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骗人！你都不收我的情书。”
“对不起。”陆柏棠扣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把头搭在自己肩上, “我以为你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 ”沈知瑜攀住他的肩, 哼哼唧唧, “我又不是傻子。”
“情书不是我写的。”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情书？”沈知瑜问。
陆柏棠顿了顿，说：“我马上给你写。”
“晚了。”沈知瑜指甲掐进他背部的皮肤里, “你知道你拒绝我之后, 他们都怎么说我吗？”
“所有人，无论是alpha，oga, 还是beta, 看到我就一定会笑。”
“他们都说我假清高, 以前拒绝alpha的时候那么果断, 原来自己也是个舔狗, 活该被甩。”
眼泪在陆柏棠肩头濡湿一片。
沈知瑜咬牙切齿地说：
“他们说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所有人都该顺着我, 现在终于踢到钢板了，你就是他们的英雄。”
“他们说, 反正也是别人不要的, 不如和他们凑合一下。然后又说, 别人丢的便宜东西，倒贴他们也不要。”
“除了乔沐羽，都没人和我好好说话。要做小组作业的时候，也没人和我组队, 我要是提一句意见，他们就说‘是啊，毕竟我们不是戚子凡嘛，大少爷不满意也是正常的’。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老师也管不了！越是不让他们说，他们私底下说得越开心！连老师们也在讨论这件事！”
“是你先追我的！”
陆柏棠垂下眼帘：“是我的错。”
“现在道歉也晚了。”沈知瑜得意地说，“我要把你的所作所为拍进电影里，让每个星球上的人都看到你的光荣事迹。”
陆柏棠只是静静抱着他：“好。”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沈知瑜不自在地推推他，问：“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你很危险，我想帮你。”
“那当时呢？”沈知瑜问，“我被所有人嘲笑的时候，你在哪里？”
陆柏棠眼神一暗：“对不起，我以为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有什么不敢的？都敢往我手上扎针了，说几句话又算什么？”
“说话特别过分的那几个，我帮你揍过他们，可是我没办法让他们再也不开口。是我当时太没用了。”
陆柏棠郑重许诺：“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发生。”
“我可以保护你了。”
“你为什么要揍他们？”沈知瑜歪歪头，问，“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突然闹翻了？”
“不是……”
热浪一阵一阵袭来，沈知瑜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
戚子凡似乎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去亲近你的alpha。”
他的信息素这样指引他。
他也不自觉地要向alpha靠近，想挤进他的身体里，发出畅快的叹息。
“你先别说了。”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引人误会的声音，“离我远点。”
陆柏棠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现在别靠我太近，我难受。”
沈知瑜喘着粗气，向旁边爬。
陆柏棠的信息素温柔抚摸着他的身体，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完全失去自我，沉溺于欲|望之中。
要做被本能控制的野兽吗？
沈知瑜咬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不明不白地在这里被标记。
起码……等他清醒地和戚子凡聊完以前的事，找个好地方，再考虑这些事吧。
他蜷缩在角落，把头埋进双膝之间。
过于浓郁的梅子酒味似乎稀释了空气里的烟草味。
alpha的信息素变淡了。
是——走了吗？
他偷偷抬起头。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双双眼睛。
他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戚子凡走了。
但是有很多人在看着他。
他好像忘了，他现在根本不能离开戚子凡。
他的信息素会把其他alpha吸引过来，那些alpha沉醉于梅子酒的甘甜，失去理智。
之前是因为戚子凡的信息素在向其他alpha宣布，这个oga已经被人占有了，所以其他alpha不敢靠近。
他所在的地方本来是没有人上课的教学楼，在靠学校边缘最角落，旁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即使这样，他仍旧能够看见，远方的空地、原本空荡的教学楼的走廊上、树后、甚至是学校最外围的铁栅栏后，每个位置都站着alpha，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炙热地盯着他所在的位置。
几乎是全校的alpha都被吸引来了。
“不要……别看着我。”他把自己抱紧，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他的信息素却张扬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向附近所有的alpha发出邀请。
他恍惚回到了高二的时候。
那个闷热的夜晚。
那么多、那么多的alpha，都因为他的信息素而来，像是饥饿的狮群，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甜美的oga。”
“看校服，是个有钱人吧？”
“还在上学，看来是第一次。第一次的oga，最有意思了。”
“他还没有alpha，谁抢到就是谁的。”
少年挡在他面前的背影瘦弱而无力。
戚子凡……去哪了？
沈知瑜心里空落落的。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戚子凡，因为戚子凡的信息素对他影响很大，很可能会导致他更难控制。而无论是他和戚子凡现在的关系，还是这个地点，以及发|情期到来的原因，都不适合标记。
但是他的本能不断催促他，去接受这个alpha的标记。
甚至是……占有这个alpha，不让他再和其他oga接近，使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戚子凡……”
“我在这里。”
陆柏棠本来就没有走，只是应他的要求，站得远了一点。
他身上还带着阻隔剂，刚刚喷了一点，所以信息素的味道变淡了。
他知道沈知瑜现在很难受，可是即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仍旧不愿意接受帮助，甚至连靠近都不允许。
陆柏棠自嘲地想，也许这就是沈知瑜对他的真实想法。
沈知瑜很讨厌他，想把他扔到外太空喂星际动物。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应该咬住这个oga的后颈，强行占有他的身体，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摆脱自己。
可是他不能做。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戚子凡，你在哪？”沈知瑜抬头喊。
陆柏棠半蹲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这里。”
沈知瑜捏住他的脸，燥热才缓解一点：“你跑哪去了？”
对于主动赶人者的质问，陆柏棠并不在意：“我去帮你问问人什么时候到，现在回来了。”
“哦。”沈知瑜垂下手，“你能不能不要走太远，有很多人在看我。”
陆柏棠看看周围：“没有人。”
沈知瑜坚持：“有！很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陆柏棠还是环抱住他。
“有我在，他们不敢过来。”他轻声安慰，“没有人敢看你。”
沈知瑜知道，这是个理由。
可能他只是单纯想把戚子凡留下来，而不是因为害怕。
一被戚子凡抱住，沈知瑜就感到身子一阵发软。他连忙推人，压粗嗓音说话：“你先别抱我。”
陆柏棠动作一顿，缓缓松开手臂。
沈知瑜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飘远，又开始心慌，胡乱在空气里抓：“戚子凡，你人呢？”
陆柏棠叹了口气：“你是想让我过去，还是离你远点？”
“我不想你碰到我。”沈知瑜倔强地说，“可是我也……”
不想你走。
嘴上说着不情愿，他的身子还是不停往alpha身上靠。
和oga的身体不一样，alpha的肩膀和手臂都附着着一层结实的肌肉，是很好的倚靠对象。
也许他会就此放弃挣扎。
陆柏棠一声不吭地松手。
沈知瑜身体失去支撑，软趴趴地摔下去，痛得哭出声来。
他摸索着找回对手臂的控制权，手肘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支起身体，不满地问：“你干什么？”
“我没想到你一点都撑不住。抱歉。”
沾染着烟草味的西装外套落到头顶，沈知瑜条件反射地抓住衣服，贪恋地呼吸上面的气味。
还没等他吸完，就被衣服包裹住身体，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条件反射地抓住alpha胸口的衣服，将头埋进去，躲避明亮的阳光：“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放抑制剂的地方。”
沈知瑜愣了一下，惊喜地问：“在哪里？”
“保健室，在学校的西南角。”
西南角……这座教学楼好像在东北角。
沈知瑜呆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大树，脑内自动化计算路程。
是多远……
“1500米以外，经过第一教学楼、第二教学楼、操场、中央食堂、大礼堂、图书馆和实验楼，横跨整个学校。”
沈知瑜攀住他的肩膀，挣扎起来：“不行，太远了。”
陆柏棠低头蹭他的鼻尖：“忍一忍。”
“人多。”
从这里走到有抑制剂的地方，中间会有多少人。
那么多的alpha，都看着他软成一滩烂泥，被戚子凡抱着走来走去。
这个羞耻的想象成功帮他找回一丝理智。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陆柏棠走到墙边，站定脚步，让他扶着墙站立。
沈知瑜根本站都站不住，脚一落地就往下跪。
陆柏棠揽住他的腰。
“别抱！”
“我不是戚子凡。”陆柏棠沉声道，“我是陆柏棠。你认不出我了吗？”
“你是陆柏棠？”沈知瑜疑惑问，“那戚子凡呢？他刚刚还在这里。”
陆柏棠眼里波涛翻涌。
他压住心脏的绞痛感，抬起沈知瑜的下巴，用有点轻佻的语气问：“你非要在我面前提别的alpha？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把你抱到全校alpha面前咬一口？”
沈知瑜一个激灵。
这是陆柏棠的语气。
是陆柏棠，不是戚子凡。
“戚子凡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
陆柏棠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如果沈知瑜实在不愿意原谅戚子凡，他可以用陆柏棠的身份和沈知瑜重新开始。
摒弃掉戚子凡的所有，成为陆柏棠。
沈知瑜迷惑了：“没有别人？陆柏棠，你是不是……”
他纠结了一下，问：“人格分裂？”
陆柏棠：“……不是。我没有。”
毕竟受药物影响，沈知瑜没办法正常思考。
所以他很容易地接受了，他见到的只有陆柏棠，戚子凡只是他的一场梦的说法。
他长吁一口气，放松身体，倚在陆柏棠肩头：“我想要抑制剂。”
因为有之前一次的经历，他相信陆柏棠是个自控能力很强、可以信赖的人。
只是……陆柏棠身上的味道，和戚子凡身上的，是一样的。
这种气味依旧在影响着他。
陆柏棠再次把他打横抱起。
这次沈知瑜安静了。
走了几步，沈知瑜说：“真的好远啊，我不想走了。”
“可是你要尽快拿到抑制剂，只能这么做。”
“你可以让人送过来。”
就像前一次那样。
陆柏棠也扮演着上次的角色：“你是不是忘了，你这次的情况比上次严重，现在附近都是alpha，oga和beta能进得来吗？”
“那你……你去拿。”
“我去拿？”陆柏棠的吐息洒在他脸上，“你是说，让我把你放在一群alpha里，去拿吗？”
他作势松手：“我没有意见。”
“不行。”沈知瑜连忙抱紧他，“你不能走。”
“那你是想被咬一口？正好我提了这么多方法，你都否定了。”陆柏棠故意叹了口气。
沈知瑜环紧他的肩膀，过了一段时间，小声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声音里满含着不情愿。
陆柏棠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我不想被咬。”沈知瑜说，“我也不想走那么远。”
“现实里，你没有选择。”
陆柏棠似乎在上台阶，他的身子也上上下下颠簸。
沈知瑜轻轻“呜”了一声，抓住陆柏棠的背，指甲嵌进他肩膀的肉里：“你慢点走，上台阶的时候，慢一点。”
“你不想快一点拿到抑制剂吗？”
“可是现在很难受。”好像有好几个人用羽毛在他身上挠，浑身都酥酥麻麻的，但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方法缓解。
“长痛不如短痛，我走快一点，你就能早点拿到抑制剂。你是想这样走半个小时，还是我快点走，十分钟拿到抑制剂？”陆柏棠不仅没放慢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忍一忍，就快到了。”
沈知瑜头埋进他肩膀里，做一只睡着的小鸟。
陆柏棠的存在，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
他觉得没有人敢看他了，他很安全。
也许这是这段不幸中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也许是心理作用，虽然陆柏棠身上的味道和戚子凡一样，两个人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面对着陆柏棠，他没那么容易失控。
他想拥有的，不是戚子凡的信息素，而是他这个人。
陆柏棠看着怀里安静的oga，心里五味杂陈。
沈知瑜宁愿接受一个认识才几天的alpha的帮助，都不愿意信任他。
他们之间的隔阂，竟然这么大。
走了一段路，都在上楼梯，沈知瑜忍不住说：“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叫我哥送过来，我哥肯定不怕他们，也不会受我影响。大不了叫我爸把人轰走，反正现在也是午休。”
陆柏棠脚步一滞。
沈知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真的不想上楼梯了。”
“沈知瑜。”陆柏棠停下脚步，松开手，“下去。”
沈知瑜猝不及防失去支撑，惊呼一声，手脚缠紧身边的人，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下去。”陆柏棠平静说，“去找你哥哥。”
沈知瑜吊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你不需要我帮忙，去找你的哥哥，你的父亲。”
沈知瑜闷闷地说：“我不想下去。”
“你刚刚不是叫我放你下去吗？”陆柏棠反而笑了，声音还是没有温度，“我答应你。”
“你身上味道好闻。”
“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吗？”陆柏棠淡淡道。
沈知瑜不吭声，还是坚决不放手。
陆柏棠掰开沈知瑜的手脚，把他放到一边 。
身子瘫软的oga根本抵抗不了alpha的动作，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放到一个有点高的台子上。
台子冰冷的寒意隔着裤子布料一丝丝往里面渗，沈知瑜被冻得倒吸一口冷气。
脚步声逐渐远去，浓郁的烟草味也稍微消散。
他有点慌了，在台子上摸索：“你去哪？”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大脑也失去运转，无法加工任何问题，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地方异常敏感。
陆柏棠没有回答。
他能听到的，只有在空旷房间回荡的脚步声。
“你别走。”沈知瑜坐了一会，手足无措地在半空里乱抓，“陆柏棠？”
烟草味淡去后，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浮上来。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alpha的庇护，像他这种状态的oga一定会马上被其他alpha吞食殆尽。
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回答，仿佛偌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
沈知瑜抱着身体，蜷缩在窄窄的台子上。
是他的错。他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陆柏棠是一个alpha，没有受他的影响，失去理智，直接标记他，就已经很难了。
他还总挑三拣四。
他听到关门声。
陆柏棠走了。
陆柏棠真的走了。
戚子凡走了，陆柏棠也走了。
两个都是他在做梦。
恐慌在心底蔓延。
有很多人在看他。
那些人正在评价他的价格。
出身高贵的、美丽的、年轻且有活力的oga，是最美味的佳肴。
这只oga还没有alpha。
不，他是被自己的alpha抛弃了。
相比于被单独扔在这里，临时标记又算什么？
他几乎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求助了，只能发出含混的哼哼声。
“陆柏棠……”
“你回来……”
“我做不到……”
“帮帮我……”
“不要……不要看我……”
“都不要碰我！”
“戚子凡……”
沈知瑜终于支撑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喊：“我不要抑制剂了！你咬我一口吧！”
笃、笃、笃。
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而沉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熟悉的烟草和薄荷味再次笼罩了他。
“没有人，没有人在看你，都被我赶走了。”
“不要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陆柏棠：他不爱我。[悲伤落泪.gif]
沈知瑜：完了完了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我不想野战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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