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时候，孙树喊柏沁一起去吃饭。柏沁嚷嚷着：“你们特么就想让我回来请客……”一边还是跟着设计组的大部队出了门。
设计组的关系一直挺好，算是公司里最和谐的一个部门。
连着一个实习生一共八个人。三个建模师，三个平面设计，一个文案一个视频后期，组成了一个缺一不可的团体。
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柏沁是个非常让人心甘情愿喜欢的老大。
首先，人帅、养眼。
其次，他对大家是真的好。在工作上严格认真，对外面又无比护短。
虽然偶尔心情不好也凶得很，但因为第一条——人帅，大家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柏沁的帅永远洋溢在外，自恋又不让人讨厌，初来乍到的新人甚至可能有点怕他，但很快他又能和人打成一片。
“不吃火锅。”柏沁说，“那味儿要萦绕到晚上，吃炒菜行不行？”
“好！！”所有人赞同道。
“进去点菜。”柏沁说，“孙树过来，抽根烟。”
孙树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店门外，自己叼了一根，奇怪道：“你不是戒烟了吗？”
柏沁抽了一根叼上，摆手道：“……间歇性戒烟。”
孙树扶了扶眼镜：“……行吧。”
他把头靠在柏沁肩膀上蹭了蹭，柏沁一脸嫌弃道：“干嘛！”
“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想你。”孙树假装抽泣道。
“你给我起来，gay里gay气的！”柏沁说，“你有话直说！”
“今晚不加班行吗，我都一周没看见我女朋友了，我连她长啥样都快不知道了。”孙树双手合十哀求道。
“那不是挺好。”柏沁捏着烟笑起来，“舔狗的未来一无所有。”
孙树道：“……赚钱不就是给女朋友花吗！”
“醒醒，赚钱给老婆花这事儿没错。但你要知道没必要自己吃不饱还给女朋友买奢侈品交房租的。”柏沁拍拍他肩膀，“……你这样让我很心疼啊兄弟。”
孙树说：“单身狗倒也不必心疼我。”
“……”柏沁停止和他对话，觉得和他废话也没用，真心说不通。
“老大，我感觉这次的客户特别有病。”孙树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吹毛求疵又精益求精，但你倒是有点审美？他完全没有，我快难受死了，你看我都秃了。”
“淡定。”柏沁说，“你也是和我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那么沉不住气的。”
“哎。”孙树叹气。
柏沁和孙树抽完烟，回到了饭店里。大家也没客气，等菜上来已经开动，柏沁一边啧啧啧，一边又实在抢不过满桌子的饿狼，自己叼了根青菜在一边玩手机。
他的私人QQ里有一个群聊，名字叫“无人计划”。
点开群聊，里面四百来个人，都是他的网友们。柏沁在这个群里四五年了，其实就是个互相分享旅行地点的地方，后来时间长了，变成了日常吹牛逼闲聊群。
柏沁大学时候就酷爱旅游，和几个朋友组建了这个群聊，当时是励志把国内国外人少好玩的地方都挖掘分享出来，让大家少走冤枉路少花冤枉钱还能看见不一样的景色。
后来几年了，虽然人越来越多起来，但常年在群聊里冒泡的也就这么几个。
柏沁早晨发了几张自己拍的照片，中午翻看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激烈讨论起来：
——好漂亮啊啊啊！
——@木白白好牛逼，木木原来真的和猴子玩儿了七天。
柏沁叹了口气：
木白白：——毕竟下班之后我就特别不想再看见人类。
其他人：
——下次组团去海岛荒野求生啊？
木白白：——可以，我现在觉得我特牛逼，有充分的荒岛求生经验。
话题动聊西扯，一会就被滑过了。
——我们好久没来新成员了，要不要去论坛微博招一波新？
——也是啊，日常聊天的就我们几个单身狗。
木白白：——行啊，试试。
柏沁搁下手机，开始专心吃饭。
桌上也开始聊起了八卦，只要关上门吃饭，各种层出不穷的办公室里的琐事就被搬上台面。柏沁一点不像其他组领导对八卦十分敏感，只要有领导的威严在大家都乖得手足无措。柏沁他永远是在别人聊到八卦时候凑的最前、听得最入神的那个。
“什么什么什么……”柏沁啃着手上的鸡爪子，激动道，“张经理怎么了？”
“你不在的时候，他老婆来单位闹了。”宋晓潇说起这个也来劲，筷子用力点着桌面，“张经理表面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背地里真是渣男！他出轨了一个女大学生，好像都快半年了才被老婆发现。”
“这种时候我就要夸夸王总了。”做视频后期的小姑娘叫何梦梦，她和宋晓潇简直八卦姐妹花二人组，“王总当时就把他老婆抱起来，超温柔地安抚说‘我一定会严肃处理张经理的事’，又霸道又温柔呜呜呜。”
“我也好想被王总抱。”宋晓潇自己双臂收紧抱着自己，“谁不喜欢温柔大姐姐。”
“然后呢然后呢？”柏沁嘴里含着筷子问。
“然后张经理就被叫进去谈话了，至于谈了什么内容谁也不知道。”宋晓潇低声说，“反正肯定是被开除了，但是张经理手上全是客户资源，王总也难做人，下面人没一个能培养上他这位置的，所以和HR说了一周内招到新的经理，不管招不招得到，都让他赶紧走人。”
“干得漂亮啊。”柏沁道，“不愧是王总。”
“而且啊。”宋晓潇说，“王总好像怕他老婆被骚扰啊、家暴啊，还给安排了酒店先暂住，让他们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搬出来也不迟。”
“天呐。”旁边的一圈人都激动起来，“怎么有那么好的老板。”
“男人都渣。”何梦梦总结道。
“喂喂喂。”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柏沁听见这句就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不能一概而论啊？我觉得我就不渣……孙树也不渣！”
“老大你我不知道，孙树……”何梦梦叹息着拍拍孙树的肩膀，“他这样的傻子不多了。”
“滚蛋。”孙树气得嚼了满口菜，含糊道，“你们就是嫉妒！”
“老大，你家里不催啊？”宋晓潇问。
“不催。”柏沁说，“他们已经放弃我了。”
他对结婚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家里除了过年催，也完全呈现了放养状态。
“为什么啊？”宋晓潇问。
柏沁沉默不语。
他的感情状况似乎一直像个办公室传说般的存在，四年了，没见他和谁出双入对，没见他对办公室里的谁有过追求的态度。谁都觉得，要么就是柏总监有个心仪的对象求而不得，要么就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否则一个三十岁条件又不错的男人居然没对象，很不可思议。
他们不知道的是，柏沁前几年谈过一个女朋友，谈了三个多月，对方只让牵手不让碰，柏沁一开始以为是对方纯情极了，后来才知道对方和自己兄弟在一起两个多月了。
无意发现这件事的柏沁当时气的就去染了个绿头发，接着跑到自己兄弟面前问：“兄弟，你看我头发好看吗？”
后来理所当然是分手了，还让他对谈恋爱这件事产生不小的阴影。
那年刚毕业的柏沁，一腔热血和朋友创业，开了一家小设计工作室，本身五个人，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年轻热血又肯干，前期也算顺风顺水。
共同创业的伙伴里有个标准富二代，只要有钱能搞定的事绝不动脑子。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爱深究细节也不肯听人劝告。他们之后因为一个产品被告抄袭拖累整个工作室，赔款后这位富二代不光毫无歉意，还偷了资源东山再起，连累柏沁拿着积蓄填补漏洞，最后落了个一无所有。
柏沁这些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朋友还是恋人，反正只要一个人，屁事没有。
“老大？”宋晓潇喊了一声，“为什么嘛？”
“那么八卦呢！”柏沁挥挥筷子说，“赶紧吃饭，几点了？吃完要回去干活了。”
接着吃饱喝足的众人开启下午时光。
柏沁等自己的事情做完，就把椅子滑到宋晓潇旁边，长腿大咧咧地支棱着从侧面看着她：“平面组长，我看你做。”
宋晓潇吓得摆手：“老大，你别这样！ ”
“干嘛，我又不吃了你。”柏沁说。
“你这样我紧张。”宋晓潇耸着肩膀，“你呼吸顿了顿，我都觉得我做错了。”
“……”柏沁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拿过来，又道，“行行，我不看你。这样吧，你们组三个人出俩logo方案，现在随时给我汇报进度……我觉得B方案的绿白配色非常高级好看，不如给我按着那个改。”
“可是……”
“别担心，明天王总带我一起去见客户，我当面说服他。”柏沁一脸胸有成竹，“让我教教他什么是审美。”
宋晓潇做完了两版，柏沁坐在她旁边一个细节一个细节抠着给她改。改完让孙树在模型上贴了个图，之后又让何梦梦赶了个一分多钟的小视频。这么全做完都到了九点，复工第一天，柏沁以加班告终。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
柏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他刚躺了一分钟，就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柏沁思想有些迟钝，还愣了一会，猛然弹起，果然看见背后一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在看着他。
“喔唷。”柏沁赶紧把那只漂亮的布偶猫抱起来，抱在怀里撸了两把，“麻尼，你坐在这里是想爸爸压死你吗？”
布偶猫舔舔嘴，一脸懒得理他的样子晃了晃尾巴。
柏沁吸了两口猫，他去洗了个澡恢复了些生气，才又坐回沙发里打游戏。
度假回来之后，又要回到这些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柏沁叹了口气，抬手把沙发旁边自己组建的星空灯打开，璀璨的灯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在天花板上蜿蜒出了一条浪漫的星河。
柏沁更惆怅了，前夜他还躺在岛屿的礁石上，半夜盘着腿看着天，用定制三脚架低快门摄影捕捉星轨。真正没有光污染的地界，苍穹之下只有自己那孤独浪漫的时刻。
现在只有照片了……
柏沁打开手机想再留恋留恋，接过就看见了群里一排整齐的“欢迎新人”！
很久没有在这个群里看见新人了。
柏沁滑动手机屏幕，进来的这个新人说了一句“你们好。”
头像是一个风景照，看起来特别像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风。
群里的人可能因为太久没有没有见过活人，纷纷招呼他出来聊天。柏沁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看见自己大学室友艾维的私聊。
——不是妹子[哭]
柏沁：
——……知足吧。
艾维：
——看起来也不爱说话，哭哭。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很多人在哄进群的新人发图片，那人可能信以为真，真的发了几张。
——[图片]
——之前去南印度洋的某个群岛，需要当地渔民带去，很美。
柏沁点开图片，“卧槽”了一声坐起来，把自己家的布偶猫吓了一跳，跳下了沙发去。
确实是个很美的地方。
尤其是其中一张，除却碧海金沙的常规风景，有一个黑色的教堂，在夕阳下纯黑的一座，最上方是一个逆光、背对夕阳的十字架。
太他妈酷了！
柏沁简直被这末世荒凉感酷得一脸血。
下面炸出了不少人，都在感叹这个地方漂亮。柏沁何止看上了，他简直心动。
他忍不住点了对方那个中老年表情包似的风景头像：
——你好！
——你发的岛屿是什么时候去的？可以求分享攻略吗？太棒了吧！爱了爱了！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柏沁有点困了，反正也不着急。但熬夜一级选手此刻不想认输，他硬是靠着本能打了两个游戏章节，打完了boss，才抱着猫咪心满意足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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