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桃花宴在即,各府内眷翘首以盼。
就在此时,镇北侯府爆出一则新闻,侯府大管事亲自出面,由府内护卫压着一干犯事仆从招摇过市,送交官府。
闻讯,一众达官显贵:“……”懵逼过后,各大家族当家人脑海中出现的第一念头是镇北侯这是想干吗,竟然将家丑宣之于众,而非镇北侯脑子糊涂,临老了昏聩不堪用。
至于其后爆出来的镇北侯府下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私置家业、使唤仆从,他们并不看在眼中。这种事到哪都免不了,只要看紧点,不让府里漏出太大口子,日子该如何还如何。
重要的是镇北侯这么做背后目的。
谁也不相信,镇北侯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铲除府内蛀虫。
事实也是如此,显然,能坐到高位的,政治嗅觉都相当敏锐。
此后不久,镇北侯便告病在家,言其治家不严,致使出了如此大纰漏,决定在家养病同时整顿府第。
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谈其他?
又几日,一封告老并请封奏折送达当今案头。
奏折上镇北侯言辞恳切,说他年事已高,老背晦,不堪大用,请圣上允许他卸任侯爷位置,由世子承继。
永嘉帝将奏折丢给秦王:“这事你怎么看?”
秦王:“……”这是身为皇上职责,问他何意?不过,这并非第一次,他都习惯了。
见皇兄非要他给个说法,秦王也不好这么一直无声抗议,拿起奏折翻看,一目十行扫过,很快合上推回永嘉帝面前。
永嘉帝好整以暇看着幼弟,期待他给出一个新鲜说法。
秦王眉头微挑,组织了一下语言,不负他所望道:“功高震主,镇北侯打算借此退下,给世子让路。”
御书房伺候一干太监宫女瑟瑟发抖,侍立在侧的候大总管就更是。哎呦,秦王殿下,真是个小祖宗,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侯大总管用袖子抹去额头沁出的细汗,朝远处退了退,同时不忘眼神示意无关人等还不赶紧退下。
谁想,永嘉帝不怒反笑,手指虚点着秦王,差点笑岔气:“你呀你,还是老样子,你就不能说点好话让我高兴高兴?”
秦王反驳:“皇兄,你现在就笑得很开心。”
永嘉帝:“……”笑容戛然而止,随后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也就他这个胞弟敢打趣他,也只他敢跟他说实话,还不讨他反感,换做旁人这么跟他说话,只怕早就惹他厌弃。
笑够了,永嘉帝挥手示意秦王下去,笑声却留在御书房一干太监宫女侍卫心中,经久不散。
永嘉帝少有如此开怀大笑的时候,也就秦王有如此能耐。
可惜,秦王殿下现已搬出宫,伴在陛下身侧的时候较以往少了许多。
御书房发生的这一幕传不到外面,镇北侯府上演的那一出戏却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京城百姓看戏看得热闹。
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殊不知,镇北侯府内笼罩着一片阴霾,尤其是重灾区侯府内院,更是愁云惨雾。
镇北侯行动太过果决,根本就不给侯府众位主子一点反应时间,直接就调动他直属亲卫查抄了有问题的下人家,这其中便包括苏瑾想剪除的陈妈等人,当侯夫人获悉此事,想要补救,为时已晚。
你以为事情到此为止?那就大错特错,镇北侯借机将整个侯府人员都清理了一遍,不管是谁的人,只要犯了错,全都清理出府,真正称得上是对侯府的一次大清洗。
当然,朝晖堂和晨曦阁也未能幸免,也被清出去一部分,但比起荣安堂等其他院落,那点损失可谓小巫比大巫。
况且,真要说起来,这压根就不算损失,苏瑾巴不得将有问题之人全都驱逐出去。
至于府内众适龄小姐心心念念的桃花宴,自然就免了。
镇北侯府闹了这么一出,丢人都丢到全京城,府里夫人姑娘躲羞都来不及,谁还有那个心思,那个脸面去参加?总不成她们自找罪受,想看自己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指指点点。
侯夫人这回是真病倒了,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此次镇北侯对府里下人进行大换血,损失最大的就属她。
侯夫人身边用得顺手的老人拢共没剩几个,这还是镇北侯看在老妻为他操持了半辈子侯府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多少给她留了俩惯用的。
否则,只怕会一个不剩。
其中,苏瑾比较在意的陈妈等人,就榜上有名,第一批被清走。
出现这状况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哪怕没有苏瑾从中作梗,不查便罢了,一查那必然是侯夫人这边首当其冲。无他,谁让侯夫人是当家夫人,她身边油水最多,查抄时,自也是她身边亲信出问题的最多。
另外还有个地方,一样是重灾区,那便是七房。
对此,苏瑾丝毫不觉意外。
跟荣安堂一个道理,七叔作为掌管侯府庶务之人,不光他底下掌柜管事油水丰厚,就连七婶也一并受惠,自然,七房从上到下被清出去的人不在少数。
侯夫人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视线扫过屋内伺候一众丫鬟仆妇,见熟悉的面孔寥寥,服侍起来更是没几个合她心意,便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她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惯,心里窝火时,更加要命的消息传来。
侯夫人猛地坐起身,神色狰狞,一脸不敢置信:“海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侯夫人,侯爷传话让您按品大妆,去前院接旨。”荣安堂硕果仅存的大丫鬟海棠如实答道。
“不是这句,难道连你也要敷衍我?”侯夫人怒目圆睁,眼里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身边亲信被撵的撵,送官的送官,如同臂膀被斩断,让侯夫人在镇北侯府半辈子经营全都打了水漂,她怎能不恨,也就越发在意手上仅有的东西,容不得半点忤逆。
“奴婢不敢。”海棠身体一抖,赶紧垂眸躬身,硬着头皮道,“回禀侯夫人,侯爷上折告老,为世子请封,由世子承继镇北侯爵位,圣上同意了。”
“砰!”
侯夫人直挺挺倒下。
荣安堂瞬间乱作一团。
镇北侯此时正于前堂招待传旨礼官,见底下人悄声同他汇报,得知侯夫人听到消息后当场晕厥,现在荣安堂已乱成一团,恐怕无法前来接旨时,心底不由闪过一丝愠怒。
他这老妻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最近频频出差错,如此不经事,她这几十年侯夫人究竟是怎么当的?
还是说,权力真这么惑人,侯夫人的位置她就这么放不下?
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镇北侯立刻着人请府医,安排妥当后,下一道命令便是去叫钟妈,让她暂掌荣安堂,等侯夫人一醒就送到前堂。
为表看重,这次来的传旨礼官是礼部闫尚书,虽说只是个清水衙门,但能坐到尚书位置上的,哪个又是蠢的,恰恰相反,只会一个比一个更精。
闫尚书听不到镇北侯说话,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瞧那样子便知道,侯府必然有事发生。
闫尚书颇为知趣,权当没看到,继续笑眯眯品着茶,有一塔没一塔跟镇北侯闲扯篇。
与此同时,朝晖堂。
听到消息,苏瑾收拾好自己,便立刻赶往世子夫人那,亲自盯着池砚为她上妆,将世子夫人稍见起色的气色硬是给化得黯淡了几分,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苏瑾满意了,这才放手,任由世子夫人底下丫鬟为她按品大妆。没错,世子夫人也是有品级的,还不低,接旨需要整套行头都戴上。
苏瑾就没这么麻烦,稍加打理,穿得盛重即可应付过去。
眼瞅着没他事了,苏瑾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心情相当微妙。他不过只是想借助镇北侯之手剪除侯夫人羽翼,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苏瑾垂眸,他似乎无意间递了个梯子给镇北侯,让他顺坡下驴,功成身退。否则无法解释镇北侯这一通乱拳是为何,总不能真老糊涂了,镇北侯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
正在他思量间,世子夫人几次欲言又止。
苏瑾察觉,温和道:“母亲,可是有事要说?”
世子夫人面带纠结,半晌,她道:“也不知珞儿那如何,母亲不放心,瑾儿,要不你去看看?”
苏瑾无所谓,不想世子夫人为难,便爽快应下,带着池砚起身离开。
这次他没带点翠,正式场合,还是带近侍更合适。之所以跟着他的是池砚,而非近期伤愈重新上岗的翰墨,那是因为池砚学了他几分化妆术精髓,此刻刚好能派上用场。
所以说,有时候有一技之长非常重要。
刚到门口,苏瑾就迎面撞上他此行目标人物三姑娘。
“二哥。”苏珞脚步不停,冲苏瑾打了声招呼,便提着裙角兴冲冲跑进朝晖堂,完全没了往日矜持模样。
苏瑾摇了摇头,折身而返,远远便听到苏珞兴奋的声音。
“母亲,消息是真的吗,祖父真要把爵位传给父亲?”
“嗯。”
苏珞顿时双眼放光,眼里喜悦几乎满溢而出。
侯爷嫡女可要比世子嫡女更加风光,这下,连错过桃花宴她都不觉得可惜,以后她有的是机会,看谁还敢小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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