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栀看到从破屋里走出来的大娘, 又是一呆。
滚圆肥硕的身体像个球, 满脸横肉,嘴角一颗黑痣,头戴一朵大红花, 俗气中透着三分妖娆,凶狠中透着七分刻薄,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她惯是活了这么久, 却从没见过这么丑又爱胡乱打扮的,在小荒山时围绕在她身边的手下和魔奴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好,便是重生后在天宫遇到的人也都是相貌堂堂,没想到在菩灵山这等仙气缭绕的地方,还能有丑得如此清奇的?!
“那、那个……”她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惊讶而变得结结巴巴,“那板车上的可是你家、姑娘?”
“切!”戴花大娘一声鄙夷的笑,“你这小丫头可真会说话,大肚子的哪里还有什么姑娘?姑娘家的若是大了肚子,可不得给丢到河里去!”
这语气!清栀咋舌, 敢情这板车上马上要生孩子哭得快岔气的不是她家人?
这定不是亲娘吧, 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大娘, 你家媳妇要生娃了, 赶紧去给她找个接生婆吧。”推车伙计都看不过眼, 帮腔说了一句。
戴花大娘两手一插腰,讥讽:“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谁家小老百姓生孩子请产婆的?”她说着一脸嫌弃地看向可怜的孕妇,凶巴巴地说道, “还不快下来,你是要躺在上面当娘娘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要生孩子躺床上自己生去!”
可怜那孕妇一边流着泪一边颤颤巍巍自己一个人爬下板车,全然不知要反抗,看得清栀又是生气又是憋屈。可这是人家家事,即便她现在帮腔,保不准待她走后这额婆娘会变本加厉。
她只得稍稍扶着那孕妇往屋里走,可刚到那戴花大娘的身旁,她就被拦了下来。
戴花大娘皮笑肉不笑:“这位小姑娘,你一个陌生人,没经过主人家允许,随随便便就想进人家家门,懂不懂规矩?”
清栀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个凡人说没规矩,她斜眸看她一眼,不与她一般见识,小心地松开了那孕妇的手臂,看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屋里,羊水将她的衣裙染得一片湿泞。
“呵呵,我不过是贪财,有些人可是要命呢!小妹妹,你也不必多管闲事,免得吃力不讨好。”那推车伙计讽刺一句,推着板车离开了。
“呸,算个什么东西!”戴花大娘对着推车伙计的背影啐了一句,转身回了破木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清栀孤零零站在原地,一回头看到玄壑双手环抱靠在一棵树上,眯着眼看着她,她便跑了过去。
“事情办完了?”被忽视了半天的玄壑语气不算太好,这丫头顾着自己忙活,完全把他丢到了一边,这种感觉非常差。
“我就是觉得那孕妇好可怜,连生孩子都不能被好好对待,若我生孩子的时候被这样对待,那肯定是要杀人的?”她很是愤愤不平。
“你给谁生孩子?”玄壑低头看她,嘴角微扬。
“自然是给我自己生孩子。”这话问得真奇怪,她生的孩子自然都归她,就像她娘一样,生了三个孩子,她的大爹、亲爹、三爹都不敢跟她娘抢孩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阿壑,有没有办法让那胖大娘对那孕妇好一点?”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玄壑便连回答问题也意兴阑珊:“区区凡人之事,与我何干?”
“那要不我施展法术教训她一顿?”清栀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人的本性是健忘的,就算她这次被你唬住,过不了多久又会故态复萌。”
“那要怎么办嘛?”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痛苦的哭喊声和难听的怒骂声,听得人心都揪紧了。
清栀一筹莫展之际,看到有一个黑胖壮实的男人急匆匆往这边跑来,她心中一动,走过去,将他拦了下来。
“这是这家里的人吗?”她问他,瞧他和那胖大娘长得极为相似,八成他们是母子关系。
“啊,是是是。”男人答到,擦了擦满脸的汗,“我听说我媳妇儿要生了,便赶紧回来看看。”
果然。清栀颇为不忿:“那你可知道你媳妇儿平日是怎样被你娘对待的?连生孩子的时候都要遭受这样的委屈,你可尽到丈夫的责任?”
男人愣了愣,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手的动作有点僵,声音也矮了几分:“自、自然是知道的,可、可那是我娘啊……”
真是愚孝!
“你娘欺负你媳妇儿就天经地义了吗?你不想想,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嫁给你,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本就已经很辛苦了,你看看你媳妇儿大着肚子却瘦成什么样子,你再看你娘……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想想,你媳妇儿要是被你娘羞辱死了,折磨死了,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到时候还怎么过日子……”
清栀噼里叭啦对着那男人便说了一大通,听得男人一愣一愣的,听得一旁的玄壑也侧着头看她,颇觉好笑。
这丫头……倒是个能言善道、古道热肠的。
“……所以,你身为丈夫,就该分得清对错,就该自己媳妇儿撑腰,让你娘知道你媳妇儿是不能被随便欺负的,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其乐融融。”清栀做了总结。
“哦,哦……”男人一副呆样,像是被震住了。
“你哦什么呀?哦算什么意思?哦就是你的态度吗?”清栀一脸不满意,同玄壑一般双手环抱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你看着我的眼睛。”玄壑说得没错,人的本性是健忘的,就算他这回被她洗了脑,时日一长,怕是又不记得要维护媳妇儿了,所以,她得给他加点料。
“好,好……”
“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是,是……”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谁要是无缘无故欺负我的媳妇儿,谁就是我的仇人。”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像□□纵一般,一字一句跟着她说了一遍。
“夫妻相亲相爱才能地久天长,媳妇儿怎样待我,我也要怎样待她,相敬如宾,不离不弃……”她给他下了咒,让他往后能够循着自己的誓言对待媳妇儿,经营家庭。
这家人看着实在是穷困极了,若再婆媳不和,夫妻不睦,更是雪上加霜。
而一切的关键点,应该还是这个男人。
男人匆匆忙忙回了屋,屋子里很快响起了他维护妻子的声音,这个糙汉子不会讲什么道理,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胖大娘咄咄逼人的声音消失了,化作了呼天抢地的哭喊,似是一时接受不了儿子的改变。
“娘,阿秋要生孩子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非得看着他们娘儿俩一尸两命你才甘心吗?我这就去请产婆,儿子求你帮着烧些热水吧!”
……
清栀这才满意地扯着玄壑离开了。
不管怎样,那孕妇以后的日子至少会比现在好过些了。
她的手心突然一阵发烫,她一惊,放开了玄壑的手,抬手一看,只见掌心五灵印记有一角被填充成了红色。
这是试炼成功了一回?这么简单的吗?
玄壑拉过她的手看了看,说了句:“运气不错。”
“这也算呀?”清栀一脸惊奇。
“试炼的形式多样,你帮助了一个孕妇,也算功劳一件。”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眼中的光柔和暗淡,“这样太慢了,我带你去杀个大妖,五灵珠会被填充得更快。”
“杀大妖?我……不行吧?”打打杀杀可不适合她。
“你负责善后就行。”
太阳快要落山,五彩的云霞照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送往一处华宅。
朱漆大门,顶上吊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前还有两座石狮子,看着像是大户人家。
可清栀不明白,这里有妖可除吗?她怎么没感觉有任何妖气?
她看着玄壑敲开了门,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打开一条门缝,探出一个脑袋,问:“有什么事?”
“除妖。”玄壑面色清冷,淡然直言。
“啥?有病吧?”家丁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就要关上门,可玄壑一挥手,他就飞了出去,大门也应声而开。
哎,这么不礼貌不太好吧?清栀眼睁睁地看着他强闯民宅,劝不住他,没辙只好跟了上去。
玄壑一路向前,直奔主屋而去,宅子里的家丁们闻讯而来,想要阻拦,却连玄壑的身都没挨着就一一躺倒在地。
清栀就这么跟着他闯进了人家的主屋。
主屋中歌舞笙箫好不热闹,主座一个大腹便便、浑身珠光宝气的老财主左手拥着一个娇艳美人,右手抱着一个清纯美人,好不惬意,眼见有人闯进,他脸色一阴,沉声道:“什么人?”
玄壑在他面前站定,唇角勾笑,清栀侧头看到,竟觉得他这笑容痞坏痞坏的,少了往日的严谨庄重,鲜活了不少。
“鳄妖,出来。”
简单两个字,却让那老财主神情大变,猛地推开两个美人,一下站了起来。
“你竟看得出本王真身!”鳄妖惊怒交加,他附身在这老东西身上多年,逍遥快活,无人能识破,这凭空冒出来的男子是个什么来历?
玄壑懒得同他废话,一掌挥出直攻他面门,鳄鱼见他招式狠厉,修为不低,不敢轻敌,一下从老财主身上脱离,化作一道黑烟遁逃。
清栀眼看玄壑追了上去,也赶紧飞身紧跟在他身后。
宅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呆了,一群人瞠目结舌抬头看天看了好一会,一转头,发现瘫倒在地的老财主已然化作一滩血水,更是一个个惊怕得尖叫起来。
“真是一堆无用的凡人。”暗处,白慕心的声音传来,充满鄙夷。
“快追吧,趁玄壑上神与那鳄妖打斗,我们杀了那丫头!”是沉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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