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上吹来清凉的风, 吹乱了清栀的刘海, 她抬手捋了捋,看向面前的人,笑容温婉。
“是你呀,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来参加试炼的吗?”
绥风看着她,止不住想要碰触她,拥抱她, 她离他这么近,不过就是一伸手的距离,那样的触手可及。多少次,他在梦中拥她入怀,她可知他爱她爱得有多苦。
知道她随玄壑来菩灵山试炼,他也来了。
在这神力充沛的地方,他的力量被压制,很难带她离开。但不要紧,他会让她主动离开玄壑, 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只要离开玄壑, 一切便有回旋的余地。
见他光看着她不说话, 清栀觉得怪怪的, 他这眼神……好像似曾相识。
“我还有事, 那我先走啦。”她冲着他摆了摆手,从他身旁走过,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因为他的一声唤停住了脚步。
“姑姑。”
绥风?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 清栀顿时头皮发麻,居然是这小混蛋,他附身到了这小仙官的身上?
绥风转过身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的眼瞳除了她便再无其他。
“姑姑,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你就这么喜欢到处认亲?”清栀回转身,俏颜如雪。
“别否认了,你醉酒跳的舞我看见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人能跳那支舞。”他向前两步,低头看她,语声带怨,“还有,你竟将你的名字告诉他,你就那么在乎他吗?”
在魔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他知道她的名字还是央着徊锦伯父告诉他的,那日她被九妖魔灵所伤,玄壑唤她“栀儿”时他便意识到她将名字告诉了玄壑。
见他已然笃定了她的身份,清栀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懒懒笑道:“我便是在乎他又如何?还要你来管吗?你既叫我一声姑姑,就该清楚比我矮了一辈,身为小辈过问长辈的事,你觉得合适?”
“便因为我唤你姑姑,所以你才一直拒绝我的吗?在你心里,我便只是一个小辈?”他追问她,目光透着希冀,“若是这样,我也可以称呼你的名字。”
“不必,你称呼我姑姑,我还受用些,换了别的,我是不会应的。”
绥风恼了:“那他便叫得?”
清栀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一副娇羞的模样:“我人都是他的,他叫我的名字不是理所应当。”
“你!”他的眸中阴霾尽显,却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咬牙道,“姑姑,你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你们本是死敌,若有朝一日他想起你曾害他几乎丧命,你说他会如何待你?”
啊?清栀笑容一凝,旋即又嗤笑一声:“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她害他?怎么可能,她从前都不认识他的。
“六万年前神魔大战,玄壑的对手是徊锦伯父。”
“哦。”那又怎样,他们打架是他们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若她记的没错,她可没有参与那场大战,小荒山也没有。
“你为了让徊锦伯父取胜,勾引了玄壑,让他修为大损,在战场上大败,还因此沉睡了三万年!”绥风咬牙切齿地说道,生生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她的头上。
清栀听了只觉得可笑,半点不信:“我能做那样的事情?”她虽然人品称不上顶好,但勾引人这种事情她是断不会做的,再说了,她与玄壑在一起时分明还是头一回。
等等……她神情凝重起来,她与玄壑头一回灵修时应是她重生之后,既是重生,一切便是重新开始。难道她上辈子就已经和他灵修过了?那她这是占了他两辈子便宜?
勾引人这种事吧,她好像一直有在对他做……
“你若不那样做,死在战场上的就是徊锦伯父。”
“我若做过那样的事情,会不记得?”就算她为了徊锦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连一丝印象都没有,她可不认为自己老糊涂成那样,而且玄壑……难道他也正好忘了?
“对你来讲,那件事太过不堪,所以你让我母亲消除了与他相关的所有记忆。而玄壑他深受重伤昏睡三万年,忘记此事也是正常。你若不信,大可问一问他,是否曾遗忘过什么。”
“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离开他,真也好,假也罢,我并不在意,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我若不想离开,凭你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我。”清栀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漠然,“你既来了此地便好好试炼吧,若是让玄壑发现你的身份,你想全身而退也不是易事。”
“我知道,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他伸手想要碰触她,她却退开了。
“你是我的侄儿,身为长辈关心晚辈也是应当,不用感恩戴德。”
绥风神色骤变,阴沉至极。
清栀转身欲走,却又被他叫住。
“姑姑,这是我母亲炼制的迷药,对玄壑有效,你若想离开,可以帮到你。”他手中拿着一个一指高的羊脂玉瓶,递到她面前。
清栀转头看了一眼,呵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我以胤城城主的名义和对你的情意起誓,我没有骗你。”玄壑的性命与她的性命相连,他就算恨极了他也不会杀了他。
“想得真周到。”清栀接过,毫无诚意地夸了句,没再多停留,快步离去,心中早已没了看风景的兴致。
绥风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知她心绪已乱,她未必信他,但必定心怀芥蒂,她想要知道真相便只有问徊锦伯父,而他早已求过徊锦伯父,让他代为隐瞒。
*
快到男舍时,清栀停下了匆匆的脚步,没有去找玄壑,而是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望着水波荡漾的河面,心思百转。
风吹起她的长衫,轻轻晃荡,恰如她此刻起伏的心情,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她并不相信绥风的话,她不认为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便是为了徊锦。
六万年的战事是灵源和地盘之争,皆为一己之利,无关谁对谁错,所以她并未参与其中。徊锦参战,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是输是赢是他自己的事,她不可能因为怕他输而去做陷害他人之事。
可万一,她真的因为怕他丢了性命而一时昏了头呢?绥风会拿这种事来骗她吗?若是真的……
她想起在山洞的那一回,玄壑为了救她而被金犀剑所伤,当时他问她是否参加过六万年前的神魔之战,他当时的语气那样凶狠那样阴冷,就好像她若回答是他就定会杀了她一般。
如果绥风说的是真的,她果真在战时勾引了他损了他的修为,害他重伤沉睡三万年,他会怎样对她?会杀了她吗?
水面有了动静,一块石片贴水飞行向前弹跳,跳了十余下才沉入水底,水面留下一圈圈波纹,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清栀转过头,看到玄壑向她走来,在她身旁坐下。他也换上了学服,一身清爽干练,好看得很。
“怎么坐在这?”他看了她一会,她坐着一动没动,似乎有心事,和她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大不同。
她靠在他的肩上,语声极轻:“阿壑,你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很自然地伸手环住她的腰,一低头便闻到了她的发香,是茉莉的清香。
“以前听缇英提起过,我只是好奇,你这么厉害,谁能伤得了你?”
玄壑眯了下眸,似笑非笑:“魔界的魔尊徊锦,可听说过?”她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当年战场上的对手是他,究竟是这个姐姐太不合格还是他在她眼里太过卑微渺小。
“啊,那个……略有耳闻,他……比你更厉害吗?”清栀干笑两声,硬着头皮继续问。
“不见得。”
“那你……怎么输给了他?”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清栀心中一个咯噔,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又疼又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忘记呢?”
他注意到她眼中的慌张和内心的不安,微微皱了下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你很介意?”介意他输给了徊锦?介意他不如徊锦?
她咬了咬唇,面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眸光盈盈:“你当时一定很疼是不是?”两次栽在她的手上,差点连命都丢了,他若是想起真相,一定会要了她的小命吧?
也不知他还会不会想起来。不过,占他灵力这种事她是万万做不出来了,想想他也实在可怜,白白被她占了这许多灵力。
还,是不会还的了。
她是在为他心疼?玄壑不由动容,拉下她的手,将她拥到怀中:“过去太久了,再疼也忘记了,你不必担心。”
“嗯。”她乖乖应着,突然想起梅凌交代她的事情,赶忙坐好,从怀中取出玉佩递到他面前,“给你。”
玄壑看了眼,问:“这是什么?”不像是她的东西,她身上有多少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清栀笑道:“是梅凌仙子托我给你的,她说她很喜欢你,让我帮她把这块玉佩送给你。”
“你看上去很高兴?”玄壑看她笑得毫无心肝,冷冷一笑,问道。
“是啊,有小姑娘喜欢你,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倒是大方得很。”
嗯?这跟她大方不大方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她的夫郎,他若是她的夫郎,那她肯定不能让其他小妖精把他抢了去。
“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帮个忙罢了,你若想留着便留着,你若不想留着就给人家送回去。”她拉过他的手就要把玉佩放到他的手中,可他手一握,缩了回去,没让她得逞。
见他目光不善,清栀缩了缩,又不死心地说道:“梅凌仙子说若我能把玉佩送给你,便让我成绩合格,我觉得这桩买卖不算亏。你要不考虑考虑?”
玄壑眼神越加深沉:“为了成绩合格,你便这样把我卖了?”
“哪有把你卖了?又不要你跟人回家。不是你让我来试炼吗?现在有捷径,那也不是不可以尝试呀。”
“捷径可以有,但不是别人给的,而是我给的。”他托起她的下巴,望入她的眼眸,“栀儿,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少份量?”
他能感觉她对他的依赖,她对他灵力的觊觎,但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了吗?她心中若是无他,又怎会为他挡死?若是有他,又怎会一点也不在意其他女子喜欢他,竟还想着帮人牵线搭桥?
“重于泰山呀。”清栀杏眸儿眨了眨,张口便来。
小骗子,连骗人都这么敷衍了事。玄壑敛了眸,从她手中拿过玉佩,随手一扔,扔到了水里,又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再有下次,就不止是挨打这么简单。”
“哎呀,我知道了,可你把人家玉佩丢了,我怎么跟她说?”
玄壑语声冰冷:“什么都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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