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小说:空有美色 作者:未及之地
    李霁自甘平三城回京后, 进宫封赏,凯旋宫宴散去之后, 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件,第二日万烨于家中突然暴毙,秦王党群龙无首,恰定国公府亮明身份,京中各势力立马从强手联合变做了分崩离析,李霁的上位之势已然是迅猛而势不可挡。

    修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 储君的不二人选只能是天命所归的燕王,即便还有宁死不屈的老臣反对外邦血统的燕王殿下,也都在贺兰集调派的锦衣卫的雷霆手段下胁迫屈服。

    第二年的深秋,修文帝驾崩于太极殿。李霁新皇登基,万烨留下的烂摊子就如一地鸡毛,等着李霁去收拾, 如今百废待兴, 谁也摸不透新帝的想法, 倒是贺兰集被委以重任。定国公府迎来了空前的繁盛。

    “贺兰,大业既成, 你也该娶妻了...”

    “皇上这不是也还未纳妃么?”

    贺兰集知道, 李霁想要他娶英国公府的纪澜灿。放眼望去, 整个檀京能配得上眼高于顶的纪大小姐的也只有贺兰集了。英国公手中的权势不容小觑, 况且纪澜灿为了能嫁给李霁,已经硬生生拖到了十八岁也还未定亲。

    可李霁不能让纪澜灿为后,娶她虽有裨益, 但外戚势力干政,对他这个根基未稳的新帝来说往往弊大于利。所以,贺兰集这个左膀右臂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为他拿亲事来做交易。

    李霁觑了一眼贺兰集,只见他神色泰然,“祖母年事已高,极为喜欢平都表妹,便想将她嫁与微臣。臣想着表妹品性纯良,是个能担宗妇之责的女子,既然得祖母喜爱,臣也不想忤逆老人家的心愿。”

    李霁若有所思,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睿智的老太太,让贺兰集娶一个身家背景简单的女人,总好过高门大户的小姐,届时强强联姻,难保不会受他猜忌。

    “既是老夫人的心愿,朕哪有不应之理。”

    ......

    嘉和元年的立秋,嘉让离开烟罗山的这一日,天空飘着小雨,烟雨朦胧间她坐在马车中回望待了三年的地方,有那么一刻的怅然。被安全护送到檀京后,颇有一种世外多变迁,山中不知年的意味。

    定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高头骏马上一身朱红新郎服的男子俊美非凡,意气风发。

    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雄姿英发的打马少年,平地卷起一阵疾风,不知吹乱了多少少女的心事。如今文曲街上十里红妆,皆是这个男子迎娶她人的情意。

    嘉让端坐在花轿里,他思虑得很周到,选在立秋成亲,不冷不热不烦闷。不厌其烦的将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一辈子命不由己,她嫁过两个人,穿过三回嫁衣,坐过三回喜轿,每一回的心境都不一样。若说第一回是一团孩子气的抵触,那么第二回便是认了命的顺从。这一回呢?她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应嘉让了,她叫蔡息迟,她马上就是世子妃了,这一回她应该高兴才是...

    国公世子的婚礼自是十分繁冗且漫长,嘉让与贺兰集对拜礼成后,外院一阵嘈杂。

    “老爷夫人,皇上来了!”

    贺兰集眉心微皱,李霁怎么来了?

    嘉让手心下意识的攥紧牵红,她当然知道当今天子就是燕王殿下,且那一日她难产,他就站在屋外。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女孩,他的眼神带着疼惜,是男人怜惜女人最原始的眼神,只不过他们一开始都只是溺醉于她的色相而已,但燕王殿下,确实有一些她无法解释的不同。

    虽然嘉让盖着锦盖,那豫章女子的身形也与她一般无二,但贺兰集唯恐出现意外,并未等李霁进门,便沉声吩咐全福人将嘉让送进婚房。

    李霁进屋时,满堂宾客恭敬参拜,但他却一眼瞟见穿着火红嫁衣的新娘那一抹窈窕纤柔的背影。

    他目光一顿,那抹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大堂。李霁呼吸一窒,仿佛闻到了嘉让身上淡淡袅袅氤氲入心的体肤之香,弥留在鼻端,萦绕在心尖,就像回到了他最后一次见她时的那一刻,一朝知味永生难忘的绵柔沁香。

    天地回旋间,他已无暇他顾,倏而加快脚步,朝着那一抹时常在梦中出现的背影疾步走去。

    大堂众人没有得到天子允平身,自是一个个将膝盖跪的笔直,头俯得极低。

    李霁拦下贺兰集,沉郁的盯着新娘,却未置一词。

    贺兰集恼了,“皇上这是作何?”

    李霁的目光逡巡在嘉让的身上,新人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素白小手俏生生的攥着牵红,她在紧张!

    李霁的眼神变得极为锋利,伸手便要扯下嘉让的红锦盖,贺兰集眼疾手快,迅速出手将人护在身后,不卑不亢道,“皇上三思,息迟乃是微臣之妻!”

    这是在提醒他,莫要罔顾君臣之仪。

    李霁的手一顿,怔在了原处,他又出现了癔症吗?以至于贺兰集带着嘉让转身入了洞房,李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希冀中,久久出不来。

    待贺兰集终于来到宴席处敬酒,李霁面色依旧沉青着。江公公低声向李霁回禀,“陛下,斑影潜入了婚房,确实是蔡家的小姐无疑。”

    李霁不喜于色,面上看不出情绪,捏着酒杯的手却泛着青,“回宫。”

    待人走后,贺兰集终是松了一口气,李霁到底将嘉让看得多重要?三年过去了竟还念念不忘,只一个背影也不放过?

    不过这棘手的问题在他进入洞房,看着这个已经成为了自己妻子的女人之后,顿时烟消云散。

    淡淡衫儿薄薄罗,卸下了浓彩红装的女人好似初生的婴儿那般光洁白净,明明嫁过一回,可依旧清纯得像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勾着人最纯粹的占有欲.望。

    ......

    女子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吟是床.笫燕好时最细碎的抵抗。

    抵在她身子里的男人不管平日里多自持淡然,此时也红着眼发了狂似的征服挞伐,嘉让太久没有做这档子事,实在受不住,但看着贺兰集两鬓间散着微微热气的汗珠,沾着情.欲潮红的脸庞让人不忍拒绝。

    嘉让心软了,双手死死掐进他坚实的后背,把他给自己的疼痛以微弱的力量还给他,倒是有些傻气。

    听着摩擦时粘腻糜.艳的水声,贺兰集埋在她滑腻白皙的颈项间低低一笑,对世间柔软的女人,则肌骨莹润。这句话倒真是一点也没错,确实软得一塌糊涂,让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在定国公府的日子,嘉让过得十分轻快,国公夫人主持着中馈,对她也极为客气,从不给脸色,贺兰颐嫁去了济宁候府,听闻日子过得不大快活。婆家每日净想着给国公小姐立规矩。

    嘉让要做的事便是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年事已高,眼睛也不大瞧得清,却是极为好相与的。

    不过这一日府医请平安脉却是来早了,往日里的平安脉贺兰集都会伴在她身边,这一回却是国公夫人前来,她的面色不大好看,嘉让出口关心了几句,她也心不在焉的。

    嘉让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与贺兰集说过,自那以后,国公夫人待她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了,至于是哪里不同,大概是眼神之中有些薄鄙。兴许是她看差了也说不定。

    每每到了宫中宴席,贺兰集便带着那名豫章女子前去,嘉让知道他在保护自己,可心底却隐隐觉得自己依旧是见不得光,她舍弃了姓名,也需要舍弃原本的容貌...

    成婚的第三个月,宫里下旨,贺兰集被派往了戎狄边塞,抵御戎狄在边陲城镇烧杀抢掠。如今入了冬,大齐地大物博,自是不愁粮食,可逐水草而居的戎狄却不一样了,冬季来临之时,便是一场粮食的争夺战。

    贺兰集留下几名江湖令的影卫保护嘉让,这才安心离去。

    贺兰集走后的第二日,国公夫人便将嘉让叫去了温芝院,这一刻,国公夫人神情有些不对,她招呼着嘉让喝了一杯清茶,有些紧张又有些决然。

    “母亲找儿媳可有什么要紧事?”

    国公夫人开门见山,有些冷漠的道,“府医说你怀不了身孕,集儿爱重你,可我们国公府只有他一个嫡子,他年纪不小了,你不能耽误他。”

    此话一出,好比平地一声雷,嘉让听得那个“怀不了身孕”有些愕然,“母、母亲说什么?”

    “你难产过,落了胎,坏了身子。”短短一句话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满满当当的插进了嘉让的皮肉,戳得人血肉模糊。

    这一道伤疤猝不及防被人揭开,嘉让怔惊到一动不动。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儿来。

    随后视线变得模糊,嘉让被迷晕了过去。

    国公夫人颤颤巍巍的看着晕过去的儿媳,生得太美,便是有罪,他们国公府护不住,只求她别毁了整个贺兰家,能让儿子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这一晚,嘉让被秘密送入了宫中。李霁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江公公上前:“皇上,应小姐到了。”

    江公公不知该怎么称呼嘉让,从前是崔夫人,前段日子里是世子妃,如今还是改口叫应小姐应当合李霁的心意。

    李霁执笔蘸墨的手一顿,沉默的站起了身,朝着太极殿走去。

    每走一步便是失得复得又难以言喻的心境。贺兰集果真是好样的,竟然瞒了他这样久,欺君之罪不会就这么算了。

    江公公却是想着贺兰世子这一回真是触怒了龙鳞。自以为瞒天过海,做的滴水不漏,可皇上哪有那么好糊弄。

    内侍打开太极殿的大门,李霁脚步微沉,一步步仿若踏在了心尖上,龙塌上,“死而复生”的女子安静的躺在层层叠叠的床幔之中,只是睡着了一般等待着他。

    李霁靠近床榻,那莫名的悸动侵袭而来,他伸出手终于再次触碰到了她,力道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昏睡中的嘉让峨眉轻蹙着,李霁面上止不住的欢愉。妥善将她的忧愁抚平。

    这一夜,是压抑着释放的情.动,那飘忽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他的小狐狸,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二日一早,同床共枕的二人同时醒来,嘉让动了动身体,异常的酸胀,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看向了身旁支起上半身的男人,李霁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餍足的神情。

    “你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这句话仿佛来自地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愤懑,羞耻,嫌恶,悲痛,绝望,五味杂陈,通通灌进了咽喉,叫人窒息。

    嘉让一动不动的流出了泪来,李霁见她嘴角微动,立马钳住了她的下颚,本来还满面春风的男人,立马气急败坏的怒视着她,“松开,你若是想寻死,朕便下令杀光应府和定国公府所有人。”

    ......

    嘉和元年的十二月,檀京城进入近十年来最冷的深冬。

    皇宫映着雪光,更加肃正亮堂,威严耸立。但整座城的上空仿若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一片萧瑟黯然。

    刺骨的猎猎寒风吹进各个角落,宫中也只有洒扫的宫女内侍在外头收拾这一地积雪。

    凛冽的寒风里,从明净的雪光中走来一位窈窕端庄的女子,挽着朝凤髻,发间插着一支赤金五凤挂珠钗,鬓发旁嵌着鎏金白玉雕刻的发扣,正中盘着镶玉琉璃金凤冠。

    脖颈间围着荼白雪貂围脖,着了一件绛色百褶长裙镶金丝边的皇后常服,外面罩着霜色雪貂一口钟,步履浮动间,足下露出一截海棠红绣着翠翟的凤履。

    红白相映间,露出女子娇美昳丽的容颜,眉眼秀致,琼鼻樱唇,细长的眼睫微微弯曲衬着一双周正的丹凤眼愈加明艳动人,莹润的鹅蛋脸上施着轻薄的脂粉,红唇轻点,肤若玉脂。

    只是这清冷近似漠然的神情,又糅合着一份英朗之气,更显得这副容貌是那雪色与月色外的人间第三种绝色。

    暗香有余,朱砂在眉,美人常有,绝色难寻。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虽寒风凛凛,但女子步履坚定轻稳,一步步朝着御书房走去,宫道上的宫女内侍大气儿也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向皇后娘娘请安。

    嘉让将近御书房,忽然瞥见茫茫雪地间来不及清扫的一抹深红。

    那红,突兀的刺眼,一看便知是凝固的人血。只见两个小内侍颤颤巍巍的拿着器具清理积雪和血迹,应嘉让心下了然,却也近乎麻木。

    门外的内监远远瞧见应皇后,立马欣喜的向屋里的皇上禀告,应嘉让将将到了殿外,李霁便亲自迎了出来。

    “外头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也不等应嘉让回答,就一把牵过她的手。应嘉让微微转动手腕,想挣开,李霁却一下使力握紧。

    江公公见皇后娘娘主动来找皇上也是欣喜,知道皇上爱重皇后,这个时候恐怕不喜外人在场,便悄悄退下。心中熨帖极了,别人不知,可他知道,皇上力排众议,册封应小姐为后,给了她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身份,即使被人知道应小姐已嫁过崔将军,也依旧不畏世俗,给她最真实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手这么冷,也不灌个汤婆子,你手底下的人是要挨罚了。”

    她手底下的人反正也是他安排的,他爱罚就罚吧,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不挣了,让他握着。

    “你来找朕,是有何事?”李霁微微低头,看着嘉让莹白的脸,大手还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大掌微微摩挲她的手背。自两个月前那几回的威胁,她也乖顺多了。

    嘉让受不得这么亲密暧昧的姿势,微微拉远与李霁的距离,清清浅浅地呼出一口气,“你又杀了谁?”

    李霁没想到她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方才的温情也冷了大半。

    “这与你无关。”回答得也极为冷淡。

    嘉让复又低下头,沉默以对。

    李霁看着沉默不语的嘉让,她总能滥用自己的恻隐之心,她总是用沉默代替回答,让自己的一腔爱意显得无力又苍白。

    李霁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缓缓说道: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杀伐果断,令行禁止,朕才能坐在这儿。”

    温柔的桃花眼深深的望进她的瞳孔。嘉让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才是真的可怕,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酷的话,所以这就是他虐杀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理由?

    她摇头,不再怯懦。

    “所以你杀了为你平定四藩,奋勇杀敌的肃玠?”

    这句话一说出口,李霁的神情立马变得阴沉暴戾,“谁同你说的?”

    “你既然做下了这件事,谁同我说的又有何区别?”眼眶渐红,呼吸也乱了。

    在李霁看来分明是一副情难自了的模样。

    “怎么?你倒是忘不了崔鹤唳?那为何要二嫁贺兰集,在这与朕慷慨激词?”

    “你!......”

    李霁看着她颤抖的手,隐忍的神情,那份压抑又不甘卷土重来,侵蚀着看似无坚不摧的他。

    “回你的凤渠宫去。”李霁的凉薄也像如今十二月的寒风,锥心刺骨。

    看着嘉让离去的身影。李霁嘲讽一笑,不知是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嘉让回到凤渠宫后便病倒了,也不让人禀告给李霁,就卧在凤塌上。当天夜里,李霁并未宿在凤渠宫。

    嘉让喝下药便睡得昏昏沉沉,外界的厮杀,诡计,一切都阻隔在这一方温暖馨香的凤渠宫。

    贺兰集集结江湖令杀入皇宫,李霁在议政殿恭候他多时了。

    外头火光滔天,兵戈铁马,城楼上羽林卫整装以待,新帝继位不过两载,如今贺兰集就带着传说中的江湖令现身城外,意图已昭然若揭。

    李霁与昔日助他夺得皇位的好兄弟两两对峙,谁都没有想到,最后是这副光景。

    李霁在城楼上俯瞰贺兰集:“你若是撤兵,将江湖令毁了,朕念着旧情会饶过定国公府其他人。”

    贺兰集仿若未闻,眼中的血丝与暗哑的声音出卖了他的疲惫,“她在哪里?”

    李霁未语,若是再由他说下去,嘉让的秘密恐怕守不住了。

    “你可真卑劣!觊觎嫂嫂,夺臣之妻!”

    李霁脸色一变,杀意顿起。

    羽林卫与江湖令神秘组织一同厮杀,李霁早留有一手,将都庆安护府的十七一道密旨调回檀京。助他剿杀以定国公府为首的一系叛党。

    江湖令使羽林卫正节节败退,这一场厮杀贺兰集仿佛看到了希望。

    希望里有嘉让,依然在那座深山小屋里等着自己。

    她喜欢读一些外族奇异故事,他就给她搜罗几大框书,让她看个够。

    他再给她找一个医术顶顶高明的大夫,将她的身子调养好,生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孩子,她才双十年华,她一定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还要去芝山陪她阿翁说话,给那只母猫喂食物,一起摘小丹果……

    可当贺兰集看到十七出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彻底败了。贺兰集仰天大笑,这一回是真败了,败给了信任,败给了情谊,败给了年少时那个故意不会骑马的文弱少年。

    羽林卫解决了其他叛党,李霁走到了身中数箭的贺兰集面前:

    “千不该万不该提及那件事!崔鹤唳朕都能杀,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贺兰集满脸是血,看着这位当今圣上,“我自知难逃一死,逃不过便不躲了。你好好对她,什么都别让她知道。”

    贺兰集被关入天牢,定国公府也被羽林卫团团围住,国公夫人吊死在了佛堂。

    李霁于朝堂之上肃清与贺兰集相互勾连的乱党,一一打入天牢,而朝臣呈上奏折,证指皇后的哥哥应请让也参与了谋逆,国子监祭酒应大人怒斥指证之人,可证据确凿,应有期也辩解不得,如今他已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散朝之后,应有期求见新皇,李霁自然要给这个国丈面子。

    “求皇上看在娘娘的情面上,饶过静予,老臣必定严加看管。”

    李霁冷讽:“国舅爷日子实在过于舒坦,勾结叛党可是死罪。”

    “皇上!”

    “祭酒大人退下吧,多说无益,朕心中自有定夺。”

    应有期退下后,李霁尽显疲态,乘着软轿往凤渠宫而去。凤渠宫在还没迎来这个女主人之前,李霁就已经开始一点点装饰这座宫殿。

    雕着翠鸟的梨花木摇椅;书案上的天青色烟雨瓷;檀木木架上满满的外族书籍,道经,译文,志怪话本;郭溪先生的字画;大到凤塌的样式,小到帘子的花色,都是他按照应嘉让的喜好置办的。

    他那时便想着,不管她嫁了几个人,亦或是对谁付出了真心,总有那么一天,她会躺在他的床榻,睡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

    那时候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如今,他终于把那些觊觎她的男人,狠狠踩在脚下。他本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胸腔中还是空着一块?

    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李霁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爱怜极了。她是不会明白他的爱意吧?

    压抑而又炙热,凉薄且又深情。

    应嘉让悠悠转醒,美人睁眸,目若秋水,气息如兰,却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还在气我昨日的训斥?”

    依旧是一室的沉默。压抑的沉默。

    李霁眸中一冷,被无视的愤怒驱使着他撕扯着应嘉让的中衣,应嘉让挣扎不过,身体的虚弱使她放弃了无谓的反抗,任由着他摆弄自己。

    ......

    李霁浑身是汗倒在应嘉让的身边,欲.望得到满足,李霁呼出一口浊气,侧过身,看着汗津津,昏昏欲睡的嘉让,撩起她黏在额上的发丝,抚摸着她潮红的脸和眼角,过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对劲,她身体温度很烫,李霁穿好中衣,用锦被将应嘉让盖好,叫来了芳絮。

    “怎么回事?皇后凤体抱恙为何不禀告朕?”

    “皇上恕罪,昨日娘娘回来之后染上风寒,孙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您在议政殿,娘娘便不让奴婢禀告。”

    “将孙太医召来。”

    整理好之后,孙太医也匆匆将至。

    丝帕搭在应嘉让的手腕脉搏之上,良久,孙太医才恍恍出口:

    “皇后娘娘风寒未愈,且肝火旺盛,所以不见好转。再服几味药,七日便能痊愈。”

    李霁将剩下的事交由十七代为打理,自己在凤渠宫待了一日,守着她。

    按大齐律法,贺兰集为首的乱党,应当在午门斩首示众。

    嘉让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好了。

    而那个洞悉一切的神秘人又给应嘉让送来了信。

    信中贺兰集将斩首示众,哥哥应清让流放肃州,父亲告老还乡。应嘉让在檀京如今是举目无亲。

    她求见了李霁,这次尚在病中,面带倦容却依旧美得惊艳,身上散发着书卷气,更使得应嘉让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李霁觑着她,“有何事?”

    “我……”

    他抬眼看她,嘉让也不闪躲了,对视着他的双眸。

    “我哥哥他是为了我才糊涂的,你能不能不要将他流放?我只有他一个哥哥了。”语气坚强又委屈。

    这样美丽的女人楚楚可怜的请求,谁能忍得下心拒绝?李霁还是心一横:

    “他是谋逆,若你不是皇后,他便是十条命也是不够杀的。”

    嘉让被吓到,拉住李霁龙袍的袖口,“别杀我哥哥,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别杀他。”

    “是吗?我有任何条件?”

    嘉让点头:“我不知我还有什么能够给你,我有的,我全都给,可以吗?”

    那双湿漉漉的,无辜的,明净的眼神,总能打动李霁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却总是引诱而不自知。

    “我要你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眼里只看着我一个人。”我该怎么用我压抑而又炽热的爱意,去换你贫瘠的回应?

    “好,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试着说服自己,去接纳他。

    李霁神情复杂的看着应嘉让,伸手便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这句话虽不是她出自真心,但也足够了。

    “你真的会杀了世子吗?”

    “你可要为他求情?”

    “你会答应吗?”

    “我可以放过他,但你以后再也不能见他。”

    应嘉让乖乖靠在李霁的颈项处。垂下眼眸,“好!”

    李霁知道自己做不到,贺兰集必死无疑,可也不想在此时打破这静谧柔和的氛围。

    ……

    李霁没有去见贺兰集最后一面,就这样死了或许更好吧,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有谁能折辱他呢?

    十七拿出贺兰集死前递给他的东西——一支稳笛,交给了李霁。

    李霁接过稳笛,听着十七的回禀,闭上了酸涩的眼睛,让其退下。

    脑海中回忆起那年的京郊马场,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吹着稳笛,模样肆意潇洒,问他要不要学骑马。

    还有肃玠生前不苟言笑,却伸出手为他大杀四方而又默默守护的情谊。

    那时三人竹斋密会,饮着梨花酒侃侃而谈,筹谋天下,好不快活。而又是什么让他们不走生门,偏入了死地?

    是贪欲,是心魔。

    每个自以为能打败恶龙的勇士最后都成了恶龙。

    而皇位上的人,被寄予兄友弟恭,最终还不是都一样,兄弟阋墙,煮豆燃萁。

    这亘古不变的理,谁都没能免俗。

    李霁摩挲着稳笛,轻轻吹着《兰藏谣》,送他最后一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李霁召来暗卫斑影,“将皇后身边的神秘人杀了。”

    斑影领命,退出御书房便没入凤渠宫,伺机而动。

    李霁念着今日应嘉让的服软,一刻也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见到她。便摆驾去了凤渠宫。

    “娘娘服下药便睡下了,身子瞧着也要大好了。”芳絮姑姑恭声答道。

    “嗯,退下吧。”

    嘉让身子侧向外间,呼吸浅浅,如同一只小奶猫。李霁闻着她周身的气味,方才应是用了茉莉花入浴。但还是盖不住她身子里的那股奶香味儿,熟睡时香味更是浓郁,同床共枕的这几个月,李霁就是以此来判断她到底有没有睡好。

    李霁清洗了一番,没有惊动到她,上了榻就安安静静的搂着她,萦绕在鼻尖的女子香实在过于撩人,滑腻的肌肤隔着轻薄的中衣传来那磨人的温热,脑中恰合时宜的描绘出她身子细致妩媚的线条,当真如白腻清幽的茉莉花一般。

    天赋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独逞芳菲。轻盈雅淡,初出香闺。

    是水宫仙,月宫子,汉宫妃。清夸苫卜,韵胜酴糜。

    笑江梅,雪里开迟。香风轻度,翠叶柔枝。

    与檀郎摘,仙姝戴,总相宜。

    虽然脑中想着做那事儿,可到底是怜惜她,昨日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生起气来力道也重,后来也不知怎的会失控成那般。

    看着她颈肩上斑驳的青紫指痕,隔了一日更是触目惊心。李霁不忍再伤害她了。只那样抱着,渐渐也入了眠......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李霁继位两载,政绩比起先皇更是青出于蓝。他推行的改革变法,将大齐送上了又一个巅峰,不失为一代明君,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嘉让这大半年来鲜少出去,见得最多的人便是李霁和凤渠宫的侍女内监。神秘人再也没出现过,她也再没听说过贺兰集的消息。

    父亲虽说是告老还乡,可应家到底是扎根在檀京城的人家,李霁手段了得,让皇后一家依旧住在檀京城的祖宅。只是不让皇后和娘家人见面罢了。

    嘉让处处顺从于他,也自发的把凤渠宫当做笼子,便也不再想去看笼子外的世界,她已经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安安分分做一只金丝雀,做李霁藏于深宫的禁脔。虽失了自由,却能成为父母哥哥的庇佑。

    那些乏味的日子里,李霁带她去过一趟芝山,可那时阿翁已经去见了阿婆,阿翁的桃树下一地枯黄。小母猫冻死在了深冬,小丹果也腐烂在了泥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怅然失意。

    嘉让努力的把戏做好,李霁在的日子里陪他温存,不在的日子里便看书抚琴,多逼迫自己笑一笑。

    年后的春天,李霁也二十五了,别的男子在他那般年纪早有了几个孩子,他耐得住,可那帮老臣却耐不住,朝会之时频频提及选秀,朝中更是流言四起,说皇后娘娘曾经嫁过两个男人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不配为后。

    李霁大怒,仗杀了几人,才稍稍平息了些怒火。

    李霁这日在床帏间紧紧抱着汗津津的嘉让,沾上情.欲的声音分外迷人暗哑:“宫中不会有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就够了。”

    嘉让大汗淋漓,浑身都疲累,恨不得现在就睡死过去,可身上的男人还未完全尽兴,她也只能好好伺候着。

    她的声音软媚仿若能滴出水来:“可我不易有孕,孙太医不也说了吗?”

    “你不要多想了,抱紧我!”

    应嘉让攥着手紧紧抱住李霁的劲腰。纳不纳妃就随他去吧,自己言尽如此,他若是没儿子继承皇位,也怪不得她了。

    大臣们为这纳妃一事吵得喋喋不休,李霁索性就从李氏皇族中选了一个孩子,作为未来储君培养,老臣们更是反对连连。

    李霁也不想多费口舌:“莫要忘了朕还流着一半盘蓝王室的血。”

    此句一出,吓得一众臣子寒噤若虚,不敢再妄言纳妃之事了。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人,是流着西域盘蓝王室一半的血脉,而大齐最为注重血统纯正,一个流着外邦血统的皇子,是完全在储位争夺之外的。而他李霁多智近妖,挑起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外家争斗,让其鹬蚌相争,从而另辟蹊跷,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稳皇位,紧紧压制世家大族。

    这样一个四方之主,让大齐在短短两年便威震四海,平西番,驱戎狄,兼并丹沙,这可是大齐历代帝王也无人能及。

    ......

    然而一切都来的那么猝不及防,应嘉让看着手中神秘人送来的信,还有皱巴巴褪了色的香囊,这是自己出嫁前绣给二哥的香囊,里面还有她在芝山道观求来的平安符。

    原来,不止将军,连二哥也是死在李霁的阴谋之下。他也并未放过贺兰集。那日御书房外的血迹,不是别人,而是东林县主的。将军的孩子之所以会小产,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更令她崩溃的是,将军与李霁原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嘉让觉得天地在一刹那之间转变,她的身体原来早就脏透了,她已坠入深渊。而李霁,他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男人?

    自己这一年来的虚与委蛇原来不过是白费力气,他谁也不打算放过!帝王终究是帝王。

    这世间不过是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而她应嘉让也不过是蜉蝣一粟,人间舍了便舍了吧,她早就该死了。

    不曾大张旗鼓的质问,也不曾气急败坏的争论。也未曾做出最后的告别。

    李霁疾步赶来凤渠宫,见到的就是那么触目惊心的一面,海棠泣血,花开荼蘼。

    那女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李霁抱着她,惊慌失措大叫御医。

    嘉让饮了狼虎之毒,嘴里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李霁目眦欲裂,眼角通红,恨不得杀了这诛人诛心的女人,可更害怕她就这样死去。

    嘉让眼前模糊,但是知道是他赶来了,慢慢的闭上了眼,他惊慌失措,他浑身战栗,他痛苦的哽咽,原来,他也会痛啊!可会有她痛吗?

    ......

    李霁处死了凤渠宫一干人等,还有办事不利的斑影。

    他紧紧捏着那封送了嘉让性命的信。清楚地知道这么多事的人,只有他了...

    处理了皇后的身后事,神秘人也被秘密处死,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高处不胜寒,帝位上的人,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凤渠宫中,一把旧古琴,一曲《兰藏谣》,没有四海之君,没有檀郎仙姝。

    有的只是爱而不得,舍而不能。

    相识年少,阴阳相隔。

    江公公候在殿外,听着那悲戚的琴音,感慨心疼:这样的弹法,弦都要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完结了,没能尽善尽美,但俺会好好写下去滴。

    现在想说说女主,虽然被他们喜欢着,身份也都越来越高,可是她不喜欢,那就都是枷锁,他们自以为是的爱都把女主往绝境上逼。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嘉让到底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所以下辈子,他们都要给女主做舔狗,俺不管,嘉让真的有点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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