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让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霁将茶喝下去, 白皙又深邃俊美的脸上氤氲着丝丝热气,瞧不真切的朦胧感, 诱使着嘉让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霁出了神。
李霁斜眼见她紧盯自己,仿佛如痴如醉,也觉好笑。
“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嘉让回过神来,被发现了。耳根不由一红,十分的局促,“没。”
李霁瞧着眼前少年泛红的耳根和不安的脸庞, 眸色微深,带着玩味又戏谑的审视:“那为何紧盯着我?”
嘉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平时挺聪明灵活的一个人,在李霁的面前就犹如一个小孩子一般,犯了错老老实实等着挨训。垂着头紧盯着床踏板上的那双金丝勾勒着的祥云纹锦靴。
李霁却不想打破这种让她尴尬的局面, 还是带着压迫性的眼神势必要她给个答案。
嘉让索性豁出脸面, 声如蚊呐:“您好看...”
说完头也不敢抬, 浑身上下都透着“窘迫”二字。
李霁端茶的手一顿,没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直白, 但心里却是极为满意, 得到了答案之后也回入了正题。
“父皇的赏赐想必你也收到了, 可还满意?”边说边把茶杯递回嘉让手中。
嘉让自是要溜须拍马一番:“圣上的御赐之物, 自然是顶好的。”接过茶杯,恭恭敬敬的回答也挑不出错来。
“那汉白玉文房四宝用起来可还趁手?”李霁不看她,却支着耳朵听。
“这...?小人头一回被赏赐御赐之物, 定是要将其供起来,舍不得用。”实话实说,嘉让倒是真没用那汉白玉文房四宝。
“倒也不必不舍。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同我说。”话锋一转,“听闻你为了救我,受了一身的伤?”
嘉让前面听得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后面自是知道不可邀功希宠,“下官并无大碍,已经好的差不离了。还要多谢殿下惦念。不知殿下身体如何了?”
李霁点头:“嗯,再过几日也就恢复了。”
“如此便好,小人斗胆一问,不知这刺客的幕后之人可擒住了?”
嘉让虽然知道这事儿好像不了了之了,但那一晚自己和七皇子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更是在看见他睡梦中都彷徨无措的眼泪,更是激起了母性的保护欲,觉着有些心疼他,有些鸣不平罢了。
李霁语气微冷:“此事无需你过问。”
这个男人他怎么变得这样快?刚刚都还和颜悦色的,嘉让心中腹诽:也是,人家一个天潢贵胄,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四品官员的儿子来鸣不平,来心疼。嘉让立马敛起了心绪,收回了方才的保护欲,呸!
应了一句是。也就没了要关心七皇子的心思。
一时间两相无言,嘉让才欠身将茶杯归置在雕工精致的檀木桌上。李霁没觉着不自在,只是躺得久了,身上不太舒服。
“出去走走吧。”
嘉让一听,以为可以解脱了,脸上喜不胜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作势要出去叫内侍进来为他更衣,李霁见她这掩不住的喜悦神情,有意的想为难她。
“你来服侍我更衣。”看着应嘉让转过身来强忍着一脸菜色,李霁心情大好,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他倒是很乐意见到她的不满和奈何不得,整个人生动有趣,直叫人想抓过来捏一捏。
嘉让不可置信,叫她来服侍,“我?”
李霁不置可否,嘉让也就认命的向前,靠近美人榻,轻轻掀开李霁腿上的波斯织毯,弓起背脊,扶起李霁,两人挨得极近,嘉让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味丝丝缕缕的传进李霁的鼻息中,李霁看着她的发顶,想起了小雀山那日,梦中极为依赖的那阵香气,便是应嘉让身上的这味道。
“你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熏香?”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不容忽视,嘉让仰起脸来回答:“并未。殿下可是闻出了什么味道?”
其实已经不止他一人说过她身上的味道了,兰荇照顾了自己那么久,从小便说她身上有一股很自然的婴孩奶香味儿,忍不住想凑在她身上使劲闻。
这个味道其实很多男孩女孩都会有,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便会变淡直至没有。可她身上的不一样,小时候是单纯的奶香味,长大后便带着一丝丝香甜味,好闻的很。
游学的时候,与那些师兄们年纪差的比较多,所以玩不到一块儿。易洙元与茗荷姑娘倒是也曾那样说过,不过嘉让自己却根本闻不到,还以为是喝了牛乳之类的食物腌入了味,才残留了这些味道。
李霁却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你一个男子,为何身上却是一股奶娃娃才会有的香气?会不会伤他自尊?要不要给他推荐一些男子熏香?
李霁若有所思,却还是忍住了没将心中腹诽说出口。
嘉让有些紧张拿起檀木架上的皇子常服,共有三套,一套是红底金线折花云锦襦袍。一套是月白色的云纹斕衫。应嘉让沉思了一会,便选了一套上身简便的鹅黄圆领袍,大齐男子着圆领袍大多为纯色,无花纹,应嘉让拿在手里的这件虽看起来简单大方,拎起来却是沉甸甸的,上边绣着麒麟的纹样,裁边都是用的金丝纱线,一看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宫廷织物,有银子也买不到。
嘉让其实不知怎么给人更衣,要说也是,他一个官员之子,穿衣这种事都是兰荇服侍,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李霁抬手,嘉让将袖口穿进李霁手臂,提上肩头之后,转身至李霁胸前,将他的中衣系好,虽然自己是个假男人,也没给男子穿过衣,但是依然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告诉自己大家都是人,没得那些什么授受不亲的想法。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系系带的手却是不听脑子的,还是有些打颤。扣扣摸摸系好之后,李霁被她摸得火气都上来了,却还只能强忍着燥意。
嘉让将圆领袍的左右襟在李霁胸前交叠掩合后,以琉璃玉扣将衣襟上提至颈部,不得不说,李霁的脖颈修长白皙,喉结突出那么一个结子,却是极为的性感诱人。看得应嘉让都觉得自己那个假喉结有些自卑了。
衣襟上提时不小心触摸到七皇子的喉结,两人皆是一震,嘉让不好意思的用眼神向李霁致歉。
李霁下意识的吞咽,喉头滚动,更是致命。微眯着眼,十分危险的紧紧看着嘉让。
低下头的嘉让将衣襟固定在颈一侧,这种闭合方式的穿着将人体遮挡的更为严密,毕竟七皇子还在病中,外头的风也大。注意防风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霁看着眼下的人,心中甚是怪异,她手指所到之处皆是细细密密的酥麻触感,这是自己身体最真实,最原始的反应,对着一个男子这样,自己却并不厌恶,甚至有些享受,看着比自己矮上大半个头的少年,眉目清俊秀润,肌肤丰盈白皙,只觉有些可惜了,若是个女子,此时兴致来了。未必就不能向应有期求娶。直接将她纳入府中,做这七皇子府中第一个女主人。
穿戴齐整,应嘉让学着曾经兰荇为自己整理服饰那样,用手轻轻抚平七皇子肩颈处的褶皱。
手还未放下,便被七皇子一手抓住。
嘉让愣了一下,“殿、殿下,怎么了?”
知不知道这样摸一个男人,会将他的欲,火摸出来的?果然是个未开化的少年郎。
手掌里的手,比自己的小巧软和,手上的温度也比自己的低,凉凉的但也舒服,李霁知道不妥,松开嘉让的手,欲盖弥彰的说:“走吧!”
嘉让莫名其妙,也未置一词,跟着李霁出了门,还不忘拿上挡风的披风。
李霁叫应嘉让陪自己逛逛,可嘉让却满腹心事,因为这身上的药该换了,来皇子府已经耽误了应嘉让换药的时间。
两人来到李霁在皇子府栽种的竹林,那儿甚是清幽,也有一座像芝山上那样的竹斋。两个皆会抚琴弄箫之辈在一起找乐子,也只能在竹林里声色犬马了。
两人并未进入竹斋,只是在竹林中的小亭中坐下。
“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这是谈人生理想来了?
嘉让知道自己的志向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令人发笑的,曾经有师哥说过,她的志向,是穷酸文人的满篇华丽废话。
恐怕七皇子也会觉得不值一提吧,她也不想同人说实话,打着马虎眼道,“学道译文便是我的坚持,若是能携三两好友,把酒拈花,细雪煎茶那是再好不过。”
李霁失笑:“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迂腐了。”
“殿下莫笑,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方式,各有各的不易。”
她想帮助所有苦难的人,愿世间再无战争挞伐,愿苍生俱饱暖,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愿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游历带给她的远不止见识,更是一颗赤子之心。
李霁听她说话倒是有一种小孩装作大人的可爱语气。
他挑眉一笑:“不管你的志向如何,我皆祝你: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嘉让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泛着热切,随即莞尔一笑,“那便多谢七殿下了。”
而李霁的所思所想是注定无法找人倾诉的,不过看着少年稚嫩朝气的面庞,还有午后竹影下斑驳的流光,李霁的思绪有些恍惚。
第一次,真实的第一次,他想与她说,说一个故事,自己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没有营养液的一天,呜呜呜
嘉让的志向就像网上被嘲被娱乐化的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我长大要当科学家”
这样就好理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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