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李长做了好事,将将好就把崔槿汐推到面上来了。否则慕容世兰还真不一定会把一个顺人看在眼里。
那崔槿汐是个什么角色啊?
这紫奥城的百科全书!
那是甄嬛身边最牛逼的外挂!
光对付甄嬛有什么用?只要崔槿汐还在她身边,她总是能东山再起的。
要对付甄嬛,就要把崔槿汐给摘了,再剩下一个心比天高小心思多得一批的浣碧和一个虽然忠心耿耿但是为人莽撞的流朱,在这紫奥城的后宫里,只怕还有得熬。
不过以上这些慕容世兰都不知道,那要她对付崔槿汐就比较困难。
要不怎么说李长做了个好事呢?
慕容世兰知道了李长和崔槿汐的关系,本就一心要把甄嬛摁在地上的她,这会儿更有了下手的对象了。
——留着崔槿汐,甄嬛还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借着李长再起来,这威胁性就太大了。
八月,圣驾回銮。
本来玄凌就没打算把甄嬛和沈眉庄两人一直留在太平行宫里,现在知道了甄嬛可能是被冤枉的,那就更加要把人带回去了。带一个也有些不妥,惹人怀疑,索性就把两个都带回去。
当甄嬛树下一曲惊鸿舞重新复宠的消息传来时,安七正在慕容世兰这里啃鸭爪子,闻言爪子都掉了。
慕容世兰也捏紧了手帕。
——狐媚子果然不安分了,呵,就等着你跳呢。
安七表示自己已经搬好了小板凳,睁大了眼睛随时准备鼓掌了。
玄凌之前说此事交给他,到现在小半个月了也没个结果。
这事儿不是玄凌不查,确实也是没办法查了。
真当那幕后黑手傻啊?这现成的背锅侠,他们不把锅扣紧了,难道还能自己蹦出来认罪不成?
当时都查不出来,过后就更不可能查出来了。
玄凌本打算查不出来就算了,毕竟也不能让这锅真被翻出来扣在慕容世兰或者谁谁谁的脑袋上,不然那就是宫闱丑闻。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呗,甄嬛要真是无辜的,那就回去之后就复位好了。主要是甄嬛这事儿不像沈眉庄那样是欺君之罪,温仪也没出什么大事,小惩大诫也就是了,气头过了,自然就想起了手办的味道来了呗。
甄嬛也并不知道玄凌已经准备让她一回紫奥城就复位——谁能想到安七这么好心呢?——于是等不及了。这回去的路上,可能是她最好的机会,于是这不就下车跳了一出惊鸿舞吗?
至于玄凌怎么看见——那不是还有李长和崔槿汐吗?
然而,刚刚回到紫奥城,甄嬛就接到了慕容世兰的命令,让她大晚上的去宓秀宫给她跳惊鸿舞。
这可是实打实的侮辱了,甄嬛哪里肯?
何况她去的时候,玄凌也还在宓秀宫呢。
甄嬛虽然看穿了玄凌对她的宠爱,但是在这种时候,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玄凌了。
玄凌刚刚有些不忍心,对慕容世兰说:“大晚上的,你忙了一天也不累?”
慕容世兰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冷哼一声:“皇上这是心疼了?”
玄凌:“……”
甄嬛:“……”
慕容世兰接着说:“早就听说甄婉仪一曲惊鸿舞不比当年的纯元皇后差,原先在路上颠簸,本宫就没让婉仪跳给本宫看,如今回了紫奥城,婉仪还是要拒绝本宫么?”
甄嬛心里恨慕容世兰恨得发抖,但面上还是不卑不亢的说:“娘娘误会了,嫔妾只是觉得此舞颇费精力,而九日之后便是中秋夜宴,为了一雪六月十七的失误,嫔妾想把这个舞留在那时候跳,届时娘娘自然能看见。”
慕容世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盯着她说:“什么舞这么耗费精力,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跳一回?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婉仪还是这样的娇弱体质——这样娇弱,还能在路上起了兴致起舞,当真是对皇上情意绵绵呢。”
甄嬛心里慌得一批,但面上稳如老狗,不慌不忙的说:“嫔妾只是随意一舞,算不得真……”
“那今日也随意一舞,便是舞得不好,本宫也绝不怪罪。”慕容世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故意问道:“还是说,婉仪不是不能舞,而是不想舞?是本宫不能让你舞一次?”
甄嬛眼神含针,直视慕容世兰,道:“娘娘误会嫔妾了,只是嫔妾是天子嫔妃,并非歌姬舞姬,娘娘此举叫嫔妾倍觉寒心。”
慕容世兰并不觉得甄嬛这是拿住她的把柄了,反而说:“恭贵嫔从还是个贵人开始,本宫就喜欢听她唱两曲,时常叫她,她也次次都过来。即使如今她已经位列一宫主位,已成了贵嫔,本宫叫她,她也没有不应的。在这温良恭谨之上,婉仪还是远远不如恭贵嫔啊。”
说起安七,慕容世兰就忍不住露出慈母的微笑,甚则看着玄凌说:“皇上果然慧眼如炬,恭贵嫔的这个封号实在非常合适她,这满宫上下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这个封号的人了。”
奇耻大辱!
甄嬛心想:那安七愿意被当做歌姬取乐那是她自甘下贱,又何必捎带上自己?况且安七那样的卑鄙小人,说自己不如她,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然而玄凌的注意力也一下子就被拉走了,道:“朕看人最准,敏善确实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珍宝。”
慕容世兰认同的连连点头:“皇后娘娘说,这几日就要把她的晋封大礼给办了,最好在中秋之前就让她这贵嫔称号名正言顺起来。”
玄凌一拍大腿,甩了甩佛珠,道:“此事朕差点忘了,皇后可有说给她换个什么宫殿住着?”
甄嬛看着他们两人一提到安七就滔滔不绝,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你们都瞎了吗?!
慕容世兰突然话锋一转,说:“前些天恭贵嫔做梦都在说梦话,皇上您能想到她有多可爱吗?”
玄凌:“!”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她说梦话,你怎么知道的?朕怎么不知道?朕为什么要从朕的嫔妃口中才能了解朕的另一个嫔妃?
慕容世兰并不理这一茬,看了有些屈辱露出来了的甄嬛一眼,接着说:“她说啊,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对崔顺人有意思呢。都求到她面前来了,想必是真信任她了。可她又没办法做到,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可不就连说梦话都是那事儿了吗?”
玄凌:“!”
甄嬛:“!”
“崔顺人?”玄凌连换了两个姿势,挑起一边眉毛问:“是谁?”
慕容世兰指了指甄嬛,笑道:“便就是甄婉仪身边的崔顺人啊,臣妾瞧她梦里都在念叨这个,可见是被李公公缠得不行了,皇上看要不要成全李公公的痴心呢?”
玄凌:“……呵。”
他就说那天李长怎么一门心思的要把他往甄嬛跳舞的那个地方引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玄凌死气沉沉的眼神看了甄嬛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手里的佛珠拍在了桌上,道:“天色不早了,甄婉仪也回去休息吧,中秋夜宴上,朕且等着你的献舞呢。”他不是不喜欢他的嫔妃对他花心思的。但是甄嬛千不该万不该,是与他身边最倚重的李长有勾结。
皇帝都多疑,今天甄嬛能利用李长复宠,明天甄嬛能不能利用李长杀了他?
况且为什么偏偏是惊鸿舞?这里面是巧合的成分能有多少?她是不是在利用纯元?
玄凌看着甄嬛,那眼神几乎能冻出冰来。
甄嬛一句不敢多说,哪怕知道玄凌这是真把她当成了舞姬,她也不敢辩驳半句,只行礼便退下了。
没过两天,安七的晋封礼才刚刚举行过,内务府还在帮她搬家,玄凌那边就有了消息过来。
说是玄凌做主,把崔槿汐赐给李长做对食,从此崔槿汐一样事都不用做,只专心照顾好李长就行。
崔槿汐并不是很想去,但是一则皇帝命令容不得她拒绝,二则她即使真的成功拒绝了,往后她就算还能够留在甄嬛身边,岂不是和李长的这条路也完全断掉了?那她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到底还是去了。
甄嬛更不敢说一句半句的——玄凌已经对她很不耐烦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档口还继续蹦哒的。
安七看完了这一场大戏,突然说:【我来这里是不是还不到一年?】
系统有点懵:【啊……是啊?】
安七点了点头:【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草率?】
系统打开界面,道:【主子,我不是不让你走——但是你的两个人设评分还比较低,尤其是仪式感,还没及格,空间判定你是回不去的。】
安七:【!】
失策了!
这八个多月来,安七光顾着树立温柔好学赤诚的二层形象去了,反而把需要进行评分的两个项目放到了一边去——这在她已经进行过的前四个世界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大约是这个二层人设实在是太上头了吧_(:з」∠)_。
不过这个倒是不难——她才刚刚搬家,新的房子,新的气象,这个时候开始有仪式感倒也不算突兀。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是个大日子,就连宫里的夜宴也比往常的要更盛大些。
安七如今是贵嫔,一宫主位,又与慕容世兰和朱宜修这两大巨头分别保持着友好的氛围,所以即使是比两个月前的温仪周岁宴时的气派,那也要高端很多。
然而安七始终是那个安七,无论坐在哪里,都还是一样的温和知礼。
玄凌看了她几眼,道:“朕听说近日来你日日都往花房去?”
安七微微一笑,点头:“是呀,每日卯正一刻(六点十五)便去。”
玄凌心说那还真挺早,面上笑道:“你若喜欢花,自有花房的人给你送来,亲自去又是什么道理?”
安七挑了挑眉:“为着可以自己选呢——臣妾可没有说花房的人不尽心的意思,只是自己挑的花,总是比旁人送来的好看些。”
玄凌只点点头,又向朱宜修说话。
其实他就是没话找话说罢了。
这边安七面上在安安静静的喝酒,心里早就跟系统吐槽开了:【不就是我自己天天早上起来去挑两朵花吗?至于吗?这个小苟日的真是……无不无聊?家住大海边呢吧?管那么宽!】
系统竟然为玄凌感到了一丝心酸,这个男人也真是怪不容易的。他倒是想要亲密无间相依相偎,只可惜对面这个女人却是打心底里起就是除了任务谁都不爱的性子。玄凌那一把媚眼真是抛给了瞎子看。
系统眼神乱飘,道:【主子,是不是因为最近你对玄凌……实在是过于疏忽了?】
安七坦坦荡荡的说:【有吗?没有吧。这个倒是可以有,但是这个真没有啊。】
系统更为玄凌感到心酸了,道:【主子,自从回到紫奥城,玄凌连你的一面都还没见着过呢。】
安七掐指一算:【嚯,还真是诶——八月初五回来的,到现在才过去十天……不是,他想见我也没看他翻我牌子啊。】
系统:【……】
那不也得让敬事房能逮住您的人吗?
这一天天儿的,不是被朱宜修留宿了,就是被慕容世兰留宿了,甚至有两天还是安陵容因为害怕,她就颠颠儿的跑去□□了……玄凌是真想翻她牌子,尤其是那晚甄嬛和慕容世兰起了冲突之后,但是奈何摸不到人啊!
慕容世兰、朱宜修、安七现在自己的宫殿还好说,相互之间隔的还算比较近的,偏偏还要带上一个安陵容的长杨宫——这可没比甄嬛的棠梨宫好到哪里去,都是那犄角旮旯里的宫殿。安七跟朵交际花一样的四处游走处处留情,玄凌每次想翻她的牌子,敬事房宣旨都能扑个空。
玄凌想教训她,但是最近西南战事吃紧,他也抽不开身来。这一拖二拖的,就拖到了八月十五。这宴上他好容易看见人了,想训她,偏偏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还不好开口,只好没话找话。他想着待会宴会散了,就趁机跟安七好好说说,谁知道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对方完全拒接任何温柔,反而觉得他欠的很。
玄凌:……我恨。
以上都是系统的脑补。
实际上玄凌现在正在跟玄清说话,太后在场,无论如何要表现出一个兄友弟恭来,笑道:“六弟近来很不错,晚宴再也没有迟到过,是这宴席的厨子手艺涨了?”
玄清客气的笑一笑,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安七,才说:“皇兄有所不知——臣弟若是来迟了,岂不是就错过了恭贵嫔和安美人的美仑美奂的歌声了吗?更何况还有在别处绝见不到的恭贵嫔千变万化的嗓音!”
玄凌爽朗的笑出声:“原来这宴席之上的美酒佳肴,衣香鬓影,都不如敏善的歌?母后瞧他可是该打!”
大概是玄清说得太过于坦荡,玄凌一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倒是安七耳朵一动,朝他们这边看来。
与玄清一对视,安七连忙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玄凌道:“这你又听见了,有什么话要对清河王说的吗?”
实际上这极为不合礼数——哪有嫔妃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王爷有直接交集呢?
……当然私底下就更不可以了!
上次比斗乐理已经是破例,是形势所迫,这一次屁事没有,这是怎么说?
但凡一个处理不好,让玄凌起了疑心,安七往后都讨不了好。
安七懵懵懂懂的看了一眼对面,突然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特别认真的站起来,双手持杯再敬了玄清一次,说:“多谢清河王的喜爱,臣妾会继续努力的!”
玄清:“……”
这就是个孩子嘛!
玄凌:“……”
没错,这就是一个孩子。
朱宜修、慕容世兰、安陵容:“……”
啊啊啊敏善好可爱!
众人:“……”你们都瞎了吗?这难道不是在闹笑话吗?
凎!
怀疑?
呵,这上哪门子怀疑去?
至于玄清到底是什么心思……那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宴结束后,安七主动拉着安陵容的手就要往自己宫殿里住,一边还说:“本宫教你弹筝,可好玩儿了。”
安陵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慕容世兰仅仅晚了一步,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她倒是想拦,但是她费心吧啦的想出来的蹩脚理由,又怎么敌得过安七的一句“这是臣妾的学生,臣妾总要教她些什么,方才不负她那一声先生不是吗?”
慕容世兰:这谁能想到?
玄凌本来想专门跟安七说两句话,毕竟他今天是要留宿朱宜修的宫殿的,但是宴会刚一结束,这殿里就四处找不着人了,把玄凌气得好一通上火。甚至对朱宜修说:“瞧瞧皇后一手教养出来的人,王兄几人还没走,她就急不可耐的没了踪影,得亏是没人注意到,否则岂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朱宜修不软不硬的说:“皇上若是愿意在敏善身上多花点功夫,也不至于像这样人都找不见。”
玄凌一噎,赌气道:“皇后是说朕偏疼了甄氏?”
朱宜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道:“皇上这话没道理,臣妾自始至终可都没有提到过甄氏。”
玄凌又是一梗,那确实没有。是他想吵架。
他快要憋屈死了!
安七明明是他的嫔妃,为什么她谁都能陪,就是不能陪他这个皇帝!
为什么皇后和华妃会跟他抢女人!?
为什么连那个叫不上名字来的安陵容都可以被她那么呵护关心!
玄凌可太委屈了,偏偏这样的事他要怎么才能说出来?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甄嬛:你委屈?我还委屈呢!曾经引以为傲的爱情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可以搭把手的小伙伴现在也不理我了,甚至还是被我亲手推出去的,推进了我敌人的怀抱……孤立无援,四面楚歌,而且我的乌骓马崔槿汐还被砍了……我问你,你能有我惨吗?
安七脸皮一抽:【戏多的差不多可以了啊。】
系统尴尬的放下了两个手指布偶,假装自己刚才并没有一统分饰两角的排演什么戏剧。
玄凌和朱宜修分别看了一会儿书,两人都觉得好像有哪不对劲。
朱宜修叫来剪秋,轻声吩咐:“时候不早了,去让敏善准备睡觉。别当女先生真当到兴头起来,她不累人家安美人也累了。”
剪秋刚要领命下去,玄凌就说:“你多派几个人把安美人送回她的寝殿,路上仔细照料,若出了什么意外,朕唯你们是问。”
剪秋有些诧异于玄凌突然这么关心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安陵容,但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恭顺的下去了。
朱宜修眼皮一撩,都懒得说这个苟男人。
——他哪里是关心安陵容有没有平安到家?分明是不想让安陵容留宿在安七的敏芳殿。
直到入睡前,玄凌都再没有其他动作。
次日,朱宜修叫来剪秋,问在她不在的时间里面,玄凌有没有做什么。
剪秋说没有。
朱宜修又让把彤史拿过来,一查发现,回到紫奥城十天了,甄嬛就第一天晚上侍寝了,其余的时间玄凌连见都没见她。包括昨晚上甄嬛跳起了近乎于完美的惊鸿舞,玄凌虽然因为祖宗礼法而不得不睡在她这里,但是好像也没有对甄嬛做出什么举动。
难道当初看好的苗子,就这么废了?
朱宜修沉下眼眸,心里有了新一轮的计较。
对于现在的安七来说,新的一天,从去花房选花开始。
她是贵嫔,一宫主位,虽与皇帝不算亲密,但是她身后站着皇后和华妃,这宫里不可能会有人不给她面子。
不过今天拿到花准备回去的时候,倒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齐月宾。
安七倒是想假装没看见,奈何二层人设作祟,只好上前去问安。
齐月宾那么弱的身体,在这四面漏风的亭子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还没说话就先咳了几声,道:“恭贵嫔这是哪里去?”
安七举了举手里的花束,笑着说:“臣妾刚刚选了花回来,正要回去敏芳殿呢。”
齐月宾也笑了笑,道:“贵嫔好雅兴。”
安七看她还有话说的样子,便道:“娘娘不如去臣妾的敏芳殿说话吧,融雪亭虽然景致好,但是四下透风,如今又入了秋,晨起冷得很,若是娘娘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齐月宾苦笑一下,摇头道:“本宫这身子……”
安七歪了歪脑袋,耿直的说:“但是马上就要到辰时了,臣妾的花还没放进花瓶里面,臣妾就不陪娘娘了,先行告退。”
齐月宾有些愣住了似的看着她,等她行完礼了才反应过来,掩唇一笑:“难怪华妃喜欢你,贵嫔当真是有趣。”
安七眼睛一亮:“臣妾知道呀。”
齐月宾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道:“也罢,本宫有些话想对贵嫔说,少不得要随贵嫔走一趟,贵嫔不要嫌本宫叨扰了就好。”
安七自然不会拒绝了。
——看来齐月宾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怎么,甄嬛成了弃子了吗?
【这几天你监视一下甄嬛那边的动向。】
系统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不敢问,不然又要被说智障了。
有活干的时候还是去干活的比较实在。
因为要照顾齐月宾的身体,安七走得比较慢。本来敏芳殿就离花房远,一来二去这么耽搁下来,其实就已经超过辰时了。
安七的手渐渐的收紧,脆弱的花茎被捏的拦腰折断,安七手上汁水横流。
齐月宾不经意看见,稍稍有些心惊:“贵嫔这是怎么了?多好看的花儿,下那么大劲儿做什么?”
安七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把花交给清池:“时候过了,去扔了吧。”清池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规矩的,一句话不敢多说,接过被□□的不成样子了的花就下去了。
安七一边对齐月宾说:“突然不喜欢了,娘娘进来坐吧。”一边吩咐清溪:“上最好的茶来。”
齐月宾也就不多问,等清溪下去倒茶了,她才说:“原来贵嫔还有这样的一面。”
安七坐得端端正正的,道:“这样的一面是指哪一面呢?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一些规则存在的,不是吗?”
齐月宾无言,咳了两声,又说:“本宫听说,贵嫔很喜欢温仪那孩子?”
安七点点头,目光缱绻温存,好像在虚空中看见了自己的情人一般,温软道:“温仪帝姬身份尊贵,又生得玲珑可爱,谁会不喜欢她呢?”
齐月宾心里一惊,面上泛出苦笑来,道:“想必贵嫔是不相信那日,本宫与甄婉仪曾有过交谈的,是不是这样?”
安七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听见了清溪送茶来的脚步声,便暂时没有说话。
齐月宾先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看见清溪送茶过来后,她心里一慌——该不会如她听说的那样,此人果然连脚步声都能听见?
安七让清溪退下,然后才说:“臣妾并非怀疑,而是娘娘确实在说谎。”
齐月宾感觉自己脆弱的心脏都停了一拍,忍不住语速都快了一分,道:“既然如此,贵嫔也定能听出甄婉仪当日确实没有做过那件事,本宫没有猜错吧。”
安七坦然的点头:“臣妾能听出来婉仪当日确实委屈,但是让她去往无梁殿,也是为了保护她。”
齐月宾点了点头,又道:“温仪帝姬的事已经发生了两月有余,贵嫔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下的药吗?”
安七心里一动,大概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了——看来是想利用她对付华妃?
或许也不仅仅是这么肤浅。
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怕还是要等以后才能知道了。
安七唰的一下看向齐月宾,对方老神在在的,似乎就笃定了她一定会问一样。
那怎么能让美人失望。
“娘娘知道吗?”
齐月宾轻咳一声,也不让自己的侍女下去,只对安七说:“你该想想,此事一出,谁的获益最大。”
安七微微皱眉,道:“臣妾没有一日不想,只是臣妾实在不知道甄婉仪当初都与谁有仇,恐怕也是不得章法的原故。娘娘若是知道,还是不要与臣妾卖关子了吧!”
齐月宾无奈的摇摇头,道:“本宫偶尔见到皇上,提起贵嫔,总是说贵嫔是稚儿心性,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像模像样的这么感叹了一句之后,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说到正事:“后宫女子所争所求,逃不开皇恩二字,你若当真想为温仪帝姬找出那个凶手,就要想想,当时谁最得宠,在她之前,又是谁最得宠。”
“这……”安七眉头皱的更深——这齐月宾是什么毛病?非要跟挤牙膏一样的挤一次说一点,无不无聊!
“当时最得宠的……是甄婉仪和陵容?”安七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在甄婉仪之前……是沈更衣和曹婕妤?”
齐月宾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都已经提醒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能想不到?
“贵嫔赤子之心,但是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甄婉仪、安美人和之前的沈容华交好,而曹婕妤一向是华妃的人……”
安七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眼睛里面充满了无辜——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懂啊!这给温仪帝姬下木薯粉的事,怎么就扯上了谁和谁和谁交好啊?
齐月宾无奈的摇了摇头,撂下一句:“这后宫其实一直都是表面上平静,暗地里的你争我抢阴谋算计从来都没有停歇过,贵嫔不能一直这么天真下去的。”
安七愣愣的看着她,刚要说话,她的侍女就开口说:“贵嫔娘娘,我们娘娘吃药的时辰要到了,耽搁了恐怕不好。”
安七的话只好被堵在喉咙里,起身相送,道:“娘娘路上小心。”
齐月宾最后说:“本宫言尽于此,希望贵嫔好自为之。”
安七一脸迷茫,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今天玄凌那边什么动静?】
系统被冷不丁问道,有些傻了:【主子,你不是让我监视甄嬛吗?】
安七啧了一声:【你有给我狡辩的时间,不如现在去看一下?】
系统:【……好嘞。】
一看不要紧,系统马上说:【主子主子!他往你这里来了!还穿着朝服呢!】
安七:【!】
然而她面上却八风不动,维持那个被困扰的样子,一个人又慢吞吞的回到了榻上。
渐渐的脚步声接近,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直愣愣的往门口看。
玄凌一进来就看见安七两眼失神的盯着他,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往里走了两步,小丫头的眼神又确实还是跟着他,便忍不住问:“看着朕做什么?”
安七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跟辨认出了眼前人是皇帝一样的,急急忙忙要下来行礼。
玄凌倒也不拦她——拦又拦不住,小丫头把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不行礼还不如杀了她。
又问了一次:“你刚才看着朕想什么呢?”
安七忍不住捏自己的下巴,微微低头寻思:“臣妾有不明白的地方……”
玄凌只好问清溪:“你们娘娘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清溪道:“回皇上的话,从今晨开始。”
玄凌又问:“是遇见了什么人?”
清溪马上说:“去花房选花的时候遇到了端妃娘娘,娘娘请端妃娘娘来敏芳殿小坐了。不久前端妃娘娘走了,我们娘娘就成了这样了。”
端妃。
玄凌甚少想起她。
最近的这两次印象仿佛都不太好。
玄凌甩了甩手里的手串,问安七:“方才是不是端妃对你说了什么?”
清溪自动下去,找到李长问皇帝是否用过早膳,得到否定回答,马上令人下去准备丰盛的早餐。
——这皇帝今天早上这么大老早要过来,提前一天也不说!
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怪罪下来,一整个敏芳殿的人还不够赔罪的!
安七还是做一副思考样出来,慢吞吞的说:“好像什么也没有说……皇上,那个给温仪帝姬下木薯粉的人究竟有没有找到?”
玄凌问:“怎么又关心起这个?端妃提起来的?”
安七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想了又想,才说:“臣妾就是觉得……听不懂端妃娘娘究竟在说什么……”
系统:【阿巴阿巴阿巴。】
安七的操作一如既往的让它看不懂——正常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应付过去玄凌吗?
不过齐月宾会来“点拨”安七这一点本身也是不可想到的操作了,安七会把“单纯无辜”伪装到底,系统其实就分不明白现实和虚妄了。
更何况到现在。
玄凌自认为自己还算了解安七,这丫头认死理,但是学习能力快,悟性强,没道理会有人说话她到现在还理解不了的。
除非那人说话本就是模棱两可的虚晃一枪。
而心理战,向来是后宫女人的拿手好戏。
玄凌拿过桌上刚端来的参汤,喝了一口,随意道:“你把端妃和你说的话再复述一遍,朕能告诉你也就是了。”
安七有个好处——对信任的人那绝对是全身心的信任的,所以玄凌这么问,她也就想都没想的复述了一遍。
玄凌有心试探,便道:“端妃或许是在告诉你,此事是曹婕妤和华妃贼喊捉贼。”
安七一惊,断然否认:“这不可能!温仪帝姬是曹婕妤的亲生孩子!怎么会有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弄成这样呢?”
玄凌便说:“你可知道万历朝的景妃?”
安七一愣:“那个用自己的孩子发热来引起皇帝注意的景妃吗?”她用力摇头:“不不不,曹婕妤不是这样的人,况且古今中来这样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景妃罢了,怎么能当真?”
玄凌悠闲的很,仿佛现在谈论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他的女儿一样,只说:“亲子不能下手,那如果不是亲子呢?”
顿了顿,在安七惊惧到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到底还是说:“或许是华妃?”
安七陡然站起来,道:“这不可能!”
玄凌问:“为什么不可能?”
安七道:“因为……因为……因为华妃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玄凌摇了摇头,道:“你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端妃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确实太过于天真了。”
安七脸上漫起来几分红晕,着急的说:“但是华妃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华妃娘娘与甄婉仪向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况且即使有,华妃娘娘又怎么会用曹婕妤的孩子做这样的事呢?这没有理由啊!”
玄凌叹了口气,安抚道:“好了,不要着急,朕也只是说一个猜测而已……摆膳吧。”
一顿饭,安七吃得神思不属的。
玄凌四下看了看,道:“你不是说大早上起来去花房拿花了吗?花呢?”
安七一惊,反应过来,道:“那花……那花都不好看。”
玄凌趣道:“中秋夜宴的时候,你才和朕说自己选的花,总比旁人送来的要好看些,怎么又不好看了?”
安七闷闷的不说话。
一旁的清池便笑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到敏芳殿时已经过了辰时,娘娘便不想要了。”
玄凌战术后仰:“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清池慈爱的看了安七一眼,道:“娘娘自己定的规矩,卯正一刻去选花,这叫一天的开始。但是辰时之前必须要把花放入花瓶,否则就不算开始。”
玄凌被逗笑了,朝安七笑道:“净会整些这稀奇古怪的规定。”
安七怏怏的扯了一下嘴角,全然看不见平时那活力十足的样子。
玄凌也不知道她这是被打击了世界观,还是真的因为没有那个“一天的开始”。但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越发显得这丫头可爱了,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摇了摇头,便不去管她。
玄凌吃完早膳之后,才会开始一天的批改奏折的工作,所以也没有留下多说两句,便走了。
安七愀然不乐的样子,看上去倒真像是到了秋天要落光叶子的植物,散发出一股子无法排解的愁绪来,叫人看了又心疼又好笑。
正在这时,颂芝过来请安七去宓秀宫一聚,这是慕容世兰身边最倚重的大宫女。
安七没有力气,只能说:“改日再去吧,本宫有些不舒服。”
纠缠这么一会儿,剪秋又过来了,安七也还是没有力气。
最受皇后和华妃宠爱的恭贵嫔生病了,这可荒神了。
当场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出动了,比太后生病也不遑多让。
——这是因为慕容世兰和朱宜修亲近的太医都不一样,你请你的我请我的,太医院的人就都动了嘛。
闹得合宫不得安宁,最后也只是虚惊一场。太医开了安神的药给安七喝了,安七脸都皱成了一团,刚喝完就蔫了下去,打算睡觉。
朱宜修和慕容世兰分别问了伺候的人,得知这一切后,自然都有了自己的一番计量。
系统期期艾艾地问:【主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安七挑眉一笑:【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看不懂的?】
系统道:【齐月宾放弃甄嬛转而来找你,这不正是说明你的价值比甄嬛的要更大吗?你为什么要装傻呢?】
【我的价值比甄嬛的大?】安七重复了一句,顿觉有趣,道:【动用你可爱的计算中枢告诉我,对于齐月宾来说,我的利用价值具体表现在哪个方面?】
系统卡了一下,试探一样的说:【因为主子你……比较受宠爱?对,玄凌、朱宜修、慕容世兰都宠你,甄嬛和你比起来那都差到哪里去了,不能比的。】
安七笑了笑,拍了拍这只球,道:【不错,有进步——不过你更应该仔细想想,对于齐月宾来说,她能够用上的,是哪些价值?】
能够用上的?
玄凌的宠爱吗?
齐月宾是希望安七把这件事告诉玄凌,从而达到惩罚慕容世兰的目的吗?
系统如此猜测,也把这个答案说了出来。
安七摇了摇头:【你怎么就是不经夸呢?】
系统:【……】委屈.jpg。
安七悠悠闲闲的说:【你以为玄凌真的不知道做出这件事的人是慕容世兰吗?】
系统摇头:【不,我探查到他已经查到了。】
【齐月宾在这后宫里当了这么久的嫔妃,她对玄凌不够了解吗?】
系统又摇头:【不,她很了解。】
【所以难道你以为她不知道玄凌已经知道了吗?】
这句话有点绕,系统稍微处理了一下才读懂,突然击掌道:【他们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齐月宾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呢?】
安七换了只腿翘起来,道:【这可能要归功于我的人设走得太成功了吧。大概在他们眼里,我是唯一一个不懂这件事背后的猫腻的人。所有人都想瞒着我,包括玄凌、朱宜修和慕容世兰,因为他们都对我有一定的了解。而齐月宾之所以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我知道,超过一半以上的概率,她是希望我能够自己想通,并把目标对准慕容世兰的。那么,最终目的呢?】
系统一惊:【齐月宾希望借你的手去对付慕容世兰?】
安七点点头:【就像她当初对甄嬛示好,是为了把甄嬛培养起来对付慕容世兰一样,如今她放弃甄嬛选择我,也是因为我比甄嬛更有可能给慕容世兰致命打击。只不过对于甄嬛来说,是对慕容世兰的恨意驱使她去对付慕容世兰,而对于我来说,恐怕齐月宾是想试一试,我的信任对于慕容世兰的打击有多大。】
系统整个呈现出一股子呆傻样来,道:【齐月宾这么可怕的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安七的?是在曹琴默的烟爽斋的时候看出来的吗?
那齐月宾这个女人确实也不比安七差多少了。
这模样也太傻了啊,安七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压下去,道:【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利用我的时候,齐月宾是想着跳过玄凌的。】
系统又说:【主子的意思是,齐月宾越是想跳过玄凌,你就越是要把玄凌拉下来,是为了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吗?】
安七却道:【是,也不是。你要是实在没有办法理解的话,就当作我是在走人设吧。毕竟齐月宾来找过我的事,那三个人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截止到目前为止,我还只在甄嬛面前暴露过我的真面目,可不能因为齐月宾的这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决定,就搞得我皮子都被扒下来啊。】
系统难得有一次不想就这么放弃,接着说:【主子主子,你等等我。我还有个地方不懂!齐月宾想要利用你的信任来打击慕容世兰,那你刚才的行为其实算是顺着她的主意走,对吧?】
安七点头:【我又要表扬你了,还不错。】
系统紧接着问:【为什么呢主子?你就不怕真的惹急了慕容世兰,又加上曹琴默在一边为孩子报仇,她要是做出点什么蠢事来,那不是就相当于上赶着把把柄交给朱宜修吗?你一共就三个靠山,难道要把慕容世兰这个靠山推倒,然后再把甄嬛扶上来吗?】
安七顿了顿,看了这只球一眼,道:【你猜呀。】
系统:【!】这太过分了!
卖关子什么的,真的太过分了!
齐月宾挑唆安七怀疑那个事情的真相,这让慕容世兰感到了一阵恐慌——她不知道安七要是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看她,如果安七过来质问她,她真的可以这么平静吗?
如果她会,当初她就不会那么费劲的把锅扣在甄嬛头上了。
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甄嬛是跳不起来的,这一次的目标只能是——齐月宾。
至于朱宜修……
她在冷眼旁观。
在她眼里,安七固然重要,但是她也不可能为了安七而真的化身爱与和平的女神,该对付的人终究是要对付的。
——其实这也是安七担心的地方。她最开始两头讨好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前朝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这个怪异的平衡会一天比一天脆弱。如果她一直得过且过就这么糊弄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被温水煮青蛙活活煮死。
其实,死倒是不可怕,安七只怕到底了人设崩了,那才是最难受的。
九个多月来埋下的线,差不多是时候一一引爆了。
安七这一虚弱,缠缠绵绵折腾了十天,太医来了又去,只说是心思太重了,要想开一些。
但是安七就是做不到啊!
为此,朱宜修和慕容世兰几乎是天天过来看望,安七一直忍着没有说。
直到有一日,安七睡午觉醒来,见到慕容世兰正坐在床边,旁边跪了一溜儿的宫女太监,个个诚惶诚恐的低着脑袋,可想而知慕容世兰刚才都发了多大的一通火。
“敏善,觉着身子还好吗?”
安七愣愣的看着她,想起来眼前这人对自己究竟有多好,一时间心里天人交战,憋了好一会儿,才说让宫人们都下去,才说:“华妃娘娘——是,是您做的吗?”
慕容世兰装傻道:“什么是不是本宫做的?”
安七是不懂那些弯弯道道的,闻言也来不及思考慕容世兰是什么意思,直接说:“……有人说,给温仪帝姬下木薯粉的人,是您,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是那人在污蔑你,对不对?”
慕容世兰突然哑了声音。
安七的眼睛是最好看的,那里面永远都有着孩童的天真和赤诚,当一个人被安七用这种眼神看着的时候,那种全然被信任的感觉,简直能一秒钟让人登上幸福的巅峰。
慕容世兰心想——要放弃这样的目光,她怎么舍得呢?
所以她坚定的摇头:“本宫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这是何等蛇蝎心肠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你素日与本宫相处,难道觉得本宫就是这样的人吗?”
安七陡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慕容世兰又轻声安抚了她几句,便借口宫里还有事要处理,走了。
系统表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安七的做法了。
但是安七有言在先——如果实在想不通原因,那就只当她是在走人设好了。
——还别说,这么想,果然就很容易想通了呢_(:з」∠)_。
安七渐渐的好了起来,听说端妃的病情又加重了,渐渐的连门也不能出。
安七恼她模棱两可的误导,并不去看她,只是长日没事的时候也不往外面跑了,倒是自己一个人守在敏芳殿的时候居多。
玄凌能逮住人的时候陡然一下子增多了起来,出于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他寻思着在能逮住人的还是多叫几次,不然以后万一又反弹回去了可怎么办?
那,后宫女人那么多,又只有一个玄凌,分在安七这里的时间多了,分在别人那里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尤其是甄嬛,已经一个半月没有见到过玄凌。
你说这段时间很长吗?
也不能说不长,但是确实也没有很长。
但是甄嬛可是那个曾经跟玄凌在杏花树下秋千架上谈了小半年恋爱的人啊,所以她的失落是比别人要更多一些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们不是不能忍受寂寞,前提是她们没有被盛宠过。
但凡是曾经拥有过门庭若市的热闹的,陡然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爱人,心里的失落,那真是没法提起来。
所以甄嬛就故意到当初她和玄凌偶遇的地方吹.箫去了。
——当然,这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安七也不敢肯定,但是至少是有的吧?
然而如果真的完全碰运气,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安七就帮了她一把。
系统:【……】总感觉您也没在计划什么好事。
安七但笑不语。
她把玄凌带去了甄嬛吹.箫的地方,一边笑着说:“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玄凌一看这里,那可太记得了。
但是他记得是他记得,在他的认识里,安七是不该知道的啊。
安七也不等他说话,自己伸手摸了摸这路旁的垂下来的柳条,道:“半年前,有一段时间,皇上特别频繁的叫臣妾去仪元殿唱曲子,那时候臣妾还只会弹筝呢。臣妾总是去了才知道,原来皇上不仅仅叫了臣妾,还叫了清河王。其实这也就罢了,但是最奇怪的是,往往臣妾到了仪元殿还没有半盏茶的时间,皇上就走了。也不说去做什么,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只交待臣妾和清河王好好弹筝。”
玄凌差不多能把当时的情况复原了,忍不住追问道:“难怪玄清那么欣赏你的歌声,想来便是那个时候认识到的?”
安七却摇了摇头,有些脸红的说:“那个时候……臣妾并不敢与六王单独相处,所以往往是皇上您前脚走了,臣妾后脚就跑了,为此皇后娘娘还说,清河王找她告了好几次状了,直言说臣妾把他一个人丢在仪元殿,好没意思。后来臣妾才知道,原来皇上是要来这个地方偶遇佳人,拉着臣妾和清河王打掩护呢。”
玄凌冷不丁被逗笑了:“你跑什么?难不成他会吃了你?”
话音刚落,又想起那些时候小心谨慎却也交付了大半颗真心的时光——到底还是想念的吧。
安七伸手捂住了有些发烫的脸颊,辩解道:“臣妾就是胆小嘛……”
恰在这个时候,一阵悠扬的箫声传了过来。
玄凌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起来。
安七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两人都静悄悄的了。
玄凌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过去,安七跟着玄凌走,听他说:“这是……甄婉仪的箫声,越发精进了。”
安七嗯了一声,道:“是皇上赏赐的紫玉箫,这声音臣妾认得。”
玄凌这才尴尬的发现,他把安七给忘了_(:з」∠)_。
好在没有人发现。
玄凌顺口哄道:“但还是不及敏善的箫声。”
安七低头一笑:“臣妾技艺不差,只是不如甄婉仪的动人,大约是没有情感的缘故。”
玄凌认同的点头:“难为你自己就有体会。”
安七停下脚步,催促道:“皇上快去吧,想来甄婉仪久不面圣,实在是思念皇上了呢。臣妾就不去了。”
嫔妃懂事,不在他面前攀比打闹,玄凌按理来说应该会觉得舒心才对,可他心里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滋味蔓延开来。
但他没有多想,只是挥手让安七退下,果真自己一个人靠过去了。
还是那棵树,还是那架秋千,还是那个人。
甄嬛轻轻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感受周围的情绪,一曲《妆台秋思》缓缓流泻出来,确实精妙非常。
玄凌等她一曲结束,才道:“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甄嬛一惊,连忙从秋千上跳下来,匆匆忙忙行礼,道:“嫔妾失仪,请皇上责罚。嫔妾只是想起了这棵杏树,想看它秋日里又如何了。”
玄凌看着时不时飘下来两片枯黄叶子的杏树,有些感触道:“朕也许久未见过了,起来吧。”
两个人的距离渐渐靠近了,玄凌抱着甄嬛一起坐在秋千上,倒有些歉疚的说:“嬛嬛,当初是朕误会了你,给温仪下木薯粉的人并非是你——”
甄嬛神色落寞道:“是嫔妾笨嘴拙舌,不怪皇上。”
玄凌忍不住调笑道:“朕的嬛嬛还叫笨嘴拙舌,那这天下怕是没有伶牙俐齿之人了。”
甄嬛眉目一横,娇俏道:“皇上净哄嫔妾玩儿呢。嫔妾的口齿如何能与恭贵嫔的敏思相较,只是当日贵嫔娘娘之情切,倒叫嫔妾辩无可辩了。”
其实这已经是非常含蓄的上眼药了——甄嬛也没有说安七错了,她只说是自己比不上安七,通过贬低自己抬高安七来让玄凌回想起当时她被冤枉的情景。
在某些情况下,这确实可以达到上眼药的效果。
——但是甄嬛遇到的,可是安七啊。
哦,这个可怕的女人。
她在七月初就把路都给铺好了,甚至今天甄嬛能顺利见到皇帝,也还是她故意引来的。
果然,玄凌确实是想起了安七,只不过并没有想起那时的咄咄逼人,而是那个午后、水绿南薰殿内,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跪在榻边,言辞恳切的求玄凌惩罚的模样。
叫人如何能不心软?
何况,她也是一片好心。
玄凌看着怀里面容姣好的女人,不动声色的问道:“恭贵嫔确实较真了些。”
甄嬛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苦笑一声:“较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对于嫔妾来说,那同样也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被贵嫔娘娘那样质问,嫔妾只能瞠目结舌了。”
玄凌心思就转开了。
这大概就是甄嬛和安七的差别吧。
甄嬛今日有几分是真的想来看杏花树尚未可知,但是她必然是寂寞了,想来寻求玄凌的帮助。
他也一直很喜欢看自己的女人们在自己身上花一些心思——他不是看不穿,只是他乐在其中。
可若是前面有一个安七摆在那里,那甄嬛这种路数就不新鲜了。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夫君,他当然希望他的女人都是能耐得住寂寞的——可,安七未免也太能耐得住了一些。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把他推给其他的女人?
玄凌有些意难平。
况且甄嬛暗戳戳投诉的那些,根本就是安七早就想到了的。安七可以听出甄嬛话里的委屈,可是甄嬛为什么就不想想安七那样做是别有苦心的呢?
她大约是想不到的。
换成是谁大约也无法想到那其实是为了保全她。
所以就更显得安七的难能可贵。
这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无论经历了什么磨难,在这样的富贵中穿身而过,仍然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呢?
玄凌不自觉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来,对甄嬛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这一次复宠没有达到甄嬛想达到的效果,她也只能强行把这个心思按捺下去——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恐怕要把自己的脚又一次折了。
越是面临这样严峻的情况,越是能让甄嬛意识到,安七这个女人的难缠程度究竟有多高。
她更加谨慎了。
她以为多多少少能有一些效果的,毕竟如果她复宠了,那分给安七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减低一点吧?
然而并没有。
玄凌也只是偶尔召她侍寝,但是多数下了早朝或是午后,他还是会去敏芳殿找安七。
十一月底的时候,系统告诉安七说:【主子,你体内有胚胎存在了。】
安七愣了一会儿:【我怀孕了?】
系统确认道:【今天早上刚刚着床的。】
安七:【……】很好,很学术。
【这个孩子要怎么办呢?】
安七愣住了,犹豫的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又一次有了她的骨血。
安七道:【给我看一下评分面板。】
系统打开,道:【余莺儿角色扮演95分,人设卡绝对音感100分,人设卡生活需要仪式感……72分。】
安七结结实实的噎住了:【……】
这也太真实了。
是她还不够讲究。
算了,先等等吧。
除夕之后,安七渐渐的有了一些早孕反应,但是也并不是很严重,掩饰一下旁人也察觉不到。
恰在此时,恬贵人杜佩筠怀孕了消息爆了出来——虽然当时说出来的场景并不是非常友好,一时整个后宫的注意力都到了杜佩筠身上去。
其中以慕容世兰最为突出——这是她一辈子的伤痕,试问她如何能够忘却?
而且杜佩筠还特别容易飘,甚至敢直接讽刺慕容世兰“不能生”,这不是相当于把慕容世兰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
要是安七这么做,慕容世兰或许还能忍一忍,毕竟有八百米那么厚的滤镜在,何况安七也根本不会这么做。
但是杜佩筠又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不是摆明了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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