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甄嬛死亡的变故,玄凌的决定也必须进一步加重,直接判了颂芝和慕容世兰绞刑。
甄嬛的死传到安七耳朵里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是颂芝杀的。甚至没有人敢告诉她,这一切与慕容世兰有无法分割开的关系。
安七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自己困在敏芳殿安心养胎。
自安七怀孕以来,后宫多次发生流产以及死亡,安七的孩子不能再保不住了,否则只怕玄凌要被迫下罪己诏。
整个后宫从这一刻开始,完全被掌握在朱宜修手中。
而皇帝的后裔目前仍然只有二女一子,再加上安七肚子里的这个不知性别。
如果没有安七的这个孩子,或许朱宜修早就向汤静言下手了。但是现在她还想再等等,只因为章弥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乾元十四年六月中旬,安七在敏芳殿生下大周的二皇子,母子均安。
玄凌抱着这个孩子几乎流下眼泪来——他一度以为是上天不愿让他有子嗣,如今这个孩子的平安诞生,算是给他下了一剂强心针。
于是当场就定下名字,是为予源。
取了万般福祉、此为源头的意思。若是有心,便说是千秋万代、自此而始也不是不可以。
这在朱宜修看来,立储的意思简直昭然若揭。
不过安七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孩子出生了,安七松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三个生孩子的轮回了,感觉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呢:)。
【准备一下。】
系统:【?】
安七敢肯定这系统一定没有发现,她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当众给别人唱过歌了,虽然在技能类人设卡的加持下,她的嗓子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不介意演出一个有问题的嗓子。
“这孩子长得还是像皇上多一些,只一双眼睛,和你一样机灵呢。”
对于这个孩子,朱宜修的喜爱甚至比安七这个亲娘的喜爱还要多。
安七勉强笑了笑:“长得像皇上还是好些,臣妾容貌平平,皇上是极为俊俏的。”
朱宜修把孩子递给奶娘,道:“你最动人的一直都是你的心,你性子好,将来这孩子若能有你的一半,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安七就有些发呆,朱宜修叫过她两声之后,她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为何贤妃娘娘未来?”
是了,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宓秀宫内慕容世兰让甄嬛生生跪到流产的时候,那个时候慕容世兰还是贤妃。
朱宜修心道,来了。
其实在安七生孩子之前的两个月,玄凌就把慕容世兰判了绞死。
他不是不顾忌慕容迥了,只是慕容世兰这一次实在是太过于放肆,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残害了两个妃嫔一个皇嗣,又间接承认当时陷害了沈眉庄的事,算下来,她至少背了四条人命。在所有的结果全部公之于众的前提下,如果玄凌还要包庇慕容世兰的话,那他这个皇帝也别当了。
所以说,慕容世兰的性子果然还是如此极端,她一心求死,那就是把屠刀硬生生塞进了玄凌的手里,叫人一点退路也不留的。
可这个消息一直没有人敢告诉安七,盖因安七实在状态不好,且又将近生产,谁敢说这血淋淋的事来影响她?更何况如今后宫就是朱宜修的一言堂,朱宜修不敢确定安七对慕容世兰的死究竟会不会有情绪波动,自然会压下这个消息。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慕容世兰的死,不可能瞒着安七一辈子的。
就比如安七生产这样的大事,慕容世兰若是活着,又怎么会不来看她们呢?
朱宜修深吸一口气,道:“本宫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有言在先,你不要太难过。”
安七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这让她异常的安静和配合。
朱宜修慢慢的说:“三个月前,慕容氏被皇上处以绞刑……”
“轰隆——”
安七只觉得有一道巨大的雷劈在了自己的心里。
眼睛模糊了起来,恍惚中似乎看见了往日与慕容世兰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几次张嘴,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朱宜修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给她一些力量似的。
安七没有眨眼,但眼泪似乎承受到了极限,生生的从眼眶中滚了出来:“皇上他……为何如此绝情?”
“皇上不是这样绝情的人……”安七有些崩溃的抱住了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滚落:“可她究竟又做了什么让皇上生这样大气的事?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又一次陷入了两难境地的安七难受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朱宜修心有不忍,但终究还是狠下心肠,道:“慕容氏恶意杀害齐淑妃、使甄贵嫔流产、陷害惠贵嫔使其死于时疫,甚至她的侍女直接杀害了甄贵嫔,如此种种罪名累积下来,恐怕一死还难辞其咎。”
安七震惊的看着朱宜修,似乎是瞠目结舌:“她……她……”
她真的被打击到了。
这是她认识的亲近的慕容世兰吗?
或许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恶魔罢了。
安七发出了痛苦的哀鸣,过于起伏不定的情绪使她太阳穴都感到生疼。
朱宜修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希望这样能给她鼓励,然后便走了。
安七还在完善人设,所以对此只是假作不知。
清池清溪两人走进来,担忧的看着安七。
“娘娘,您才被晋封为恭妃呢,这可是大喜事……”
安七艰难的摇头——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会管什么位份不位份的事?
“娘娘,刚才皇后娘娘怎么就这么走了?往常您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皇后娘娘都是最着急的啊。”
这可是问出了系统的心声了。
安七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心思回答宫女的问题?
她感觉一阵阵恶心往上涌,来不及开口叫她们拿痰盂,倾身伏在床沿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急坏了两个丫头。
然而世界的混乱却毫不影响安七在意识世界和系统解释。
【我很高兴你终于察觉到了朱宜修的异常。】
系统:【?什么意思?】
安七眉毛一挑:【我建议你去看一看沈眉庄死的那一天,甄嬛捅破慕容世兰做的事的时候,朱宜修的反应。】
自家宿主自己懂,安七不会没有意义的让系统去看水镜,会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细节。
系统反复看了得有十遍,放了0.5倍速定点看的朱宜修,才有些迟疑的说:【是了,朱宜修表现得有些反常的紧张甚至走神,好像在盘算什么一样。】
安七歪了歪头,道:【你从这个节点再往后看,有没有发现她对我呈现一种放养状态?】
系统:【?】
别说,还真是。
无论是对太后支持慕容世兰的视若无睹,还是故意将所有权利都交给慕容世兰,甚至是临出宫前让章弥对慕容世兰的所有行为当作不知道……
这些,都是朱宜修做的。
如果她是打算单纯的对慕容世兰用捧杀这样的招式,倒是也不足为奇——但是系统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安七淡淡的说:【因为她明明知道慕容世兰一旦大权在握,就一定会毫不手软的对付甄嬛和齐月宾,但也还是把权利给她了,就差摆明自己是支持慕容世兰这样做的态度了。与此同时,她没有把我和慕容世兰隔离开,她确实是让我少去宓秀宫,但是却没有强硬阻止,甚至——我建议你再去看看流朱的记忆。】
系统还真是有点不信邪——这位说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明明她根本没有借助自己的力量查看水镜,怎么可能仅凭猜测就把这些事情都复原呢?
直到它看见剪秋奉了朱宜修的命令找到了流朱,说在帝后离宫期间,如果慕容世兰明目张胆的为难甄嬛,那大可去找安七求助。一则在慕容世兰面前,安七有三分颜面。二则安七身为昭容,有权利去面见太后。
因为甄嬛在给安陵容的父亲求情的时候就投靠了朱宜修,这么长时间来,虽然她并没有为朱宜修做过什么事,但是对于这个素来端庄大方又稳重自持的皇后娘娘,甄嬛还是非常相信的。
所以后来流朱才会来找安七求助。
也就是说,安七会见到慕容世兰折磨甄嬛的场面,几乎是朱宜修一手策划的,其中推波助澜的也是她。
这条线乍一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这和朱宜修惯来把安七保护得极好、连一点肮脏之事都不愿叫她知晓的样子,仿佛是彻底相反的。
【为什么啊?!】
安七轻咳一声,道:【我只给你很简单的解释一句吧——她不想成为第二个慕容世兰。】
系统:【???】这又是什么鬼关系?
它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自己从沈眉庄死的那一天开始,五十倍速播放朱宜修的日常。
没有找到不对的地方,那就三十倍速从头再来一遍。
调到八倍速的时候,它看见了很重要的剧情——
在慕容世兰主动承认她陷害沈眉庄并且愿意为之道歉的时候,朱宜修就有些不对劲了,没多大会儿,剪秋就出去了。
能够指使剪秋行动的人就只有朱宜修,她出去之后只做了一件事。
剪秋去找了安陵容,把当初闹鬼的事告诉了她,并且似是而非的说安七现在大受打击就是因为这样的事。又将甄嬛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安陵容,重点就是她在利用安七的善良和赤诚。
所以安陵容在甄嬛被折磨的时候全程没有发声。
这就加速了甄嬛流产的发生,同时,也让安七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一个更薄弱的缺口——便是她的学生,安陵容。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朱宜修让剪秋做这样一件事,显然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当天夜里,剪秋就仔细问过朱宜修。
她是知道朱宜修有多看重安七的,所以她对安七也就上心起来了,有些地方可能朱宜修没想到,她就得代替朱宜修想到。
所以剪秋才会询问朱宜修这样做是不是有不妥。
朱宜修说:“当时华妃那么说的时候,你也是在场的。本宫与华妃不和多年,但在对敏善这件事上,本宫和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今日华妃会因为担心敏善而做出如此退步,焉知下一个不是本宫?现在想来,往日把敏善保护的那般好,倒不知是对是错了。”
剪秋眉心一跳,道:“娘娘的意思是……要让余昭容意识到人性的不足之处?”
朱宜修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此事不宜迟,若等到他日有人利用敏善的性子来对付本宫,那就迟了——本宫绝不能成为第二个华妃。”
居然与安七那句话高度相似。
系统倒抽一口凉气。
它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朱宜修的未雨绸缪,还是应该感叹安七对人心拿捏之准确。
老实说,朱宜修的这个决定对于安七来说,反倒是好事,所以这恐怕才是安七这么积极配合的原因。
就像当初齐月宾试探安七一样,安七不也是看穿了一切并且还顺水推舟吗?
系统现在觉得,无知或许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毕竟像安七这样,洞察人心还能在旁人算计自己的基础上为自己谋求好处,甚至是完全转化为自己瞌睡时需要的枕头……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管系统在空间内如何咋舌,余莺儿的身体在安七的有意操控下,先是呕吐不止,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竟是比刚生产的那几天还要虚弱不堪。
朱宜修的打算是很好的,但是这不也得看安七配不配合吗?
永远比你想的要多一点,这就是安七。
朱宜修想要让安七不要再这样天真,不要再让自己为了保护她而捉襟见肘。
可她没有想到,安七会因为慕容世兰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玄凌只知道安七是因为知道了慕容世兰去世的消息而病了,并不知道朱宜修的打算,但这不妨碍他过来哄。
安七大概有七八天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了,精神状态确实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是她却还能把自己的戏份演好,这一股对自己的狠劲让系统一句话都不敢说。
玄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朕以为这一年多以来,你已身为人母,多少该勇敢一些?不过是认错了一个人,判断错了几件事而已,至于给你这样大的打击?”
安七眼神空洞,呆呆的看着玄凌,突然问:“皇上,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真实的,又有什么是虚假的吗?”
玄凌又不是个哲学家,哪能回答这样的问题?紧皱了眉头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予源的哭声传了过来。
玄凌便让奶娘把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安七面前,道:“你看一看,这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竟不想抱一抱他吗?”
这是个清秀的孩子,如朱宜修说的一样,长相上偏向玄凌多一些。
安七呆呆地看着这个孩子,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就流下来两行眼泪:“我的错,我对不起他……我原本应该在一个更好的时间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
玄凌没想到孩子反而还起了反作用,娘儿两个一起哭成这样也是让他措手不及的。
万花丛中过的玄凌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除了当年的纯元,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安七可以哭得让他这么慌张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小姑娘原本应该永远挂着一抹笑意的,那笑容里面带着她特有的羞涩,又含有几分小姑娘的娇矜和知道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喜悦。
“不要哭了好不好?是朕不好,朕说错话了——你知道朕与皇后都看重你,你这样,不是叫朕与皇后伤心吗?这便是你心中的道?”
玄凌原以为可以让安七振作起来,却没想到安七剑走偏锋,却说:“……我不配……我失了我的道……我如何还配活着……”
玄凌:“?!”朕是这个意思?
没救了,等死吧。
玄凌和朱宜修私下一碰头,面面相觑没有办法,最后剪秋提了一句:“不如让恭妃娘娘的学生安容华小主去试试?”
玄凌和朱宜修突然一拍大腿——对啊,还有安陵容啊!
安陵容的这个容华的位置可还是安七几次三番提到了给她升上去的呢!
安陵容就很聪明,来了也不怎么劝安七,只是拿出一管箫来,笑嘻嘻的说:“先生,因为你的孕事,你已经许久没有教过我了,这箫我试着摆弄了一下,不如让先生评定一番?”
系统提醒道:【七七,朱宜修和玄凌都在外面偷听呢。】
安七:【收到。】那就好好看戏吧:)。
安七没来得及拒绝,安陵容就吹了起来。
安七冷冷的看着她,目光渐渐的移到了她手中的箫上,目光由呆滞慢慢的变得缱绻眷念。
安陵容也不要求她一次就能好起来,今天能有这个反应,说明是有效果的,所以略吹了五支曲子便说累了,要走。
却又把箫留下了。
然后三个人都躲在外面看,等着清池清溪过来打报告。
安七假装自己聋了,听不见外面的响声。
她在心里默念了十秒,才把箫拿起来,抚摸着箫体,眼眶一热,差点又要哭了。
一阵变了调的音乐传了出来,在外面的三个人脸色齐齐的变了。
这完全不是安七素来的水准,倒像是个还没入门的新手!
安七自然也听出来了不对,连一小节都没吹完就放弃了。
先生?
恐怕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当先生了。
殿外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始终不懂,安七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钻牛角尖?
安七默默等了二十分钟,这才自己下了床,也不披衣裳,拖着孱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玄凌一抬眼就看见了她扶着门框而立,一下子失了声。
安七脸上显出麻木的冷漠来,沙哑地说:“我听见了。”
玄凌朱宜修安陵容:“……”凎!忘记安七那变态的耳朵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安七慢慢的走到窗边,安陵容走上去要关窗,道:“先生身体还没好全,太医说了不可贪凉……”
安七伸手按住了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安陵容愣了一下,居然也没有再坚持。
安七从窗户向外面看去,那儿还是她熟悉的景象,就连外面的天空也是晴朗到万里无云。
“我啊……”安七喃喃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唱过歌了……”
这话让玄凌等人心上就是一酸——他们的耳边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响起过安七绝妙的歌声了啊。
可他们还是无法忘记她。
那样登峰造极的技艺,后来者无可居上的。
何况是安七这样的人,或许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安陵容安慰道:“先生如今只是身子虚弱,待以后好转了,自然还是一样可以唱的。”
安七转身,特别诚恳的对三人说:“这些日子以来,让皇上、皇后娘娘担心了,也多谢你挂念我。”
这……
实话实说,这话让玄凌三人心里都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安七就猛地抽出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这还是慕容世兰交给她防身用的——朝自己腹部狠狠捅了进去!
朱宜修:“!!!”
玄凌:“!!!”
安陵容:“!!!”我他妈???
安陵容反应最快,把人接住马上开始叫太医。
安七握住安陵容的手,看向朱宜修:“皇后、皇后娘娘……您,您靠近一点……”
朱宜修和玄凌其实已经焦急的靠了过来,安七说这话就是想让朱宜修抱着她。
朱宜修也确实这么做了。
安七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嘴里也一口口吐出血来,勉强说:“不、不用叫太医了……臣妾、臣妾有话要说……”
玄凌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惊呆了——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老出这种命案?!
朱宜修心疼死了,顾不得自己的皇后气度,两只手慌张的一会按压腹部,一会捂住安七的嘴,没多大会儿就接了满手的鲜血:“敏善乖,不要说话了好吗?太医候着呢,我们治好了还有的是时间说呢……”
安七转而握住朱宜修的手,摇头道:“时间、时间不多了,让臣妾把话说完吧……臣妾、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多得是算计……”
一大口血溢了出来,安七在疼痛之余还能感受到窒息,心里的感受别提多日狗了,但是台词还没说完,她还不能玩完。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
“算计、嫉恨、狠毒……臣妾是那样的出身,在最肮脏的地方走出来,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可、可臣妾多想、多想做一个富贵闲人,抱有一腔赤诚,以为光能照得到的地方,臣妾当真就能这样、这样清清白白的……”
朱宜修心里又痛又悔,忙说:“你就是清清白白的,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先把伤治好……”
安七勉强一笑:“臣妾自己的身子,臣妾知道的,不中用了……”
“原来,终究是臣妾在自欺欺人……臣妾多么懦弱啊,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可是娘娘,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所爱与我所恶,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做不到……”
又是一口血溢了出来。
此时的安七狼狈极了,可谁也没去嫌弃。
朱宜修真的后悔了——她始终低估了安七对自己的执着,她以为当一切的事实都摆在安七面前的时候,安七即使是再不敢相信,也会不得不相信。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安七居然会选择自戗!
“臣妾终于、还是辜负了、娘娘一直以来的、宠爱……”安七已经喘不上来气了,却还是死死地抓着朱宜修的手,不想让太医医治。
是啊,存了死志的人,又怎么还能救得回来呢?
朱宜修眼眶都湿了,颤抖着说:“不,不是这样,敏善乖,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本宫什么都告诉你……”
安七假装自己完全听不清的样子,反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也不能强迫她听见不是?
“都要死了,还要让皇后娘娘这么脏,我真是……”
话没有说完,安七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
朱宜修茫然的摇了摇安七,感受到了温度在不断流失,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堪称绝望的哭声。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安七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给了朱宜修,而身为她夫君的皇帝玄凌和身为她学生的安陵容,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
在安七心里孰轻孰重,已经完全见了分晓。
可就是安七最在意的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欲望,这样算计了她。
她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谁知道原来她还不够了解安七呢?
她后悔了啊,她真的后悔了啊!————————————————
系统看着水镜里几乎痛不欲生的朱宜修,忍不住啧啧称奇:“这要不是知道这是个宫斗世界,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和朱宜修搞百合了。”
安七嗤笑一声:“怎么,是后宫文就不能搞百合了吗?”
系统一僵:“你说啥?”
安七正色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可能听错了。”
系统整个统子都是懵的,总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快看看分数!”
系统拉开面板,道:“余莺儿角色扮演满分,人设卡‘绝对音感’满分,人设卡‘生活需要仪式感’92分。其实讲真,如果不是最后你是死在朱宜修怀里的,这个人设可能连九十分都上不了。”
安七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是我还不够瞎讲究。但是二层人设有限制,我不能这么不懂事。”
系统关上面板,安慰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但实际上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及格不就行了嘛。只要及格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就可以进行下一个世界,或许有那么一天,你就能成功回去了呢?”
安七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啥玩意儿就回去了,行了行了,来个二十倍速播放吧。”
系统:“……”嗐,咋还不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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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十四年是非常黑暗的一年。
在这一年里,乾元帝周玄凌的后宫先后死了五个嫔妃和两个未能诞生的孩子。
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就是乾元帝的第二位贵妃余氏所产的那位,这位余贵妃的传说在此后十年内都在京城里广为流传。
二皇子周予源被当朝皇后亲自抚养,甚至记为嫡子,由皇后一人力排众议。
在安七去世之后,宫内最受宠的居然是安陵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被安七教导过声乐的人。
乾元十二年入选的十五位嫔妃外加一个意外余莺儿,共计十六位新进嫔妃,在两年时间内先后去世了多个,剩下的几个也多数不受宠,所以乾元十五年的选秀并没有被推迟。
慕容世兰去世了,慕容迥本来是要闹脾气的,但是慕容世兰所犯罪行被玄凌一五一十的在朝堂上说了出来,慕容迥无法理直气壮的说他女儿没有做错,只好吃了哑巴亏,又滚回去继续打仗了。
予源渐渐的长大,那双眼睛越来越像安七,常常让朱宜修发呆。
其实她后悔了的,不仅仅是想让安七知道这个世界真面目的事,也还包括后期对付慕容世兰。
慕容世兰会有能力那样背水一战,完全是朱宜修算计的结果。可慕容世兰原本不必如此。只是因为安七说,朱宜修是天底下最光明磊落日月昭昭的人,慕容世兰已经让安七失望了多次,不想让安七再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才用自己的性命带走了一切秘密。
能为一个原本该是她的敌人的女子做到这个地步,慕容世兰对安七的心远比朱宜修的要真挚。
或许,安七对于慕容世兰来说是救赎,对于朱宜修来说却只是宠物吧。
可朱宜修终究没能照顾好安七。
也不知道如果慕容世兰泉下有知,会不会化成厉鬼来索命。
后来,朱宜修好像看开了,不再出手对付那些怀孕的嫔妃,也更加把予源看成了眼珠子一样。
乾元三十三年,乾元帝驾崩,新帝周予源改名周予元继位。
看完之后,系统问道:“我的七啊,你一定要死吗?”
安七心里一突:“你这话问的,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系统:“???我说的都是实话。”
安七:“我知道。你觉得我可以不死是吗?”
系统谨慎的说:“排除掉你想尽快进入下一个世界的选项,毕竟你好像还从来没有当过太后?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的话,或许你就可以成为圣母皇太后?”
安七嗤笑一声:“我问你,你真的敢赌朱宜修对我的宠爱和对两太后并立的排斥,孰轻孰重吗?”
系统:“……我应该说不吗?”
安七:“……不然呢?!”
安七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道:“算下来我也是做了玄凌四个世界的嫔妃了,我对这个男人有多了解,实际上要掌控他的身心就有多容易。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敢把我的未来完全托付在这个男人手上,因为你和我都清楚,在爱情里,完全依靠另外一方对你的爱而走下去,是走不远的。”
系统点点头:“这点我懂。”
“男女之情尚且如此,何况朱宜修对我只是简单的宠爱?最多是在我死了之后,她还有愧疚。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这愧疚可是无从说起的。你所说的两宫太后并立,其实不过就是让我把依靠的角色从玄凌换成了朱宜修吧?你是打心眼里觉得朱宜修比玄凌靠谱吗?”安七顿了顿,说:“今天我要给你上一课——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面,单纯的依靠另一方对你的宠爱而存活,如果一直都那么简简单单的倒也没有什么,可一但这其中穿插了利益因素,你一定是被毫不犹豫牺牲的那个。而对于朱宜修来说,新帝的孝顺、太后说一不二的威严、朱家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些都是她看作性命的利益。虽然我想早点死是真正原因不错,但实际上我也根本不能活着留下来……否则我和予源都得完。”
系统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朱宜修拉下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安七莫名其妙的看了它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要对付朱宜修?就为了让我儿子当上皇帝,然后我当太后?”
系统:“……恕我直言,你这个语气就好像太后是菜市场里没人要的大白菜一样。”
安七:“我在这个世界走一趟,又不是为了成为皇后,或者成为太后,甚至成为皇帝的。很明显我是没有最终目标的,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分数。所以如果能够提前结束世界,我为什么要费心扒拉的跟朱宜修斗智斗勇,在把她扯下来之后还要在后宫四处周旋,最后在继承人中厮杀,让我儿子能够坐上皇帝之位?”
系统:“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听着也觉得好麻烦。”
以安七现在展现出来的心智和手段,系统相信只要她想做,没有她做不到的。
她没有做,一定只是因为她不想做,否则她其实是那种“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人。
安七刚才跟它解释这么多,这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它要无时无刻不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像这种被眼前的繁华和未来的大饼搪塞住的情况,这位宿主大概不希望它再发生这二次_(:з」∠)_。
安七:“不错,孺子可教。”
系统认真的点头:“学到了——抽卡吗我的七?”
安七点点头,从角色卡池里摸了一张出来。
“沈眉庄”
安七皱起眉头:“这个要怎么玩?和温实初谈恋爱吗?”
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这个卡池里就是谁都有。
“……要不然你抽两张人设卡看看?”
安七也懒得想那么多,反正早抽晚抽早晚都要抽的。
两张人设卡——“计算”“算计”
安七:“???”
系统突然爆发出欢呼来:“哇,这可是中大奖了!”
安七:“???”
系统解释说:“这种由完全相同的两个字颠倒顺序组成的两个不同的词被同时抽到,我做了这么久的系统,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快快快,抽个奖!”
于是安七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卡池。
安七一脑门子雾水,到底还是抽了一张——
“……”
系统兴致勃勃的问:“七七,你抽中了什么?”
安七捂住这张卡,问:“你看不见?”
系统老实回答:“看不见啊。”
安七眉头一挑,把这张卡放进衣服口袋,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直接开门吧。”
系统:“……”卖关子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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