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宜香里有大量的麝香,这件事让慕容世兰和颂芝晕头转向。
还好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颂芝双眼含泪——她的娘娘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所求不过就是能有一个皇上的孩子!怎么罪魁祸首就近在咫尺,她们却还视若珍宝的每天都在用!
“娘娘,我们要不要告诉皇上?”颂芝眼睛泛红,声音充满了仇恨,迫切的说:“欢宜香是皇上赐给我们的,若是皇上知道有小人在这香中动了手脚,一定会给娘娘报仇的!”
慕容世兰眉心一抖,心脏又是一阵抽疼——
是啊,如果是旁人动的手脚,皇帝又怎么会不下令彻查清楚呢?
这欢宜香是在她刚小产不到两个月的时候,皇帝亲自拿给她的。并且还对她说,这东西旁的人都不许用,只许她一个人用。
她一直以为这是皇帝对她□□裸的偏爱。
可是,正是他这样的“偏爱”,让她这一生都没有了生孩子的可能。
在得知欢宜香的问题的时候,她仍然在抱有希冀,她还想要再试探皇帝一次,她希望皇帝对此事毫不知情。可是颂芝刚才那么一说,她心里顿时就想到——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整个太医院联合在一起诓骗皇帝吗?
除非他们全体都不要命了。
江穆炀可是说过的,“皇上和太后”都很担心她,也就是说,她身体里含有大量麝香的事,皇帝是绝对知情的。
连她这样丝毫不懂得医学的人,都不相信四年前的一碗堕胎药可以残留到现在,皇帝若是但凡对她有半点上心,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怀疑吧。
除非这麝香就是他下令混进去的。
联合之前皇帝突然转变的态度……这或许就是唯一的答案。
事实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慕容世兰一手撑着疼痛的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着的护甲狠狠箍着她的手指,几乎要连肉带骨的撅折。
颂芝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娘娘不下令让她去告状?这样的阴谋手段也要忍气吞声下去吗?
“颂芝……事情的真相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可怕,本宫头好痛,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颂芝慌了手脚,伸手便要为自家主子按摩太阳穴,可是因为姿势的原因,没办法做到,连声说:“娘娘,你若实在难受,奴婢还是去请了太医来吧?我们不能讳疾忌医呀!”
慕容世兰却没心思想什么太医不太医的事,她想的是——除了这欢宜香之外,皇帝是不是还对她做了什么其他的事?
她知道这个想法相当危险,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比如,四年前那个失去生命的孩子……这件事真的是端妃做的吗?
这么多年来,她每一天都在想,她的孩子究竟碍着了端妃什么事呢?即使她的孩子不出生,端妃也不一定就能生下孩子啊……
除非,端妃是代人受过。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为什么端妃会亲自端了药过来?这样光明正大的招摇,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此事是她做的吗?
为什么明知道是端妃害了她的孩子,皇帝却仍然会留着她?甚至还让她二人在同样的位分上!如果皇帝对她有半分真心,对这个孩子有半分不舍,他都不能这样善待端妃!
慕容世兰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口几乎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娘娘,娘娘您别吓奴婢啊!您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奴婢可怎么跟大将军和两位少将军交代?”
颂芝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但其间的焦急却很是明显。
是啊,她如果这样不爱惜自己,从前那么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应该会很伤心吧。
慕容世兰冷静了一些,垂着脑袋,低沉的说:“今晚上……我们去看看端妃。”
颂芝只以为自家主子又要去找端妃出气,所以一句都没有多问。
这四年来,因为皇帝一直没有处置端妃,所以慕容世兰隔那么一段对间就会自行去找端妃的麻烦。
皇帝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却装作不知道——没有闹到明面上来,让慕容世兰出出气也好,况且刚好慕容世兰和齐月宾的家族可以互相牵制。
晚上,皇帝并没有叫人,于是慕容世兰得以自由去披香殿找端妃。
端妃的披香殿是一个能与棠梨宫媲美的地方,偏僻、荒凉,平时基本没人经过这里。她虽然是一个有封号的妃子,但是身边却没有多少个下人在伺候她。
只有一个陪嫁宫女忠心耿耿。
听见慕容世兰过来的声音,吉祥急急忙忙扑过来跪下,乞求道:“华妃娘娘,我们端娘娘已经吃过药了,这时候不宜见客啊,您要是找我们娘娘有事,不如还是等明天吧!”
慕容世兰一向嚣张,她说要找端妃,就一定要找到端妃本人的。尽管这个叫吉祥的宫女真的忠心耿耿,但哪怕她拿命来抵,慕容世兰也还是要去找人的。
于是慕容世兰一偏头,周宁海便会意,上前直接一脚踹在吉祥的心窝,把小姑娘踹翻在地,自己扶着颂芝大摇大摆地进了卧室。
见到慕容世兰就这么闯进来,齐月宾也并不慌乱,看着她的眼神是怨毒中带着一些怜悯,就好像是在说她“尽管如此趾高气昂任意妄为,还不是没有孩子”一样。
也正是这样的目光,每每慕容世兰过来,都会被刺激得更加火冒三丈。
但是这一次,她却十分镇定。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慕容世兰在床前站定,这一路上走过来,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于是并没有多犹豫,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把齐月宾打得整个人都往床板扑去。
齐月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往常的慕容世兰确实嚣张跋扈,却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她与对方同为妃子,且都有封号,她的资历还远比对方的高……慕容世兰怎么敢,又怎么能直接动手?!
可即使心里这样不可置信,齐月宾也还是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直立起上半身,用沙哑的声音淡淡的说:“多少年了?这些年来,你每一次发脾气闯到我宫里,都是这样的架势。”
慕容世兰冷笑一声,探身捏住了齐月宾的下巴——这个女人常年缠绵病榻,几乎形销骨立,下巴上一丝肉都没有,仿佛就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道:“才四年而已,你就记不清今夕何夕了?但愿你没有忘记我来找你撒气的原因,嗯?”
齐月宾被迫抬起下巴,仰视着对方。即使是这样受制于人的姿势,她也并没有慌乱,反而嘲讽的说:“刻骨之恨,我比你记得更清楚。”
慕容世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咯咯的笑了,那笑容又迅速消失不见,变脸的速度简直令人惊叹不已:“刻骨之恨?你?原来是我逼着你把那药端给我的?失去孩子的是我,你凭什么恨?你可知道那个孩子若是平安诞生,他才应该是皇长子!”
齐月宾轻蔑的哼了一声,仿佛对慕容世兰刚才说的话感到很荒谬一样,道:“你一意孤行的相信是我给那碗药下了不该下的东西,当天晚上就冲到我这里来给我灌下了一整壶的红花汁子。你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没错,可我却终身都没有了再孕育自己孩子的机会!”
慕容世兰气极了,另一只没有抓她下巴的手快速的又给了对方一巴掌,几乎是恶狠狠的说:“我一意孤行?药是你端来的,你看着我喝下的!那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下的又是谁下的?!自从失去了那个孩子,这么几年来我再也没能怀孕,谁又能知道以后的日子我还能不能怀孕呢?你的那碗药,或许也毁了我这辈子做母亲的机会,你是真有脸对我说这些啊!”
齐月宾没有想到这人今天打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打!
她知道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吉祥可以依靠,可慕容世兰这样来势汹汹的样子,简直是不用想也能知道,吉祥必然是被她的人控制了。
如果这个时候对方还要继续动手,那她说不定……
齐月宾道:“当年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的罪证都压在我头上,可你若真有铁证,你早就杀了我,还会等到现在,与我相互折磨吗?”
慕容世兰眸光一闪,慢慢的松开了捏对方下巴的手,那儿已经红了一片,恐怕不要明天就能青一块。
她捻了捻自己的手指,道:“不分青红皂白?不是吧。当年明明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你那碗安胎药——你向来与世无争,与我交往也不密切,怎么就冷不丁给我献殷勤,端了一碗安胎药过来?那件事究竟是什么样子,恐怕只有你才是最清楚的。你若真是不堪我的折磨,怎么也不见你为自己辩解一句两句的?端妃,你一向聪明,若真是有冤屈,你还能说不出来吗?”
齐月宾移开了目光,心脏急剧跳动——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或许不算无辜,但也绝不是主动要害那个孩子!
可是她能说吗?
不能。
剧烈的情绪变化让她止不住的喘息,半晌才说:“若我真的罪大恶极,你以为皇上和太后会容忍我这么多年吗?”
慕容世兰看向她,淡淡的说:“为什么不会呢?”
齐月宾感觉到了不对。
她抬头看向对方,终于发现眼前的女人神情没了以往每一次的悲痛欲绝和癫狂,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平静。
不,这不是慕容世兰。
可这不是慕容世兰又能是谁呢?
齐月宾忍不住想,她那句“为什么不会呢”,又是什么意思?
慕容世兰并不跟她卖关子,挑衅一样的说:“我不也羞辱打骂了你这么多年吗?如果你真是全然无辜的,太后和皇上又怎么会不为你出头呢?”
齐月宾当然知道原因,可是她却半点都不显露出来,反而摇头,叹息一样的说:“我从未把此事说出去过,就当这是我的命,我折在你的手里了。”
慕容世兰一时没有说话。
但是她能看出来眼前的女人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她不想说,又或者是她不敢说。
齐月宾的身体经不住更多的折磨了,今晚的慕容世兰也反常得让她有些许心惊,她现在只想赶紧的把对方打发走,好让自己一个人理一下思路,便道:“天色这么晚了,惊动了太后也是无益的。”
之所以说是太后,而不是说皇帝,是因为后宫对于皇帝来说,远远比不上前朝政事那样重要。
皇帝要是主动进了后宫,找妃嫔侍寝也就罢了,若是他没有找嫔妃侍寝而是睡在前朝范围,那后宫发生的是大概率都不会去找他,除非是嫔妃有孕或者遇害这样的大事。
慕容世兰伸手指了指齐月宾,道:“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本宫?”
“我当然能!”齐月宾胸有成竹,是十足的肯定,“无论皇上现在在不在后宫,太后若是知道了,皇上肯定也会知道。这些年你圣眷不断,你最怕的就是失去皇上的宠爱。你今天这么一闹,若是我嚷开了去,当真叫皇上知道了你如此心狠手辣小肚鸡肠,这么多年的温婉和顺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到时候你大可以看看,皇上还会不会如现在这样宠爱你?”
慕容世兰面上不屑一顾,实际上心里却狠狠的惊了。
——常年闭门不出缠绵病榻,甚至没有人伺候的齐月宾都能看出来,她最在意的就是皇帝的宠爱,那么整个后宫,还有谁看不出来呢?
皇帝那样万花丛中过,拥有三宫六院的人,会不知道她对他的深刻眷恋吗?
他一定是知道的。
自己的真心被对方清楚的知道,这原本该是一件值得暗自欣喜和甜蜜的事……可怎么现在的慕容世兰却只能感到刻骨生寒?
她感到了恐惧,却绝不是齐月宾说的那样害怕失去。
而是——如果皇帝在利用她的全身心眷恋呢?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眷恋,简直就是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手段,不是吗?
以这一点为起点,她越想越不对。这么多年来的甜蜜恩宠,有多少是利用,有多少是逢场作戏?最后能剩下的真心,又还有多少?
慕容世兰笑不出来了,眼里再一次冷得像是能冻出冰渣子,紧紧盯着齐月宾,道:“看来你真的有很久没有出过你的披香殿了……皇上如今早已经不宠我了,他有了新宠,叫甄嬛,皇上宠她宠到连太后都看不过去,现在把人叫去抄写佛经了呢。你说好不好笑?你用皇帝恩宠威胁我,可其实我早就没有了。”
齐月宾再一次愕然,既是因为皇帝的突然坠入爱河连戏都不愿做,也是因为慕容世兰居然会这么坦然的把这件事说给她听。
皇帝对她失去了兴趣,她再也没有往日的隆宠,这对后宫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几乎都是羞于启齿的事情吧?更不要说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慕容世兰了,这可是整个后宫最他娘骄傲的人!
被齐月宾没来得及掩盖住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取悦到了,慕容世兰撇了撇嘴角,道:“或者你以为,本宫真的不知道皇上和太后其实对本宫折辱打骂你的事,一清二楚吗?”
齐月宾一时失语……这个说辞实际上是她这么多年来打发走慕容世兰,免去自己一晚上的折磨的最好用的办法。她当然也知道皇帝和太后就是故意放纵慕容世兰对她折辱打骂的,只是曾经的慕容世兰不知道啊,用皇帝威胁她,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是现在被慕容世兰亲口戳穿,齐月宾就有些技穷了。
她也终于感到了一丝慌乱——失宠了的慕容世兰比往常的她可怕多了,今晚她没了保命的手段,难道她当真要交代在这里?
慕容世兰自顾自的嗤笑了一声,道:“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知道。可是他们一次都没有说过,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吗?端妃你一向聪明,想来是不需要我提醒的。”
——对啊,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当年慕容世兰一怒之下,冲到披香殿,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硬生生的灌了一整壶红花汁子,当时她就大出血了,腹痛到死去活来,几乎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竭力救治,才堪堪挽回了她的一条命。
这样的事是肯定闹大了的,皇帝和太后皇后当时全都知道了,却也没有责罚慕容世兰,而是反过来劝她,要她容忍慕容世兰的丧子之痛。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但是他们比谁都清楚,慕容世兰根本不会放过她。
这四年来,慕容世兰隔三差五的大半夜来她宫里,至今已经数不明白有多少次了,皇帝和太后不会一次都不知道。既然知道,他们总不能以为慕容世兰是过来找她“促膝长谈”的吧?
她面临的困境他们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可却没有一个人说,不过就是打着牺牲她一个人,可以安抚慕容世兰和她背后的慕容家的目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她到如今都还活着。
这样残败的身子,慕容世兰如日中天的盛势以及协理六宫大权在握,几乎克扣了她所有的衣食住行医,可她却至今还活着。只从这一点上来说,也可以知道皇帝和太后必然是叮嘱过太医院,要给她最高规格的治疗的。
——要不怎么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呢?
如果牺牲一个嫔妃就可以安抚住另一个家世强劲的嫔妃,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渔翁之利。
“不仅仅是你知道,我如今也知道了。”慕容世兰说。
齐月宾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既然都想明白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慕容世兰还是不肯怀疑是谁做的那件事吗?
明知故犯,慕容世兰这简直就是仗着皇帝和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样肆意妄为。
可是她既然都看明白了,难道就想不通他们持有这样糊涂态度的原因吗?
如果她是无辜的,他们知道慕容世兰持续找她麻烦,那就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知道了又不管,那就证明齐月宾不是无辜的。
既然齐月宾不无辜,那当年又为什么不杀了她呢?反而还给了她妃位?
要知道,当年害得纯元皇后难产的贤德二妃,可是在贤妃自己也流产的前提下被处死了啊。可见,若是皇帝真如往常表现的那样,把慕容世兰放在心尖尖上疼爱,那他就不可能会轻易放过齐月宾,更别提什么妃位以及和慕容世兰平起平坐了。
——除非他们知道齐月宾是无辜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思维闭环。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再不合常理,十之八九也是真正的原因了。
那就是,齐月宾既是无辜的,也是不无辜的。
说明白点就是,导致慕容世兰小产的确实是齐月宾送去的安胎药,但那药里的麝香却不一定是齐月宾下的。
她是代人受过。
而这个“人”,能让皇帝、太后和皇后同时为其打掩护,甚至为此牺牲掉一个为大周的江山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将军齐不迟,的后人。
那就是他们本人。
多么触目惊心的事实。
齐月宾既希望慕容世兰能想到,好带着她的份一起报仇,又害怕她真的想到之后闹起来,然后太后和皇帝便疑心到她身上来。
慕容世兰却露出几分迷茫来,道:“放过你?那我要怪谁去?你害我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你怎么能让我放了你?”
齐月宾似乎被蛊惑了一般,迷迷糊糊的说:“或许下药的另有其人呢……”
“多谢你的坦白。”慕容世兰的声音恢复了最开始的冰冷。
齐月宾陡然一下惊醒了,随即就反应过来,她刚才究竟都说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她错愕的看着慕容世兰,仿佛今晚一直都在刷新她对对方的认识:“你……你在诈我?”
慕容世兰却不回答她,警告道:“今天我们的谈话不会有任何人说出去,他们也只会以为我如同往常一样过来对你肆意打骂,你若是聪明,最好也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否则你一样的活不了。”
齐月宾心里拨凉的,愣愣的问:“你问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慕容世兰转身,微微回首,唇角勾出一抹带着杀意的笑来,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然后便出去了,只留下齐月宾陡然失去力气的趴在了床上,几乎要喘死过去。
颂芝在一边听了全程,有限的脑容量却还是没想明白,焦急而又害怕的问:“娘娘,刚才端妃娘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慕容世兰看了看她,想了想,道:“待回了宓秀宫,本宫自会与你细说。”
现在还有一些宫女太监,还有抬轿辇的太监,保不齐这中间不会有皇帝和太后他们的眼线,所以那些话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而颂芝是她在宫里最信任的人——她身边所有的人或许都是为利来利往,但唯独只有颂芝,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如果她连颂芝都不能如实相告,那她在这个后宫里将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颂芝困惑的点头,想来是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等到终于回了宓秀宫,慕容世兰只搭着颂芝的手脚步匆匆的走去内殿,严厉的说:“旁的人一概不许进来,都给本宫在外头守着!”
这宓秀宫始终是她的一言堂,她既然发话了,自然没有敢不领命的。
颂芝虽然迟钝,但是这一路上以及现在主子的情态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恐怕将有大事发生,于是也紧张起来。
慕容世兰坐定,端起一旁冷了的茶灌下,按住颂芝的手,道:“你不是很好奇端妃究竟什么意思吗?本宫这就告诉你,只看你敢不敢听了。”
颂芝连忙点头:“求娘娘不嫌弃奴婢蠢笨。”
慕容世兰牙齿一咬,恨恨的说:“本宫当年小产,确实是端妃那碗药的结果,但那里面的麝香却不是她下的——”
颂芝急忙问:“那是谁?”又说:“无论是谁,只要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给皇上,皇上哪里有不处置他的道理呢?”
慕容世兰冷哼一声:“怎么没有?”她盯着颂芝道:“倘若那个人就是皇上呢?”
颂芝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她的主子能说出来的吗?
“娘娘,这样的话可万不能瞎说,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皇上定然是要惩罚您的!”
慕容世兰却没有当回事,仍然很笃定的说:“不仅仅是那碗药,还有欢宜香中的麝香,也是皇上下令掺下去的——”
颂芝一下子懵了,甚至脚步都开始打架。
“——无论是四年前的小产,还是这几年来一直没有身孕,这都是对本宫盛宠的皇上,赐予本宫最真心的奖励啊!”
颂芝拼命摇头:“不不不,娘娘,不是这样的,皇上不会这样对您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或许是端妃随便乱说的呢?!”
慕容世兰知道这件事对于颂芝来说有多难以接受——她跟着自己十一年,自五年前入宫,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始终是颂芝。所以一直以来见证了皇帝对她的宠爱的人中,颂芝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她们都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的偏宠,这么多年来,她们相信了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是慕容世兰;相信了皇帝去别的女人那儿都是因为要逢场作戏,只有在慕容世兰这里才是交付一颗真心;相信了皇帝赐她们无数赏赐都是因为喜爱慕容世兰,自然也包括欢宜香……
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可能是慕容世兰;皇帝只有在慕容世兰这里才是真正需要从头到尾都逢场戏的;皇帝赏赐的欢宜香也只是让慕容世兰再也不能怀孕的穿肠毒药。
颂芝清楚的知道自家主子对皇帝究竟有多么迷恋,能让主子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皇帝真伤了她的心……这得是多大的伤疤?
颂芝心疼极了,眼圈都泛红,扑通一下跪下来,哀求道:“娘娘,娘娘你千万不要想多了——您的孩子、您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呀,他怎么会不希望……他……皇上怎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呢?”
慕容世兰呢喃:“对啊,为什么呢?”
这可真是太巧了。
好像每一次她想不出来原因的时候,颂芝都会不经意的提醒她一句。
之前她盲目的想要相信皇帝无辜的时候,就是颂芝问了她一句。现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是颂芝问了一句。
对啊,皇帝不是能看出来她对他是一片真心吗?平时他也表现得那样宠爱她……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呢?
慕容世兰的声音像是淬了毒一般,阴恻恻的说:“他在防着我……他防着我!”
颂芝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
只听慕容世兰飞快的说:“他宠我是为了安抚我的父亲和兄长,他防着我也是为了防备父亲和兄长。他需要利用他们来巩固自己的江山和统治,但是他又怀疑着他们防备着他们。他让我相信他只喜欢我一个人,他让我相信好像他对我真的是真心的,可是他又杀了我的孩子!是了,他不会让我生下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统治的孩子!他!他不信我!他在对我逢场作戏,他便以为我也是在对他逢场作戏?可怜我一颗真心就这样被他扔在地上践踏!”
颂芝一句话也插不上,眼看慕容世兰越来越激动,她急忙抱住慕容世兰的双腿,恳求道:“娘娘,娘娘你别说了!奴婢知道您伤心,但是再这样下去您会伤了身子的啊!皇上他终究是皇上,或许皇上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呢?”
慕容世兰勉强冷静了下来,看着满脸泪水的颂芝,顿了顿,问道:“你真的觉得……他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吗?”
颂芝急忙点头:“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是奴婢们都有目共睹的……”
“你真的相信这是真的吗?”
颂芝噎住了。
她……她只相信她的主子。
哪怕是皇帝,也不能让她背叛她的主子。
可是她们现在在皇宫啊,小姐已经成了皇帝的嫔妃,体内的麝香已经排不出去了……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她哀求道:“娘娘,您千万不要再想了,好不好?您累了,奴婢扶您去休息好吗?”
慕容世兰却没有动,她将手轻柔的放在了颂芝的头上,道:“可我不甘心。颂芝,我长这么大以来,没有人可以给我这样的委屈受。”
颂芝心疼得不行,她何尝不知道自家主子长这么大以来一直是天之娇女?
可,能怎么办呢?
算计她的是皇帝啊,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啊!
慕容世兰的心情趋于平静,连带着声音也从阴冷变得透出些甜来,道:“皇帝既要利用我慕容家,又要防备我慕容家。让我爱上他,又总是防着我。享受着臣子的忠心嫔妃的眷恋,背后却可以毫不留情的捅刀子——颂芝,你可知道,这样的国家,是迟早要完的。”
颂芝:“!!!”
“娘娘,可不能胡说!”颂芝急得声音都劈叉了:“娘娘……”
慕容世兰打断她,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来,道:“我没有胡说——如果我要改朝换代,颂芝,你会陪着我吗?”
颂芝手足无措,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她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天地君亲师,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要反抗皇帝!
可是眼前的人,是她一直以来照顾的小姐啊。
小姐的脸上没有一丝在开玩笑的迹象。
颂芝哆哆嗦嗦的说:“娘娘,一定要这样做吗?不能……”不能再忍忍吗?
慕容世兰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点点头说:“不能再忍,如果我对这些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可我如今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若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那会比端妃还要生不如死——颂芝,你会背叛我吗?你会去勾结其他的嫔妃陷害我甚至杀害我吗?”
颂芝马上摇头,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会!”
慕容世兰却不为所动,淡淡的说:“是吗?我不信。我一点也不信。”
颂芝一下子如坠冰窖般寒冷,她错愕的看着自家小姐,却突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她一颗真心待自家小姐,若小姐不相信,反而疑心她与旁的人勾结,那她的忠心就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连她都是如此,又何况是爱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小姐呢?
慕容世兰见她想明白了,才温柔的说:“所以,我不能忍这样的委屈——我是慕容家的嫡长女,慕容家的人绝不受这样的窝囊气。”
颂芝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道:“奴婢绝不背叛小姐,只求小姐,若有必要时,就把一切都推给奴婢,奴婢为小姐而死,这辈子也算值了。”
慕容世兰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颂芝确实是能为了她去死的人。
这样想着,她对颂芝就更心疼了,双手把她扶起来,道:“傻丫头。一旦决定了做这样的事,那便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真到了败的那一刻,我只会死在你的前面——但是,我不会败,皇帝,才会败。”
颂芝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小姐是哪里来的这样大的信心,她只能问:“那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慕容世兰双眼放空,道:“当务之急,是要在父亲他们回来之前想办法回一趟娘家,找母亲说明白这件事。其次,便是等父亲和兄长战胜归来。另外,欢宜香加一倍的量,日日都给我点上。”
颂芝急了,道:“小姐,那欢宜香不是说有大量的麝香吗?我们……”
慕容世兰道:“我点了这香四年多,你也跟着我闻了这么多年,你我二人终生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那么点不点这香,对我们都已经没有任何改变。可若是突然不点了,反而叫人起疑心。如今父亲兄长皆不在京中,我们看似风光无俩,实则四面楚歌,首先要保证的就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必须瞒得死死的,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
颂芝惊恐的捂住嘴巴:“那端妃……”
“她不会说出去,她也不敢猜我有这样的想法。”
颂芝一想也是,这被辜负了就要反杀的性子,除了她家小姐,还有谁能做到?
她点点头:“那小姐,奴婢这就去点上!”
等颂芝伺候慕容世兰躺在了床上,她便熄灯退下去了。却没看见床上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了的慕容世兰,又突然睁开了眼睛。
现在躺着的人,已经不是慕容世兰了。
或者说,其实从去年九月份开始,那个人就不是慕容世兰了。
此时躺在这具躯壳里的人,其实是一个异世界的游魂,被自称系统的东西放到了这个躯体里来。
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突然在她脑海里蹦了出来,道:【七七,你真的好厉害啊!你居然只花了不到半年,就完成了规定,恢复了记忆!】
此人原来名叫安七,且脑子里有一个系统在与她交流。
安七道:【这才是我的脾气。】
系统现在的形象就是一个发着电光的球,却有手有脚的,闻言只是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道:【但是七七,你真的要谋反吗?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安七倒很平淡,道:【那就失败了啊——谁跟你说了我一定要成功了?】
系统瞠目结舌:【……不是?不成功……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啊!谋反失败可是要诛九族的!】
安七啊哈了一声,道:【我记得我的人设卡是“无心宫斗”和“顺势而为”,有“必须成功”这一项吗?】
系统一时语塞:那确实没有。
安七做为它的宿主,每一次开启一个世界前,都会先从人物卡池里抽出一张卡来,这卡上的人物就是她要扮演的人物。然后要换一个人设卡池,抽两张人设卡,这两张卡上的内容就是她扮演的人物必须立起来的人设。
像这一次,安七就抽到了人物卡“慕容世兰”,和人设卡“无心宫斗”、“顺势而为”,那确实不需要谋朝篡位必须成功啊。
【不是,那七七,你冒这么大险干什么啊?】系统说:【你一个人死没什么,可是谋反要诛九族的,就是连慕容迥、慕容世松、慕容世柏、慕容夫人和慕容世芍,都要被你牵连的!】
安七反问:【我一个人能谋反吗?慕容家不会心动吗?他们只要心动了参与谋反,那失败了就必须一起承担。如果他们不参与,那我就……那此事就爆发不了,又哪里来的诛九族?】
系统恍然大悟,安七只在心里默默补上——若慕容家不动心,那她就找个机会杀了周玄凌了事。我要死,你也别想活!
不过这么可怕的想法,果然还是不要说给统子听呢,不然要是吓坏了孩子可怎么办:)。
系统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家宿主,道:【七七,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在封印记忆的前提下,还能……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啊?】
它这么问也无可厚非。
向来第一个世界的宿主,都是要封印自己本身的记忆的。那么宿主在任务早期,其是只有似是而非的原主的记忆基础,以及可在灵魂里的属于自己的本能。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抽到的人设卡就会变成另一种“本能”,就像安七前面表现的那样——她会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旁人的明争暗斗她一点也不想参与。
在以上的这些情况下,宿主必须要依靠自己的本能,扮演好原主的人设,以及寻找机会解开记忆的封印。
只有做到这样,才能确定这个宿主是可以继续做任务的人。
——不过绝大多数都在解开封印之前把自己作死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筛选出来的宿主,也不一定能顺利的走过后面的任务世界。
盖因人类就是很难控制自己吧。
而在第一个世界,宿主解除封印的方法就是,在他们被投放之前,他们自己会上报系统,当他们在任务世界面临什么境况,或者做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解除封印。这一点其实考验的是宿主对自身本能的了解,以及对整个任务世界的大局观。
那些没能通过第一关的宿主,死就死在这儿。
而安七,她约定的解除封印的标记就是——【当我探知出了所有的真相,并且生出想要谋反的心思的那一刻,恢复记忆。】
这是系统做了这么久的系统以来,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约定。
但是安七还真就做到了!
系统有预感——眼前这位宿主,说不定还真能走完十个世界。
安七笑了笑,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了。】
系统:【……】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也不敢继续再说的样子……
总感觉如果继续问出来的话,大概会被嘲笑智商吧。
这一天注定了是惊心动魄的,安七的身体急需休息,于是也没有再搭理系统,转而准备睡觉了。
次日。
安七醒来,该去给朱宜修请安的那是一天都不能少——协理六宫固然辛苦,但是有这个权利在手上,确实能给她不少便利。只是要早起给旁的人请安罢了,这并不难做。
但是惯例迟到了一会儿_(:з」∠)_。
费云烟主动搭话:“华妃娘娘今日真是风华绝代。”
安七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给朱宜修请过安,便坐下了。
一旁的悫妃又看着沈眉庄,道:“多日不见莞嫔,想来惠嫔也是思念姐妹了,瞧这小脸憔悴的,不知道还以为莞嫔是去受什么苦了呢。”
沈眉庄马上说:“悫妃娘娘多虑了,嫔妾只是昨夜看账本看得太晚了,且仿佛吹多了凉风,并不干莞嫔的事。况且诸位姐妹都知道,是太后娘娘喜欢莞嫔,所以才叫莞嫔去抄录佛经,这分明是她极大的福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莞嫔是去受苦的呢?”
汤静言眼睛一瞪:“你……”
安七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汤静言马上掉转了火力,质问道:“华妃,你笑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告诉你“先撩者贱”啊。
没有那弯弯肚,就别吃镰刀头。
安七看着她微微一挑眉,道:“原来你是问我来着?”
这眼光太有侵略性了,汤静言心里一怂,说话的声音就先少了一半底气:“……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想怎么样?”
安七却没什么意思的转过头去,又问朱宜修:“昨晚臣妾去看了端妃,她身子骨好像又差了,只怕是如今这个太医不中用,所以皇后娘娘您看,是不是要换个太医?总是吃那几种药,只怕旧病没好完全,又要添新的了。”
朱宜修含笑道:“还是华妃有心。这就是了,后宫之中同为姐妹,便是一时有什么误会,解开也就是了,断没有还记隔夜仇的。”
只听外面来报:“莞嫔小主到——”
果然甄嬛快步走来,先就一个万福行下去,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来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朱宜修挥手叫人起来,道:“你侍奉太后尽心尽力,也是代皇上和本宫尽了孝心,给本宫请安迟上一时半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剪秋,看坐,上茶。”
“多谢皇后娘娘。”
费云烟在下面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说:“到底是姐妹,惠嫔请安迟到,莞嫔请安也迟到——倒不像我们,又没有皇上宠爱,又不得太后喜欢,全心全意的侍奉皇后娘娘,那是半刻都不敢迟的。”
甄嬛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嫔妾还要多谢丽贵嫔姐姐的关心呢,自嫔妾入宫以来,若不是姐姐多方照顾,嫔妾又怎么能有今天呢?”
费云烟知道这是在讽刺和警告自己,当时就摁不住脾气了,差点跳起来。
还是朱宜修一声咳嗽,让她分清了场合,这才按捺下来。
安七压根都不管这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毕竟她的目标根本就不在这儿,那狗皇帝爱宠谁就宠谁去,跟她没关系——反正只要慕容家还在一天,她在这个后宫之中就还能得意一天。
费云烟朝曹琴默那边使了个眼色,曹琴默默默翻了个白眼,拿帕子掩了掩唇,道:“如今莞嫔妹妹圣眷优渥,想来也会多提携自家姐妹。恰好莞嫔妹妹去侍奉太后娘娘左右了,自然该是惠嫔妹妹承宠了?”
这就是在挑拨离间了,沈眉庄果然捏紧了帕子,低头只是不言语——因为在甄嬛连宠八天的时候,她没有一天想起了沈眉庄这个姐妹。
固然如果换作是沈眉庄,她也不会把皇帝往别人怀里推,但是……但是人嘛,总还是会有一点贪心的。
甄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曹琴默说:“六宫姐妹本该同沐恩泽,又有谁独宠一说呢?况且嫔妾不过是小巧,若说圣眷优渥,谁又比得过华妃娘娘呢?”
想往安七身上引战?
好大的胆子。
当真是狗皇帝宠她两天,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竟觉得可以与安七比较?
安七抬了抬眼帘,直接说:“你最好闭嘴,否则本宫就把一整本彤史都摔在你脸上。”
甄嬛:“……”
甄嬛:“???”
朱宜修:“……?”
在场众人脸上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朱宜修作为皇后,飞快的控制住了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道:“华妃,慎言。”
安七面无表情的又补了一句:“然后翻到你侍寝的那一页,当着所有人的面,你亲自一行一行的念出来。”
甄嬛:“………………”过分了吧。
众人:“………………”带劲,太带劲了。
朱宜修:“华妃。”
安七又是嗤笑一声,道:“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可知你为人伪善。”不等甄嬛反驳,她又站起身来,朝朱宜修道:“皇后娘娘,臣妾宫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这就先告退了。”
朱宜修寻思着今天这笑话闹得也够了,便也不留她了,微微颔首,维持着矜持的笑容目送安七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费云烟就拖着曹琴默追了过来,口中连声说:“娘娘今日真是威风,可叫那甄嬛吃了教训——哼,也是,她瞧不起臣妾也就罢了,连娘娘也敢不放在眼里,当真以为在做后宫她已经可以称王称霸了不成?”
曹琴默一脸尴尬,恨不得一脚把费云烟踹到天边去似的。
安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道:“你与她的恩怨,终究只与你有关,可不能拖着她在本宫面前一起跳,否则……”
费云烟感觉到了危险,一瞬间缩起了脖子,像只鹌鹑一样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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