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上只有短短五个字, 七夫人病故。
苏瑾看了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既有骤闻噩耗的哀伤,又有随之而来的痛恨。他毫不怀疑, 七婶之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必然是老侯爷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导致这一切发生,而他便是那个揭开这一切序幕者。
理智告诉他做得对,这是对镇北侯府最好的保护, 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并非他对七婶有多深厚的感情,以当时三房的状况,这种情况压根就不存在。但一个活生生的亲人,哪怕没多少情分, 就这么没了, 还是因为他,对苏瑾来说也是莫大冲击。
别忘了,七夫人不是形单影只, 她膝下有儿有女,还有丈夫, 出了她这么大个纰漏,整个七房都将受连累。即便老侯爷不公开, 只是默默将此事按下, 已经发生的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往后, 七房在侯府生存将会莫名变得困难。
不幸中的万幸,老侯爷只处理了七夫人,而没后续动作,说明七老爷和他的嫡出儿女并未参与其中,这显得他们非常无辜。
可真无辜吗?
一个人不可能天天演戏,还将戏演得天衣无缝,平日里多多少少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堂弟妹就算了,作为枕边人的七老爷都没丝毫察觉,其他不好说,一个严重失察铁定跑不了。
或许有人会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七老爷没发现情有可原。
真是这样吗?别忘了,那可是镇北侯府,不是别的地方,既然七夫人做下的事情严重到要让她“病故”的地步,那要是没查出来,放任事态发展下去,结果会如何?
届时,恐怕镇北侯府会出现一场大变故,七老爷纵使什么也没做,也将成为镇北侯府罪人。要更严重点,牵连其他镇守五方战场家族,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苏瑾心里门清,可还是觉得难受。
但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择。
有时候必须当机立断,剜除伤疤,经历切肤之痛,否则全身都将溃烂生疮,到了那时悔之晚矣。
经过激烈地思想交战,苏瑾慢慢平静下来。世事难两全,他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足矣,其他他管不了。
苏瑾刚从京城传来的噩耗中走出来,谁想没两天,又传出定南侯世子不治身亡的消息。
苏瑾默然,一时难以断定这消息是好是坏。
若这消息源自秦王,那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对方敢这么做,必然有后手准备。问题就出在这,这消息并非秦王投放,却被传得沸沸扬扬,意图何在,令人深思。
苏瑾离开南峪关没多久,秦王便带着一众高手狼狈归队。原本任务结束,他立刻就能返京,奈何好几位伤势颇重,需要就地休养一阵,其中就包括他自身在内,岂料这一养伤秦王就没能走成。
看着带着亲卫队堵在大营外的定南侯,秦王沉下脸:“定南侯,你这是意欲何为,难不成想造反?”
定南侯不为所动,一脸悲痛欲绝道:“犬子遭遇不测,现场调查得知,证据全指向王爷,秦王殿下就没什么想要跟本侯交代的?”
秦王不置可否,半句不提定南侯世子身为疫源,若无法救治,便留不得这茬,直道:“不过一面之词,定南侯勿听信谗言。”
双方各执一词,一位贵为锦朝当今胞弟,一位乃实权侯爷,镇守一方,谁也奈何不得谁。
定南侯没疯没傻,当然不可能在明面上对秦王做些什么,却仗着天时地利,实际上将秦王扣押在南峪关。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放人离开。
秦王按兵不动,压下直属部队飞羽卫和其他临时征调的将领,泰然自若坐镇营地,暗中却早已将消息送出去。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胞弟,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准备,就以身犯险?
南疆是定南侯地盘没错,却非他一言堂,定南军内部就分作好几派,不出一月,定南侯只怕就坚持不住,从内部不攻自破。
这仅是其一,秦王不可能完全指望这个,他还留有后手。
果然,几天后,南峪关来了一队宣旨礼官,一百金龙卫,数千黑龙卫压阵,再加上随行人员,浩浩荡荡,皇家威势尽显。
收到消息,定南侯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长叹一声,将不速之客放进城。
苏瑾稍后听闻此事,不觉莞尔。
秦王如此行事可谓胆大心细,更难能可贵的是,当今圣上跟秦王兄弟和睦,感情之深,非一般皇家子弟可及。
这对锦朝而言,是好事,大好事,免除兄弟相争。
要知道,秦王可不是一般王爷,他本身就是高手,还如此年轻,正处于不断进步的黄金时间,哪天突破高阶,真正位于山巅,一览众山小也未可知。
这样的人物,要么一开始就压下,否则一旦对方起来,又没有感情牵绊,这锦朝江山谁坐还真不好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秦王跟永嘉帝关系不睦,恐怕也不会有现如今秦王这等存在,早就被发配边疆,甚至有没有秦王都还两说。
所以说,这是相辅相成之事。
兄弟守望相助,永嘉帝必保秦王,秦王反过来巩固永嘉帝统治。
别看秦王年纪轻,出征次数极少,算上这次南征,拢共也没有一个巴掌之数,可他的存在,却是对周围权贵最好的威慑。
一个高品顶峰强者的支持,其下还有一支武力同样不俗的飞羽卫,对永嘉帝来说,也不可或缺。
又几日,苏瑾得到消息,秦王带兵班师回朝,通知他一日后于青城溶江码头汇合。
秦王~府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当天便赶往青城。
见时间还早,苏瑾吩咐下去,让人采买一些当地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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