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梨枝

    许诺,二十年前红极亚洲的不死鸟乐队主唱,鬼才创作型歌手,曾是无数少女的青春。

    奈何天妒英才,许诺英年早逝,不死鸟解散,成为了那个时代的遗憾,但是属于他们的经典歌曲却依然流行至今。

    陆犹喜欢不死鸟不仅是喜欢他们的歌,更是因为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许诺和他母亲是同一天去世的。

    梨枝是许诺的女儿,亦是那天的小女孩。

    陆犹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摄影机,走过去关掉之后,扶起烂醉的梨枝,将她抱在了沙发上。

    客厅只剩下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色温渐高。

    梨枝眯着眼睛,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你说过话还算不算数?”陆犹用手拍了拍她的脸。

    “什么话啊?”梨枝挤开一只眼睛看他。

    不愧是她,自己说的话转头就忘。

    陆犹面有阴霾,有些微恼,原来那些话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陆犹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换了个话头,“你昨天说你什么都听我的。”

    “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有。”

    “好吧,你想干什么?”

    “以后,不许喝酒。”

    梨枝伸了个懒腰,敷衍地应了一声。

    “不许赤脚走路。”

    “嗯。”

    “还有,不许涂指甲油。”

    “……”

    没了回应,陆犹抬眸看了一下梨枝,只见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

    睡得比猪还快,陆犹唇角下压,起身离开。

    很快,陆犹去而复返,又出现在了客厅,手里俨然多了一张毛毯。

    陆犹将毛毯张开盖在了梨枝的身上。

    做好这一切,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他刚转身,腿突然一滞,低头,是梨枝醒了,攥着他的裤腿。

    “别走,再陪我喝一点。”梨枝咕哝道,陆犹刚要张口,梨枝头一歪又睡着了,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陆犹的额角滑下两条黑线,有点无语,奈何动了动腿,这人的手却是不松,紧紧攥着。

    “你别装死,松手。”陆犹没好气地说道。

    梨枝除了呼吸均匀,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陆犹又不好发难,舔了舔后槽牙,坐在了沙发边上,看她什么时候松手。

    梨枝的睡颜比平时乖,五官精致,脸蛋酡红,配上今天穿的裙子,半边灯光映在脸上,像是中世纪油画里的少女。

    陆犹的侧脸被灯光烘托的柔和不少,周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一阶,时间滴答流逝,喉结上下滚动,生出一股燥热。

    浅棕瞳色转深,漂浮着捉摸不透的情绪,他看着梨枝,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安静的氛围下能听清一丝一毫呼吸,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加重,不由自主地抬手伸向了梨枝的脸。梨枝皮肤瓷白,眼尾的黑痣像是画上去一样,陆犹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磨搓这颗泪痣。

    他一定是着了梦魇,这是唯一的解释。

    眼尾的肤色愈发娇艳,泪痣像要滴出来,梨枝似有的感应地嘤呢了一声。

    陆犹回过神赶紧放下了手,却看见瘦瘦不知何时走到了沙发底下,正张着大眼睛看他。

    轰的一下,耳根像是烧了火,腾腾冒热气。

    陆犹唇角下压,抬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对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瘦瘦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开始往沙发上爬。

    像是做了坏事,要讨好一下目击证狗,陆犹捧着他的大屁股一抬,助了它一臂之力。

    瘦瘦哼唧哼唧地走到梨枝的腰侧,惬意地趴在,将小脑袋枕在梨枝的手臂上,不一会就打起了瞌睡。

    在一片呼噜声中,陆犹心潮渐平,不动声色地捻起几根粘在沙发上的头发,手抄进口袋,离开了客厅。

    -

    梨枝醒来已是大白天,她手一动,感觉像是扫到了什么东西,起身一看,是瘦瘦差点掉下去。

    “哎呀,瘦哥,对不住了。”梨枝连忙摸摸瘦瘦的狗头。

    瘦瘦叹了一口气,继续趴好。

    梨枝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块毯子,她可没有这样的毯子。

    记忆回溯到昨天,她去了一趟公司,周玫也在,估计是耳闻了她在节目上的所作所为,又和她唠唠叨叨,两人就吵了起来。回来后,她就喝酒,后来陆犹好像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记不清了。

    梨枝敲了敲脑袋,依稀有些碎片,然而连不起来。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她有些口渴,正要下地去倒水。

    楼梯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梨枝转过身去,看见了正在下楼的陆犹。

    “Good morning。”梨枝招了招手,调皮地打招呼道。

    这回陆犹没纠正她的发音,只淡淡看了一眼瘦瘦,径自走向了冰箱。

    梨枝已经习惯他的无视,没所谓地撇了撇嘴,走进厨房倒水喝。

    她刚拿起杯子,自己的怀里突然塞了一样东西。

    是一罐冒着冰箱寒气的蜂蜜。

    “蜂蜜解酒。”陆犹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梨枝有些懵。

    陆犹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着,没说话,手里拿着吐司面包和生菜等食材,着手开始做早餐。

    又高冷了,梨枝撇了撇嘴,打开蜂蜜罐头,拿铁勺挖一块掺进水里,搅拌至融化。

    梨枝一口灌了半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陆犹扫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

    难道昨晚她喝醉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咳咳,昨晚我喝醉了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梨枝凑到他的身侧,心虚地问道。

    陆犹正在敲鸡蛋,垂着眸子,没回头看她,却破天荒点了点头。

    许是刚起床,陆犹的声音有些哑,低沉穿透着磁性,“你保证以后不喝酒,不赤脚走路,也不涂指甲油。”

    “我真这么说的?”

    “对。”

    梨枝不理智地拍了拍脸,后面两条还好办,第一条怎么可能做的到,倒不是怀疑陆犹说谎,而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啊!算了,以后喝酒躲着这个人好了。

    “那块毯子是你的吗?”梨枝迅速转移了话题,指着沙发上的毯子说道。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相通,可以看清客厅的样貌。

    “不是。”

    “你还装!”梨枝眯起眼睛,手撑着大理石台,一屁股坐了上去,晃着两条细长的腿,头头是道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看清你了,你就是口是心非,机场救我的人分明是你,可你就是不肯承认。那天也是,明明就是给我做的晚餐,还非说成把我当小白鼠。还有采访,非要先抑后扬,害我误会你。”

    “陆犹,你敢不敢不要这么别扭啊?”梨枝用肩膀顶了顶陆犹的肩,鲜眉亮眼笑盈盈,声音更是甜如蜜糖,又有点不正经,像是调戏黄花大姑娘。

    陆犹脸色一沉,恼羞地背对着她,不看她,也不和她说话。

    “哈哈哈。”

    这样的陆犹还是第一次见,梨枝觉得有趣极了,唯恐天下不乱地笑出了声。

    这人。

    陆犹紧捏成拳,手里的鸡蛋啪嗒碎的稀烂。

    -

    今天是周日,陆犹没有出去工作。

    梨枝吃完早餐休息了一会儿,便在客厅铺上瑜伽垫子,跟着电视里的教学健身。

    陆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帮她喂起了瘦瘦。

    梨枝收回视线,闭眼,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在瑜伽球上缓缓躺下,放松四肢,腰部像是橡皮泥一样贴合球面弯曲成拱桥的形状。

    睁开眼睛,纪光年那张脸突然放大无数倍倒映在眼前,梨枝吃了一惊,差点没从球上滑下来。

    “大姐,你小心一点啊。”纪光年连忙弯腰拖住她,梨枝不用他扶,单手撑地借力,一下就翻身站了起来。

    纪光年看的目瞪口呆,有被飒到。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声音。”梨枝拍着胸口,凶巴巴地问纪光年。

    纪光年就很委屈,指了下陆犹。

    “你还好意思问我,刚刚你一直在看旁边那个家伙,是怎样连我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啊。”

    陆犹正在摸瘦瘦的头,没理他们。

    “行了,找你爹干嘛?”梨枝继续回到球上。

    纪光年只好两只手撑着膝盖,蹲下身子和她说话,“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你生日?”梨枝躺在瑜伽球上睁开了一只眼,懒洋洋地问道。

    纪光年灿烂的笑容一顿,皱起浓眉道:“枝枝。”

    梨枝不记得他的生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每年都很气,纪光年偏偏舍不得和她发火。

    “今天是周日,说好去吃肉的啊,还有我的生日是十月十号,不要再乱讲拉。”

    因为接下了水下拍摄的通告,对身材要求较高,于是梨枝一周只吃一次肉,平时只吃蔬菜和水果。梨枝朋友圈晒过,纪光年看见了就在下面评论要带枝姐去吃好吃的,这不,就真的来了。

    梨枝一下弹起,不说她都忘了,她可以吃肉了。

    “吃什么?”梨枝眼里都在冒光。

    “东环新开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听说很赞耶,吃完我们就去看电影,宋导的新电影,超牛掰的。。”

    “不错不错,你在这等等我,我做完这套瑜伽收拾一下就出门。”

    “好。”纪光年乖巧地点头,有意无意地扫了角落里的陆犹一眼,待顺着他的视线扫到他手下的瘦瘦的时候,得意的表情一滞,立马灰不溜秋地坐的离狗窝远远的。

    纪光年这一等,整整等了三个小时。

    “好没好,很久了耶。”纪光年对梨枝问道,挺阳光一小伙,声音一下沧桑了数年。

    “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全副武装的梨枝在房子里找了一圈,终于在阳光房里看见了陆犹。

    陆犹支起了画板,正在画画,不过梨枝没有功夫欣赏他的画作,她隔玻璃门问:“陆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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