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绝对音感余莺儿14

小说:崩坏掉的甄嬛传 作者:清汤9咩
    仔细一算,安七和杜佩筠几乎是前后脚怀孕的,月份相同。

    但是表现简直天差地别。

    安七是藏着掖着一个人都没告诉,杜佩筠是刚诊断出怀孕就恨不得全后宫的人都知道。

    怀孕差不多到两个月的时候,清池拉着安七,悄悄儿的问:“娘娘,您还是没有来月事吗?”

    那她可不得问吗?向来这种事都是她处理的,月事带是她去敬事房领的,处理血衣的人也是她,所以安七来没来月事,她是最清楚的。

    安七因为早先劳作伤了身,往常虽然也不太准,但至少每个月都是来的,像这样连续两个月不来的,清池可不是就急了吗?

    安七有些犹豫,也有些羞涩,压低了声音说:“没有……”

    清池也是个大姑娘家,并不知道怀孕的具体表现,一听这话就急了:“娘娘,叫太医来瞧瞧吧?若是拖成了大问题,那可怎么办?”

    安七脸色都变苍白了两分,死死地拉住了清池的袖子,近乎哀求的说:“不要……没事的,肯定没事的……我多吃点多休息会儿,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清池忧心忡忡的,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背着人的时候成天唉声叹气,暂且不谈。

    又过了半个月,安七的动静大了些,一次呕吐时叫清池看见了,把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哎哟我的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这别是什么大事儿啊!”

    安七做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来,道:“不不不,没事的,才刚吃了油腻的东西,会反胃也是有的……”她再也编不下去了,近乎是心灰意冷的说:“……本宫是不是要死了?”

    系统:【……】演,可劲儿了演!

    我真是欠你一个自编自导自演的大满贯奖项!

    安七懒得理它,坚强的挤出来两滴眼泪,绝望的说:“我不来月事了,天天吐,晚上睡觉也不舒服,我还热……这还穿棉衣呢,我一阵阵的发热……清池,我是不是要死了?”

    清池也慌神了,连忙抱着安七安慰:“不会不会,您瞧瞧您脸色多好啊,叫太医来一看便知……”

    “那他会告诉给皇上、皇后、太后,我是不是要被丢出去?”安七简直泪流满面,害怕的瑟瑟发抖:“我见过好多人,病了,被挪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清池这才想起来,自家主子起初是掖庭司的出身,那里的人病了就是病了,只要被发现,就会被挪出紫奥城,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全看自己的命数了,况且就算好了也未必能回来。

    安七哭得声噎难当,把清池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毫无原则的妥协:“那我们不看太医!或许熬个几天就会好了!”

    系统:【……】哦豁,继续瞒着。

    错失了揭穿自己怀孕的最佳时期。

    安七翻了个白眼——智障玩意。

    她瞒着自然有她的用处。

    能这么顺利的瞒着,也和清池的单纯分不开关系——这么想着,安七看着清池的眼神越发的依赖了。

    系统突然说:【主子,甄嬛去找齐月宾了,你要看看吗?】

    安七微一挑眉:【当然要看。】倒不如说她等的就是这个。

    水镜被开启,上面显示的是披香殿内昏暗冷清得场景。

    甄嬛扶着流朱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迎面遇上一个宫女,便就是那日在烟爽斋里为她说话的,端妃的宫女,如意。

    甄嬛是吏部侍郎的嫡长女,自小千娇百宠,修养极好,见到的只是一个宫女也还是很客气的说:“我记得你——你们娘娘在吗?”

    如意行礼见过,不卑不亢道:“娘娘恭候小主多时了。”

    甄嬛有些诧异:“娘娘早知道我会来?”

    如意脸上带出来一股神秘的笑来:“小主进去就知道了。”

    此时,齐月宾正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下发青,即使没有动弹也似乎有些气喘。见甄嬛要给她行礼,便挥手免了,道:“本宫这破败身子,倒难为你还想着。”

    甄嬛多少有些诧异齐月宾的处境,毕竟这是妃位,是对现在的甄嬛来说遥不可及的存在,可是这个地方不仅偏僻荒凉,而且还阴暗憋闷。地方倒是大,只是没几个人,更显得冷清了,还不如甄嬛一个婉仪的住所呢。

    便道:“久不见娘娘,娘娘怎么这样?”

    又拉了齐月宾的手,说:“手也这样凉,岂不是越发要体弱了?”

    齐月宾微微摇头,道:“入了冬,本宫自来是如此,不过是吊着一口气不至于死了罢了。”

    甄嬛默默,又道:“嫔妾识得一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精妙,不如荐来照顾娘娘?”

    两人絮絮说了些话,于是打开了话匣子。

    甄嬛便道:“还不曾感谢娘娘在温仪帝姬的事上为嫔妾遮掩一事。”

    齐月宾苦笑,道:“本宫却是帮了倒忙了,还望甄婉仪原谅。”

    甄嬛忙说:“娘娘愿意亲自前来,就已经是嫔妾莫大的造化了,被关去无梁殿,只能说是嫔妾命中该有此劫吧。”

    齐月宾却摇摇头,道:“若是天灾,便是命有此劫……但此事却是人祸,甄婉仪聪慧,想必早已知道了吧。”

    甄嬛又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是谁算计,嫔妾确实有所猜测……只是嫔妾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开罪了那一位,竟要几次三番下此狠手。”

    齐月宾轻描淡写的说:“婉仪天生绝色,皇上钟情于你,自然令人妒忌。只是此人不单单妒忌你,还有能力算计你罢了。”

    事实上,齐月宾说这话也并没有错。

    有人妒忌你,说明你有值得别人追求的东西,这是值得得意甚至是骄傲的。但若是嫉妒你的人同时还有算计你的能力,那就非常可怕了。

    但是用在现在这个情况上,却是错了。

    或许最开始慕容世兰陷害沈眉庄,确实是因为她俩姐妹先后抢了皇帝的恩宠,彼时甄嬛如日中天,沈眉庄黯然退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当时虽然也有安七的关系在里面,但是慕容世兰已经去找过太后了,后面还找沈眉庄过去完全没有必要,所以更多的还是玄凌的缘故。

    但是等到了去太平行宫避暑的时候,慕容世兰再对付甄嬛,就完全是因为甄嬛先要对付安七的缘故了——否则可怎么解释朱宜修和慕容世兰这两个死对头会在那件小事上联手?

    甄嬛也确实这么问了:“只是……嫔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那日嫔妾回宫问过侍女浣碧,浣碧说用剩下的木薯粉确实就放在小厨房内,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也会说没有找到……这才是令嫔妾当日百口莫辩的因由。”

    齐月宾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道:“恐怕皇后是想试探你的能耐。”

    甄嬛是不怎么想相信的,但是“为了给余敏善出气”这个猜测在她看来又是如此的荒诞,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可想。道:“嫔妾薄弱之身,不知该如何对抗。”

    齐月宾缓缓的说:“如果本宫说,点在那位恭贵嫔余氏身上,你可信?”

    甄嬛心里一惊。

    系统也同样一惊:【主子,齐月宾真的猜到了!她会不会利用你对付慕容世兰?!】

    安七微微一笑:【一命换一命,划算的。】

    系统:【???】

    请你停止这种危险的言论!

    只听齐月宾说:“早在两个月前,本宫的身子还不至于如此破败,以至于连这披香殿的门都出不去了,否则本宫早就去棠梨宫拜访了,而不是在这儿白白的等着你过来。”

    甄嬛问道:“那是为何?”

    齐月宾冷笑一声,眼神如同猝了毒的针,道:“盖因本宫特意将温仪帝姬之事告诉了恭贵嫔,慕容世兰便急了,于是悄悄的命令太医院的人不许为本宫调配好的药物。”

    甄嬛捏紧了手怕,焦急道:“她竟如此大胆?难道不怕皇上皇后责怪吗?!”

    齐月宾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更不像是绝望,而是近乎冷漠的说:“现在还不是愤怒的时候,你必须要能看到更重要的东西。”

    甄嬛看着她。

    齐月宾道:“慕容世兰越是如此肆无忌惮,就越是说明,本宫猜对了——她极其看重恭贵嫔,你若要寻她报仇,不妨从恭贵嫔身上下手。”

    安七啪啪鼓掌:【很好,果然不负我所望。】

    系统:【???】

    安七看了这只球一眼,无辜的道:【我只是在走人设而已。】

    系统:【???】我信了你的鬼?

    当初齐月宾主动来找安七,无异于把自己暴露在朱宜修和慕容世兰的视线之下,如果她是真的要对安七出手,那一定是一击必杀的招数。

    可是模棱两可的点拨安七,木薯粉事件的幕后黑手是慕容世兰这件事,对于安七来说又能有什么伤害呢?

    所以齐月宾的目的必然不是对付安七。

    那就只剩下试探了。

    用一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采用模模糊糊的语言挑拨安七的心绪,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试探安七对于慕容世兰的重要性。

    正如齐月宾所说,慕容世兰急了,就说明齐月宾猜对了。那么安七就是慕容世兰的软肋。

    而安七比不得玄凌,安七是她们可以控制的。

    安七会装出那副模样来,也不过是顺着齐月宾的路去走,这样才能把鱼钓起来。

    齐月宾话音刚落,甄嬛就露出来一个苦笑。

    她明白齐月宾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让她去主动朝安七示好,得到了安七的信任之后,再利用安七给慕容世兰致命打击。

    可是齐月宾又怎么会知道,她和安七根本就已经没有任何交好的可能了呢?

    甄嬛苦涩道:“嫔妾不知这句话娘娘会不会信,只是……那恭贵嫔,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

    齐月宾诧异的问:“怎会?可是你得罪了她?”

    甄嬛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哪里是她得罪了安七?

    根本是安七盯上她了,两人早已经互相下过战书,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哪里是她主动示好就能揭过去的?

    可这些事,却不能告诉给齐月宾知道。

    甄嬛眉心一动,突然道:“娘娘,嫔妾有一事相托——”

    “但说无妨。”

    “在宫外寻找一个叫刘畚的济州太医,便就是为沈更衣保胎的那一位。”

    齐月宾心头自然有所疑虑,只是却也没有问出来,只点头应下:“本宫会让人送信给家里,自会帮这个忙。”

    安七道:【可以了,关了吧。去看看朱宜修那边的动静。】

    系统:【???】这跟朱宜修又有什么关系?!

    今天果然也是懵逼的一天呢_(:з」∠)_。

    安七感叹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让系统来当任务者了吧?】

    系统懵懵的点头,但是突然一僵:【???】

    草?

    一种植物。

    无论心里怎么泪奔,系统接到了任务,就还是要做的。

    此时此刻的朱宜修,什么也没做。

    安七摇了摇头:【我是让你长时间监视她,一定会有什么动静是我需要的。】

    系统:【???】

    今天可真是迷茫的一天呢:)。

    系统监视了一整天,才发现安七的话应验了——原来是朱宜修早派了人在甄嬛身边,当甄嬛去找齐月宾的时候,朱宜修就已经有计划在等着她们了。

    这个“她们”,还包括了慕容世兰在。

    甄嬛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刘畚,沈家也没有放弃,但是沈家主要是在济州发展,在京城倒是不好说,虽然加上了齐月宾的娘家,但是齐家自从齐不迟兄弟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能打的了,所以估计也是徒劳,何况齐月宾本人也对刘畚不熟悉。

    那么,如果加上朱宜修的势力呢?

    朱家如今只有朱宜修一个姑娘,太后是绝不会阻止朱宜修对付慕容世兰的,而寻找刘畚,恰好在这个范畴之内。

    玄凌是下了追杀令的,慕容世兰也下了灭口的命令。

    所以,在甄、沈、齐、朱、周、慕容这六股势力的合力通缉之下,刘畚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那也逍遥不了几天了。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朱宜修知道,现在是必须收网的时候了。

    系统看见她往敏芳殿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又仿佛没有什么情绪的低下了头。

    系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重要,便将此事略过,转而问:【主子,什么叫一命换一命啊?要用谁的命换谁的命啊?】

    安七眼珠一动,巧笑倩兮:【要是猜不到……就当是我胡说吧。】

    系统:【???】这个女人太狠了,骂自己都这么不留情面的吗?

    安七突然说:【定位刘畚的位置,告诉朱宜修的人。】

    系统卡了一下,无辜的说:【定位我可以,告诉他们……我没有交互能力啊。】

    安七死死地盯着它:【你再说一遍?生成纸条会不会?数据合成会不会?定点合成会不会?】

    系统:【……会。我这就去。】

    安七心头一跳,把统子叫住:【慢着!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系统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定点合成纸条交给朱家的人了!】

    安七:【……】

    忍无可忍了。

    安七突然暴起把统子抡起来打了一顿!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安七冷漠的说:【你这么做是生怕朱家人查不出幕后黑手是谁吗?】

    系统两眼在翻蚊香圈,道:【他们查就让他们去查啊,怎么可能捉住我的小尾巴?】

    安七一时无言以对:【……】

    安七:【把纸条扔给刘畚,给他规划安全路线让他去找朱家,到时候朱家自然不会多问。】

    系统委委屈屈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按照吩咐去做了。

    ——这个女人真是的,若是有自己的想法,早就该跟它说了,非要让它白挨这一顿打做什么?

    安七翻了个白眼。

    查不到它是一回事,让整个事件横生不确定因素的波折又是另一回事了。

    棋局有点大,她得谨慎一点。

    系统只以为安七是想利用刘畚的事来打击甄嬛,所以才会让朱宜修最先找到人。

    但是谁知道朱家扣住了刘畚之后,朱宜修却让他们把人又放了,刘畚顿觉逃出生天,然而跑了又没有两步,又被甄家的人抓住了。

    刘畚:我恨。

    刘畚:我何德何能,能让全世界都来争抢我!!!

    此事进程稍显缓慢,与此同时,宫内可并不是风平浪静的。

    先前说过,杜佩筠和安七是前后脚怀孕的,只是杜佩筠的说出来了,安七的装了个傻头傻脑的样子来。

    安七既然做了这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出来,自然不可能任由肚子随意大起来,怎么着都是要做点什么的。

    所以,她开始写遗书了。

    系统:【……】认真的吗?

    安七不光写遗书,还老是站很远的眼巴巴的看着朱宜修或者慕容世兰或者玄凌或者安陵容。

    这些都是她关系很亲近的人了。

    只是她耳朵再怎么厉害,总也有人能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少不得要告诉给自家主子听。

    朱宜修也不召安七去凤仪宫,而是亲自来敏芳殿了,“刚好”看见安七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死活不出来。

    朱宜修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扯了扯小姑娘的被子,道:“这是怎么了?屋子里烧着炭呢,就冷成这样?”

    “没有!没有的事!”

    “那如何不起来?连本宫也不见了?”

    “臣妾……”安七刚想说话,突然一阵反胃,扑出来就是一阵干呕。

    朱宜修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倒把自己惊到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背顺气:“这是怎么了?着了凉?叫太医来看过没有?”

    安七委屈极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崩溃的哭了起来。

    朱宜修都懵了:“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呢?你倒是说呀!”

    安七绝望到了极点,嘟嘟囔囔的说:“我不想死……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我真的不想死……”

    “谁让你死了?你撒什么谎了?”朱宜修一脑袋问号,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安七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露出自己红通通的眼睛来,心如死灰的说:“……娘娘,我知道错了,您把臣妾扔出去吧……”

    朱宜修:“???有话能不能好好说?谁要把你扔出去?”

    谁知清池从外面突然跑进来,噗通一下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求您不要怪罪于我们娘娘!奴婢求求您了!”

    朱宜修对别人可没有对安七这么好的耐心,给剪秋使了一个眼色,剪秋便上前去把清池扯了起来,道:“娘娘有话问你,为着不耽搁娘娘们的事,想必你一定会如实回答,可是?”

    清池疯狂点头:“只求皇后娘娘不要责怪于我们娘娘,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宜修便问:“你们娘娘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清池低着脑袋说:“大约是生病了……只是娘娘并不敢叫旁人知道……”

    “为何?”

    清池说:“娘娘担心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后,会把她扔出宫去,再不管她的死活,因此并不敢叫太医,也不敢叫人知道……”

    朱宜修觉得不可理喻:“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竟会叫人把你扔出宫去?”

    安七还在流眼泪,绝望的样子叫人看着真的心都要碎了。

    清池便道:“起初我们娘娘是月事不来了,后来开始怕热、腿肿、呕吐,整日里萎靡不振,像是大病……”

    朱宜修是生养过的人,她自己又是个打胎大队队长,一听安七这个反应,心里就有了计较。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有的没的,道:“若是生病了,就找太医来看看就是,一直这样熬着算什么道理呢?且不说你没有生病,若真是生病了,这般岂不是小病都要拖成大病?”

    安七没有听清她的话似的,嘟嘟囔囔的说:“当初那个小连子,只是风寒倒了嗓子,皇上就让人把他扔出去了,臣妾这样的……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朱宜修又是一愣,顿时感到啼笑皆非——那甄嬛身边的小连子,分明是装神弄鬼才被说暴毙的,到安七眼里却成了生病就要被扔出去。

    偏偏那些腌臜事,是不能让安七知道的。

    这……这叫人上哪里说理去?

    朱宜修面不改色的说:“那是奴才,你是主子,能比吗?况且你身后还有本宫在呢,本宫倒要看看有谁敢把你扔出去?”

    安七大为感动,那些恐惧仿佛都不见了一样,又期期艾艾的说:“那,臣妾说谎了,皇后娘娘也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喜欢臣妾吗?”

    朱宜修没忍住笑了起来,道:“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隐瞒事实,念在你是首犯,况且你又知错能改,本宫自然不怪你,但是万万不可再有下次,能做到吗?”

    安七忙不迭的点头:“臣妾发誓!”

    朱宜修表扬了她一声,顺势道:“既然不怕了,不如就叫太医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这样折磨人?”

    安七红着脸点头。

    这一动弹,放在枕头下的几个信封就露了出来。

    朱宜修眼尖,看见上面有一封写着自己的名字,便道:“那些是什么?”

    安七有些慌乱:“没、没有什么!”

    朱宜修脸色一沉,故意说:“刚刚才说过不许撒谎,你这是明知故犯吗?”

    安七浑身就是一僵,心里天人交战之后,到底还是扭扭捏捏的把信封拿了出来。

    朱宜修一看,哦豁,遗书。

    为着一个可能是怀孕的“病”,这孩子居然在写遗书?

    过分可爱了吧!!!

    朱宜修:“……咳。”

    安七红着脸,眼睛乱飘。

    朱宜修心里不合时宜的飘过这么一句话,到底还是说:“行了,叫太医过来一看就知道了。”

    安七乖乖巧巧的点头,再也不敢犯蠢了。

    过了一会儿,章弥过来请脉,不一会儿面露喜色:“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怀孕已有近三个月,实在是一件喜事!”

    安七:“!”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朱宜修竟一点也不吃惊,她习惯性的露出笑容来,道:“既然怀孕了,就是上天的恩赐,一定要好好保护龙裔,不可出半点差池,知道吗?”又对章弥说:“本宫就把恭贵嫔和她腹中的胎儿交给你了。”

    章弥自然领命。

    朱宜修看了看安七,却见她还是一脸空白,便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七恍恍惚惚的样子,无意识的说:“臣妾不知道……”突然神情一凛,赶紧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脉,才如释重负的说:“这才像是滑脉嘛,之前沈更衣的脉象果然不是滑脉!”

    朱宜修:“?”本宫都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了,你却在说沈眉庄的脉象???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朱宜修啼笑皆非,只好道:“这一阵子害怕得怕是给了自己不少莫须有的委屈受,再过几日上林苑的牡丹就要开了,本宫邀众嫔妃去赏花,你也来吧。”

    安七讨好的蹭了蹭朱宜修的手臂,撒娇道:“娘娘不要把臣妾犯蠢的事告诉给别人了,好不好嘛?”

    朱宜修耐不住,连连点头:“不说不说,你且安心养胎就是了。”

    又对清池说:“也不知你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你的,堂堂一个大宫女,竟连自家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

    主子蠢,丫头也蠢,真是蠢到一家去了!

    清池自知是犯了蠢,此时也只敢低着头,半声不敢为自己求饶。

    安七看得不忍,道:“是臣妾贪生怕死,倒与清池不相干……”

    朱宜修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道:“平日里那聪明劲儿也不知都去了哪儿,偏偏在这样的事上犯了糊涂!”

    两人说话的这么会儿,早已有人将安七怀孕三月余的事告诉给了皇帝和整个后宫,一时整个后宫是如何动荡暂且不说,只说此时玄凌已经赶了过来。

    “可是真的?”

    朱宜修闻言便起身,见玄凌从外面走进来,便含笑道:“章太医已经再三看过,想必是没错的。”

    玄凌眉眼含笑,可见是极为愉悦的,道:“好敏善,果真不负朕所望。”

    安七越发羞涩了,吭吭哧哧说不出一句话来,倒让朱宜修和玄凌相视一笑。

    因为安七一说出怀孕之事便是三月有余,胎相基本算是稳定了,朱宜修等人倒也不算太着急。

    只是,这到底是她唯一一个愿意接纳的孩子,所以亲自拨了绣夏和染冬来照顾安七。玄凌见状,更加不肯示弱了,也叫了好些丫头嬷嬷们来伺候,小小一个敏芳殿险些挤不下这么些人。

    另外,玄凌还下旨,晋封安七为昭容。

    过得几日,上林苑的牡丹花开了,朱宜修果然叫人邀了众嫔妃来赏花。

    安七才刚刚过来,朱宜修便道:“你与杜良娣都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马虎不得,快坐下。”

    安七习以为常的谢过,在绣夏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又听朱宜修轻声问:“本宫听章弥说,这几日还是吐得厉害么?”

    安七摇摇头:“每日只是用膳时有反应,其余倒还好,只是镇日没有精神。”

    杜佩筠也听见了,便笑道:“嫔妾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腹中孩儿懂事,不舍得闹腾嫔妾吧。”

    这话就实在是轻狂又难听了,只说自己的孩子懂事才不闹腾,那不是在说安七的孩子就不懂事不懂得心疼娘亲了?

    朱宜修神色有些不悦起来,但是碍于在场人众多,为着自己的形象,到底是不好开口。

    便听一道明朗的女声响起:“这闺女本就乖巧一些,比不得皇子,可闹腾着呢。”

    杜佩筠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就想骂,却对上了慕容世兰含了刀锋的眼神,一下子就憋了回去,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慕容世兰走到安七身边,冷硬的说:“你倒是一直懂事,那也罢了。”

    安七一头雾水,却下意识的想要亲近慕容世兰,娇娇软软的说:“娘娘放心,臣妾一日不敢忘了规矩的。”

    慕容世兰心里泛酸,到底还是扭过了头去,不想再说话。

    ——人人都能生,怎么就她没有消息?安七才成为嫔妃一年多,就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这么多年来却什么也没有,这叫她如何不神伤?

    可她能下手吗?

    早先时候不会对玄凌的孩子下手,如今更是不能对安七的孩子下手,她除了接受,又还能如何?只是终究是意难平。

    甄嬛主动过来说:“还没恭贺昭容娘娘大喜。”

    安七在明面上虽然是不喜欢甄嬛,但是也不会做出针锋相对的事来——这大概也就是甄嬛会选择当着众人的面来对她示好的原因吧?毕竟无论私下里安七要如何针对她或者对她露出真实的面目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安七总是不好做的太过分的。

    于是安七羞涩的笑了笑,只说:“多谢婉仪关心。”

    甄嬛于是微微一笑,更加表示出来亲近来,道:“想必昭容娘娘这一胎,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娘娘,都是十分重视的吧。”

    朱宜修笑得大方得体,道:“后宫嫔妃所育龙裔,本宫自然一视同仁。日后若是甄婉仪也有了身孕,本宫也会让人仔细照料。”

    甄嬛只笑了笑,又找杜佩筠说话。

    杜佩筠原本就觉得无趣,安七位份比她高太多,而且两人的身孕月份又差不多,对方还有朱宜修和慕容世兰的支持,她自然不敢还去触安七的霉头。见有人和她说话,又是沈眉庄的好姐妹甄嬛,便得意起来,就着“媚花奴”的香粉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篇。

    甄嬛越听越不耐烦,于是欣贵嫔吕盈风就又加入了进来。

    朱宜修今天有事要做,又是做东,而且还是中宫,见此情况自然要过问一句。安七便趁此机会跟慕容世兰悄悄咬耳朵:“娘娘,您是不是不喜欢臣妾腹中的孩儿?若是您不喜欢,臣妾便不要就是了。”

    慕容世兰顿时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七的神色却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认真道:“臣妾始终记得娘娘对臣妾一点一滴的好,孩儿若没了,自然是他的命,臣妾也无法,只是臣妾不愿娘娘为此难过。”

    慕容世兰的手突然捏紧了,神色复杂的看着安七,想起了这孩子一直以来对她的亲近信任,还有那日为她反驳甄嬛和玄凌时的勇敢……这些日子来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都是真的。

    慕容世兰摇了摇头,道:“不,本宫很喜欢,也很期待,本宫不过是一时之间没能接受罢了。”

    朱宜修笑眯眯的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慕容世兰率先抬头,挑衅一样的说:“自然在聊臣妾们的话,皇后娘娘不感兴趣的。”

    朱宜修不动如山,道:“华妃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本宫不感兴趣?”

    慕容世兰挑了挑眉,道:“臣妾在和恭贵嫔聊起芍药的颜色,说起这牡丹花开得倒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若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才是大方的正色呢。”

    朱宜修就是再好的修养,那也不能让一个妾室这么挑衅,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能跟慕容世兰撕破脸皮。

    正在此时,甄嬛上前一步说道:“臣妾幼时曾学过刘禹锡的一首诗,现在想在念来正是合时,就在皇后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朱宜修便道:“你念吧。”

    甄嬛曼声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慕容世兰恼怒,朱宜修满意,曹琴默低头,费云烟在神游,其余人等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也乐得看慕容世兰吃瘪。唯独只有安七一个人,一脸的迷茫。

    “花还分好不好看的吗?这些花都是很辛苦才能开的吧,但凡是开了花了,臣妾以为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甄嬛超级想怼,但是不行——她要跟安七维持表面友好。

    “贵嫔娘娘说得对,凡花者,无论颜色也好,模样也罢,皆是过往的文人墨客为它们赋予的意思。实际上在我们看来,花,也不过就是花罢了,可是?”

    安七懵懵的点头:“本宫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甄嬛便笑了,对朱宜修笑道:“嫔妾宫里的淳常在倒有些像恭贵嫔的性子,想来两人或许会合得来。”

    朱宜修看了她一眼,道:“淳常在也有十四岁了吧,年纪还是太小。”

    况且,方淳意是什么成长环境?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姐,天真善良不过是因为涉世未深罢了,又怎么能和安七相提并论?毕竟安七从小就是在淤泥里面蹚过来的,面临了世界所有的恶意之后仍然能对这个世界保留最大的善意和赤诚,这远不是这世界上常人可以比的心性。

    系统:【?】这群人类都在说什么?

    安七:【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装作没听见。】

    系统:【……】为什么那么冷酷无情的女人会是它的宿主?

    统子:我太难了。

    当汤静言说要把松子抱出来时,安七知道,要发生了。

    按理来说,她对安陵容这么好,安陵容不该还跟朱宜修站在一起才对。但是朱宜修当时说:“恐怕这后宫之中,也只有本宫才能护得住你那女先生。”

    安陵容就从了。

    安七:“……”她当时想当这个先生的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这孩子这么天真_(:з」∠)_。

    变故往往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慕容世兰的珍珠链子断裂,松子突然扑起伤人,杜佩筠被暗手推倒,甄嬛被猫惊吓踩到珍珠摔倒,一时之间上林苑内乱成一团。

    安七却被绣夏和染冬保护得好好的,半点没有伤着。

    慕容世兰和朱宜修身边自然有人,也不需要担心。安七连忙叫人扯了安陵容过来,上下摸了摸,道:“可有伤着哪里了?”

    安陵容脸色发白,却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先生不要担心。”

    安七忧心忡忡的说:“本宫有心给你几个伺候宫人,偏偏你的位份搁在这里,规矩不能破了——今明两日本宫定向皇上请命,给你把位份升起来。否则若是这样的场景再来几次,你身边又没个像样的人伺候着,若真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萧姨娘一路上对她的照顾,非关系顶亲密的人不能有的。

    安陵容微微一笑:“如今先生怀有龙裔,学生也跟着沾光了,真叫学生惭愧。”

    “好孩子,本宫是你的先生,自然该事事为你打算妥帖。”

    远处慕容世兰道:“叫江穆伊过来,敏善,过来叫江太医给你看看,刚才浑乱了,可惊着你的胎没有?”

    安七连忙答应一声,道:“臣妾没有事,马上就来。”

    于是一边安七让江穆伊仔细候脉,一边章弥在为杜佩筠极力保胎。

    然而很可惜,这一次没有人推甄嬛,反而是剪秋暗中推了杜佩筠一把,所以她是实打实的在地上摔了一跤,这孩子就没保住。

    杜佩筠听见这个消息,当即崩溃的哭了起来。

    另一边又传来冯若昭的惊叫:“甄婉仪!太医快来看看,甄婉仪怎么晕过去了!?”

    原来是甄嬛受不得吵闹,勉强撑着进了后殿就再也不行了,当即倒了下去,还是多亏了冯若昭扶了一把。

    章弥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便又赶过来给甄嬛诊脉,过了半晌,喜上眉梢道:“恭喜婉仪小主贺喜婉仪小主,小主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了!”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全场寂静。

    走了一个杜佩筠,又来了一个甄嬛。

    比起轻狂放肆没脑子不得宠的杜佩筠来,甄嬛的危险性太大了,这让后宫弥漫出了一股躁动的气氛。

    朱宜修首先笑了,道:“总算今天还有点好事,章弥手上已经看管了恭贵嫔的胎,若是再要看顾甄婉仪的,恐怕会有疏忽啊。”

    慕容世兰连忙说:“江穆伊一向是千金圣手,不如就让章太医看顾甄婉仪的胎,江太医看顾恭贵嫔的胎?”

    朱宜修想了想,点头:“章太医毕竟是太医院提点,如今恭贵嫔已有四个月,不似甄婉仪才不足两月,还是甄婉仪的需要更加注意一些。”

    慕容世兰没有想到这一次朱宜修会这么好说话,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多想,只是示意江穆伊应下来。

    这边一片其乐融融,几乎要把杜佩筠遗忘了。

    杜佩筠呆愣过后,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甚则大喊大叫:“是甄嬛的孩子抢了我孩子的命!怎么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偏偏就来了!你该要还我孩子的命来!”

    安七皱着眉道:“杜良娣这是什么道理?你的孩子在四个月的时候小产,此时甄婉仪的孩子已经一月有余,什么索命不索命的,岂不是可笑!?”

    然而此时的杜佩筠哪里能听得进去?

    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她梦想中的荣华富贵也没了。偏偏当时有孩子的三个人里面就她一个人的没了,这叫她怎么不恼火?

    怨过了甄嬛,又开始怨安七:“如果不是她的,便就是你的!就是你抢了我的孩儿!”

    朱宜修呵斥道:“杜良娣慎言!”

    慕容世兰就直接多了,直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胡浸什么!?本宫看杜良娣是伤心过度脑子坏了!这孩子的事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如今中途没了,只能说明你和这孩子缘分还没到,难道还能怨得了别人?”

    杜佩筠被打懵了,一下子愣在当场,竟说不清是肚子更痛还是脸更痛了。

    玄凌这一次却没有赶过来——算来算去,他终究还是有两个孩子的,也说不清没了的那个和刚查出来的这个,哪个比哪个更值得他期待一些,总之就都那样吧。

    虽然玄凌并没有表示出多激动的样子,但是他膝下荒凉,到底还是重视的。

    于是就晋封甄嬛为正四品容华。

    所以一时之间,甄嬛的位置水涨船高起来。

    至于安七——她的地位一向不低。

    而现在,就是甄嬛行动的最好的机会。

    这日,安七正在勤政殿殿内陪玄凌。她不在勤政殿内寻欢作乐,但是却可以陪着玄凌翻书。或许那些通知明史的大道理她说不出来,但是她却可以将玄凌身后的藏书都整整齐齐的归纳好。

    甄嬛正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对玄凌和安七分别行了一礼,便道:“皇上,嫔妾有个重要的人要让皇上见。”

    安七轻轻啊了一声,扶着肚子便要起来,一边说:“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后娘娘还说有些安胎药要吃呢。”

    甄嬛却道:“此事对昭容娘娘来说,并非不可告知。”

    安七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玄凌。

    玄凌看着她那隆起的肚子便想笑,到底还是压了压手让她躺下来,道:“既如此,就省的你多跑一趟了,听一听吧。”

    安七一向听话,便也就躺了下来,毕竟如今她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估摸着这是个女娃娃,闹腾的厉害。

    【甄嬛伸手击掌两下,须臾,候在门外的小允子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人满面尘霜,发髻散乱,满脸胡茬,衣衫上多是尘土,只跪着浑身发抖。

    甄嬛冷冷剜他一眼,道:“皇上面前,还不抬头么?!”

    玄凌不解的看甄嬛一眼,甄嬛只不说话。那人激灵灵一抖,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不是刘畚又是谁!

    玄凌见是他,不由一愣,转瞬目光冷凝,冷冰冰道:“怎么是你?”

    刘畚吓得立即伏地不敢多言。

    甄嬛望住玄凌,慢慢道:“嫔妾始终不相信沈常在会为了争宠而假怀皇嗣,所以暗中命人追查失踪了的刘畚,终于不负辛苦在永州边境找到了他,将他缉拿回京城。”甄嬛静静道:“当日或许知情的茯苓已经被杖杀。刘畚为沈常在安胎多时,内中究竟想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玄凌静默一晌,森冷对刘畚道:“朕不会对你严刑逼供,但是你今日说的话若将来有一日被朕晓得有半句不实,朕会教你比死还难受。”

    刘畚的身子明显一颤,浑身瑟瑟不已。

    甄嬛忽然温婉一笑,对刘畚道:“刘大人自可什么都不说。只是现在不说,我会把你赶出宫去,想来你还没出京城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刘畚的脑袋俯着的地方留下一滩淡淡的汗迹,折射着殿内通明的烛光荧荧发亮。甄嬛不自觉的以手绢掩住口鼻,实在忍不住,随手添了一大勺香料焚在香炉里。】

    安七一脸懵逼,却又不好开口说话,有些不安的挣扎下来,摸到了玄凌身边。

    玄凌觉得这个举动就像雏鸟依偎着成鸟一样,下意识的一手就揽住了安七,面上却也没有改了冷冽的神色。

    【刘畚的嗓子发哑,颤颤道:“沈常在是真的没有身孕。”

    玄凌不耐烦,“这朕知道。”

    他狠命叩了两下头道:“其实沈常在并不知道自己没有身孕。”他仰起头,眼中略过一道暗红惊惧的光芒:“臣为小主安胎时小主的确无月事,且有头晕呕吐的症状,但并不是喜脉,而是服用药物的结果。但是臣在为小主把脉之前已经奉命,无论小主是什么脉象,都要回禀是喜脉。”

    玄凌的目中有冰冷的寒意,凝声道:“奉命?奉谁的命?!”

    刘畚犹豫再三,吞吞吐吐不敢说话。甄嬛冷笑两声,道:“她既要杀你,你还要替她隐瞒多久?要咽在肚子里带到下面做鬼去么?”

    刘畚耐不住,嘶喊一般的说:“是华妃娘娘!”

    玄凌面色大变,目光凝滞不动,盯着刘畚道:“你若有半句虚言——”

    刘畚拼命磕头道:“臣不敢、臣不敢。微臣自知有罪。当日华妃娘娘赠臣银两命臣离开京城避险,说是有人会在城外接应。哪知道才出城门,就有人一路追杀微臣,逼得微臣如丧家之犬啊。”

    玄凌的脸色隐隐发青,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这是动了大怒了。】

    怒的并不是因为沈眉庄的无辜,而是慕容世兰将他一个皇帝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安七又惊又怒,大声驳斥:“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华妃娘娘!”

    刘畚一边磕头一边说:“微臣不敢说谎!”

    安七揪紧了玄凌的衣服,焦急道:“不可能,他在说谎。绝对不是华妃娘娘!他刚才的那些说辞,随便换一个其他的人,也是合理的吧?就比如换成甄容华,只要说得足够通顺,又有什么问题呢?就像当初烟爽斋里的温仪帝姬误食木薯粉事件一样,人证物证具在的前提下尚且还有冤枉的事呢,何况刘畚只是一个人证,况且他也脱离了视线那么久,没有严刑逼供过,怎么能保证他说的一定是真的呢?”

    系统:【!!!】卧槽?当时的较真,居然用在这里的吗?

    这何止是走一步看一百步?这是人家才刚刚开始,她已经站在了终点啊?!

    玄凌并不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但是安七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他知道,能够收买江穆炀江穆伊两个人、利用曹琴默的孩子、同时还能收买御膳房总管的人最大可能就是慕容世兰,但是安七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她。

    只好道:“既如此,便先拖入慎刑司,拷打过后再说。”

    刘畚惊了,磕头更加用力了,额头上似乎有血渗了出来:“皇上饶命,娘娘饶命,微臣刚才所说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呀!在被容华小主捉住之前,微臣曾想过去找承恩公帮忙,谁知承恩公只是关了微臣两天,又把微臣丢去了永州,微臣这才被容华小主找到啊!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问皇后娘娘,一问便知微臣有没有说谎!”

    安七脸色一下子煞白——朱宜修和慕容世兰,她应该要选哪一个相信呢?

    世界突然旋转了起来,安七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玄凌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也管不了什么刘畚沈眉庄的了——要是安七在他这里出了问题,恐怕真没办法跟朱宜修和慕容世兰交代了——一边叫人:“叫太医!把江穆伊叫来……还有章弥!”

    刘畚:“……”虽然我很脏,但是其实我也是太医诶?哈喽?有人看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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