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谋朝篡位慕容世兰1

小说:崩坏掉的甄嬛传 作者:清汤9咩
    慕容世兰已经醒来很久了。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既不翻动身子,也不发出声音。

    昨晚上她似乎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没有梦到什么。

    将要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感受。

    这件事也许关系到她的性命,也许关系到她最爱的男人玄凌,也许关系到她的家人。

    她将会失去什么,或者是……很微妙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了。

    “娘娘,该起来了。”

    是颂芝的声音啊,可她怎么觉得……好像很久没听过了?

    不,不是很久没听过,而是她记忆中的声音,似乎是带着沙哑和憔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澈透亮的。

    可,这个声音,就是她昨天听见过的啊……

    慕容世兰坐起来,任由颂芝为她净面着衣。颂芝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为她梳妆。她看着铜镜中年轻俏丽的脸庞,正是她熟悉的模样,可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昨天在她脸上的是张扬,或许还有点醋意,今日的却仿佛萎靡不振。

    不该这样——

    “娘娘,该去景仁宫了,今儿晚不得呀。”

    慕容世兰转头看了看,是周宁海啊。

    或许是因为新人入宫?

    所以如此萎靡不振?

    可……新人入宫,她不是应该越加的张扬,艳压群芳才好么?

    她看了看镜中大致稳妥了的自己,点了点头:“走吧。”

    她以为她已经算快了,可是她到的时候,皇后已经开始问候了,这说明新进的妃嫔已经都到了。

    慕容世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从来没把皇后放在眼里过,不过该行的礼还是要意思一下的:“臣妾给皇后请安。”

    落座后,悫妃暗含讽刺:“妹妹今日来的这样晚,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啊?”

    她下意识的就想炫耀说她是伺候皇帝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丧气,她顿觉索然无味,便只是轻轻的点了头:“也许吧。”

    悫妃关心道:“那妹妹回去后可要找太医好好看看了,别真生病了,可怎么伺候皇上呢?”

    慕容世兰瞟了她一眼:“会的。”

    悫妃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没多久,新人们就开始给皇后行礼,接着就是端妃没来,该给慕容世兰行礼了。

    她应该要吃醋的吧?

    这可都是些比她年轻的皇帝的女人啊。

    可她却没有想要刁难她们的意思,只轻轻点头:“起来吧。”

    这群小年轻中就有了个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华妃,来得这样迟,又这样好应付,这是做什么呢?”

    昭阳殿的前殿就这么大,声音再小慕容世兰也能听个清清楚楚。她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过去,那是个穿了翠绿色织兰齐胸襦裙的女子,神色浮动,看上去比周遭的姑娘们更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慕容世兰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场景让她感到昏昏欲睡,她只想赶快走完流程,然后回去睡觉。

    如今皇帝的后宫并不算很充实,但也不算空虚就是了。皇后之下就是她了,与她平级的有端妃和旁边的悫妃,端妃没来,这没什么稀奇的,悫妃不敢刁难新秀女,这也寻常。在悫妃之下是陆昭仪,李修仪,欣贵嫔,丽贵嫔。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嫔妃,但是都不是一宫主位了,新人觐见自然也就没资格过来。

    慕容世兰满脸的疲惫寂寞寥落,看得旁边的悫妃都忍不住心里萧条了起来——情绪这玩意是会传染的。

    皇后关切问道:“华妃妹妹这是怎么了?精神不振,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慕容世兰还是那个狗情绪,完全不想搭理人,她也不管皇后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恹恹的点头:“是。”

    皇后又问:“想来是侍奉皇上过于用心的缘故,如今妹妹圣眷优渥,可见皇上是极为关心妹妹你的,你若有不适,定要传唤太医仔细诊视,不要叫皇上与本宫担心。”

    慕容世兰完全没听懂这一大篇话,其中的拉仇恨、泼脏水她更是没心思细想,只是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两声。

    这让殿内所有知道她性子的老人们都忍不住侧目——这人是转性了?不是一直以来都和皇后针锋相对吗?今天这事怎么了?真生病了?

    【皇后和蔼地说:“诸位妹妹都是聪明伶俐的,以后同在宫中都要尽心竭力地服侍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孙。妹妹们也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众人恭恭敬敬地答了“是”。皇后又问江福海:“太后那边怎么说?”

    江福海答道:“太后说众位的心意知道了。但是要静心礼佛,让娘娘与各位妃嫔小主不用过去颐宁宫请安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众人说:“诸位妹妹都累了,先跪安吧。”】

    这话一出,慕容世兰首先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要起身是,便听见皇后问:“妹妹留步。”

    慕容世兰:“……”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皇后的。

    皇后微微一笑,道:“皇上让妹妹协理六宫事宜,妹妹做的很好,只是那个棠梨宫……似乎有好几年没有修缮过了。”

    慕容世兰脑子一卡一卡的,似乎有点想不起来棠梨宫是什么了。

    ……啊,想起来了。

    是那个莞贵人住的地方啊。

    皇后似乎有意抬举她,所以故意分了承乾宫给她住——而自己向来喜欢与皇后唱反调,皇后越是要抬举她,自己就反而把人安排到上林苑边上去了。

    慕容世兰想了想,说:“她若是有意见,自可来找臣妾。”

    皇后轻叹一口气:“华妃你……也并不是每一个嫔妃都像你一样,有一个那么出色的娘家。罢了,这样的事以后断不可再出现第二回。”

    慕容世兰垂下眼睛想了想——她怎么感觉好像没有第二回了?

    按理来说,选秀是三年一次,她如今就在协理六宫的位置上,没道理三年后她反而不在这上面了啊。

    况且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她失去了如今的地位权势……可现在的她又怎么能知道呢?

    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皇后这个人心机深的很,与其说她是为了给莞贵人打抱不平,倒不如说她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否则她早在最终确认宫室分配的时候就说了,断等不到现在。

    这话其实是在说自己小鸡肚肠、善于嫉妒,一边敲打自己仗着娘家在后宫里横行霸道,一边随口原谅自己彰显她有多么宽厚仁和。

    前脚说自己协理六宫做的很好,后脚一个但是又显出自己借着协理六宫的职权发泄个人情绪来,显得自己有违皇帝信任。

    皇帝信任?

    慕容世兰又是一阵怔忪——怎么感觉好像……她对皇帝的称呼过于生疏了?

    以前不是这么叫的吗?

    今天真是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

    慕容世兰微微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臣妾以为,之所以有宫室年久失修,就是因为没有人住的缘故。如今莞贵人入住其中,一边为棠梨宫带去些人气,一边也是为了让内务府有理由去修缮,一举两得不是吗?况且也不仅仅是莞贵人一人住在那儿,老人有史美人,新人还有一个淳常在呢。臣妾确实是有心让莞贵人住在棠梨宫,只因她是除沈小仪以外位份最高的新进嫔妃,沈小仪父亲是济州都督,外祖是前参知政事,远高于莞贵人的家世,权衡之下,所以选了莞贵人。而并非是臣妾私心为之。”

    皇后静默了一瞬,赞许的点头:“妹妹果然思虑周全,难怪皇上对妹妹赞不绝口。”

    好不容易出来,刚出了凤仪宫,长巷里便呜呜泱泱围了好大一圈人,不远处正是刚才慕容世兰与皇后争执的中心人物莞贵人,以及方才那位翠绿色襦裙的夏冬春夏才人。

    【夏才人傲然道:“我家中是浔阳出名的书香世家,岂是你小小县丞之女可比?真真是俗不可耐!”

    安陵容不愠不恼,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妹妹本来对姐姐慕名已久,可惜百闻不如一见。妹妹真是怀疑关于姐姐家世的传闻是讹传呢。”

    夏才人犹自不解,絮絮地说:“你若不信可去浔阳一带打听……”甄嬛等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身后的内监宫女都捂着嘴偷笑。世上竟有这样蠢笨的人,还能被封为才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慕容世兰看得忍不住挑起一边眉,这下意识的神情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颂芝凑近了小声说:“奴婢看安选侍似乎也没有说错,这样蠢笨,哪像书香人家教出来的女儿?”

    前面的夏才人也反应了过来,恼羞成怒便要扬起手打安选侍。

    慕容世兰示意周宁海过去拉一下,自己带着颂芝和身后一众内侍慢悠悠走了过去。

    周宁海或许是会错了慕容世兰的意思,没有让人散开,而是伸手抓住了夏才人扬起来的手,这样的动静出来,莞贵人等人也发现了她,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口称:“华妃娘娘吉祥!”

    慕容世兰仍然感到精神倦怠,连带着眼神也暗沉沉的,浮不起半分情绪来。这样的眼神扫过了神情慌张而姿势别扭的夏才人,顿时让她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满口求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世兰被吵的脑瓜子疼,道:“周宁海,放开她。”

    周宁海自然领命,又回到了她身后。

    慕容世兰微微皱眉,语气懒懒的说:“本宫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刚才不是挺嚣张吗?”

    夏才人马上叩头求饶:“回华妃娘娘的话,嫔妾不是故意的,是安选侍出言不逊,嫔妾才想着训诫她一下!”

    慕容世兰冷漠的说:“出言不逊?不,她说的是实话。”

    夏才人哭声一顿:“?”

    颂芝最懂慕容世兰,补刀说:“是啊夏小主,书香世家本不该养出小主这样的性情。”

    夏才人抽抽噎噎的,整个人都茫然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慕容世兰讽刺了一波,接着说:“本宫以为皇后与本宫都不在了呢,偌大一个后宫,既然需要夏才人来训诫嫔妃——只是本宫担心夏才人你担不起这份辛苦。”

    “区区一个才人,竟敢对贵人和小仪动手,如今就这样轻狂放肆起来,以后还了得?”慕容世兰侧首看着周宁海,道:“去将此事告知给皇后,不可轻饶了她。”

    周宁海一愣,但也不敢说什么,吩咐了两个小太监就把夏才人扭着胳膊又往凤仪宫送去。

    慕容世兰又看向甄嬛等人,道:“被脑子不清楚的人缠上,是你们倒楣,刚才那人希望你们引以为戒,都散了吧。”

    “是。”

    回去宓秀宫的路上,颂芝道:“幸亏娘娘今日心情好,否则那夏才人那样放肆,难道还能好好的活着么?”

    慕容世兰面无表情的反问:“你确定我心情很好吗?”

    颂芝一下子噤声了,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容世兰一眼,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是奴婢眼拙,奴婢不会说话,娘娘恕罪。”

    慕容世兰不太想责怪她,被猜错了心思的不悦和心里那股不知名的隐隐想要维护颂芝的感觉两厢打起架来,倒把她胸口堵得慌,道:“行了,起来吧。本宫觉着有些累了,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颂芝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在脑子里那样的天人交战过,仍旧是小心翼翼的起来,扶好慕容世兰。

    宓秀宫和凤仪宫距离并不远,绕到前门走进去也没花多少时间,但是刚进正殿,周宁海便迎了上来,神色焦急的说:“娘娘,不好了,福子……被发现了!”

    福子?那是谁?

    像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慕容世兰怎么可能会费心思去记忆呢?

    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才想起来——这福子,原是皇后给她的一个宫女。从东宫那边来的人,她总要给两分颜面,所以还给了二等宫女的月例,叫守在正殿里。新的秀女入宫的前一天晚上,皇帝翻了她的牌子,进门的时候叫她发现了福子对皇帝暗送秋波,皇帝还真的有几分意思。于是第二日她就借故发落了福子,结果福子哭了起来,她嫌吵,就让周宁海把人给处理了。

    这又是哪来的一笔冤枉账啊。

    慕容世兰太累了,可这种事又不能放在一边不管,毕竟这个宫女是从皇后那边分过来的,她和皇后又一直面和心不和的。如果这件事就这么放着不管,让皇后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只怕这麻烦会更大啊。

    “在哪里发现的?谁发现的?都有几个人知道?”

    周宁海一瘸一拐的跟到她面前来,满脸苦哈哈的跪着说:“奴才特别找了上林苑最偏僻的一个井把人扔进去的,今早有小太监来查看井水,顿时就闹开了。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只怕都知道了,奴才刚才把夏才人给皇后娘娘送过去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似乎皇后娘娘那边也知道了。”

    慕容世兰撑着脑袋勉强想了想,问:“你去处理她的时候,有没有被什么人看见?”

    周宁海十分肯定的摇头:“奴才十分小心,决计没有一人看见!”

    慕容世兰果断下决定:“通知上下所有人,装作不知道,只说是福子脾气大,在宫里受了一点委屈就自己跑出去了,只说至今还没回来。”

    周宁海还是害怕,道:“娘娘,这样说果然有用吗?”

    慕容世兰摇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所幸这福子应该不是什么有来历的人,皇后即使想为她出头,那也不能真把本宫怎么样。”说着又警告的看着周宁海,道:“你只给本宫小心提防着,可别说漏了嘴!”

    周宁海指天发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慕容世兰脑子里乱糟糟的,可却知道现在还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果然,周宁海前脚把说辞统一好,后脚皇后身边的总领太监江福海就过来了。

    慕容世兰先发制人的反问那福子是什么来历,说她脾气大:“本宫不过是略说了她一句,她就抹着眼泪跑了出去。可是这做宫女的,哪里有不受气的呢?即便是本宫身边的颂芝,自小也是受过无数气,靠自己熬过来的。这福子到如今都没回来,本宫都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江福海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现在被慕容世兰先说了,他就没办法再抢来主动权了,只好吃了哑巴亏。

    打发走了江福海,慕容世兰一眼瞧着外面日头挺好,突然说:“颂芝,在前院里面支个椅子,立个华盖,本宫去躺躺。”

    颂芝:“?”你莫诓我?

    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命令宫女是必须执行的。

    慕容世兰躺在躺椅上,双手自然的十指交叉放在胸口——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朵白玫瑰,大概场面就非常的安详了吧。

    颂芝:“……”她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慕容世兰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滑动一样,便伸手去抓,睁眼瞧时,那么老大一个皇帝就杵在她跟前,她手里正抓着皇帝的佛珠流苏。

    皇帝眉眼含笑:“就困成这样?”

    慕容世兰坐起来,小小的抱怨道:“明知道臣妾睡着了,皇上做什么这样作弄臣妾?怪痒的。”

    皇帝大约就喜欢慕容世兰这样跟他没大没小又亲昵的样子,变本加厉的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道:“朕来了你也不醒来,那朕可就去别人那里了?”

    慕容世兰刚睡醒,整个人都迷糊着,闻言下意识撅起了嘴:“你走呀,既然要走,怎么又来了呢?”

    皇帝作势转身要走:“这可是你说让朕走的。”

    慕容世兰忙说:“既然来了,怎么又要走呢?”

    人都给我吵醒了,你拍拍屁股倒是走的潇洒,能有这好事?

    皇帝也就是逗逗她,闻言便从善如流的转过身来,牵起慕容世兰的手把她拉起来,两人往殿里走。

    慕容世兰问起皇帝怎么过来了,皇帝说:“刚下了早朝,来看看你。”

    慕容世兰嗤笑一声:“当真么?往日倒是不见皇上对臣妾这样不舍得,像是放在心尖上一日要掂上好几个过儿呢。”

    皇帝把佛珠折叠起来,圆润的珠子碰了碰慕容世兰光洁的额头,道:“顽皮。往日朕对你难道不是这样?”

    慕容世兰完全不信,自顾自咯咯的笑,道:“新进来的妹妹们个个人比花娇,不像臣妾,人老珠黄了,皇上自然偏心妹妹们多些。”

    皇帝哂笑一声,不置一词。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皇帝便借口还有折子要批,先去勤政殿了。

    皇帝一走,慕容世兰脸上的笑容就突然消失了,连眼神也沉静下来,就像……古井无波一般。

    颂芝以为她是因为皇帝离开了而不开心,往常也多是这样,一时心里对主子很是心疼可怜,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娘娘,皇上还是把娘娘放在第一位的,那些新来的小主没有一个比娘娘好看的,娘娘不必担心。”

    慕容世兰看向颂芝,突然问:“你可还记得在本宫身边伺候有多少年了?”

    颂芝自然不会忘记这个,马上说:“今年就是第十一年了。”

    慕容世兰心里算一算,道:“是了,你是本宫十岁那年到本宫身边来的。”

    颂芝讨巧的说:“承蒙娘娘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用了这么多年,还带进了宫里。”

    慕容世兰淡漠的说:“笨手笨脚谈不上……”

    身前的人突然安静下来,颂芝有些担忧:“娘娘,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已经准备招手叫人去了

    慕容世兰举起手,拦住了她:“本宫只问你……你还记得在府里时,本宫是什么样子的吗?”

    颂芝最会察言观色,慕容世兰神色一动,她就把到嘴边的吩咐吞了进去。又听慕容世兰这么问,她飞快的思考了一下,说:“娘娘是不是想大将军和两位少将军了?”

    慕容世兰不置可否,神色带出两分迷离来,喃喃:“……想你了……”

    颂芝就在她眼前,可她好思念颂芝呵。

    好像她曾经离开过很久一样。

    颂芝离她那么近,也没怎么听清,便问:“娘娘这是想谁了?夫人吗?还是二小姐?”

    她口中的二小姐是嫡出的慕容世芍。

    慕容世兰苦笑着微微摇头:“恐怕芍儿都要认不出我来了。”

    颂芝马上说:“怎么会?娘娘还如从前那样一般,再说二小姐自小与娘娘要好,怎么会认不出来娘娘呢?”

    慕容世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明天那些人就能侍寝了吧?”

    在颂芝看来,这个话题就很敏感了,回答上就更加斟字酌句了,道:“那些小主们的父亲或是兄长,总是在前朝,皇上去也不过是给他们面子,比不得娘娘半分的。”

    慕容世兰没说话。

    但其实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否认颂芝说的每一句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皇帝对她根本没有情谊,那些新来的人里面也不是全然无害!

    甚至在方才她盯着皇帝离开的地方时,心里竟然是一阵接一阵弥漫上来的恨意。绵密的疼痛让她感到窒息。

    可这些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又要怎么说给颂芝听呢?

    带着这样的疑虑,慕容世兰再一次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只觉得更累了,就好像做了一整晚的梦,但是又怎么都记不起来梦里究竟出现了什么。

    “娘娘,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慕容世兰一动不动,颂芝催的急了,才说:“就说本宫病了吧,起不来床,恕今日不去了。”

    颂芝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且不说慕容世兰并没有生病,像以前,就算是真的生病了,她也会强撑着去给皇后问安。因为她手里协理六宫的职权就是因为皇后三灾两病才得来的,端妃资历比她高,但是因为身体差而没能得到这个职权,她若是也称病,恐怕这握在手里的权利又要被皇后收回去了。

    所以慕容世兰再是嚣张跋扈,再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每日的问安她也都是只迟到、不缺席的。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慕容世兰悠悠的吐出一口气来,问:“你瞧外面,今日天气好吗?”

    颂芝奇怪归奇怪,但主子问了还是马上就回答:“瞧着与昨日一般,娘娘是想出去躺一躺吗?”

    慕容世兰慢吞吞地问:“不躺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啊。”

    颂芝一下子笑了出来,道:“娘娘,您哪里会没有事做?如今您协理六宫,这东西六宫大小嫔妃哪样不要您亲自过问?连皇后也没您忙呢?”

    慕容世兰并没有因为颂芝的溜须拍马而变得高兴,还是慢吞吞的说:“这些本该是皇后的事,本宫揽来做了,仿佛又没什么好处。”

    颂芝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慕容世兰问出那话之后,自己却也愣了。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有错,但是细细想来,其实并不是这样。

    在这后宫之中,嫔妃们想要过得好,要么就是有皇帝的宠爱,要么就是手里有权利,再不然就是手里有钱。

    除了这三点之外,哪怕是你有个孩子,那也不中用。

    就比如才生下帝姬没几天的曹容华和生下了皇长子的悫妃以及生下了淑和帝姬的欣贵嫔。

    她们都有孩子,但都不算受宠,家世也只是一般,权利更不要说。

    宫里只能说没有亏待她们,但要说她们过的好,那都是骗人的。

    反观皇后和慕容世兰,皇后手中大权旁落,帝后虽然相敬如宾,但着实算不上热络,所以虽不会有人敢亏待中宫,但生活细枝末节的地方还是会受慕容世兰这边的诸多挤兑。而慕容世兰凭一介妃子之身,从皇后手里抢到了一半的权利,又有皇帝的宠爱,手中更是阔绰,往常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威风。

    比如内务府,没有什么东西不是先紧着她们这边的,何况那黄规全本就是她们的人。甚至如果她们这边要的东西多了,黄规全恐怕要自己掏腰包,都得先把她们这边的东西补齐全了。

    如果没有这协理六宫大权会怎么样呢?

    或许有玄凌宠爱的慕容世兰仍然会如日中天,但谁又知道后宫新人层出不迭,慕容世兰就没有失宠的那一天呢?

    慕容世兰只觉得自己好像豁然开朗了,好像在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她真正应该在意的是什么东西。

    “伺候本宫梳妆。”

    颂芝答应了一声,干脆抛开心里的那些不解。

    宫女,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慕容世兰在自己宫里耽搁了好一会儿,到昭阳殿的时候,也如往常一样,老人们尽数到了。

    低位嫔妃先向她行礼,然后她才向皇后行礼。

    方才落座,皇后便说:“昨日宫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新入宫的嫔妃才人夏氏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冒犯了一同入宫的莞贵人、沈小仪、安选侍不说,也惹了华妃不快,本宫已经罚她撤下绿头牌三个月,着教引嬷嬷重头开始教她规矩。二是有宫人在上林苑的一处水井中发现了一具女尸,是华妃宫里的福子,虽说是意外,但也引起了宫内众人的恐慌,尤其是棠梨宫的莞贵人,昨日已经派人回禀本宫,硬生生吓病了,可怜见的,小脸苍白,只好叫她好生修养着。这两件事,华妃妹妹你怎么看?”

    慕容世兰一路走神,只听了个“一二”,但也知道皇后嘴里不会给她什么好话,便道:“夏才人以下犯上还在其次,借皇后娘娘的威势行自己的便利,一则败坏皇后娘娘的名声,二则有无视宫规之嫌,这样的人只是个才人就这样轻狂放肆,将来位份上升,难道要叫人知道天子嫔御就是这般德行?臣妾以为,皇后娘娘还是过于宽厚仁慈了些,也难怪皇上会让臣妾协助皇后娘娘了。”

    皇后脸色一僵,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是了,依华妃妹妹看来,该怎么处置夏才人呢?”

    慕容世兰眼睛往边角上一滑,似笑非笑的说:“夏才人既然那么想训诫嫔妃,那就打断她的手,给她个终身的教训,如何?”

    皇后皱眉道:“华妃妹妹可是在说笑?”

    慕容世兰复又垂下眼眸,无动于衷的说:“判不判的,原不在臣妾,而在于皇后娘娘的意思啊。臣妾总是服皇后娘娘的。”

    话语之干脆,倒像是涨潮的水,一波扑来之后就迅速离去,半点也不留恋。

    此言一出,丽贵嫔身为慕容世兰的拥趸,马上站起来行礼说:“臣妾等服从皇后娘娘安排!”

    其他嫔妃不明所以,但总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于是也纷纷站起来跟着说了这句话。

    皇后脸色微微有些发绿,但到底还是端得住自己,道:“本宫自会决断。”

    慕容世兰这一说,相当于把皇后置于两难境地了。若是她听了,夏才人是依附于她的,这样狠辣的手段在各个方面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事。可若是她不听,慕容世兰说她过于心慈手软所以皇上不放心她就会成立,往后她再想把权利收回来就更难了。

    慕容世兰面色沉静,好像刚才给了皇后一个暗亏吃的人不是她一样。

    皇后勉强又说了几句,便说散了。

    又独独留下慕容世兰,感叹一样的说:“今日起,新进宫的妹妹们就可以开始侍寝了,若是她们争气一些,大约很快宫里就要有好消息了吧。”

    慕容世兰清楚的知道皇后这是在故意戳她伤疤,虽然她很诡异的没有察觉到任何理应有的憋闷,但是皇后这样的行为还是挺恶心人的。

    慕容世兰微微一笑:“臣妾也很期待呢。”

    很快就到晚上了,听说皇帝翻了沈眉庄的牌子,看来这位家世不俗的女子要继续延续入宫时的独领风骚了。

    颂芝战战兢兢的将这个结果告诉慕容世兰,原以为会惹来她的一顿牢骚和委屈,谁知她只是轻轻巧巧的“哦”了一声,便道:“收拾一下,准备睡吧。”

    颂芝:“???”这么平静,你不是我主子!

    但不是她主子又还能是谁呢?

    头天晚上宠幸了沈眉庄,第二天皇帝就又翻了慕容世兰的牌子。

    比起高兴,慕容世兰更多的居然是不耐。

    她察觉到了浓浓的虚伪,可自己却不知道这“预感”从何而来,而这样荒诞的情绪已经连续缠绕了她四天了。

    看情况,似乎还远没到消失的时候。

    皇帝来看慕容世兰,纯粹是为了安慰她,怕她多想和吃醋。

    慕容世兰趁皇帝不注意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却还是没找出那感觉的来源。

    只好先放在一边不去理会。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皇帝先后宠幸了几位新嫔妃,也没有太冷落旧人。敬事房的总管会定期把彤史给慕容世兰送过来,这个月的记录就非常好看。

    ——迟早精尽人亡。

    慕容世兰:“……”

    刚才本宫的脑子里是不是划过了什么不该出现的词句?

    “娘娘是没瞧见,那康禄海带着他的徒弟跪在臣妾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言仰慕臣妾已久,且那莞贵人是不中用的,求臣妾收下他二人。啧啧啧,那指天誓日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的模样,臣妾看得不忍心,就还是把人收了下来。”

    慕容世兰合上彤史,面无表情的说:“本宫倒是不知道你还缺人使唤。”

    丽贵嫔满脸娇矜——她是长得极好看的,虽然如今年纪上去了,但却刚好是一个女人最有风韵的时候,所以皇帝还是喜欢她的。就比如慕容世兰刚才看过的彤史就有写,在老人里面被传唤最多的是慕容世兰,排第二的就是丽贵嫔了。

    她道:“臣妾那儿倒是不缺人使唤,只是那莞贵人从入宫第一天起,那个封号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些。原本以为是个劲敌,却没想到原来是个胆小如鼠的银样蜡枪头。虽然她已龟缩在角落里养病,但只要看见她惨,臣妾就高兴。”

    慕容世兰淡淡的说:“你高兴,不一定人家就不高兴了。”

    丽贵嫔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还请娘娘明示。”

    慕容世兰道:“能轻而易举被放出来的奴才,你能指望他担了什么重大的责任吗?不过是她不想要这个奴才了,你又恰好收了而已。怎么,本宫从前竟不知道你还有收垃圾的爱好?”

    丽贵嫔脸都绿了,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撕烂:“甄嬛这个贱人!”

    慕容世兰还是淡淡的样子,又说:“那康禄海求到你面前来,你先别急着答应他,只是晾着他,看看莞贵人那边的情况吧。”

    丽贵嫔自然照做。

    没几日,新进的嫔妃们便分了等级。除去还没有侍寝的几位之外,当属沈眉庄是最受宠的,已经封了惠嫔不说,听闻皇帝还有意让她学习管家的事。

    管家?

    人都到后宫里来了,还管什么家?

    除非是协理六宫。

    慕容世兰原本见她们一个二个的开始受宠,那无动于衷的模样还只当在看戏。可这才几天呐,沈眉庄的手都要伸到她碗里来了,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她也太不要面子了。

    一日,皇帝招幸了慕容世兰,便听她说道:“皇上是嫌臣妾管理六宫管得不好么?”

    皇帝一边看书一边说:“还不错,何出此言?”

    慕容世兰也只是低着头把玩着茶杯盖,一下又一下的撇去茶叶浮沫,说:“臣妾听说,皇上开始让惠嫔学习打理六宫事宜了,可她入宫才不到三个月,臣妾当年可是入宫四年,到妃这个位置了才开始学习的呢。皇上,这样急切,臣妾自然要不高兴的。”

    皇帝手里的书翻了一页,语气还是用的他惯来的停顿和重音方式:“不过是教她学着算算账,也是为你分担一些的缘故。朕来看你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整日这样想东想西?”

    慕容世兰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只好默默。

    皇帝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好打发,目光总算是从书上移开了,探究的看着慕容世兰,道:“怎么,不高兴了?”

    慕容世兰垂着眼睫,面上看去有些委屈,实际上眼睛里面是毫无情绪的,只说:“若皇上真是想叫人来为臣妾分忧,多的是老人,相互之间都知根知底的。皇上放着二妃九嫔不用,却用……”

    “正是因为知根知底,所以朕很清楚哪些人可以培养,哪些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皇帝打断慕容世兰的话,道:“惠嫔虽然资历浅,但为人很是稳重,须得是这样的人才能帮上你的忙,而不是给你添乱。”

    慕容世兰却并没有被他安慰到——与其说这是安慰,倒不如说是三言两语就肯定了,将来沈眉庄一定会和她一样,拥有协理六宫职权的事。而这,在今天的谈话发生之前,还仅仅只是后宫中嫔妃的一个猜测而已。

    慕容世兰终于和皇帝对视了,那沉静的眼眸让他想起了雾霭沉沉,竟然让他也感到一丝异样的紧迫感。

    慕容世兰抿了抿唇,道:“臣妾知道了。”

    皇帝当然知道她心里有情绪,但是这都是因为她对他有情意,所以这些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的小情绪,他总是愿意容忍对方的。

    这大概就是她分去皇后的权利时,皇后的感受吧。

    那种被人觊觎自己碗里食物的感觉,真是叫人火大。可这样的情绪却又还不能宣之于口,甚至还要笑着接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慕容世兰:“?”刚才本宫脑子里是不是又突然划过了什么词句?

    “康禄海要是再来找你,你就收下他。”

    丽贵嫔虽然不解,但是也懒得问,反正她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丽贵嫔这边才刚刚答应,当天下午康禄海就收拾了包袱带着他的徒弟过来了,看来甄嬛一点也没有阻止他们。

    正当慕容世兰要动手的时候,甄嬛那边又接连离开了好几个人。

    慕容世兰:“?”虽然不知道甄嬛究竟在做什么,但是确实是帮了很大忙的样子。

    前脚心里感谢说完,后脚慕容世兰就罚了棠梨宫里剩下的几个太监宫女每人十大板——未经皇后和她的允许,私自调遣遣散宫人的去向,这是先斩后奏,目无法纪。难道是以为她生病了,并且有一个宠妃姐妹,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暂时整治不了沈眉庄,难道她还整治不了甄嬛吗?

    就这衔接得严丝和缝的十块板子,几乎能把甄嬛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给打散。

    沈眉庄确实气愤,但是此时她与慕容世兰的势力仍然十分悬殊,因此也不敢出头,只能默默忍下。

    大约是这一出让皇后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她在皇帝面前说了点话,又或者干脆就是皇帝自己察觉到的,总之皇帝像是恼了慕容世兰一样,连续半个月没来看她。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要知道皇帝哪怕是不宠幸她,也绝不会舍得连续半个月不见她的。

    为了几个奴才,皇帝就能这样做么?

    如今沈眉庄还只是个嫔位,她的一个姐妹身边的几个奴才就能让皇帝对自己生这么大的气……那若是让她以后发展起来了,岂不是更不得了了?

    慕容世兰虽然仍然找不回曾经对皇帝的百般眷恋,但却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想失宠,于是便让周宁海亲自提了点心给勤政殿的皇帝送过去。

    平常只是让搁在一边的皇帝,这一次却让人拿了进来,并且略尝了尝,称赞了两句,甚至让李长亲自拿了一整壶的东珠给慕容世兰送了过去。

    周宁海满脸的得意遮都遮不住,回到宓秀宫便仰着脑袋说:“娘娘,皇上心里最看重的果然还是娘娘!一整壶的东珠说给就给了,这恐怕是连皇后都得不到的好东西呢!”

    慕容世兰却没有表情,只是让他下去了。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周宁海一下子就有些讪讪的了,还是一瘸一拐的下去了。

    慕容世兰会这样,纯粹是因为今日她娘家送来了一封信。

    慕容家在宫里一向都有几条暗线,干不了什么多的,但是给慕容世兰送钱送信还是可以的。

    信上说,今日朝堂上说,西南战事吃紧,她的父亲和两位哥哥都要去西南支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尽心尽力侍奉皇上,遇到什么事也不要委屈了自己,也不要担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

    因为看到了这封信,而皇帝态度的转变又是如此的突然,所以她总是怀疑——当真是如周宁海说的那样,皇帝原谅她了吗?

    恐怕并不是如此。

    应该是皇帝有需要倚重她娘家的事了,所以才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

    慕容世兰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叫来颂芝:“今天的欢宜香是不是弄错了?”

    颂芝细细闻了闻,疑惑道:“没有呀娘娘,还是往常一模一样的味道。娘娘放心,这欢宜香是皇上亲自下令让太医院给你单独调制的,太医院不敢不尽心尽力,哪里会弄错?”

    慕容世兰揉了揉太阳穴,道:“或许是本宫今日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先不熏香了,拿下去灭了吧,开窗户通通风。”

    颂芝虽然不解,但也只好照做。

    欢宜香虽然是她们宫里要多少就能有多少,但是这用料也是很贵的,就这样拿下去灭了感觉怪可惜的。

    慕容世兰闻着空气中渐渐散去的香味,脑子也慢慢清晰起来。

    这件事有蹊跷,无论是前段时间沈眉庄的突然崛起,还是皇帝为了甄嬛奴才的事对她冷落不满,又或者是今日突然的原谅……这前后态度之差,让慕容世兰无法相信这是什么纯粹的爱。

    一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而且,导致这些转变的原因,很可能是同一个。

    她看着捏在手里的信,神色复杂。

    如果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在三个月以前,也许慕容世兰根本不会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可巧就巧在这三个月以来,她的心态都发生了非常巨大的改变,并且她还是找不到原因。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的父兄刚要上战场,皇帝就一言不发的原谅了她?

    且不说这一次原谅的有多么突兀,便就是皇帝这一次的冷落,也实在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从前的她不会怀疑。

    现在的她没办法相信。

    真是讽刺。

    但不管怎么说,慕容世兰还是非常高调的复宠了。皇帝开始频繁的招幸她,即使没有翻她的牌子,也时不时的会去她宫里陪她说说话。

    但越是这样的殷勤盛宠,越是让慕容世兰感到难受。

    总感觉这段感情不该变的如此不堪。

    她真希望是她想多了,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非常猖獗的告诉她——没错,她一点也没有想错。皇帝对她就是没有情意,他只是喜欢她对他的情意,他更喜欢她的娘家为他的江山出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一边要利用她的娘家,一边又觉得她的娘家对他并不是忠心耿耿,于是隐隐的防备。

    因为脑子里和心里嘈杂的声音和想法过多了,慕容世兰这一次复宠之后却越发的沉寂了下来。

    在得知花房培育了几年才得出的绿菊被皇帝全部赏赐给沈眉庄之后,慕容世兰也一句话没有。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宓秀宫之后,看着这满宫的菊花,呼吸都像窒住了一样,心里闷闷的难受。

    颂芝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还在为御花园的事生气,也就不敢说话去。

    慕容世兰却突然说:“芍药的花期是不是已经过了?”

    颂芝一惊,马上说:“娘娘,如今这个季节,也就只有菊花可看了,芍药大约要等到明年四五月呢。”

    慕容世兰面无表情的说:“那就把这些菊花全部送到存菊堂去,本宫看着闹心。”

    颂芝心虚的厉害,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忙忙的指挥着宫人紧赶慢赶的把菊花都搬走了。

    她知道慕容世兰这是在赌气。

    但是她不敢劝半句。

    宓秀宫很大,这个季节确实也就菊花还能看,所以满宫都是菊花,整个宓秀宫的宫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堪堪搬干净。咸福宫本身就没有宓秀宫大,何况沈眉庄只是住在存菊堂,而并非一整个宫殿都是她的。宓秀宫的菊花往她那里一送,整个存菊堂一下子里里外外都被菊花堆满了。

    沈眉庄:“……”我他妈觉得你是在搞我。

    主位的冯淑仪见她可怜,便帮忙让她把菊花散放在咸福宫的院子里。可即使是如此,这些菊花的密度也还是看着让人难受。

    皇帝是不会管这种小事的,只是他再来咸福宫的时候,却被这些密密麻麻摆放着的菊花攻击到了自己的审美观,问了沈眉庄一个问题:“朕知道你喜欢菊花,花房最新培育出来的绿菊也全部给你了,你……”指了指外面院子里的菊花,道:“你就这么贪心?”

    话是在调笑,但意思还要深一层。

    ——你是不是只是在朕面前装得稳重,实际上却是一个得志便猖狂且贪得无厌的人?

    沈眉庄:“……”破案了,慕容世兰她就是要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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