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浣碧白眼顶破天7

小说:崩坏掉的甄嬛传 作者:清汤9咩
    在中京安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乾元十年的十一月份,京城的温度骤降。

    虽然还比不上辉门关的寒风,但也足够让京城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裹上厚厚的狐裘披风了。

    而安七。

    她只穿着单薄的短打服饰,还要跟慕容家两兄弟来回比划。

    经过这三年大大小小二十余场战役的锻炼,安七手中的剑舞得越发的好了,出手就是杀招,招招都是致命的。

    当然,她刀也练得很好,只不过因为用得顺手的是鸳鸯剑,所以后来才越发的练起来的。

    因为只是私下切磋,安七又是客居在慕容府,那自然是不能伤了他们家的两位公子的,所以都是用木棍。

    然而对面两人联手,甚至不能在安七手下走过一百个来回。

    就这,还是安七放了水的前提下。

    慕容世柏扔掉棍子,累得坐地上喘气:“打不过,不打了!我说安七,你也太可怕了!难怪人家都叫你鬼鸳鸯、修罗战神,还真不是吹的!”

    安七:“……”

    安七一棍子朝慕容世柏的方向捅过去,得亏他就地一滚跑得快,不然那架势,铁定是要打他身上了。

    慕容世柏惊魂未定的看向自己原来坐的地方。

    那里,一根木棍插入了岩石地面,四周蔓延出一些裂纹。

    慕容世柏后背突的寒毛倒竖,出了一层薄汗:“你疯了吗?”

    安七面无表情的说:“不叫鬼鸳鸯,我们还能是朋友。”

    慕容世柏:“……”我去,就为了这么个名号?

    那它也不是我取出来的啊!

    实名委屈了。

    慕容世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好了,阿七还能真杀了我们不成?她是料定了你能躲开呢。就算你一时给吓傻了,她也自然会在必要关头改变攻击方向,你就别担心了。”

    慕容世柏一想也是。

    不过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话从他哥嘴里吐出来,他咋就觉得这么怪呢?

    ——是哪里怪呢?

    安七却浑然不觉,甚至点头赞同:“是,阿柏也别太慌张,难道将来上战场也这么慌脚鸡一样的不成?”

    慕容世柏:“……”

    他看看神色冷峻的少年,又看看眼神含爱的青年,不知道咋的就觉得自己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慕容世柏一打滚站起来,拍了拍灰,道:“你们打吧,我不打了。二妹闹着要米花糖,我得去京郊看看。”

    安七随口应了一声,又问慕容世松还要不要继续。

    慕容世松摇了摇头,道:“你跟我去个地方。”

    安七:“?”

    安七:【我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这小苟日的想干什么?!】

    系统捧着数据瓜,啃一口能吐出机关枪一样的籽儿。

    安七:这统子废了。

    安七跟着慕容世松到了一处小院,对方神情很是紧张,又像是羞涩,又像是背水一战……反正就是,很紧张的意思。

    安七:“……”

    我错了。

    慕容世松酝酿了一会儿,终于说:“那个——你嫁给我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之前明明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不是说好了先说“我喜欢你”吗?不是说……

    他娘的,怎么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安七现在已经比何婶子要高了,但是比起慕容世松,还是矮了一个头。

    现在她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你是断袖……或者你知道我其实……?”

    慕容世松连忙说:“我不是故意偷听朝露和晚霞说话的,只是刚好听到了——是,我知道你是个姑娘家,三年前就知道了,所以、所以我真的不是断袖!”

    安七了然的点头,似乎是庆幸又似乎是安慰自己:“果然如此,我差点以为我把一个大好少年硬生生掰弯了呢——”

    慕容世松更加紧张了:“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我谁都没说。阿柏一直觉得我是个断袖,我也没辩解。如果你愿意答应我,我们就只跟父亲说,然后我带你去辉门关,我们一辈子在那里,再也不回来。”

    安七虽然要维持人设,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有一点动容。

    不是动摇哈。

    她就是觉得,慕容世松这三年来原来考虑了这么多啊。

    或许是安七的神色有些许犹豫,慕容世松慌得什么似的,马上改口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谁也不告诉。人家以为我是断袖,那我就背了这个名声,你看怎么样?”

    反正家里还有阿柏,慕容世松觉得自己假装出柜没有任何压力。

    至于什么大男子主义、男子气概——这种东西早在三年多前安七救他一命时就碎了一地,现在只怕早已经在滇南边陲的酒馆后院化为了风沙了。

    安七十动然拒:“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很感动。我更加感谢你愿意为了照顾我的心思而一再做出的让步。但是很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可以帮你!”慕容世松急忙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好用的,是不是?”

    安七没忍住的笑了:“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份都是假的呢?我不叫安七,也不是吴致府人士……我的目的就是报复我的家族,这你也愿意帮我吗?”

    慕容世松脑子脱了缰,僵硬的问:“……怎么,你其实是我慕容家的后生?你和我是兄妹?叔侄?舅甥?或者其他的什么……”

    这不能怪慕容世松,实在是对面这人的态度太过于暧昧,好像伤害自己的家族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样,他就只能想到是不是那个惹了她的家族其实慕容家了。

    安七:“……”

    系统:【……噗嗤!】

    安七很是无奈:“你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那就不是了。慕容世松大松一口气:“那你要报复的就不是我慕容家,那又有什么我不能帮你的呢?”

    安七竟然有点发木:“……哇,好魄力。”

    这个喜怒不辨又似乎暗含取笑的语气,让慕容世松一下子又想歪了,紧张的问:“难道你其实是皇家的人……吗?”

    毕竟天地君亲师,慕容世松无法接受的就只是造反和不孝罢了。

    安七没忍住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倒也不必如此天马行空。”

    过了一会儿,噗嗤一笑,道:“不着急。过几天,他们应该就找上门来了。”

    慕容世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没有跟她朝夕相处,所以并不知道这三年来,安七都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慕容世松却对安七的话深信不疑——早在三年多前,安七对付徐启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能耐了。

    干脆果断,是因为心里有底。

    眼看安七要走,慕容世松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那……我们的事呢?”

    安七一顿,微微一笑:“你该找一个中京的名门闺秀……”

    慕容世松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是边疆的寒风吹出来的棕皮儿,现在像是刷了层□□一样。

    谁也不是个傻子,安七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他能听出来,这就是拒绝了。

    慕容世松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哪怕他平时再像个二皮脸,可他也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做为骠骑大将军、现在的嘉毅侯嫡长子,自己也是个正三品的大将军,胜仗也不是没打过,长得不说一表人才,但也确实威武雄壮……这样的人,你说说他怎么会不骄傲呢?

    人生里头一回喜欢一个姑娘,把自己一颗真心挖出来捧到她面前,他肯定是希望有那么一点回音的。

    慕容世松知道,对方既然拒绝了,那他就不该再继续纠缠……

    可,怎么甘心呢?

    慕容世松白着脸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安七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是用于敷衍你的原因,那其实就是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对我而言,你以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上司,现在是我的直系上司的儿子。所以其实我们之间的相处确实不多,我对你的记忆非常的浅薄。但是实际上来说,嫁给你也不是不好,但我仅仅只是不想嫁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再继续这么喜欢下去,会很难过的。”

    慕容世松马上表态:“我不害怕难过!”只是你能不能不要从一开始就拒绝我……

    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安七就说:“可是我害怕你难过。”她摇了摇头,温柔而坚持:“会有更好的女孩子配得上你,实在是很不必吊在我这一颗歪脖子树上——我想我们更适合做在战场上并肩厮杀的战友,就好比现在,只做可以喝酒聊天的兄弟,也很好……但唯独不适合做夫妻。”

    慕容世松抿了抿唇。

    他的骄傲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再死皮赖脸下去。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安七自认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看他这样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治愈自己心上的伤口,所以也就不好再继续打扰他,便转身要走。

    慕容世松最后说:“就算你拒绝了我,我也还是会帮你的。”

    安七没有犹豫,举手过头顶,摆了摆:“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两人就此分开。

    安七走了老远,系统才冒出来说:【主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安七耸了耸肩:【我真的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以前我以为是我把他掰弯了,后来再一想,不应该啊,性取向这个东西怎么能说变就变呢?排出了这个选择,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或许他在某一个特殊的时间发现了我的真实性别吧。但是天知道,我做了足足十年的男人,那方面的心思真是一点也没剩了。】

    系统试探的问:【或许……你会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抽到的那张卡吗?】

    安七愣了愣,然后摇头:【这个真的没有后悔过。其实也是因为有了那张卡,所以我现在可以活得这么潇洒吧?】

    而且也正是因为有那张卡作为最后的底牌,所以无论她现在究竟是拒绝谁,她都可以在心里某一个阴暗的地方说服自己——不是她无情,而是卡上的人设要求她这么做。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但实际上,她真的就是一个这么无情的人。

    类似于现在这样能不动情就不动情的,但凡是一个有点情.欲的人,怎么会能做到呢?

    安七做得越出色,就越是能说明,属于原本的她内心的情感,就算不是完全没有吧,那也是没有多少。

    系统又一次在死亡的边缘拼命试探:【那主子……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行为可婊了吗?】

    安七结结实实愣住了,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真的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婊?我?】

    系统振振有词:【男女之间怎么可能存在纯洁的友情,尤其是在这种时期!而且慕容世松明明就是直接告诉你了他喜欢你,想娶你。你不答应他,就该远远的离开他,还要做什么兄弟?这不是婊是什么?你就是在馋他的喜欢、他的身份!——某些网上的评论如是说。】

    安七都要气笑了:【你有病?小爷救了他的命!】

    系统一下子语塞了。

    对嚯!

    安七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菟丝花,为什么要因为男人对她的喜欢而与对方保持距离呢?

    系统挠了挠脑袋:【对不起主子,我也不懂那些,就是照着网页念的。】

    安七呵的冷笑一声,开口毫不留情:【自己是个智障,就不要指望你的数据网络有多高级。就凭小爷救了他的命,他这辈子都还不清小爷的恩情!况且,我心里没鬼,还需要特意躲开吗?】

    系统被骂也不敢反驳,嗫嚅半天,憋出来一声:【嘤。】

    正如安七说的那样,没过几天,就有甄家的人找了过来。

    这一切是因为,安七在刚踏上中京的土地的那一天,就已经安排了人在甄家附近游荡了。摸清楚他们的作息后,自己又亲自穿了女装走了几圈。

    于公,“浣碧”私逃一案还在京兆尹卷宗室那儿压着呢。于私,无论是甄珩还是甄远道,都没有忘记过“浣碧”这么一号人。

    她是听见了甄珩已经注意到这边,甚至甄家的人已经开始和她安排的人打听“她”了,她才开始稳坐将军府等着收线的。

    这次找上门来的,就是甄珩。

    估计甄远道也是碍于身份才不好亲自过来。

    安七问:【甄远道有没有可能已经告诉甄嬛和甄珩了?就是关于我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件事?】

    系统两手一摊:【然而我并没检测到。】因为怕被安七责怪,马上又推锅:【这可是你说的不用在意他们,可不能怪我。】

    安七:【……】我让你放我回去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女子?”慕容世松假装困惑:“我府上并没有这样的女子,小甄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甄珩也不好一直追问下去,只好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最近见到了我那幼时的陪练,仿佛是往将军府这儿来的,这才冒昧过来一问。”

    慕容世松滴水不漏的说:“那可实在是没有的事。府上的女眷只有两位,一位是我母亲,这自然不是。一位我妹子,如今才十岁,又如何能是?莫不是府上的姨娘?”

    甄珩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姨娘……那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女子,没爹没妈的,离开主家还能活到这么大,最可能的不就是去做人小妾了吗?

    眼见甄珩的脸上出现了些犹疑,慕容世松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但府上的姨娘向来是不允许出街的。”

    甄珩只得把怀里的画像交给慕容世松,道:“今日实在是冒昧了。这是我那陪练儿时的画像,将军还是替我留意几分,家里夫人小姐实在是想她得紧。”

    慕容世松喝了几口茶水,拿了一会儿乔,这才无可无不可的接过画像,嘴上敷衍道:“自然为小甄大人留意。”

    就在这个时候,安七在外面叫了两声:“阿松!”

    慕容世松便站起身来,走出去:“什么事?”

    安七扔了根狗链子给他,道:“我手下的兵给带来一只土狗,难得的是白皮子,我瞧着小小一只还挺可爱,二小姐大约会喜欢。”

    慕容世松便笑了:“多谢你想着。”

    里面的甄珩耳朵一动,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主人家出去,他也不好独自在这里等着,便也出去。

    刚刚好,安七正要转身走。甄珩就看见安七的半边侧脸,心思一动,马上叫出声:“浣碧!”

    安七有些诧异的停下动作,慕容世松也一脸懵逼:“怎么说?这是我父亲手下副将,现任正二品将军呢,怎么会是你口中说的那个……陪练?”

    安七也神色自然地说:“听闻今日来客是吏部甄侍郎家的公子,现在才来见过,是我失礼了。”

    甄珩也就鬼使神差了那么一瞬间,现在看了正脸,虽然还是觉得像,但是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怎么也不能是同一个人吧?

    这可是他唐突了。

    甄珩脸上发烫,连忙道歉:“是甄某造次了。请……”

    安七很是善解人意:“鄙姓安。”

    “请安大人海涵。”

    安七摆摆手:“无碍,可以理解。若没什么事,安某就先告辞了?”

    慕容世松便让她先走。

    只有甄珩,实在是觉得刚才那位“安大人”,当真是有点像儿时那位的轮廓,心里困惑不已。

    系统一脸懵逼:【不是,主子,你不是说要回去吗?】

    【嗯。】

    【那……那刚才你怎么?为什么呀?】

    安七拍了拍自己的女装,道:【着什么急?这不是正要去吗?】

    系统可真是一头雾水了,但是又担心继续问下去会被自家主子不留情面的嘲讽,只好静静的看。

    安七也没骗系统,她今晚确实要去一趟甄家。

    “麻烦通报一声,将军府来客,鄙姓安,这是拜帖。”安七递给甄府门房一张帖子,便被门房请了进去。

    且先在客室等着门房通报。

    没多久,门房便来请她过去。

    甄远道在家,像这种有正式拜帖的来客,理应由当家主人来接待。

    但是门房却说,来者是位姑娘,看年纪比自家少爷小不了一两岁——安七确实比较高,那甄远道来接待就不合适了。

    自然是云梓萝代为接待。

    安七依礼见过,道:“甄夫人。”

    云梓萝自然觉得奇怪啊——这将军府与自家向来没什么交情,若是那少将军慕容世松来找甄珩,那倒还说的过去。可如今这位安七,却实实在在是从未有过交集啊。到也不是没听说过“鬼鸳鸯”“修罗战神”的名号,但那等传奇人物,怎么会亲自来自己府上呢?

    带着这样的困惑,云梓萝尽量做到了不动声色、礼数周全。

    安七被请上座,喝了口茶水,道:“甄夫人不必紧张,我这次来,是特地来找甄大人的。听闻他此时应该休沐在家才对?”

    云梓萝马上说:“此前因并不知道您是那位安大人的亲眷,所以外子不好接待……”

    安七笑而不语。

    她现在穿着女装,云梓萝起先也没见过她,因为那张“安七”的拜帖,把她认成那位“安七”的“妻子”或者其他“亲眷”,也是情有可原。

    又过了一阵,甄远道才过来。

    他一见安七就愣住了。

    这女子,怎么跟绵绵长得有些相似?

    没错。

    浣碧是碧珠儿的女儿,身上流着一半摆夷人的血。虽然行军打仗将近十年导致皮肤比较干燥粗糙,但是口鼻之间当真跟她母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安七起身见过甄远道:“甄大人,久仰大名。”

    甄远道连忙回神:“哪里哪里,安大人才是。”

    安七笑了笑,复又坐下,道:“我有个东西,想给甄大人看看。”

    说着,就把那个锦囊取了出来。

    甄远道一时间还没想起来,只觉得这锦囊有些眼熟。

    等到安七把里面的两支碧珠金簪取出来,他的脸色才彻底变了。

    可此时云梓萝还在这里,他不能表现太过,自己费了老鼻子劲,才把心里那点惊疑给压下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夫人这是……?”

    安七似笑非笑的说:“哦?甄大人不认识这个?可要拿到眼前来好生看看?”

    甄远道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位身着绫罗绸缎的妇人,恐怕就是十年前逃出甄家的,他的女儿!可她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她嫁给了那位“鬼鸳鸯”,由此一步登天了不成?!

    这是甄远道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既然已经成了“安夫人”,为什么又要专门来这里?看这神态,可是来者不善。

    可是当年的浣碧与他们甄家,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甄远道想不明白,却也知道今天这位就是专门来找事儿的,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接过那一对金簪,倒是真的仔细看了看,心里更加确认这就是当年他交给安七的那一对信物了,脸上却更加紧绷,丝毫不肯露出什么破绽来,只是装模作样的说:“这簪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往前数十五六年,恐怕也只有京城的老匠师才会有这个手艺吧。”

    安七早知他不会轻易承认,这时候也不勉强,只拿回那一对金簪子,又收进锦囊,嘴上却说:“早前就听说吏部侍郎甄大人在这些珠宝上面颇有研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若是可能,还请甄大人帮我留意几分,若是能找到打造这一对金簪子的匠人,我必有重谢。好了,今日也打搅得够久了,家中还有人等待,我这就先行告辞了。”

    这话可不简单。

    安七特意强调了“吏部侍郎甄大人”,不就是在说,甄远道一天天正经差事不干,这些旁门左道的倒很精通,也难怪能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死了二十年。

    后面说“拜托寻找”,也不过是跟甄远道相互打“你知我亦知”的哑迷,告诉他——你今日不认,我也不会放弃,总有一天你是不认也得认的。

    甄远道也是个人精,朝堂上明嘲暗讽可多了去了,安七这都不算什么,所以他神色都不带变的。

    既然安七说了要走,虽然今天来这一趟感觉很莫名其妙,但云梓萝还是要起身相送。

    安七抬手虚按住她,看向甄远道,道:“还是甄大人送我吧,我还有些话要私下与甄大人说。”

    甄远道扯出一抹客气的笑来,便让云梓萝下去。

    于是两人便走过去。

    走了一截,安七也没开口,甄远道只好主动问:“不知安夫人有什么要说的么?”

    安七眼神都不歪,只神色平常的说:“甄大人最好永远都找不到那个匠人,也永远都认不出这对簪子——否则,我可怎么下手呢。”

    说完,也不等甄远道反应,自己跨过门槛就走了。

    甄远道撰紧了拳头,不知该如何才能压下心里的慌张。

    如果那孩子真的嫁给了那位“安七”,以他的这个职位,以及对于皇上来说的重要性,只怕他还敌不过对方一个回合。

    只希望那位“安七”不会是一个过于听枕边风、以至于完全不辨是非吧……

    年关将至,安七等一众立了功的将领被安排在开年后第一个早朝封赏,所以现在的安七完全是自由的。

    总是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虽然慕容世松、慕容迥等人都不排斥安七,但是安七总不能不识好歹的还把郑妞儿、容巧慧、何婶子都接过来吧……

    相较而言,安七自然是更希望和这三人一起过个热热闹闹、踏踏实实的年了。

    所以安七买了宅子,便搬了出去。

    倒是慕容世芍跑出来问:“安哥儿这是在我们家住得不舒坦了?若是有事,不妨直说出来,若是没有不满,为何却要搬出去?”

    安七弯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道:“可我又不是你家的人,总住在你家里,天长地久的,可怎么好呢?”

    慕容世芍便道:“是不是我们家的人又怎么样?安哥儿若是心里不自在了,那就做我们家的人,难道我们慕容家还养不起怎么着?”

    安七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可是胡说——难不成我还敢染指侯爷的千金?”

    慕容世芍把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道:“几时跟你说起我来?那么老大一个大哥哥,你难道看不见?娘说他年纪也到了,再不娶媳妇可是要找不着了!”

    安七一时语塞,顿了好久,才说:“好芍儿,是哪个教你说的这样的话?”

    慕容世芍一脸严肃:“这样的事还要谁教?我自己想的!”

    除了慕容世松,还能有谁。

    安七叹一口气,道:“好了二小姐,属下真得走了。二小姐若是想属下带着您玩,只管往大宅胡同里去,我让家里的姑娘们给你做好吃的糕糕,可好?”

    慕容世芍到底是还小,闻言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道:“那敢情好!”

    慕容世松:……这妹妹真的好废啊。

    虽然安七还没正式上过朝堂,但是却已经开始写奏折了。

    因为她在边疆特殊的身份,玄凌也是每次都着重看她的奏折。

    于是他就发现,这位战场上的第一杀神,还真的不拘小节呢……

    那可真是什么格式都没有,什么官话也没有。

    单刀直入,一发中的。

    玄凌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的奏折里面会那么直白地写:“臣认为皇上应该着重查一查吏部侍郎甄远道。根据臣的了解,早在十年前,那时甄远道还只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待过不足十年,在家里只有一个庄子的前提下,其正室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两白银。天子脚下,尚且如此猖狂,可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十年过去,尚不知府中是什么模样呢。”

    这……

    不是没有大臣在奏折里弹劾别人,但是那都是暗戳戳的,哪有这么明晃晃的指名道姓的?连方向都说得一清二楚——这是怎么说?

    过于直接了,玄凌甚至第一反应都不是生气。

    要是旁的大臣给他这么弹劾别人,他会去调查不错,但是同时他也会对弹劾的这个人升起不满。毕竟在他看来,这就是这个人妄图操纵他这个天子的思想,觉得皇帝就该按照他的喜恶去选择大臣。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

    这龙椅上头的人心思有多诡谲,那可是一般人都猜不准的。

    这个时候,要安七来,那干脆就别猜。

    你得想明白,你就做你自己,旁人能把你咋的呢?与其去想方设法的揣度上面那人的想法,以至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如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当你在你的职位上做到无可替代的时候,便是在人际关系的灵活度上面欠缺一点,上位者反而可能更放心你——毕竟一看就是不会结党营私的人呢:)。

    可安七这个折子,未免过于光明正大了吧……

    玄凌手上的朱笔也是头一回的不知该如何落下了。

    想了又想,考虑到对方前后立的大功劳,这……一个甄远道而已,挑点刺就挑点刺吧。毕竟甄远道能在吏部侍郎上面一坐二十年,那估摸着……实力不是没有,但也实在是有限。

    但朝堂上的表现,当真是跟老油条了。

    e……

    玄凌便下笔写道:“有劳爱卿,朕已知晓。”

    既然玄凌说知道了,那就是真知道了,可能最迟不过三五天,就要下手处理了。

    安七也是个擅长打直球的货。

    等了几天,慕容世松就派人来告诉她,最近甄远道仿佛是触了皇帝的霉头。那是干啥都不对,啥都不干那更不对。

    安七直接去了个折子,上面问玄凌安好的话就一句,玄凌要是不细心点,那恐怕就要忽略过去了。

    她先是道谢,很坦白的说,她和甄远道就是有私人恩怨,借皇帝之手也不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样的大逆不道,而是一半一半——至少甄远道也确实两只袖子不大干净。

    废话,甄远道说是在一个位置上二十年不挪窝,听上去好像真的没什么大出息的样子,但那也是个正三品啊。换成后世的官职,那少说得是个省委书记。这是个多大的官儿?那手底下能完全干净?完全干净那怕是连自家媳妇儿子闺女都养不活,更别提举家留在京城吃香喝辣了。

    其实不单单是甄远道这样。整个大周朝堂,完全两袖清风的恐怕都不超过一个手。因为两袖清风就意味着贫穷,家里吃穿嚼用估计大头还是夫人们的嫁妆。在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女人们管家的日子过得再难,也不会跟自家丈夫说——“哎呀家里没钱啦,能不能创个收?”,而是多半自己就去做了。虽然男人自己没做,但做为“外子”,夫人做了,那就相当于是自己做了。你既用了这个钱,那可就得承担这一份的名。哪怕最后你大义灭老婆也没用,该是你的名声那就是你的名声,不打折扣的。

    玄凌帮她出了一小口气,安七记这个情。毕竟这不是玄凌必须帮她做的事,人家做了,又是那么个身份,那能当理所当然的吗?

    不能这样。

    这是你上司,绝对上司。

    可不是多年的老朋友。

    所以安七就写上去了——随口给玄凌请安,然后就坦白,她和甄远道之间确实有仇。具体是什么仇呢,还没调查出来,但大概就是甄远道和她娘之间的事吧。这个说完之后,也还是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去,说:“实际上,臣是甄远道的女儿。”

    不管安七是怎么“实际上”的了,反正系统看见她这个折子之后,是直接吓得降了个维,顺便褪了个色。

    玄凌本来还觉得好笑,这个安七怎么就这么直接?这样的话给他看看也就算了,难道将来正式上了朝堂,对别的大臣也这么直白不成?

    那怕不是要树无数的敌啊。

    ——那不就是保皇党吗?

    玄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脑子里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了啥?

    安七是甄远道的……女儿?!

    女儿?!

    玄凌心里惊疑不定:难道还能有人把奏折写错吗?!

    看来,必须要在年前把人叫进来一次了。

    十二月初四,安七收到了来自于玄凌的特殊传召,她知道时候到了,便换了男装,带上一套女装,淡定的进宫去。

    之所以要从慕容家搬出来,也有这个原因在。她早知道玄凌要提前探个底的,如果在慕容府,那免不了人多眼杂。尤其要是慕容世松知道,那恐怕还会阻止她这么做——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想着谋反呢,那能眼睁睁看着安七把自己犯的欺君之罪就这么直接说出去呢?

    不过安七觉得,人这日子真不能过得太中规中矩、一成不变,而且这些事,她做了就没什么不敢认的。

    安七被小黄门带进去,那里只有玄凌一个人在。她便跪下行礼:“属下安七,参见皇上,吾皇万岁金安!”

    玄凌让她起来,却没叫她坐下。

    他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神色看不出什么来,道:“安爱卿,可觉得这折子眼熟?”

    安七恭恭敬敬道:“属下猜,这是属下给皇上的折子——属下记得,属下所有的折子中,有一本是留中待发的。”

    玄凌把折子重重扔在御案上,五指按在上面将其往前推,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清楚——你可知道你在上都写了什么?”

    安七仍然不卑不亢:“属下先请皇上安,再感谢皇上为属下出气,并坦白属下与甄远道有私人恩怨,最后、坦白了属下实是女儿身。”

    玄凌:“……”卧槽,你还真是一如你折子上那样的直来直往啊?!

    玄凌敲了敲折子,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安七顿了顿,笑了:“属下的九族,就是甄远道啊。要是能拖着他去死,属下也算是得偿夙愿。”

    玄凌一梗,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好,你是头一个敢这么噎朕的人!

    安七道:“回皇上的话,属下女扮男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不到五岁的稚龄,孤身一人从中京赶往辉门关,半路才得知,入伍是要调查出生地的。属下当年被甄远道带回甄家为奴,是入了奴籍的,如果就这么去,说不定这一趟就当真只是去送命了。因听人说起宝合郡大涝,流民溢多,属下这才找到法子。既已经捏造了一个新身份,又何惧再做一个男儿身出来。于是‘安七’就此诞生。”

    玄凌听得认真,末了问:“你不是说你是甄远道的女儿?怎么又入了奴籍?”

    安七苦笑一声:“皇上有所不知。属下不过是甄远道的外室女,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存在。属下娘亲早逝,他便把属下带回甄家,打算亲身教养。属下当年年幼,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以为他的真爱真的是属下的娘,以为属下真的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属下跟他走,他却带属下入了奴籍,让属下去做他的嫡长女的大丫鬟……”

    这……

    玄凌感觉自己仿佛在听故事。

    坦白而言,皇宫内庭的腌.臜事也不少,他从小在紫奥城里长大,到如今成了大周之主,他不是不知道人心能有多险恶。

    但是甄远道当年也不过是个吏部侍郎,就敢这么干了?

    要他来说,倘若真如甄远道说的那样,他与安七的娘是真爱,安七是他最喜欢的女儿,那解决的办法可多了去了。什么收养啊,记名啊……据他所知,甄府上女娃可不少,多这一个也不多啊?就算只是记为一个妾生女,那也比直接入奴籍来得好啊?

    当然这个做法肯定是困难的,肯定是要闹出不少问题的……但是不是说最疼爱安七了吗?不是说最喜欢安七的娘了吗?连这一点点的险都不愿意冒,敢情这“喜欢”“疼爱”,就真的只是上下嘴皮子不要钱的那么一碰呗?

    虽然玄凌这么想,但是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道:“但这也不是你可以欺君的理由。”

    安七沉默了一下,道:“皇上您知道,在边关的女子,最多能做什么吗?”

    玄凌还真不知道,他没上过战场。

    安七道:“年纪小的,先去伙房帮忙。长到十一二三岁,便可以伺候大兵了。运气好点的,活到二十五六岁,人老珠黄没人叫了,就又回去伙房,做些捡柴火、洗米洗菜之类的活儿。女子是不能当兵的,女子要承受的奇怪的目光、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太多了。或许只是今日出门衣裳没系好,便可以说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但如果换成男人,哪怕是上半身不穿衣裳,在边关那种地方,也可以说是真性情。在这种情况下,属下怎么能不女扮男装,怎么能以女儿身去往边关?属下明明知道,属下是有上阵杀敌的能力的,又怎么能就这么埋没了自己?”

    这话说得真情流露,对女子的无奈、对自身命运的悲怆全都表现了出来。

    玄凌是这整个大周最大男子主义的“大男子”,在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女子的不易——因为他不需要在意。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么过一辈子的。哪怕是辅助他得到这个帝位的太后,当年不也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吗?

    那是情杀。

    但是又不可否认,安七说得很对。

    她不是从一开始就申请女扮男装去参军,而是已经做出了成绩之后,才来坦白。

    那玄凌就是再不认同安七说的话,那也无法否认安七为大周、为他的统治做出的贡献。

    那可是西南六州啊,从父辈手中失去,到如今二十余年,他只随意颁了一个命令下去,对方就势不可挡的收服了回来,仅仅只花了三年!

    安七继续说:“女子天生比男子力气小一些,又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确实就不适合行军作战。可属下……从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天,就知道不能把自己在当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看,就得拼命训练,决不能因为女子的事情而影响整个边关。属下也确实做到了。女子要牺牲的东西比男子要多很多,但是命运推着属下来到了这一步,属下别无他法。若皇上要判属下欺君之罪,属下认,但属下恳求皇上,再给属下一段时间,属下……还有私人恩怨,要与甄远道清算的。”

    玄凌站起身来,背着手转过身去。

    那墙上贴着他自己的画像,以及正大光明的牌匾。

    系统可紧张:【主子,他要是真想治你的罪,可怎么办啊?】

    安七:“……”

    她真是对这个统子失去了希望:)。

    玄凌要是想治她的罪,还能听她叨逼叨这么久呢?

    或者说,当初玄凌扣下她的折子,今天专门叫她一个人过来,就说明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

    甚至还是开心的。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也是在时下所有人的观念里,女子是没办法传宗接代的。男子,比如说是慕容家那三个大老爷们,若是功高震主了,玄凌还得琢磨该咋防备他们,毕竟如果他们想要谋.朝.篡.位了,那就是慕容家的天下了,他们是可以把皇位传下去的。但是安七——这个女子!便是功高震主了又怎么样呢?只要她的身份传出去,在边关有没有人听她的还不一定,更别提什么传宗接代了。

    连这都想不明白,这个统子是真的没救了。

    过了一会儿,玄凌才说:“你是怎么想的?”

    安七道:“回皇上的话,属下的身份不用继续隐藏下去了。”

    玄凌也不回头,仿佛只是很随意的应了一声:“哦?”

    安七坦然道:“便就告诉天下人又何妨?难道属下是个女子,在南诏斩杀的三万余蛮子兵、在西南六州斩杀的二十余万晋军,便不作数了不成?”

    玄凌是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好个安七啊,朕都依了你!”

    安七马上跪下行大礼:“吾皇圣明!”

    玄凌故意刁难道:“那照你这么说,若是朕今日不答应你,便不是明君了不成?”

    安七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如果皇上眼中只有男女、而对属下的实力和立下的功劳视而不见的话,那怎么算得上是明君?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都是明君,也有可能是昏君、暴君,不是吗?属下很庆幸,属下为之拼命的,是一个明君!”

    玄凌一愣,继而大笑出声,指着安七是又笑又叹:“好个安七啊!”

    笑够了,才说:“你要做什么,朕都依你,只一点,不可扰乱朝堂纲纪!”

    “属下遵旨!”

    安七拿了一堆奖赏,被人恭恭敬敬的送了回去。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两个时辰内传遍了中京的权贵圈。

    这里面定然有玄凌的手笔,否则不可能传这么快。

    既然玄凌要为她造势,安七也记他这个情。

    赫赫摩格可汗:……?为什么要给我镜头?

    咩啊:不知道呢。

    果然,甄远道慌了。

    他本来这么多年来都中规中矩,虽然不能再进一步,但是好赖不会往下掉啊。

    对于玄凌来说这个职位啥也不是,但对于甄远道来说,这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高的位置了——如果他不卖女儿的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玄凌明显的开始对他不满了。

    他本以为玄凌虽然器重那位“安七”,但是怎么也有限。却没想到玄凌会在开年封赏之前,就单独召见一次安七,并且看起来像是要发展成为心腹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

    甄远道可慌了,趁着这一股东风,他也巴巴的准备了礼品要上门拜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明明来者不拒的安七,却偏偏就是不让他进去!

    门房一看他的拜帖,眼神就变了,几乎是质问他:“您是那位吏部侍郎甄远道甄大人吗?”

    他身边的同伴便问:“除了这位,吏部还有哪位甄大人?”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只能点头承认。

    那门房直接把帖子递回给他身边的小厮,道:“我家主子说了,甄大人不予接待。”

    此时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甄远道温文尔雅了一辈子,哪里能忍受这样的丢脸?当下一张老脸臊了个通红,却也不肯就这么走了,只说:“可否告诉我原因?”

    那门房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当下客客气气的说:“我家主子说了,什么时候您找到了那位给我们夫人打金簪子的匠人,您就能进去了,届时我们安府必然扫榻相迎。”

    甄远道如鲠在喉,上不是上、下不是下的,差点没闭过气去。

    今天这脸是丢定了,若是继续站下去,恐怕今儿个他就只能一死以全脸面了——他是个文臣,文臣不就重个脸面吗?!

    “那人被羞辱了之后,也不敢争辩,以袖遮面匆匆就走了。那场景可真是好玩儿,可惜了主子您没看见呢!”

    安七抖了抖衣服下摆,却不接话,只向一旁的容巧慧道:“别说,这正二品官袍可是太好看了。”

    容巧慧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让那小门房下去:“你主子高兴呢,你做得很好,下去找账房领赏吧。”

    那门房这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又喜气洋洋的去领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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