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开心莫过于三房,苏珞喜悦简直溢于言表。
世子夫人则是喜忧掺半,欣慰于喜从天降,戴在她头上多年的世子夫人帽子即将摘掉,成为侯夫人,她对上婆婆底气也足一些。愁的是婆婆估计不甘心这一事实,对她更加厌恶,从而变本加厉。
苏瑾就要淡定许多,不管是继续当他的世子嫡子,还是冠上侯爷嫡子名头,对他来说,都没太大差别。
关键在于,侯夫人对镇北侯府掌控届时将降至最低。就算再恨,再怒,短时间内她都没法再兴风作浪,对三房形成威胁,顶多就是仗着老侯夫人名义做些恶心人的事,实质上伤害却近乎于零。
三房是高兴了,其他房可就未必。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们或郁闷,或生气,或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当然,也有跟着一道开心的,都各有各的缘由。
大房。
整座院子静悄悄的,自从得知世子马上要承继侯爷爵位,众人便不约而同噤声。
许久,心腹容妈望着呆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半天不吱一声的前世子夫人,一脸心疼道:“夫人,您别想太多,咱好好教养六少爷,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闻言,大夫人眼珠动了动,终于有了几分神采。对,她还有小儿子傍身,怎能就此认命?
片刻后,她吩咐:“欣容,为我梳妆。”
“是,夫人。”见大夫人振作起来,容妈当即喜不自胜,颠颠忙活开。
若说大夫人只是不甘原本该属于他们一房的荣耀被三房占据,那五夫人就是对从未到手过的东西心生觊觎。
或许这里面不止五夫人的意思,还有侯夫人的撺掇。
同样是不甘心,五夫人跟大夫人反应截然不同。
大房是静寂,透着一股暮霭之气,五房则像濒临喷发的火山,暴烈却又生机勃勃。
消息刚传来,五夫人便失手打翻了茶盏,等反应过来,又是“砰”的一声,另一茶盏也寿终正寝。
接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五夫人将手边瓷器砸了个精光后,理智回归,怒意不再,神色如常,就这么端坐在一片狼藉中。随后她挥手示意下人进去打扫,若无其事起身梳妆打扮,好似之前那一通怒火不曾存在过。
侯爷让位给世子,这一消息实在太过突然,五夫人心里半点准备都没有。
等静下来,五夫人又斗志昂扬。
三老爷成为侯爷又如何,镇北侯府战死沙场的人还少了?不说快死绝的现镇北侯一辈,就连老爷这一代,也是三死一伤,撇去两个身体弱不适合习武的,外加一个嫁出去的,上了战场真正完好的只有两人,世子就是其中之一,但谁能保证他一辈子都这么好运气?
而她丈夫五老爷就不一样,前几年伤重退下来,回府调养,如今已好得快差不多,领着兵部差事,出意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更重要的是,她三个儿子,一个还小,一个上了战场,还有一个进宫当侍卫,熬个几年,就能放出去统领一营,还不用去前线。
而世子夫人唯一可以傍身的三少爷,如今也在边疆御敌,刀剑无眼,谁知道……
至于五少爷苏瑾,压根就没看在她眼中,不过一个君少爷罢了,早晚得嫁人,碍不着她什么事。
思及此,五夫人越发心平气和。
说来三房风光无限,实则岌岌可危,不论世子还是三少爷出问题,都会风雨飘摇。
要知道,锦朝爵位传承,若无意外,必然得嫡子承继,由庶出继承的并不多,而且即便操作成功,降爵可能性也极大,不成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传给嫡支旁系都还算好的,更甚者直接褫夺爵位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世子这一辈,兄弟九个,却只有三个是嫡出,有一个还没了,有资格的仅三老爷和五老爷,下一辈竞争人数多一点,那也只剩五人,其中三个还都在五房。
粗粗一算,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五房胜算都极大。
想到这,五夫人轻轻笑了,心情莫名转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侯府各房焚香沐浴完毕,陆续抵达,眼看定好的时辰将至,侯夫人还没到,镇北侯心中怒意升腾,面上却半分不显。见差不多了,他一脸惭愧对闫尚书道:“内子深感管家无方,愧对祖宗,此前便一病不起,本想着抱病接旨,看来怕是不成了……”
停顿片刻,留出足够时间给闫尚书思考,镇北侯接着道:“闫尚书,请。”
礼部尚书对此不置可否,从善如流开始宣旨,还是一连好几道。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三道旨意不是镇北侯代为接旨,就是世子夫人出面代替领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苏裕三子苏正安为镇北侯……苏正安妻柳氏为镇北侯夫人……苏正安二子苏珏为镇北侯世子……苏珏妻云氏为镇北侯世子夫人……钦此!”
“谢主隆恩!”
送走闫尚书等一干宣旨官差,镇北侯,不,现在应该称其为老侯爷,回头望着神色各异的众人,面色沉郁。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便大步流星往荣安堂而去。
看来侯府真该好生整顿一番,光下人进行大换血还不够,各房也得仔细敲打一番。
老侯爷一走,场面立刻活跃起来。
七夫人最为知机,率先上前道贺:“恭喜三嫂,贺喜三嫂,如此大喜事,可得好生热闹一番,正好去去府里最近晦气。马上就是穹湖诸岛宴,三嫂看是定在宴前,还是宴后?”
世子夫人,不,现在应该是新任侯夫人,面露赧然,这么大事,她怎好独自决定,必定要问过老侯爷他们才可。她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时,旁边五夫人先她一步开口。
“自然是宴前,这还用考虑?”五夫人轻蔑地看了七夫人一眼。七老爷不过管着府里庶务罢了,七夫人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简直就是笑话。
后者却不接茬,好脾气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宴前吧。”一贯端着前世子夫人的谱,不怎么开口的大夫人,此时也难得出声。
二夫人向来不掺合这些事,这次也一样,静静地立着,不发一言。
四老爷娶的是君男,四主君随夫戍边,不在府内。
六夫人孀居,府里的事同二夫人一样,基本不过问,但涉及自身利益,那就另当别论。此时,她也道:“三嫂,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张罗起来,可不能错过穹湖诸岛宴。”本来她还以为没戏了,谁想侯府一朝改天换地,正好办个宴席冲淡之前负面名声,好让镇北侯府众人名正言顺出现在大家面前。
八夫人随夫外放,一样不在府中。
七夫人无所谓,她对穹湖诸岛宴没需求。
也就是说,侯府一干夫人除新任侯夫人外,此刻意见空前一致,都想要侯府举办一次宴席冲一冲府里晦气,而多数夫人属意在穹湖诸岛宴前举办,目的不言而喻。
侯夫人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答应了吧,这是明晃晃视老侯爷夫妻不存在,严重点就是目无尊长,不答应吧,就是不把妯娌们放在眼中。
苏瑾心下微叹,就不能消停点,什么时候都要打机锋。他轻咳一声,道:“母亲,祖母病重,其他事先搁一边,先去荣安堂看祖母要紧。”
“对对对,瑾儿,走,咱们去看你祖母。”侯夫人瞬间精神了,连黯淡的肤色似乎都泛着一层光,抬脚便往荣安堂走,同时不忘招呼妯娌。
望着从容脱身,脚步轻快,渐行渐远的侯夫人,镇北侯府一众夫人:“……”随即她们不约而同望向导致这一幕的苏瑾。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侯夫人从众人隐晦逼迫中抽身而出,还不让人觉得怪异,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
侯府众夫人若有所思,随后也快步跟上。
苏瑾提醒得对,老侯夫人连接旨都不能,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个时候都该第一时间就过去看望才对,而非考虑其他,毕竟谁也不想落人口实。
苏瑾一句话导致一场无形较量迅疾落幕,一行人呼啦啦涌向荣安堂。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们被拦在荣安堂外,不得其门而入。
“老侯爷吩咐,老侯夫人需静养,暂时闭门谢客,请各位夫人少爷小姐停步。”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微妙。
静养,这是个好借口,不想见人都可以这般托辞。
问题是,这话不是老侯夫人传出,而来自老侯爷嘱咐,这就非常值得深思。
侯夫人也若有所思,不过她没想太多,注意力大部分都被老侯夫人病情吸引,因此,她很快从情绪中脱离,问道:“老侯夫人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
钟妈瞥了眼侍立一旁,半点看不出曾经咄咄逼人的苏瑾,恭谨道:“回侯夫人,老侯夫人这是郁结于心,没大问题,静养即可,还请各位夫人少爷小姐留步,免得打搅老侯夫人养病。”
如此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侯夫人一干人纵有再大疑惑,也只好相继离开荣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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