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空旷, 只开了一盏夜灯。
电视机里播着某台的跨年晚会, 却被莫袅拨了静音, 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声音也被掐灭,四周寂静极了。
屋外突然响起一记敲门声, 莫袅睁开半闭的双眼,放了手里的遥控器,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去开了门。
门后面露出的却是贺皿那张吊儿郎当的脸, 心里的厌恶一瞬间盖过的失望,他反手猛地关上门,贺皿按住了门沿,闪身拐进了屋内,还顺手替他带上了门。
“滚出去。”莫袅冷冷道。
贺皿扫视一圈屋内后, 心下了然, 边脱鞋边说:“我要是滚了, 谁陪你跨年?”
莫袅一脚踩在他脱了鞋的脚上,“关你屁事。”
贺皿当即疼的嗷叫,忙不迭的推开莫袅往后退了几步,“我好心来陪你, 你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是不是?”
他一屁股坐在玄关,抱着被莫袅狠踩的脚边揉边愤愤道:“疼死我了, 你想把我踩废吗?”
“废了正好。”莫袅讽刺他,“为民除害。”
贺皿又好气又好笑,硬朗的五官上表情很是扭曲,“我就是犯贱, 就不该来关心你!”
莫袅皱了皱眉,“别废话,滚。”
贺皿来了劲,“我今晚就赖你家不走了!”他一瘸一瘸的拐进客厅,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耍着无赖。
莫袅烦他到了极致,“再不滚,我就给物管保安打电话,把你轰出去!”
贺皿手往前一伸,拿过遥控器关了静音,热闹的歌舞声一下子充斥满整个空间,“这不是最近挺火的女歌手吗,唱的真不错。”
他对莫袅的难听话充耳不闻,随手还在旁边的连坐沙发上拍了拍,“来坐啊站着干嘛,这是你家,别客气。”
“你还知道这是我家?”莫袅冷笑,“你可真他妈是个地痞流氓,疯狗改不了脾性。”
“你每次骂我是不是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真是难听。”贺皿脱了袜子,“我想了一下,我也不过就是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喜欢逗着你玩过一阵,你怎么就能记恨上这么多年?”
他露出被莫袅踩过的脚背,红了一大片,嘶声道:“我怎么着也是个体育生,还得靠脚吃饭,真废了你养我?”
莫袅心生厌恶,眉心皱的更紧,正想直接把贺皿拽出去,贺皿说:“暂时停战,过了12点我就走,行吧?”
“你一秒都别想多待。”
贺皿啧声道:“你现在要是能让你爸回来陪你,我马上就走。”
莫袅一愣,随即反驳道:“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贺皿耸了耸肩,往沙发后一靠,没说话。
他就像是块牛皮糖,黏在沙发上就不动了,莫袅气的胸膛起伏,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拿起桌子上的水仰头一口干了。
“你这势头,怎么跟喝酒一样。”贺皿调笑他。
莫袅没搭理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隔了一会儿说:“我是6栋8号的住户,现在家里被人非法侵入,入室者现在正在我家里,请赶快带人赶……”
贺皿一把抢过莫袅的手机,按了挂断,满脸的不可置信,“操,莫袅你搞真的?”
莫袅斜着眼看他不说话,但眼神却像是在说:我难道还有兴趣和你开玩笑?
贺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飞快地穿好了袜子回到玄关穿鞋,“我他妈真是错付了!”
莫袅嘴角僵了一下,“滚。”
贺皿麻利的滚了,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前一秒还吵吵闹闹的屋子一下子变安静许多,莫袅坐回原位,又拿起遥控器按了静音,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跨年晚会的直播画面到了倒计时的阶段,全场观众跟随主持人的脚步,一起倒数今年的最后一分钟,LED上的数字不断变小。
“小鸟儿!”
贺皿站在楼下大声喊着。
“哥哥祝你新年快乐!”
莫袅坐在沙发上没动。
“吵什吵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扰民有没有点公德心!”被吵醒的邻居骂道。
“抱歉抱歉,这不是跨年吗……一开心就忍不住了。”贺皿歉声跟人说着。
莫袅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贺皿看见他出来,忙跟他挥了挥手,莫袅皱着眉对他竖了个中指,用嘴型无声的驱赶他“快滚”。
贺皿挑了下眉,识时务的滚了。
没过多久,莫袅放在茶几的手机突然响了下,他拿起来一看,楚谨朝给他发来了消息。
【楚谨朝:和朋友在外面,不用等我早点睡。】
莫袅握着手机的力气不由得重了几分,他打出的回复还没发出去,楚谨朝又发了一条过来。
【楚谨朝:新年快乐。】
莫袅停在发送键上的手顿住,转而删除了输入框里的所有内容,也回了同样的四个字。
【莫袅:新年快乐。】
元旦之后,学校就进入了期末备考的阶段。整个校园的气氛都笼罩在紧张和迫切中,不仅仅是为了下学期开个好头,期末考试的成绩也直接和他们能不能过个好年息息相关。
楚谨朝答应舒临安去跨年的前提,就是让对方在期末考试考完之前不能够松懈。舒临安也的确做到了,最后的几个星期,舒临安再没缠着他周末要出去玩,而是主动让他来自己家,一起复习学习。
面对舒临安这样积极好学的态度,楚谨朝莫名的有些欣慰。
小咩换季之后身上的羊毛疯长,又卷又蓬松,整只羊比之前大了一倍。
不过舒临安一心向学,没时间给小咩减毛,考完之后再着手修剪。
期末考的那两天又降了学,天气异常的冷,还好考室开有暖气,不至于学生手僵的连字都写不了。
考完最后一科,监考老师收了卷,脸上洋溢着即将放假的向往笑容,“同学们,老师祝你们都能获得好成绩,过一个开心的寒假。”
学生们异口同声的说了好,“也祝老师你新年快乐!”
第一考室楚谨朝眼熟的人挺多,和几个主动向他打招呼的人示意后他就出了考室。
舒临安在云巅楼和常青楼之间的操场上等他,黑色外套里露出的酒红色高领毛衣格外亮眼。
那是楚谨朝送给他的那件,自从元旦之后,他经常穿这件毛衣,出现的频率极高。
“你怎么站在这里等,多冷啊。”楚谨朝跑过去。
舒临安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这里近,而且有谨朝你送给我的毛衣,我一点都不冷。”
他拉了拉衣领,笑的乖顺,“很暖和。”
楚谨朝也笑,随后和他一起往校门外走,他说:“放寒假了,谨朝我可以在寒假的时候约你出来玩吗?”
楚谨朝点点头,“好。”
“小咩也要修毛了,过几天你愿不愿意一起来跟我给它剪毛?”
“愿意。”楚谨朝偏头看他,“不过我连自己的头发都没剪过,把小咩剪秃了它会生我气吧?”
舒临安嘴角往上翘,“我教你。”
楚谨朝欣然同意,两人一左一右的走在往常一起回家的银杏道上。
秋天过了,银杏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街道被一层薄雪覆盖。不比秋天的灿金之景,但银色的雪白却又有另一番滋味。
他们边走边谈论着寒假的计划,直到走到熟悉的分岔路口,这才收了话口。
“谨朝。”舒临安主动向楚谨朝挥了挥手,“我们过几天见。”
“嗯。”楚谨朝眼中浮现一抹淡笑,“等你联系我。”
道了别,他转身抬脚,舒临安在他背后突然说:“我会想你的。”
楚谨朝脚步一顿,在原地驻足了几秒,头也没回的向后方的人挥了挥手,走了。
他的挥手在舒临安眼里和“我也会想你”没有任何区别,舒临安脸上的笑一直持续着,直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到了他旁边的公路上。
司机下车,熟练的为他拉开门,“老爷请您回家一趟。”
他眼里的笑意淡了,什么也没说的坐进了车厢,顺从异常。
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车子的后视镜,看那镜片投印出身后离他越来越远的景色,隐约的,好似能看见他想看到的那道人影。
不过终归是臆想,楚谨朝早已走远了。
舒长林坐在书房里,闭着眼神情平静,像是等候多时。
舒临安又带上笑,走上前,“爷爷。”
老爷子这才睁开眼,只问:“你觉得,爷爷疼你吗?”
舒临安只慢了半秒,便说:“这个家,只有爷爷最疼我。”
老爷子拉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他眼前。
他垂眸一看,照片上有着两个在夜色下交缠在一起的少年,吻的难舍难分。
舒临安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是我主动的,不关他的事,他是被迫的。”
老爷子没说话,上下打量他一阵之后,把视线聚在他的右手腕上,“你的红绳子去哪儿了?”
舒临安的右手不自禁的握成了拳,扬唇似是想笑,露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爷爷。”
他嗓音极哑,“我喜欢他。”
书房里又寂了,舒临安一声比一声还重的呼吸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老爷子又从抽屉拿出另一份文件,眼睛里竟生出几分泪意。
“我的临安。”舒长林的声音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爷爷疼你啊……”
舒临安手掐着掌心,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去看那上面的文字,粗喘的呼吸声被他死命压制着,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来,背心却已经全湿了。
他松开被自己掐的显出血痕的掌心,拿起那份文件,轻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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