去忙。”

    樊之远头一次到怡亲王府,本该是寻常之事,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李璃作为皇帝胞弟,王府修建的自是美轮美奂,跟粗犷的将军府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再富丽堂皇,对樊之远吸引力有限,远不及听到了禀告急急忙忙出来迎接的李璃。

    几日不见,这位王爷风采依旧,那满脸的笑容真是遮都遮不住,非常热切走过来。

    武宁侯跟李璃没有正面打过交代,见李璃如此郑重,心中不免宽慰和受用。

    “见过怡亲王”他抬起手抱拳,正见礼着,却见李璃到了他跟前也不停下,直接穿过他而去

    接着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嗔怪“将军来之前也不提前让人说一声,我都来不及洗漱换衣裳。”

    武宁侯“”

    樊之远听着这熟悉的调调,下意识地清咳一声,仿佛受不了他的热情,后退一步,恭敬地抱抱拳行礼“冒然登门,请王爷见谅。”

    “见什么谅,随时随地都可以来,要我说晚上来最好。”李璃一双眼睛就落在樊之远身上,别人都是透明看不着。

    樊之远“”真是逮着面就调戏,他回答什么都能往那方面想。

    终于武宁侯不得不清了嗓子,提醒了一下。

    李璃最后对樊之远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一转身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淡声道“侯爷的意思,本王知道了,请里面坐吧。”

    被忽视的不悦瞬间淡去,武宁侯道“还请王爷通融。”

    客厅里,庄大学士见到武宁侯,两人不免有些尴尬。

    王大学士和樊之远纯粹是陪同,几位见了礼之后便坐下喝茶。

    李璃看了看两边,笑容加深道“一个为了家族名誉,一个为了皇后凤位,两位的目的还真是相同呢。”

    武宁侯的脸皮显然比庄大学士来得厚,他说“王爷,老夫教子不严,犯下这等罪过,无话可说,可事关皇家脸面,还请万万不要刊登此事,也莫让庄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不然老夫真是万死不辞了。”

    李璃的目光于是挪向了樊之远“看样子这禁军统领,侯爷已有人选。”

    武宁侯笑道“不知道王爷可否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李璃嘴巴上这么说,可眼里却没觉得多高兴,他呷了一口茶,叹道,“可惜皇兄怕是不满意,左相也不满意,唉,侯爷可真是抓住本王的软肋了,明知道我不忍心拒绝。”

    “皇上也好,左相也罢,都没有再好的人选,王爷心知肚明。”武宁侯也不是傻瓜。

    “是吗驻守边疆的将军,樊将军能召回京,西边的方家也一样。况且那边可是一门虎将,随便拎一个回来对于左相来说可并不困难。”

    李璃显然并不吃这一套,看着武宁侯顿时凝重的表情,淡淡一笑。

    接着他直接看向樊之远问“那么我的樊将军,你想要这个位置吗”

    武宁侯满意地走了,两位大学士摇头叹息,面色有些复杂。

    本以为像李璃这样左右不沾之人,要想说服他还需要花点功夫。可没想到的是,到最后,李璃的通融不是因为他们送上的人情和晓以大义,而是因为男色。

    樊之远只不过当场表了个态,这位王爷还真就这么答应了。

    武宁侯真是好手段

    樊大将军其实也想走,可惜某人不放,留下来了。

    樊之远随着李璃往后走去,他的脸色跟心情一样复杂。

    而李璃仿佛没有感觉到,依旧开心地带着他在府里乱逛,亲自给他介绍格局。

    只有一个意思以后常来,甭客气,当自己家。

    两人经过一个垂花门时,樊之远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如何按下此事,左相怕是不会罢休。”

    “简单,明日母后一道懿旨下来,澄清此事,我会模糊处理的。”李璃把扇子一打,指了指湖边道,“走,我们去亭子里坐坐,你难得来一趟,荷花都开了,可漂亮了,还养了一群肥鱼,到时候抓一条当下酒菜。”

    然而湖边有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吃花生米,一边闭目养神,看起来好不惬意。

    听着李璃的说话声,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看,那点朦胧瞌睡都吓跑了

    “二师兄怎么来了”云溪低喃一声,但是他暂时没空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李璃警告过他,不许出现在樊之远的面前

    别看李璃笑眯眯的对这个小师弟很是疼爱,但要是坏了他的好事,绝对让云溪吃不了兜着走,哭着喊着求饶都没用,特别是牵扯到了二师兄。

    然而此处乃湖边一处小亭,三面环湖,唯一一处则是长长的风雨走廊,这会儿李璃正陪着樊之远走过来,他若就此地离去,便能撞个正着

    云溪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终于在李璃即将要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他狠了狠心,一脚踩上亭子扶手,深深提起一口气,施展生平所学最佳轻功,以踏雪无痕的本事,踩着荷叶嗖嗖嗖地背对着他俩朝湖心而去最终噗通一声,投入湖水里,荡起圈圈水花。

    如此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他俩,樊之远眼神一凌,以为探子入王府,正要追赶过去,被身边的李璃一把拉住“不用,让他去”

    李璃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很快就知道方才是谁。

    心说差点就露馅了,还好那小子壮士断腕跳湖跳得及时,以湖水的深度和远度,饶是樊之远眼力再佳应该也看不清是谁吧

    樊之远总觉得那轻功而去的身影有些熟悉,不过太远,没看清,倒是李璃的反应有些蹊跷。

    “府上的”

    “嗯,暗桩。”

    这话一出,樊之远便不好在多问。

    李璃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依旧皱眉犹带着一丝疑惑的樊之远,暗中一乐。

    虽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就少了一份乐趣和纯粹,挟恩以报什么的,他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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