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营如今整装以待, 三日后出征,时间紧迫, 有些家在檀京的将领也不得归家,敏让如今身为斥候军的一员,如今也在这支去崤关的队伍中。
因骁骑营庶务众多,敏让也回不得家,就让家中小厮捎了一封信给家中,这三日就在骁骑营安排出征事宜, 整个人也是忙得很。
“樊将军,昨日崤关传来密报,沈将军跟前斥候军损失过半,如今在营中的斥候军挑些出色的前去。”崔鹤唳站在堪舆图前淡淡开口。
“崔将军可要叫人前来过目一番?”樊升知道崔鹤唳就是斥候出身,那时大齐与丹沙连年战火,崔鹤唳才十三岁, 却有勇有谋, 在崔大将军的莫大的光环下不靠父辈庇佑也能一步步加官进爵, 快速成长起来,也是和那段做斥候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樊升年长崔鹤唳十岁, 却也很是信服这个青年将军, 若不是资历年岁长了这么多年, 自己万万是做不到与眼前之人平起平坐的。
敏让和其他的斥候军伙伴来到主将帐中, 心情十分激动。
他很崇拜崔将军,对崔将军的英雄事迹如数家珍,也正是因为崔鹤唳的斥候出身, 才坚定了自己要与偶像看齐,本来父亲母亲是强烈反对的,敏让为了让爹娘答应自己,更是请动了樊将军为自己说项,确实,敏让自身很有做斥候的潜质,胆大心细,人也灵活变通。学习这些技能也比常人要更快些,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
骁骑营斥候军中最出色的十人来到了崔鹤唳的营帐内,敏让抬头看向崔鹤唳,一脸的敬仰,眼睛中仿佛要喷发出光芒来,崔鹤唳不是没有在别人眼中看到过这种崇拜的神情。
相反,每每来到军中,一些较为年轻的将士都会露出这种眼神,崔鹤唳也不甚在意,将士千千万万,若是自己一一注意,那还要不要打仗了?
但是后排的这个年轻小伙的眼神像极了某个人,崔鹤唳想起来是哪个人来之后浑身一颤,那人湿漉漉的眼神仿佛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令崔鹤唳极为不适。
崔鹤唳一一过问斥候将士的经历,虽然不及自己,但也是极好的,毕竟自己曾经做斥候的本事都是父亲教授和自己亲身实践而来的。待问道敏让时,敏让才收住那仿佛垂涎的眼神,一本正经的回答崔鹤唳:
“应敏让,年十八,斥候军代号白鸟,檀京人士,十五岁拜入樊将军手下任斥候军中一员,曾作战永熙,乌岭等地。”
崔鹤唳这才想起,眼前的应敏让是国子监祭酒应有期的二子,那个芝山少年应嘉让的二哥,不由得多看了应敏让一眼,想着兄弟俩长得确实不太像。
这个老二肖父,跟他父亲一样,英武些。那个小的,应该是随他母亲,男生女相,气质清冷但柔和些,这一家人倒是长得都不错。崔鹤唳看了一眼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让大家谨慎小心,发挥各自所长,遂让斥候军回去准备三日后启程。
而这一眼可就让敏让精神大振,觉得肯定是崔将军注意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又离偶像进了一步,不禁笑逐颜开,一个人傻乐。身旁的队友撞了撞敏让,嬉笑道:
“白鸟儿,思春呢?笑得这么荡?”
敏让敛起了笑容,严肃说道:
“崔将军让咱们严谨,这么没谱的话是咱们斥候军该说的吗?”
“你呀就是太年轻了,还没开荤呢吧?听哥哥一句话,咱凯旋时,去醉十里,哥哥带你去见见女人,哈哈!”
“唐端,三日后就要出发了,你能收敛点吗?满脑子污秽!”说完不等唐端反应,敏让转身就走,通身的少年正气,看得唐端直发闷笑。
嘉让果真在道观住下,只不过师父让他滚远点,别碍眼,嘉让也只得尊师重道,搬去了竹园后面的静室住下,从家中把书籍全部搬了过来,一看便知是铁了心,点默看得直头疼。
嘉让自己用了一下午把静室把扫了个半干净,实在累的够呛,稍稍洗漱便睡去了。
此时的嘉让睡的可是够香,而骁骑营的崔将军却是睡得浑身燥热,一张臭脸发黑,幸好身旁没人,不然人都会被吓得摔地上。
崔鹤唳掀开薄被起身,挑起一桶水便往身上浇,待得身体降了热,人也没了睡意,脾气也狂躁了许多,又猛地灌了几口凉水。才将将压制住了心中的火气。
待到后半夜又有了些睡意,那个暧昧不明的梦又来了,还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点点星光,似倾慕似低诉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也无动作,就那样,天真的引诱着。
崔鹤唳光看着便起了反应,这反应来的有些猛,梦中的自己一把拉过眼睛的主人,欲要做一些降火的事儿,才抱住了身子单薄的少年,怀中的人便消失了,而眼前,少年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怀里眼睫轻颤,崔鹤唳看得火大,恨不得冲上去将那男人撕碎了,把那少年抢过来好好泄一顿火。
崔鹤唳刚要迈开步子去抢人,梦却散了,自己也就又醒了,无法,又得去冲个凉,换条里裤。崔鹤唳心里想着真是邪了门,自己这是得了什么病症,竟会对着一个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反应,想着那没见过几回的少年确实是生的太好看了些,才会让自己稍微上了点心。
可一闭眼,脑子中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那双勾人的眼睛,这场异样的春梦折磨得崔鹤唳无法入睡。
......
定国公府自老国公去世之后,这三年来未宴请宾客,如今孝期已过,国公府的大小姐贺兰顼便在今夏出嫁,男方是临武侯府的嫡长子。
本是三年前就定下了亲事,女方及笄一过便嫁入侯府,谁也没想到那年老国公康健的身子一下子就病倒了,这一病没撑过半月就匆匆去了,与国公府交好的世家皆以为老国公是身染恶疾所以才一病不起。
也幸好国公府嫡女是下嫁临武侯府,耽误的这三年侯府也不能说什么,若是女方家中身份地位不及男方,大多高门是不太愿意耽误自己子孙娶媳的。
这一次宴请,是国公府小姐出嫁之后的第一次普通宴席,嫁女儿又不是娶新妇,得大摆宴席。所以国公府这一次也只是邀请了身在京中交情较好的官宦人家。
应家也在受邀一列,这一次老夫人直接发话要应家夫妇带上家中的两个孩子前来。应有期也无法,本来是不欲将嘉让带出来的,可老夫人都如此说,直得让清让把人看护住,别出什么事。
嘉让与哥哥下了马车,看到气派依旧的定国公府,一下子就兴奋了,看着清让激动地说:
“哥哥,哥哥,这儿我是不是来过?我记得我来过。”
清让含笑,“你忘了?你十二岁的时候来过国公府,还招惹人家姑娘。”
嘉让笑得眼睛眯起来,“真的吗?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招女孩喜欢?”
定国公府为了这次的宴请,请来了京中老招牌戏班子搭台唱戏,各式各色的糕点美酒眼花缭乱。
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两人也是借着这次机会为世子贺兰集相看世家女儿,贺兰集二十有一,三年前本来便是要议亲,可无奈老国公病逝,这孙儿的婚事也就此搁置,别家世子早就早早娶妻生子,偏生自家孙儿重礼法孝道,为家族稳固日日钻营。
娶妻暂且不说,房中就连教化人事的通房也没有,私生活倒是干净得令人担心!这次,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两个是铁了心要给贺兰集选一个德才兼备,相貌出众的世家女来。
宴席就备,定国公贺兰咏与朝中友人在席上把酒当歌,夫人们都在另一处席上,倒是这些夫人们心中准备得多,大致是知道国公府有意为世子相看世子妃,家家都带上了出色的子女前来,带儿子反倒是掩护,别叫别人嘲笑上赶着要给国公府露脸,生怕府里的姑娘高嫁不成。
老夫人高兴的与大理寺少卿罗大人的夫人交谈:“罗夫人这一双儿女倒是生的好,这两孩子叫什么名儿啊?”
罗夫人一听,觉着有戏,倒是含蓄婉约的说:
“回老夫人,我儿名寄秋,女儿名寄颜。”
“嗯,好名字,寓意好。孩子们多大了?”老夫人一脸慈祥,看表情很是中意那女孩儿。
“寄秋十三,还是个皮实的毛小子,寄颜下个月便满十六了。”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罗寄颜:“十六了?亲事许下了吧?”
国公夫人淡淡开口,希望罗寄颜许下了亲事,她瞧着那女孩儿似乎很是跳脱,怕是在来之前这罗夫人就耳提命面的让女儿收敛些,端庄些,所以刚刚她瞧着那女孩儿在身后坐着很不情愿,总看着男子宴席的方向,坐都坐不住。
从一些很小的细节就知道这女孩定不是宗妇人选。公公在世时相较于丈夫,更加看中集儿,如今集儿手中的人都是公公在世时留给他的,这偌大的国公府今后定是要集儿撑起来,所以宗妇若是没选好,那不就是给集儿添堵吗?
国公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严肃的脸,突才发现自己言语有失。如今把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带出来参加宴席,定是也想从中相看人家,谁会把一个定亲的姑娘在这种场合带出来呢?如今这话一说出口,就是下了罗夫人的面子了,国公夫人脸上也不大好看,只是有关于自家宝贝儿子的亲事,她也是关心则乱。
罗夫人尴尬一笑,想着这国公夫人未免也太高傲了吧?但还是不想闹得难看,便和声和气地道:
“还没呢,我和老爷就这一个嫡女,难免疼爱些,想着在身边多留一年,所以并未议亲。”
老夫人笑呵呵地打圆场,“我瞧着寄颜这孩子倒是挺活泼的,跟我家颐儿倒是一个性子。”老夫人知道儿媳并不满意罗寄颜,只得做罢,反正并未论及孙儿,就当这次是普通交谈,给双方一个好台阶下。
罗夫人心中不悦,也不好表现出来,知道这是还没开始就黄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丫头实在太跳脱,装得四不像,被这成了精的国公夫人给看了个对穿,便也只能忍着不能太敷衍的笑笑,早早结束了这个话题。
另一处男子所在的宴席上,清让带着嘉让坐在较为低调的一处,其中有几位世家子前来和清让喝酒,这些都是前些日参加完殿试的进士,有几位还是清让的同窗好友,哥哥名次列为二甲,在这一众学子里面算是佼佼者了,毕竟大齐会读书的人才众多,今年的一甲前两位被姑苏临川的南方学子摘得。
“静予兄,恭喜啊,这状元郎都还未就职,静予兄倒是得罗大人青眼,入大理寺任评事一职。”
说话之人云麾使魏大人的长子魏琛,曾是一起在白鹿书院一起念过书的同窗。
只不过他那时一直追着贺兰世子屁股后头,做个小跟班,那时应清让与贺兰世子同在白鹿书院求学,两人都很得先生赞扬,但因为一篇文章见地不同而有些争议,那时年少,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两两不相对付,魏琛这个小跟班竟也给清让使绊子,后来倒是年岁渐长,人也成熟了起来,也能玩在一块吟诗作对。
话里多少有些眼红的意思,应清让并未在意,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魏琛见应请让并不想接话,讪讪一笑,也觉得自己话里带酸,遂极为明显的转移话题:
“这位是?”嘉让久不在京中,自然与这些人不相熟。但魏琛看着嘉让目光中似有一丝惊艳,想着这少年是个男子,自己可千万不可用看女子的孟浪目光去瞧人家,指不定被人背地里当做分桃断袖之辈。
这时,前方一位姑娘扯着一个身材颀长,容貌干净俊美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姑娘一看见嘉让,顿时两眼放光,就立马放开身旁的男子,贺兰颐大声说道:
“嘉让,嘉让!”贺兰颐兴奋得朝嘉让扑去,辛亏贺兰集拉住自家妹子及时,不然这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说得清?况且还是自家宴请,总不能失了体面。
“哥哥,你拉住我干嘛呀?那个人是嘉让啊!我记得他,是嘉让!”贺兰颐甩了几下没甩动,不满的冲哥哥瘪嘴。此时,贺兰集也记起了应清让身边的少年,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这么多外男在,你给我收敛点。”贺兰集侧目。
“好嘛好嘛,哥哥你先放开我。”
终于来到了嘉让的面前,贺兰颐兴冲冲地说道:“是我叫祖母让你一定过来的,你回京了为什么都没来找我?”
嘉让一脸懵,惴惴不安的开口,有些不记得眼前少女是谁。但又生怕伤害了人家姑娘一片惦念自己的心,想着女子这般随性的模样,应当是主人家的嫡小姐,“你是贺兰颐?”
“什么嘛?你该不会是忘记了我吧?”女孩子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嘉让有些慌,赶紧说:“不是,没忘,只是你变得更好看了,我差点认不出了!”
“真的吗?”由阴转晴的女孩终于让嘉让松了口气。
贺兰集在边上暗笑:这小子还挺会哄女孩,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啊!看来是要看紧点妹妹了。
身旁的世家子都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句“世子”。贺兰集点头,让大家都就坐,有几个想来与世子攀谈的男子皆因贺兰颐拉着世子坐在了应清让兄弟俩身旁而望而止步。
应清让与贺兰集相□□头,贺兰颐就坐在嘉让的旁边,她不是什么好骗的小姑娘,刚刚只是为了不让嘉让过于尴尬才嬉笑了事的。
贺兰颐曾去过应府找嘉让,结果门房将她请了进去,却告知她嘉让随点默道长出城云游去了,这一年半载的是不会回来,贺兰颐失落,只好家去。这次嘉让回来,还是姑姑回国公府探亲,贺兰颐从姑姑口中得知。
贺兰颐本来是要去找嘉让的,结果祖母掬着她不让出门,后来答应自己家中宴请的时候一定会把嘉让叫来,贺兰颐这才作罢。
贺兰集瞧着妹妹对应家这个三郎极为上心的样子,想着这个妹妹对别家的公子都是爱搭不理的,极为骄纵。莫不是真看上了这个小白脸?想想可能还真的是,毕竟三年前,这个丫头就做出了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当众就敢要祖母定亲。
作者有话要说:放弃挣扎,还是想给俺的小朋友们先看感谢在2020-05-19 22:40:31~2020-05-20 1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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