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苍白的手持着洁白布巾,细细为少年擦拭水珠。

    少年站着,任由苏公公替他擦拭每一处角落,炽热目光盯在他白润脚/踝,像是恨不得舔上一口,他也毫无防备。

    终于,苏公公忍不住了,他丢开布巾,迷恋地仆伏下上半身,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泛着红晕的脚趾。

    湿/热的舌头舔在脚趾,少年敏感地蜷缩起脚趾,脚/踝被苏公公握住,少年强忍着不呜咽出声,开口斥责:“放、呜放开!”还是带出了呜咽。

    舌尖上带有一股花香,尽管流连忘返,苏公公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他伸手在脸上掌掴了好几下,脸都微微肿起了他也没有停顿呼痛。

    一张姣好面容很快就变得一半修罗,另一半还是阴柔的俊美。

    少年用脚把他的手踩住,用力碾压,手被压住的部位变得青紫,血液不通。

    苏公公恍若未觉,脸上还涌起潮红,少年的动作只让他满足了想要触碰的欲望,甚至他还想要让小公子更重些,惩罚他。

    “主子,属下知错。”知错,但不想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忍不住了,他像个有强烈肌肤饥渴症的变态,无时无刻都想触碰他的主人,用嘴吻遍主人的全身,但他付诸行动,也只有一触即离的碰触,尽管如此,也依旧让他感到满足。

    以往,主人总会惩罚他,然后心软的主人下次还是会对他敞开心扉,他是同那些壹贰仨肆伍不一样的,他是离主人最近的人。

    少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对他小惩大诫,抬起来的脚没有收回去,而是踹到了苏公公胸口,力道比碾压手指的时候大很多,苏公公被踹倒在地,胸膛上传来一阵阵麻痹感。

    屏风上的布巾被少年拿起来粗略擦擦身体,扔到地上盖在苏公公黝黑的头颅上。

    里衣松松垮垮,风从半敞的窗户吹进来,少年领口衣衫被刮得时开时合,他用手撑着八仙桌,一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才慵懒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苏公公:“属下对主子一心一意,并无二心,没有暗地行动。”

    抿抿清茶,少年蹙起远山眉,泼墨一样的眉眼变得蔫蔫。茶水略有点烫舌,纤手轻轻把杯盖盖好,随意地就把茶杯掷了出去。

    被茶杯砸到背部,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全都淋在了苏公公的后背上。

    “嗯哼。”他微微闷哼出声。

    “你不敢?”少年轻声细语柔情绰态,忽而眉眼变得恶狠狠,“你背着我,灭江南安家满门的时候,对我一心一意?还是你引岚妄殷把注意力都放在我阿爹身上,居心否测的时候,对我一心一意?”

    “好一个一心一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被埋在布巾里的人背脊僵住了,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干涩,他艰难道:“主子,您、您都知道了吗?”

    少年冷冷一笑:“呵,你说呢?我要是不知道,你打算瞒我多久?”

    苏公公手脚冰凉,扒拉开身上的布巾,他跪着蹭到少年的腿边,被少年一脚踢远,他不死心地爬回去,又被少年一脚踢开,循环往复。

    “你这是在找死。”少年声线很软,神情是截然相反的冰冷。

    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来,苏公公没能再爬起来,他抬头用眷恋的目光看少年,苦笑:“他们是叛臣之后,若是不除,必为后害,主子一向心慈,但我却是不能看着所有人多年心血白费,主人陷入危险之中。”他用了我,就算不是下属,他也想护他的小主子周全,哪怕他双手沾满血腥,眼中满是狠厉,他也是少年身边最忠诚的狗。

    “属下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背着主子您做的,全由属下一人承当,主子您若是不快,就赐属下一个痛快吧。”

    “就是属下还是有话想说,安丞相虽然待主子不薄,但主子莫忘了,他是判臣之子,当年若不是陛下儿女情长,怎么会落得如今田地,属下希望主子能引以为鉴。”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很多,停了片刻,说了最后一句:“属下想说的,都说完了,违背主子命令,属下罪该万死,还求主子赐属下一个死法。”他已然存了死志,早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苏治就没想过能活下去,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也罢,都由他来做。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少年气笑了,红唇扯起淡淡笑纹,皮笑肉不笑。

    “属下不……”

    “又是不敢?你怎么不敢,你胆子大得很。”少年知晓苏治的心思,也是真心想把对他有威胁的人都除掉,给他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少年正是因为知晓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下不了手。

    最后甩袖,少年唤了一声:“小肆。”

    从暗处走出来一个黑衣人,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他就是埋伏在夜羽军里的小肆,也不知道他在暗处看了多久了。

    小肆屈膝半跪,“属下在。”

    “把他带下去交给隐壹。”

    “是。”

    ※

    苏治自小就因为身体残缺,被父母抛弃,流离失所。只要得知他身体天生残缺的,都会嘲笑他,辱骂他,是个天阉,没人要,死了算了。

    在那种环境下的苏治,阴郁、死气沉沉,内心充满暴虐,因为长相的缘故,被人打了主意,卖到人伢子手里,想买他的,都被他森冷的目光吓退了,每当他露出这种目光,在买客离开后,人伢子都会把他毒打一顿,再后来,人伢子都打算把他卖到勾栏院的时候,他被人买了。

    被买的不止他,还有一群从不同人伢子手里买回来的小孩,他们排成一队,等了很久,才有人慢吞吞来查看他们,男人随手指了几个人就离开了。

    苏治就在被点出来的人里,被点出来的他们,被戴面具的人带了下去。

    出房间时,苏治回头看了一眼,有什么鲜红溅到空中,喷涌而出。

    厄运并没有停止,他们一个个在困难的环境中挣扎求生,生死一线。

    他都是靠着不想死的念头,活了下来,人生那么糟糕,但他也还没有活够。

    最绝望的是,他的内心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却连爬起来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就要死在一场殊死搏斗时,打斗被人制止了。

    他被领到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像是人间阴曹地府的自相残杀,没有赢了才能吃上饭的规矩,没有死人身上衣衫来当被褥,一切都如坠云端,轻飘飘的,像是梦。

    以为是重新开始,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天阉的事情,又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看到他,都会露出他熟悉的笑容。

    充满恶意的,也,让他充满杀意的眼神。

    遇到少年,是他在处理掉所有蛛丝马迹,但由于杀的是个侍卫,他肩膀被砍了一刀,随便扯了布条绑在伤口上,坐在草丛里闭目养神的时候。

    少年小时候就像颗雪白的糍粑团子,圆乎乎,又可爱又漂亮,他用手推苏治,一边唤他:“醒醒,你不要死呀!”

    苏治睁开眼,没有说话,冷冷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的小团子,又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小团子看到他睁眼,开心极了,“你还没死呀,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睡着了吗?……”小团子小嘴嘚吧嘚吧没完没了。

    “闭嘴。”

    小团子没听到,依旧嘚吧嘚吧,苏治不耐烦睁眼,暴虐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想要发泄出来,他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

    “你很痛吗?要不要吃糖呀,我有糖哦。”他炫了炫手里的几颗糖果,从里面拿出一颗包着颜色鲜艳的递给苏治,“给你吃,阿爹说,吃了糖就不会痛痛了!这是真的!笙笙试过!”

    苏治没接,他半阖眼皮看小团子圆乎乎的脸,说出了第一句话:“不要糖。”随后他猛地起身,在小团子一脸茫然的时候,一口咬在小团子肉乎乎的脸颊上 。

    “醒醒。”一桶冰冷的水泼到身上。

    苏治睁开眼,入眼一片昏黄,看不清四周,只有案几上一盏不太明亮的小油灯。

    四肢都被绑在木桩,身上一道道的伤痕被冷水一泼,痛意更浓。初春的天,他着一身破破烂烂白色掺杂血迹的单薄中衣,地牢里气温低得像冰窖,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轻启苍白到裂开的唇:“隐壹,好久不见。”

    被叫到名字的男子坐在案桌后,他穿着厚厚的大氅,墨发用黑金布条松松系着,眉眼如画,他眼睑下垂看着手中书信,头也没抬。许久才放下书信,抬眼瞥苏治,声音冰凉刺骨:“陛下身边的苏公公,来我这里,可真是蓬荜生辉。”讽刺又带着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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