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庸推了玄壑几下,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仔细看了看他,面色并无异常,好像只是睡着了。
缇英凝眉说道:“主上应是中了迷药。”
“中了迷药?”成庸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这精得像鬼的小子还能中别人的招?”什么样的迷药竟能将他迷住?
“柔芙仙子……”缇英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清栀的人影,若是有人能让主上不设防, 除了柔芙仙子还能有谁?
“哦?是他的小心肝迷昏了他?有意思。”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气疯。成庸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施展治愈灵力唤醒他。
须臾,玄壑醒了过来。
迷药药性强烈,他即使醒来也觉得头脑昏沉晕眩,撑着头,许久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成庸的声音传来。
“九弟,你的小心肝呢?”他的声音分明带着笑。
栀儿……玄壑一下回想起来,眸子瞬间冷凝, 双拳紧握, 猛地起身, 却没抵住药性的作用, 又一下坐了回去。
玄壑, 我要走了。
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以后,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
骗子!她一直都在骗他!
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利用完了,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开!
“主上……”缇英见他满脸阴霾,担心不已。
下一刻,他身形消失不见,没打一声招呼,没说一个字。
“这样还去追人?”成庸一副惊讶的模样,对着缇英招了招手,“走,我们跟上去看看。”那个小娃娃又是怎么一回事,胆子这么大敢老虎头上拔须。
她怕是不知道,玄壑这小子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所以说,女人啊,不能太宠,太宠了,就爬到你头上去了。
*
弱水河畔,魔君韩绩领着十余名魔将迎接尊主回归。
清栀赶到时,弱水河上一片银光闪烁,美不胜收。
她一路飞来,轻盈落地,内心却止不住震颤。
手腕隐隐作痛,是她临走时被他抓住,她使劲了力气才把他的手掰开。
她忘不了他昏迷前看她的眼神,那眼神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是愤怒、是失望、是悲伤,他看着她,就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就在那一刻,她仿佛不认得他似的。
而她只不过对他说,她要走了。
而他咬牙切齿对她说:我绝不会原谅你!
她突然很是后悔,她为什么要迷昏他?她若是想走,找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偷偷溜不就行了。这下,她好像彻底把他得罪了。
都怪绥风那个小混蛋,给她迷药做什么!
“尊主!”韩绩看到她,赶紧上前,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回合,才抓着头憨笑,“尊主变得更加年轻貌美了。”
清栀没有听他恭维的心情,皱了皱眉说道:“快走吧。”她现在只想回到小荒山,只有回到家她才是安全的,她才心安。
“是,尊主。”韩绩见她心情不好,不敢多说,命手下开道,唤来白象坐骑,有请尊主上座。
清栀正要上去,耳边突然想起了熟悉的、蕴着滔天怒意的声音:
“栀儿!”
她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韩绩扶住了她。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他不是被她迷昏了吗!
她转头看去,看到他身形显现,却又站不稳地跪了下去。成庸和缇英随后现身,一左一右将他扶起。
可他甩开了他们的手,一步一步硬撑着向着她的方向走来,眼中都是她,爱恨交织,痛彻心扉。
“放肆!”韩绩见他妄图接近尊主,黑脸一冷便要出手,却被清栀喝止。
“韩绩,退下!”她面对玄壑,忍不住瑟缩,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为什么要走?”他死死盯着她,似要看进她的心底,看清楚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看清楚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你知道,我本就不属于天界,我……”
“不要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他想知道的左右不过是她对他的心罢了。
清栀侧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可她连喊都不敢喊一声。她的手心全都是汗,紧紧地抓住衣衫,又狠狠地掐疼自己。
他等了许久,她沉默了许久。
她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吗?”
各取所需?玄壑猛地想起那日书房之事。
原来,她果真是听到了。所以,从那时起,她对他就不曾有过真心,是吗?
她只听到他说各取所需,难道就感觉不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吗?这么久的相处,只因为那四个字,她就否定了他为她做的一切吗?
“我在你心里已经不被需要了,是吗?你将我利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了,是吗?”
清栀仔细想了想:好像……她真是这么做的。
可她不敢这么说。
而且,她明明是为了他好才离开他的呀,若是还在一起,他不是还要被她夺灵力。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通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又添了一丝丝底气,清清嗓子对他说道:“我觉得……我不在你身边,对你来说才是好的,你也不必谢我。做人要有最起码的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这人对男人来说向来是不怎么讨喜的……不过虽说我占了你一些灵力,却也、却也以身相报了,再说,我不是还跳舞给你看了吗……”
“清栀!”她的话更是触怒了他,原来他们之间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场交易!她对他的所有依赖、所有柔情、所有乖顺都不过是她对他的回报!
他的怒意令她不安,她闭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
玄壑看着她,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半晌,终是缓和了语气:“栀儿,你随我回去,我便不计较你今日所为,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清栀声音很低,态度却非常坚决,“玄壑,你让我走吧,我不喜欢别人勉强我。”
玄壑的眼神瞬间阴沉得吓人,他抿紧了唇,只是看着她。
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早就死了千遍万遍。
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心痛,而今他的心被她撕成了千片万片,他从不知道原来她待他可以这样心狠,而他却待她一片真心,万般呵宠。
简直可笑!
她从未有心,而他竟那样傻傻期盼。
他的嗓音低了,哑了,带着自嘲的笑意,那样温柔地开口:“栀儿,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有必要!”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道灵光攻向玄壑,受迷药影响还未恢复的他一下被打飞出去。
是绥风!
成庸和缇英见状大怒,同时出手,成庸飞身接住玄壑,缇英唤出灵剑直攻向绥风。
绥风手中银鞭一甩,化解了她的攻势,转头对韩绩说道:“韩绩,护送姑姑回去。”
嗯?韩绩向来不甚待见这个时常骚扰尊主、为尊主所不喜的魔界战王,如今他竟当众使唤他,他心中更是不爽,瞪了他一眼,脸色更黑。
他没有搭理她,而是转向清栀,恭敬问道:“尊主,可要启程了?”
清栀面色苍白,看着被成庸扶住的玄壑,看到他看向她的失望、痛苦到极致的眼神,她的心里竟那样难受。她片刻也不想多留,飞身坐上白象坐骑,左手一拂,示意启程。
她没有再回头,也不敢再回头。
绥风待她离开,落到玄壑面前,讥诮地看着他,冷笑:“玄壑,你如今看到了,她之所以留在你的身边,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修为罢了,你以为她待你有几分真心?”
“你闭嘴,柔芙仙子和我家主上之事,不容你置喙!”缇英长剑指向他,怒道。
“柔芙仙子?哈哈,简直可笑!玄壑,你连她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拥有她!我不妨告诉你,在菩灵山,救她的人是我,迷药是我给她的,我陪在她的身边,只为保护她,守着她。这些,她告诉过你吗?”
玄壑看着他,半点神情皆无,像是失去灵魂一般,身体僵硬,眼神空洞。
他终于知道,赵槿在菩灵山并非巧合,是绥风控制了他,借着他的躯体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在更早之前,赵槿前往云极宫送喜帖之时,就被控制了。
而她明明知道,却为他隐瞒,骗了他。
成庸见自己亲弟弟被人这样欺负,气不过了,两眼一瞪,嘴角一撇:“你这小毛孩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你姑姑姑父的事情?大人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正常得很,你那姑姑早晚得回来,你且睁眼等着便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玄壑也是他们能欺辱的?待他恢复过来,以他的性子,不得翻了天。
不过,柳柳那小娃娃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玄壑唤她清栀,怎么她会和魔界的人在一起?眼前这小毛孩他识得,是魔界战王绥风,绥风怎么会喊柳柳“姑姑”?
他看不懂了。
但他知道,睚眦必报的玄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胆子玩弄他的人。
哪怕那是他心尖上的人。
“你永远也别想再接近她!”绥风并不理会成庸,而是盯紧了玄壑,带着恨意和妒意,“她是我的女人,我自小便与她在一起,你未见过的她的样子,我见过,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你永远都无法企及!”
“你□□?”成庸凉凉开口,“你这么丧心病狂,你叔叔伯伯知道吗?”他没想到的是,他一句话便戳中了他的痛点。
绥风一窒,死死看着他,恨不得杀了他。
没错,徊锦伯父从一开始便不赞成他对姑姑的感情。
他只恨,为什么他从小便叫惯了她姑姑!
“我与她的情分,你们没有资格知道!”他没有了再与他们费口舌的兴致,握紧手中银鞭,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无踪。
在他走后,玄壑胸口一滞,吐出一口鲜血。
“主上!”
“九弟!”
玄壑恍若未闻,敛了眸子,推开了成庸,自己一个人站稳。
弱水河上的风吹来,吹起了他的衣摆,吹乱了他的发。
他缓缓擦去嘴角的鲜血,神情阴郁冷漠,森然一笑,邪魅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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