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试探

小说:拐个太子当兄长 作者:程十七
    太子是韩雁鸣, 那他是谁

    齐应弘知道, 当日缨缨为了保住房产, 曾让人假扮成他。那个假的“韩雁鸣”记忆全无,在宫中做事。

    他后来曾细细打探, 但并未发现完全符合条件的人。他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就数次告诫缨缨远离那个假兄长。

    然而缨缨对此似是不以为然,并未应下。时间过去数月, 他没再听她提起过那个假的“韩雁鸣”, 还以为是她终于听了话, 与那人断了联系。却不想今日亲眼看到, 有人直呼太子殿下为“雁鸣”。

    难道那个假的竟是太子么缨缨和殿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大娘匆匆忙忙回家。

    而齐应弘却渐渐回过神来,眼见太子殿下朝韩宅方向而去, 他心念如潮, 下意识便要伸手阻拦。

    谢泽睨了他一眼, 面无表情“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应弘深吸了一口气“臣有一事不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谢泽打断, “我还有点事。”

    虽然此地有暗卫,但他并不想直接暴露了身份。

    谢泽越过齐应弘, 直接走向韩宅。

    齐应弘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他原是想直接离开的,但现下心内满是谜团。

    他觉得他必须要弄清楚。

    缨缨知道太子的身份吧那她对太子究竟是什么态度

    韩濯缨正在收拾剩下的香烛纸钱,听到敲门声, 只当是亲哥去而复返, 她搁下手头的事情, 前去开门“哥,你啊,哥哥”

    待看清面前的人,韩濯缨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局促。第一反应便是,也不知道她眼睛现下还肿不肿是不是很难看

    果然,谢泽瞧了她一眼,直接问“你哭了”

    “哪有啊。”韩濯缨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亲昵自然,“你怎么来啦”

    站在谢泽身后不远处的齐应弘瞬间脸色微变。

    尽管早就隐约猜到,可亲耳听见还是心中一震。

    韩濯缨侧身想将谢泽让进去,却一眼瞥见了立于他后方的亲哥齐应弘。

    她眼皮一跳,所以这俩人是撞上了

    “过来看看你。”谢泽抬脚进入,甚是自然地走到了院中石桌旁,在自己的藤椅上坐了。

    韩濯缨手扶着门框,冲亲哥勉强笑笑,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哥,你是不是东西落下了”

    齐应弘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韩濯缨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就含糊道“他有时候会过来,你还要进来坐坐吗”

    她虽然这么问着,可内心深处是希望对方拒绝的。

    然而齐应弘却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一点头“好。”

    兄妹两人的互动,谢泽尽收眼底,轻嗤一声。

    韩濯缨听在耳中,雪腮绯红,心里更觉尴尬。但她又不能真的将亲哥拒之门外,就退后两步,让他也进来。

    齐应弘入内,顺手掩了门。他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太子殿下,干脆开门见山“我方才在门外,听到有人唤殿下为雁鸣。”

    韩濯缨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只见他正似笑非笑望着她,也不说话。

    再看一眼神色凝重的亲哥,韩濯缨只得道“啊,对,邻居是这么以为的。”

    “你不是说那个人记忆全无,在宫中做事吗”齐应弘皱眉。

    所以她一直没有对他坦诚

    “那,我以前也是这样以为的啊,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嘛。”韩濯缨略一思忖,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就半真半假道,“我那时以为他失忆了,就哄骗他说他是雁鸣。他心地善良,没有戳穿,顺势帮了我,还照顾我很多。怕我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就一直费心瞒着我。”

    她寻思着,他既然在他父亲面前有意无意美化她,那么她礼尚往来,自然也要把他摘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谢泽唇角一勾,眸中漾起笑意。

    他可真喜欢她维护他的样子。

    韩濯缨继续说道“说起来这真的得要谢谢他,若不是当时有他在,我可能现在已房产被夺,流落街头了。”

    当然,她也不会真的就任由那些韩氏宗亲摆布就是了。

    齐应弘深深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心地善良那是国朝的太子,再心地善良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假扮旁人。多半当时另有原因。

    但他此刻并不能说什么。因为太子帮了缨缨,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的。

    然而想到事到如今,缨缨仍与太子相从甚密,街坊邻居甚至以为太子殿下就是真正的韩雁鸣,齐应弘不免心绪复杂。

    齐应弘唇线紧抿,冲太子殿下拱手施了一礼“多谢殿下了。”

    说起来上次缨缨出事,也是这位殿下施以援手。尽管他与东宫不太和睦,但也得承其情。

    谢泽笑笑“过去的事不必提了,齐同知原本是要离开的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回去了。孤还有些事要同缨缨讲。”

    他语气自然,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一般。

    韩濯缨不由地瞪了他一眼。

    谢泽挨了她一记眼刀,也不恼,只是回之一笑。

    齐应弘心念转了几转,他方才的确是要离开。但现在太子在这儿,他反倒不太想走了。

    他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此刻却显得像是个外人。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明明他才是真正的韩雁鸣,是她唯一的亲人。

    齐应弘定了定心神“殿下请自便,臣先不走。”

    他并不动身离去。

    韩濯缨几步走到谢泽身边,借倒茶之际,冲他使了个眼色,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

    她跟这个亲哥相处着确实比较尴尬,但这里毕竟是韩宅,是他们父母留下的宅院,也算是他的家。

    其实不只是亲哥,其他人上门拜访,只要不是恶意,她都不会直接下逐客令,而是等对方主动告辞。

    谢泽抬眸,神情有几分无辜“可我真有事跟你说。”

    韩濯缨声音更低“那你也不能”她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亲哥。

    这两人说话时,虽然没有亲密的行为,但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亲近感。

    齐应弘移开视线,忽然改了主意“算了,缨缨,我改天再来看你。”

    也不等妹妹回答,他直接大步离去。

    “诶”韩濯缨扭头,放下茶盏,看向谢泽,“你刚才干嘛赶他啊他好歹是真正的雁鸣。这是韩宅,也算是他的家啊。”

    谢泽却只是笑“没有赶他,他本来就是要走的。再说,都没认祖归宗,哪里算是他的家我们家还差不多。”

    韩濯缨小声反驳“他虽然没回归本家,可也承认自己身份,愿认我这个妹妹,也说好了三代还宗。我爹娘二叔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舍得赶他出去。”

    齐应弘大步走出韩家。

    他思绪极乱,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方才的场景。

    这个妹妹跟太子的关系,他看不分明。或许是兄妹情可太子殿下自有兄弟姐妹,又哪里缺缨缨这个妹妹了但若说是别的

    那日缨缨斩钉截铁的那句“我没想嫁他”倏地在他耳畔响起。

    齐应弘缓缓阖上了眼睛。

    等他回到齐家,天已经黑了。

    刚进家门,就有长随上前,低声禀告“有贵客在书房等候。”

    齐应弘心中一凛,抛却杂念,直奔书房。

    天色已晚,书房里点了一盏灯。

    书桌前坐了一个人,正低头翻看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这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

    是四皇子。

    齐应弘问“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烛火跳动,四皇子眼下有些青黑,他站起身来,声音略显嘶哑“表哥,我听说宋女官出事时,你就在当场她的尸骨还是你带回来的”

    齐应弘心头一跳,当日宋大小姐声称幕后黑手是四皇子时,他还不太相信。但此刻听到四皇子的问话,他不自觉竟多信了几分。

    “是。”

    四皇子紧紧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她是真的死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齐应弘神色不变,“倒是个烈性女子。”

    “砰”的一声响,竟是四皇子拳头狠狠锤在了桌面上。他脸颊肌肉抖动,声音极低“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

    “殿下对这件事,似乎格外关注。”齐应弘眼睛微眯,缓缓说道,“连人带车翻下涧底,绝无生还可能。”

    “她真的死了你为什么不救她你既然在现场,为什么不救她”

    齐应弘心念如潮,口中却道“黑衣人实在厉害,脱不开身。那绝对不是普通劫匪,应该是训练出来的死士。”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人出动这么厉害的死士。”

    四皇子眸子沉黑。

    齐应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地问“那些人不会是四殿下派去的吧”

    四皇子双目紧闭,脸色极其难看。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我没想杀她。”

    他只是想让她留在他身边。

    “真是殿下”齐应弘上前一步,神色凝重,“殿下也太糊涂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她是重臣之女,万一给人查出来,殿下该如何自处”

    “不会查出来,死士之所以是死士,就是因为他们不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法出卖主人。”四皇子对此一向引以为豪,但他没想到他的死士害了她的性命。

    齐应弘沉声道“这样的死士殿下有多少恕我直言,殿下该多替贵妃娘娘想一想。如今东宫稳固,你是皇子,真有异动,只怕去封地就藩都是奢望。”

    四皇子有些不耐“我没想跟太子争,你也不必教训我。”

    他现在对那个位置兴趣不大,他想要的只有一个她。

    可他害了她的性命。

    自责、懊恼与愤恨一起蚕食着他。她死了,他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

    他悄悄去看过尸首,血肉模糊,已辨不清原本模样,但是她手腕上的手串,他绝不会认错。

    可他仍是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死了,他的人只是要强行留下她,把她带回来,怎么就把她给逼死了呢

    她就那么讨厌他讨厌到宁愿死都不肯留在他身边

    四皇子没有在齐府久留,仿佛他此番前来,只为了向表哥求证,她是不是还活着。得到了答案后,他就失魂落魄离开了齐家。

    而齐应弘却久久不能平静,初时想着四皇子的事,后来想的却是东宫太子。

    他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根据他以前打听的结果,缨缨找人冒充他,是在去年的十月十一月。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应该在皇陵思过才对。

    但是正如他要替四皇子瞒下宋小姐之事一样,太子在不正确的时刻出现在京城且顶替了他身份一事,他同样不能对任何人讲起。

    齐应弘离开之后,谢泽略一思忖,再次问缨缨“我来之前,你因为什么而落泪”

    他今日一见她,就发现她眼眶通红,眼睛也有一点点肿。

    “没什么。”韩濯缨眼睛转了转,“就是突然有一点伤感罢了。”

    虽然信任他,可长姐假死一事,应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是不告诉他好了。

    谢泽垂眸“是因为齐同知”

    “不是啊。”韩濯缨想也不想,直接否认,并试图换个话题,“对了,四殿下跟你关系怎样啊”

    “老四”谢泽有些诧异,“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这不是想着,他是齐贵妃的小儿子么会不会跟你作对什么的”

    谢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比你小了一岁,性子有些闷,作对倒不至于。”

    可能是因为他地位稳固,也可能是因为留在京中的皇子年纪尚小。他的几个异母弟弟,平日里都极老实,并不像已经就藩了的大皇子二皇子曾经那样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

    细算起来,做了十来年兄弟,他对老四印象最深的一幕,竟是老四那次在荷塘拉着宋女官不肯松手。

    宋女官出事,老四这两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势,黯然神伤。

    不过缨缨既然提出来了,少不得要多多留心一下。

    韩濯缨点一点头。

    而谢泽却慢慢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声问“缨缨,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韩濯缨霎时间红了脸。她直接摇头,毫不犹豫地否认“没有,不想。”

    谢泽视线自她通红的耳根上掠过,他眸中闪过笑意,脸上却浮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慢悠悠道“不想吗可我想你了。”

    他音色本就动听,此时饱含深情,仿佛是寒冷冬夜里煨过的一壶酒,让人熏然欲醉。

    韩濯缨听到自己骤然变快的心跳声,暗暗恼恨自己的没出息,怎么就因为他这句话就有这么大反应但她毫不犹豫地“不想”好像真的有点伤人。

    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只当没听见,匆匆丢下一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后院还有没有葡萄。”

    她脚下生风,走得极快,心里却越发明了,她对他是真的有意。

    就像他喜欢她一样,她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因为他的话,在心内掀起波澜。

    但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应他的感情。

    至少得暗暗试探明白,他打算将她置于何地。

    韩濯缨人到后院时,已经冷静下来。

    葡萄架上还剩了几串葡萄,可惜都半青不红,还未熟透。她站了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谢泽刚一听到脚步声,就转头向她看去,眉梢眼角俱是清浅的笑意。

    夕阳西下,他容色俊美,笑容温暖。

    韩濯缨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又回过神来,尽量神色如常“还有两串葡萄,但都不熟,估计不好吃。我们去外面怎么样”

    “嗯去外面”谢泽眉梢轻挑。

    她这是不躲他,还主动邀他外出

    韩濯缨点头,神色不改“对啊,好久没去东市了。”

    谢泽略一颔首“好。”

    冲翠珠打了声招呼后,韩濯缨便偕同谢泽一起出门了。

    “我请你喝茶吧。”韩濯缨有意无意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东市新开了一家茶肆。”

    “他们家茶水很好喝”

    “好喝不好喝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家请了个说书先生,故事讲得特别好。”韩濯缨笑笑,“昨天傍晚听小吉说,正讲到高祖皇帝的故事,你不去听一听”

    听故事倒在其次,她主要是想借机试探他的心意。

    高祖皇帝的事迹,谢泽几乎一清二楚。不过这种茶肆酒楼讲的,多半是他祖宗的野史逸闻。若在平时,谢泽肯定嗤之以鼻,但缨缨开口邀请,那就不一样了。

    谢泽微微一笑,态度甚好“也好。”

    就当是了解一下民间故事。

    东市热闹,人来人往,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

    韩濯缨躲侧身避身后跑过来的小孩时,被谢泽伸手一带,直接揽进了怀里。

    七月份衣衫不算厚重,虽然隔着衣衫,韩濯缨依然能感觉到他那与她体温不同的热度,她的心蓦的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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