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玩哭

小说:别弄哭他 作者:与孟生
    每周星期六的见面, 像是成为了某种不宣于口的暗示,暗藏顺理成章的意味。

    舒临安和楚谨朝两人,各自秉承着对方朋友的身份,干着身为朋友的事。不越雷池, 固步自封, 两人之间的关系乍眼看上,相处的极为融洽。实则究竟如何, 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这天, 去往游乐城的途中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势又大又急, 楚谨朝和舒临安谁也没带伞, 从头到脚被淋了个彻底,找到最近的公交站, 暂时避雨。

    “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舒临安抬头打量天色,提出邀请, “这里离我家很近,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换身衣服?”

    楚谨朝拧了拧袖子上的水, 闻言好笑道:“只是换衣服?”

    舒临安一派纯良的撇头看向他, “不然呢?我们只是朋友啊。”

    “那就麻烦你了。”楚谨朝故意咬重了音,“我的好朋友。”

    舒临安跑出站台揽下一辆的士,和楚谨朝前后脚坐上去,坐稳之后,他说:“能为朋友效劳, 是我的荣幸。”

    楚谨朝对着他笑了一笑,并不说话。

    到了舒临安家中,楚谨朝被安置在客厅,他找了身干衣服和浴巾给楚谨朝,“洗澡?”

    “不洗了。”楚谨朝把浴巾盖在头上擦拭,“待会儿还要出去,我回家了又要再洗,不麻烦?”

    舒临安眉心一动,假装不明白他有意规避这件事,只说:“随便你。”

    他自己也被淋的很,掉头就进浴室洗了起来。

    楚谨朝换完衣服擦干头发后在客厅等的无聊,在落地窗前站着观察雨势,发现这大雨一时半会儿真没有停下的迹象。

    拉在角落里的窗帘突然轻微的动了动,楚谨朝眼尖看见了,窗帘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动静跟着响。楚谨朝思忖了几秒,上前一把拉开窗帘,只见一团白绒绒的小毛球瑟缩在角落里。他盯着这毛球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这是一只小绵羊羔。

    四肢瘦小,毛色黯淡,胸膛起伏的很慢,两只眼睛都有些浑浊,像是快断气了一样。

    “舒临安!”

    舒临安连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搭着湿毛巾从楼梯上走下来,“什么事?”

    楚谨朝怀里抱着那只小绵羊羔,“你虐羊?”

    舒临安加快脚步走过去,看清绵羊仔后,了然于心,“前几天别人送的,放到家里就不见了,你在哪儿找到的?”

    “窗帘后面。”楚谨朝把羊放进他怀里,“它情况不好。”

    怀里的小羊羔的重量轻得很,舒临安掂了掂,“几天没吃饭,饿的。”

    “你不喂它?”

    舒临安又重新把小羊羔丢回楚谨朝怀里,自己去冰箱拿了瓶水,“你感兴趣可以喂喂,我没兴趣。”说罢还指了指一旁角落里的收纳箱,“它吃的东西在里面。”

    “心挺硬。”楚谨朝沉默半晌,抱着小绵羊走到收纳箱前蹲下,“和你这张脸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般配。”

    舒临安喝着水冷眼旁观,“你倒是还有几分假惺惺的善心,平时在人前演惯了,现在想收都收不住了吧?”

    楚谨朝把奶瓶喂进小绵羊的嘴里,看小东西慢慢的吃起来,这才不徐不缓的说:“既然要演就彻底一点,如果待在家里就原形毕露,岂不是连父母亲人都瞒不住?”

    “很巧的是,我的亲人都知道我是副什么样的德行。”舒临安兴味盎然的盯着楚谨朝,“而我的父母,也很早就去世了,不用演戏。”

    楚谨朝的动作顿了一下,“生病?”

    舒临安半眯眼,似是陷入回忆中,“从国外回来办理离婚的途中,飞机失事。”

    话题毫不自知的走进了沉重的误区,楚谨朝把绵羊仔放在地毯上,看它抱着奶瓶喝的一本满足,“不巧,我的父母有没有,对我来说区别也不大。”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舒临安意有所指,“难怪能成为朋友……”

    “同病相怜才对。”楚谨朝洗了手回来,瞧见屋外的雨变小了,对舒临安道:“借把伞。”

    “不玩了?”

    “没什么好玩的。”楚谨朝兴致缺缺。

    “雨后出太阳,去不了游乐城,找个就近的地方。”舒临安想了想,“打篮球?”

    “对于一切流汗的活动,我都没有兴趣。”楚谨朝向舒临安伸出手,讨要雨伞,“特别是打篮球。”

    舒临安从玄关门口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雨伞递给他,“伞可以借给你,下周五,来趟我学校。”

    楚谨朝接过伞,“说了,除了每周六外不要联系我。我没多余的时间陪你耗。”

    舒临安眨了眨眼,“我是说周五放学以后。”

    楚谨朝仍要拒绝,舒临安上前一步,把他抵在墙边,神情人畜无害,“我们是同类人,做朋友就是图个乐,为什么要做令对方不开心的事情呢?”

    楚谨朝一掌推开他肩膀,“我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那你说的人一定不是我。”舒临安摊了摊手,“我多么识时务。”

    楚谨朝嗤笑一声,推门走出去。舒临安站在门后边追问,“来不来啊?”

    “既然是图个开心,那我当然要来。”楚谨朝打着伞走远,“只希望到时候你真的能让我开心。”

    “当然。”

    舒临安关门回客厅,无意看见那只羊羔仔还躺在地上吸着奶瓶,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有了几分光彩,“你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路上交通堵塞,等到家的时候,楚谨朝已经错过了饭点。

    莫袅一如既往的掐着点收拾了饭菜,不隔夜的食材统统丢进了垃圾桶,一点给没给他留。

    对于莫袅这种就差直接对他说厌恶的态度,楚谨朝习以为常,反倒还要和蔼可亲的问问坐在沙发上的人,“晚饭吃饱了吗?”

    莫袅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视楚谨朝如空气。

    可兄友弟恭的剧情还是要一丝不苟的进行下去,楚谨朝戴着假面,笑的格外温柔,“我马上点外卖,需不需要我多给你点一份?”

    “别装了。”莫袅关了电视,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你不累,我看着都嫌累。”

    楚谨朝拿出手机埋头点外卖,哦声道:“看来是不需要。”

    莫袅给他爸打了电话,响了好多声后对面才接起,“你可以不离婚,但我不想和楚谨朝住在一起,这间房子,要么他走,要么我走……”

    “小袅你跟爸爸闹什么?谨朝这个哥哥不是对你很好吗?你为什么就这么排斥他?”莫铮隔着电话苦口婆心,“我和你温阿姨结了婚,谨朝和你都是我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我的两个儿子不住在一起怎么能算一个家?”

    莫袅心中冷笑,“是不是觉得楚谨朝这个儿子特别好?”

    “在爸爸眼里,你们两个都很好,都是我的儿子,你别钻牛角尖。”

    “那你就等着我找到他的不好,我再来告诉你。”

    说完挂了电话,莫袅躺回床上,脑子里的想法疯狂的转。他和楚谨朝同在高一(一)班,以前周末的时候,对方也常常和班里同学一起出去聚,但像这段时间,每周六频繁的出门却是十分少见,他在心内默默记下了这点。

    又一周课的结束,莫袅紧密的关注着楚谨朝的动向,不成想对方在周五的时候就冒出了端倪。他混在放学高峰期的人群里,看着楚谨朝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毫不犹豫的打了出租在后面跟上,一直跟到公交车到了海铭中学站,这才走下来。

    海铭中学也正值放学的高峰,人来人往,前一秒还在视线里的楚谨朝下一刻就消失了。莫袅咬咬牙,遵循楚谨朝之前走过的点来回观望,不小心在人群中撞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他敷衍的说了句:“抱歉。”

    被他撞的人却不依不饶,把他从人群里带出来,一路提到人烟稀少的小巷,“撞了人,就这么一声不走心的抱歉,糊弄啊。”

    莫袅急着找楚谨朝,怕错过抓住对方把柄的机会,火气也跟着上来了,“那你还想怎么样?我有事,你要碰瓷我就不奉陪了!”

    贺皿吊儿郎当的弹了弹他敞开的校服外套,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善人的?个头不大,脾气倒是像吃了炮仗一点就炸,你把我撞了,还想诬赖我碰瓷?”

    “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莫袅猛地抬头,看清贺皿的长相后神色一僵,不管不顾的推开贺皿往回走。

    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又被贺皿逮了回来,“等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谁跟你眼熟?”莫袅神情僵硬,“离我远点!”

    贺皿把他逮到眼前,虚着眼瞧,越瞧越觉得熟悉,凶神恶煞的五官上慢慢变幻出一个笑,“哦,记起来了,这不是我失联多年小鸟儿吗。”

    莫袅望着贺皿,眼里的厌恶喷薄,就差将对方整个人淹没。但肩膀却僵在贺皿的手里动弹不得,宛如一只麻木的玩具。

    “朋友。”有声音自巷角口响起,嗓音似清风拂面,语气缓缓,“你在对别人的弟弟,干什么呢?”

    贺皿逆着光看过去,楚谨朝走进巷子内,有力的一点一点掰开他摁在莫袅肩膀上的手指,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态,“麻烦松手,谢谢。”

    贺皿鬼使神差的当真松了手,顺带往后退了几步,观察着楚谨朝神态,心想今天怎么老遇见眼熟的人。

    等楚谨朝带着莫袅快要走出巷子他才倏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什么人?”

    楚谨朝把神情僵硬的莫袅往前推远了些,“他哥。”

    “几年没见,他有你这么个哥哥我怎么从来不……”手机在衣服里震响,贺皿只好停脚接起来,打完的时候,楚谨朝和莫袅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到了站台,莫袅远远地坐在最后的位置。楚谨朝给舒临安播了通电话,对方刚接通,他就看见舒临安站在对面的街道上,似乎正要过来找他。

    “别来了。”楚谨朝很快道,“出了点事,我今天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还要回去?”

    “说了有事。”楚谨朝走向舒临安,“挂了。”

    舒临安悠悠道:“楚谨朝,你真扫兴。”

    楚谨朝按了挂断,面不改色的走向莫袅,“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和混混搅和在一起。”

    莫袅偏头,眉眼被斜飞的刘海遮挡的若隐若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谨朝听惯了他的刻薄话,左耳进右耳出,拦了街边出租,原路返回。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莫袅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贺皿走出巷子,看见舒临安站在对面,活动着手关节走过去,“你不是说有约吗?怎么还在?”

    “被鸽了。”舒临安露出虎牙笑着,“约个屁。”

    贺皿噗呲一声笑出来,“没事,等过几天你再鸽回来不就行了吗?”

    舒临安笑意更浓,“也对。”

    “就是你这个笑!”贺皿突然指着他的脸,“我说刚刚见到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操真的绝了!他笑起来和你一模一样,那神态,真的就像你翻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舒临安拍开他指指点点的手,“同病相怜的同类,我也觉得像。”

    贺皿一点就透,试探问:“你这几个月每周六都在约见的人,就是他?舒临安,你又揣什么坏水了?有些事做归做,你可别弄出格。”

    舒临安却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笑出来,“各取所欲,玩玩罢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现在看起来,我才像是被玩弄的那个……”

    “走着瞧。”

    贺皿沉默半晌,还是提醒了句,“别玩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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