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

    肖栩凝视了那张自拍几秒, 把手从桌沿上放下来，翘起二郎腿, 将手落在膝头。

    这个角度，沈嫣站在桌子的前面，就看不到桌子后面肖栩的手怎么操作了。她话说完之后，只看到年轻的总裁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换了个姿势，把手落在了膝盖上。因为手机的位置变低了, 他的眼睛也跟着垂下，于是看起来愈发的严肃冷漠。

    沈嫣感到微微迷惑，不知道老板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她不知道这个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直接去求合影了。昨天晚上看到事情在网上发酵，才觉得自己作为肖栩的员工或许不该在办公室这么做。

    但网上的事是袁媛自己操作的, 她是怎么也不能替别人背这个锅的。必须得跟老板澄清一下。

    可是老板听完了只垂着眼睛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一直不说话, 也没有表情。令沈嫣渐渐感到忐忑起来。

    街上的，学校的，图书馆的, 小吃店的，宿舍的，单人的，和同学的，和一些形状不太美好的孩子, 嗯，应该是回福利院去探望了……总之杂七杂八，各种自拍。隐隐能看到一个女孩子简单的生活。

    这是他没有去继续关注的生活。那时候她不再给他写信，他就觉得两个人可以到此为止了。可是现在看着这些生活，肖栩对他未曾关注的她的这几年，产生了难以克制的好奇，总想更深入的看一看，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她的人是怎样的。

    肖栩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相册，将沈嫣的手机放到桌上推过去。

    “知道了。”他说。

    就三个字，知道了。

    沈嫣有点茫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而且总裁的脸色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开心或者宽慰，令人无法通过他的神情去理解他的意思。

    肖栩立即就发现了沈嫣的状态。意识到沈嫣不是程秘书或者冯助理他们，不能很有默契地理解他的意思。他顿了顿，继续说：“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纯粹是袁媛的操作，而且是被他默许的，允许袁媛以“绯闻女友”的身份受到庇护。

    但鬼使神差地，他继续说：“以后，不要往袁媛跟前凑。”

    莫名地，他就不喜欢看到沈嫣和袁媛同框。袁媛所在的世界光怪陆离，纸迷金醉，肖栩并不想让沈嫣靠近。

    这一句听在沈嫣耳朵里完全就是批评了。她有些羞愧，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作为肖总的员工，就不该因为私人的偏好去往老板的绯闻女友跟前凑。稍稍跨了点边线，瞧瞧，立刻就惹麻烦。还要特意到老板跟前解释一下才心安。

    肖栩觉得沈嫣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她也表示了不往袁媛跟前凑的意思，这就行了。他点点头。

    沈嫣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那我……”

    想说没事她就回工位去了。

    肖栩却说：“等一下。”

    肖栩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一下，伸过去：“加一下我。”

    沈嫣有点愕然。因为公司里是有内部通讯软件的，昨天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在手机上安装好了。现在肖栩让她加的是VX。

    肖栩说：“方便我找你。总裁办这边的工作，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分得没有这么清楚。我要求是每个人都得随叫随到。”

    这一点昨天HR和程秘书都跟她提过。否则凭什么都是办公室助理的职务，总裁办的小助理们比别的部门的助理工资高一截呢。

    沈嫣忙加了肖栩好友，肖栩直接通过了，撩起眼皮：“行了，回去吧。”

    沈嫣便离开肖栩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上。邱静立刻凑过来问：“你找肖总什么事？”

    感觉这个人问得有点多，沈嫣并不是很想说，就说；“有点事。”

    一般这么说一听就知道是不想说了。但邱静并没罢休，摆出前辈的姿态咄咄逼人：“到底什么事？我跟你说，肖总事情非常多，下面个高管见他都需要预约，你没事不要去打搅他。”

    沈嫣没办法，因为三个办公室助理中，邱静直接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三个人里我老大”的架势，她才上班第二天，肯定也不会跟邱静别苗头。她只能告诉了邱静。

    邱静满足了，不当回事地摆摆手：“我当什么事呢，少见多怪。咱们小肖总这样的高富帅，钻石王老五，多少模特明星都拿他炒作呢。”

    沈嫣一呆：“很多吗？”

    邱静说：“你自己搜。”

    沈嫣搜了搜，真的还挺多的。肖栩出席各种活动，身边总得有女伴，大多都是明星或者模特。袁媛也是其中之一而已，只不过手里比别的人多了些似是而非的素材，譬如同时出现在某个地方，或者她的衣服和肖栩的衣服疑似情侣款等等。

    妙就妙在似是而非。你说是凑巧撞了也可以，你说是真有奸情两个人遮掩也可以。

    沈嫣咋舌，真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只不过以前这个世界她是远观，隔着网络而已，现在因为到了肖栩身边，唰地一下，就和这个世界拉近了距离。

    张莉也凑过来，三个人小声八卦了一通曾经出现在肖栩身边的女伴，哪个更好看，哪个看起来跟小肖总更般配云云。直到方秘书拿了份报告过来，让她们跟下面的部门去核对数据。

    和昨天粘报销单这种事务性工作不一样，这种稍微有点业务性的工作邱静是抢着做的。沈嫣是新人，张莉没那么爱争抢，自然工作就落在邱静的手里。

    看着邱静忙忙碌碌地打电话、发邮件，沈嫣有点想问需不需要帮忙，嘴才张开，就看见张莉冲她摇头，然后起身，给了她一个眼神儿。沈嫣会意，也起身跟着她，两个人去了茶水间。

    张莉冲了杯咖啡，说：“你别管，她不想干的自然推给你，她想干的，你使劲抠也从她手里抠不出来的。”

    沈嫣实习的那段时间就从实习群里看到同学抱怨过，真有这种人，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都死捂着不给别人，唯恐别人学会了取代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自己也遇到。

    沈嫣无奈笑笑，给自己冲了杯热巧。张莉说：“你不喝咖啡呀？”

    沈嫣说：“不怎么喝，不太喝得惯。”

    张莉说：“早点习惯吧。也就是最近这段不怎么忙。真忙起来，加班加得可狠了。而且咱们这个岗位吧，也不跟别人似的，下班就没事了，老板一旦召唤，管你正在干什么，立刻给爷爬起来。”

    所以才要她加他手机呢，沈嫣想。沈嫣觉得大家肯定都和老板互加好友了，便没有提这个事。但沈嫣不知道的是，就和很多人一样，肖栩也有工作号码和私人号码，他是用私人号加的沈嫣。

    沈嫣和张莉端着杯子回到工位，邱静就恼火地责备她们：“你们干嘛去了，我这都忙死了，你们两个别摸鱼。”

    她说着，看了眼两个人，甩了张单子给新来的：“你去隔壁大厦，地下一层有个干洗店，把这些衣服取回来。”

    昨天收到的邮件里有办公室助理的工作内容，除去办公室内的工作，确实还明确写了“及其他需要的事务”，她当时问了一句，邱静也说了一嘴，有很多杂活儿。

    这种最烦人的杂活儿当然是推给新人来做。类似这种给老板跑腿办私事的活，很多大学刚毕业的学生都接受不了，总觉得很跌份。毕竟大家想象中，自己都是西装革履，或者领带或者高跟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

    邱静派活的时候还盯着沈嫣。这个新人要是敢露出不乐意的模样，敢挑战她的权威，她就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校园是梦幻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哪知道新来的一点怨言都没有，接过那张单子问清楚干洗店的位置就去了。

    邱静跟张莉说：“她还挺听话的。”嘴角有一丝得意。

    张莉心里明白她所谓的“听话”就是好欺负。张莉点开邮箱，看工作邮件，不再多说。

    程秘书打电话给肖栩：“肖总，会议的时间快到了。”

    肖栩说：“好的，谢谢。”

    桌上打开的文件都没心思看，从沈嫣离开他一直在看她的朋友圈。

    她那些自拍里都带着笑容，有些还很调皮搞怪。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从前信件里那个感情充沛、热情洋溢，对生活充满感恩的女孩子渐渐终于重合了。

    前天看到她的时候，她倔强而决绝，实在与他印象里的她相去甚远。但这些记录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将他与她没有交集的四年拉合在一起，使肖栩跨过了岁月的鸿沟，再一次“看”着沈嫣了。

    肖栩微微一笑，关上了手机，合上文件，起身开门去会议室。

    程秘书抱着一摞文件跟在他后面。肖栩远远就看见沈嫣的工位是空的，他就莫名为什么今天他只要从这里经过她就不在？顺口问了句：“新来的呢？”为了避嫌，刻意没有提沈嫣的名字，用“新来的”称呼她。

    只是他老板当惯了，说话自然而然地带着压迫感，好像对新员工总不在工位上感到不满似的。起码听在邱静耳朵里是这样的。她起身堆笑回答：“她出去了。”却不说沈嫣出去干什么去了。而她自己的手里却还握着电话筒，作出一副忙碌的模样。

    张莉实在烦邱静这样给别人挖坑，她中肯地补充了一下：“她去取您干洗的衣服去了。”

    原来如此。肖栩微微颔首，带着程秘书走了。

    邱静若无其事地坐下，继续忙。张莉却觉得昨天就有的一丝违和感更重了——她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什么时候小肖总管过谁在座位上，谁没在座位上了？

    而且刚才小肖总说完，连程秘书都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带着和她一样的探究。

    张莉决定，以后要小心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