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没有贸然行动, 他先前往元帅府,对定南侯阳奉阴违,私自放走世子一事质问了一番。不出所料, 诘问未果, 定南侯显然早有准备,三言两语便搪塞过去。
秦王没有过多纠缠,愤而带队出城执行任务,摆出一副想尽快了结此地事宜回京禀报皇兄的模样。
果然, 定南侯并未起疑,只在出关之际让城门卫盯视,之后再无尾随盯梢之人。
饶是如此,保险起见, 秦王还是做足了样子, 直到深入一线天,才将队伍一分为二,抽调出一部分高品武者另成一队寻找污染源, 其余继续之前行程。
这是秦王经过几番斟酌后作出的最保险方案,兵贵精不贵多, 人少行动灵活,个人实力高强, 只保护一个苏瑾, 只要不倒霉到家,应当不在话下。
脱离大部队后,一行人直奔目的地而去。秦王等一干武将这些天虽没找到污染源, 但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真要如此,那还不如趁早退伍回家得了。
通过多次侦查搜索分析总结,秦王等将领已圈出一个大致范围。只不过这个范围有点大,里面又凶险,想要缩小区域,进行精确定位难度委实太高。
不过那是从前,有了苏瑾加入,情况便大不同,不啻于如虎添翼。
了解详情后,苏瑾心下一松,让他满一线天寻找污染源,就算他有能力找到,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应该说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完成,搞不好困在这里数月都没准。
但有了大概区域,这就好办了。
苏瑾为众人指引方向,秦王等一干高品武者为他扫除后顾之忧,双方通力合作,不过短短三天,就找到了源头。
那是个极为隐蔽之地,周围异族环绕,呈拱卫之姿,若非来的都是高手,除了苏瑾外,没有一个累赘,他们就算找到也无法突入进去。
自从进入一线天后,苏瑾便时常处于不适状态,到此地后,感觉尤其不舒服,本能厌恶这个地方。即便有苏三太爷为他设下屏障,隔绝他跟周围异域气息交互,也没能缓解他这种情况,直到他将屏障内浓郁到肉眼可见的黑雾驱散,那种排斥感才压下去。
苏瑾方才有空关心其他,透过屏障向外望去,四周黑雾缭绕,能见度极差,就算这样,凭借敏锐的视觉,他还是分辨出这些黑雾源自前方一座约莫长三丈宽一丈的池子。
此刻,黑雾正源源不断从中涌出,缓慢向外扩散。
“滋、滋——”
耳中传来微不可查的轻响,苏瑾回过神,还以为幻听,结果仔细一看,发现笼罩在他四周的屏障正在被侵蚀。
苏瑾怔住。这可是苏三太爷布下的屏障,等阶之高已几乎达到人类顶峰,就这样居然还被黑雾侵蚀,那其他人进来岂不是相当于送死?
思及此,苏瑾心下不由骇然,目光下意识转向秦王等人。果不其然,其他人也已发现不对,纷纷于体表筑起一道屏障,将黑雾同身体隔开。
苏瑾心神稍定,随即恍然。难怪雾池周围不见任何一位异族,呈真空地带,原来如此。
祸福相倚,黑雾这一霸道特性的存在,大为方便了他们行事。
众人绕着雾池详细观察一番,最终确定,雾池就是污染源,只要把它毁了,南疆便能稳定下来。
只是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其毁掉?
众人一筹莫展。
无他,盖因池子黑雾翻滚,几乎不可见,别说苏瑾,就连苏三太爷等强者也看不穿,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黑雾是池子溢出,还是出自其他?
还是说池子只是通道?
若是前两者还好说,若为后者,他们就算这次将其破坏,也是徒劳,要不了多久,异族就能再次将其疏通。
“三太爷,一会您老将屏障开一个口。”感觉到大家为难,沉吟良久,苏瑾道。
苏三太爷眉头轻蹙,似是知道他想干什么,最终嘴张了张,劝阻的话并未说出口,只是让他自己注意,别暴露身份。
苏瑾郑重应下,能力曝出去无所谓,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下一次换回正常身份,谁也不会知道。但身份泄露,那事情就麻烦了,必须守好。
这次白虎卫只来了苏三太爷一个,其余人都在另一支队伍中,苏瑾能信的也只有苏三太爷。本来还有一个秦王,只是现在两人身份不合适太过靠近。
经过这些时日近距离接触,两人配合默契,苏瑾一个眼神,苏三太爷便带着他找了个靠近雾池隐蔽之处藏好,随后控制内劲让屏障洞开一个小口。
下一刻,不用苏瑾额外动作,黑雾便争相涌入。
没别的,屏障内外黑雾浓度纯在显著差异罢了。屏障内被苏瑾清理得干干净净,黑雾不往里窜那才是怪事。
苏瑾来者不拒,黑雾来多少,他驱散多少,都不用他自己动手,只要放开对内劲控制,内劲便会自动出击,将黑雾净化。
苏瑾不认为以他一己之力就能将雾池浓郁的黑雾解决,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小半个时辰,他便后继无力。
感知到苏瑾气势弱下去,苏三太爷果断将屏障缺口堵上。
苏瑾手按在额头上,缓解长时间待在恶劣环境中造成的不适。他已经尽力,接下来就不是他能帮上忙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退居后方。
好在,苏瑾这一番动作并非完全做无用功,随着他的清理,雾池黑雾逐渐变淡,虽依然视野模糊,但隐约已能看出雾池中到底有什么。
南疆运气不错,最糟糕的情况并未出现,雾池不是媒介,黑雾由生长在雾池中的不知名黑色生物吐出,这便好办,直接毁了就是。
未免发生意外,在其他人动手前,苏瑾直接被苏三太爷带离雾池,按原路返回,等到脱离异族防守密集地,雾池方向才传来响动。
动静非常大,轰隆作响,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天摇地动。
因着变故出现得异常突然,守在外面的异族先是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随后哗然,浑然忘却对黑雾的忌惮,不要命似的纷纷朝雾池杀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苏瑾并不清楚。他被苏三太爷带着一直不停往外走,不知过了多久,好巧不巧,两人正好与跟同伴“失散”的其余白虎卫撞上。
汇合后,一行人直奔南峪关而去,连营地都没回,入关后直接出关,速度之快,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们离开南峪关,几人摇身一变,换成先前伪装身份,往山林一藏,便杳无踪迹。
几日后,晏城外,苏瑾带队满载而归。
秦王~府属官每天都安排有人在城门口等候,见到苏瑾一行,紧绷的心弦蓦然一松的同时,忙迎上去。
这阵子真是把他们愁坏了,秦王君身边有高手保护没错,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秦王君出了事,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罚俸降职都是小事,一个不慎就是前程不保,更甚者直接获罪。
鉴于此,秦王~府众人不约而同想到,秦王君看着是个明事理之人,也不折腾人,比那些只知争宠抓权的高门贵女强多了,但他一旦折腾起来简直要人命,总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迟早得折寿。
有那么一刻,秦王~府众人生出要是能换个安心待在府中的王君那该多好的想法。最终想想还是算了,真要换人,说不定府里都别想安生,何谈其他?还是秦王君省事,只盼望他就此一遭,下不为例,别又突然兴起,只带着几个人出去浪,让人心里惴惴,连觉都睡不安稳。
秦王~府众人都急成这样,更遑论镇北侯府出身的苏茗等人,一得到消息,那几乎是飞奔着出府迎接。
见苏瑾安好,苏茗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随后立刻忙活起来。
今天是池砚点翠当值,前者忙着安排洗漱膳食等一应事宜,后者则是呈上新制的衣裳首饰。
苏瑾简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只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换作以往,他会拒绝,他有手有脚,哪需要当个小婴儿对待,这次,他好好享受了一把。
南峪关一行,他虽说没经历什么生死险境,却让他见证了何为战争的残酷。特别是深入一线天执行任务,在异域待的那几天,风餐露宿不说,关键是要时刻保持警醒,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生,随时都要面对半夜敌袭。
苏瑾功力不高,用不着他出手,直面的血腥杀戮却足以让他心神疲惫,那不是和平年代切磋挑战可以比拟。
回到晏城,南峪关一行积攒的疲倦终于爆发出来,休整过后,苏瑾几乎沾床就睡,偏还保持着最近养成的警醒习惯,一有风吹草动就惊醒,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翌日醒来,不出所料,苏瑾眼下透着淡淡的青黑。
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身影,苏瑾非但不以为杵,嘴角反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是他上过战场留下的勋章,没什么好懊恼的,该感觉到光荣才是。
苏瑾调动内劲,轻轻刷过眼睛,眨眼间,眼下青黑不再,变得容光焕发。
苏瑾这个秦王君并非摆设,休息了一天后,他立刻开始处理这阵子秦王~府积留下的内务,事情不多,很快便处理完。
就在他准备好生享受难得的清闲时,他收到白虎卫送来的一份密报,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
静默片刻,苏瑾换下身上锦袍,改着素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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