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翎阁, 重尧听完暗探的汇报, 陷入沉思,俊挺的眉锁起,久久没有开口。
柳柳跟随魔界的人走了?魔界战王绥风唤她“姑姑”?
怎么会这样?
他的柳柳到底去了哪里?
他不由想起了柳柳的来历。
六万年前, 大战结束,他与七叔还有几位战将寻找九叔,在将冥山发现了浑身重伤昏睡不醒的九叔, 七叔负责将九叔带回,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闪亮的东西,便走过去看了看。
是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种子,小小的,芝麻粒大小。他将那颗种子捡了起来,带了回去,随手丢进了门口的泥地里。
风吹日晒,这颗小小的种子没有一点变化, 一晃便过去了三万年。
他偶尔想起会去瞧一瞧, 可那小小的生命就像沉睡一般。直到三万年后的某一天, 那颗小小的种子终于在午夜的一场雨后冒出了嫩芽, 而后越长越大, 长成了一颗姿态万千的柳树。
又过了三万年,那柳树孕化出一个娇怯的树灵,躲在高大的柳树上,静静地看着树下的一切。
他将她带了下来, 教她识字,陪她玩耍,给她取名“柳柳”。她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很温柔。
直到,凤祁莲派人害了她。
可是,柳柳怎么会和魔界的人扯上关系?
*
五日后,云极宫,玄壑的书房。
书房内多了两个平日见不着的人:负责管理幽谷的冷阙和幽谷大将军禾肇。
冷阙人如其名,性情冷漠,面色冷凝,一头银发自然垂落于腰间,俊颜如刻。
大将军禾肇与他站在一起,显得平易近人许多,嘴角自然上扬,天生笑面,看上去是个好沟通的。
他二人与缇英、冷阙并排而立,聆听玄壑吩咐。
齐烬虽然知道主上召冷阙和禾肇到云极宫定有要事,但当他听到主上要倾幽谷之力围困小荒山,还是惊到了。
不止是他,其他三人便是再怎么见过大场面,再怎么冷静自持,也不由呆了一呆。
主上疯了?
齐烬是真觉得主上疯了,幽谷是主上耗了多少心力培养的势力,本是用来对付天帝的,怎么如今为了个女人就要提前把底牌亮出?
他张嘴正要劝解,身旁的缇英狠狠拧了下他的大腿,他啊一声惨叫,痛得冷汗直冒。
书案后的玄壑视线落到了他身上,语声悠缓地问道:“你有话说?”
“没……没……”他就算有再多的话也统统憋了回去,缇英既然让他闭嘴,那肯定就是正确的。
他往后缩了缩,怯生生扭头看了眼缇英,大腿还幽幽的疼。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准备一下,两日后出发。退下吧。”
“是,主上。”
一出门,齐烬就急吼吼地看着缇英说道:“你干嘛不让我说话?拧我干什么?痛死了!”
缇英没看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主上这几日非常平静。”
“小荒山的人得罪了主上?”冷阙问道。
齐烬撇嘴:“主上先前宠爱的那丫头把主上抛弃了,那丫头是小荒山的主人,主上自然要把气撒到小荒山去。”
“抛弃主上?这是多想不开?”禾肇暗戳戳为那人祈祷。
“不是,你们不觉得主上太小题大做、因小失大了吗?现在就把幽谷暴露出去,那不是让天帝有了防备?而且主上私自养兵,这是大罪吧?”齐烬看他们一个个抓不住重点的模样,一脸不可思议。
“想得够多啊,原来你也会动脑子了,可喜可贺。”禾肇拍了拍手,不吝啬地夸赞。
“你这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话里有话!”
“缇英,齐烬跟了你这么久,怎么连你十分之一的聪明都没学到?你这师父不称职啊。”禾肇转向了缇英,语声戏谑。
缇英没理会这两个幼稚的人,看向冷阙问道:“冷阙,小荒山的情况你熟悉吗?我们可有能力将其围困?”
冷阙说道:“小荒山地势险要,盘踞十万魔兵,我方暗中对其进行过勘察,对其地形和兵力布置了然于心。若单单是小荒山主峰,要控制并不难,但据我们调查,魔主夜城、战王绥风、魔尊郁千染都与小荒山交好,若他们齐出兵,我们几无胜算。”
“所以啊,我觉得主上这个决定太不理智了,女人而已嘛,没了这个就换一个,何必兴师动众、大动干戈?”齐烬插嘴。
“我说你是不是蠢?关键是主上被抛弃了,主上是能被抛弃的吗?主上丢了面子,幽谷就要帮主上把面子找回来。”禾肇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小荒山,本将定要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缇英瞟他一眼,对冷阙说道:“冷阙,主上要我们围困小荒山,并非要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布局不宜过大,守住主峰即可。还有一点,你交代你的手下,非不得已,不许伤小荒山一兵一卒,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禾肇一愣:“这还是战争吗?”不许伤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缇英冷冷说道:“主上要的是人,不是战争,主上可以让他在乎的人生气恼怒,但你们……不可以。”她说罢,先行离开了。
禾肇还一脸纳闷:“她什么意思?”
“照做就是。”冷阙没有解释,亦离开了。
齐烬冷笑一声:“不知更蠢的那个是谁。”虽然他同样没听懂缇英说的意思,但逮到机会扳回一局感觉还是相当棒的。
书房中,玄壑拿出藏于灵识空间的小木偶,放在手中把玩。
没有生命的小木偶不会对他笑,不会对他撒娇,不会不听话,不会欺骗他,不会心狠地弃他而去。
她要他把小木偶随身带着,虽然这东西一无用处,因为是她的交代,他特意腾出位置,把小木偶存放在灵识空间。
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有时他想,是不是因为他对她太过纵容,所以她才会那样践踏他的真心?
她既可以决绝离开,那他为何还要将她放在心中最柔软的位置?折辱她的灵魂,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些天,他一直都很平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被捆缚的恶兽是多么的凶狠可怕,一心想要冲出牢笼,嗜血疯狂。
*
回到小荒山的这几日,清栀每天都将自己灌醉。
从云极宫回来后,她便不开心,怎样都不开心,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尊主,战王求见。”魔奴心姚进来通传。
听到这个名号,清栀就气得不行,恨然道:“不见,让他滚蛋!”
可她话音刚落,绥风就闯了进来,皱眉看着她,拱手唤了声“姑姑”。
清栀见他闯进来,脾气倒也没了,杏眼儿瞟他一眼,唇角一勾:“哦,原来是小侄子来啦,心姚,给他搬个小板凳,门口坐着。”
“是,尊主。”心姚依言搬了把小孩子才能坐的板凳出来,送到绥风面前,道,“战王,请。”
绥风目光一冷,挥手让她出去。
心姚低垂着头,只当没看见。
这时,魔奴灵欢也走了进来,通传:“尊主,魔主夜城和魔尊郁千染求见。”
他们怎么也来了?绥风脸色沉了下去。
“哦,贵客临门呀,让他们进来。”清栀拍手笑道,醉酒的身子轻轻晃了晃。
不一样的态度让绥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城和郁千染进来看到绥风时,双双给了他一个不友好的视线。
绥风冷着脸没有理会。
“美人儿,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郁千染往前数步席地而坐,双手伏到案几上,与她面对面,“来来来,酒壶给我,我好好陪你喝几杯。”
清栀拿起酒壶往后一仰,咯咯笑道:“小讨厌,不给你,我才不要跟你喝酒!”
夜城看她醉生梦死的样子,眉头拧紧,问心姚和灵欢:“她回来后每天都这样?”
二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这样?”
心姚和灵欢又互看一眼,不甚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想男人了。”
郁千染耳朵尖,听到她们的话,忙问清栀:“美人儿,你想哪个男人了?是不是想我了?”
“男……人?”清栀眯着眼看着他发笑,“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都不算男人,都只是……这么点大的小娃娃。”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我不小,很大了,要不要看看……哎哟,夜城你打我头干什么!我说我的分.身……啊!不是,本体!该死的,你再打我我还手啦!”
“哈哈哈!”清栀大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看你们,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吵架爱打闹,哪里像个男人了,你们谁都比不上他!”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郁千染虽然心中有了谱,但还是不死心地问:“美人儿,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玄壑呀,你们明明都知道,还问!没意思!”她懒懒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花,白了他们一眼。
三人齐刷刷心头一刺。
“美人儿,他是天界的,我们是魔界的,壁垒分明,你们不合适。”郁千染努力劝她。
“有什么壁垒?有什么不合适?”清栀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心姚和灵欢赶紧上前将她扶住,“我们在一起,快活得很!他宠我,爱我,什么都依着我,三番五次救我、保护我,还给我修为,给我灵力。这些,都是你们给不了我的!”
为什么她直到离开他才更深切地认识到这些?
回小荒山的这些日子,她好孤单,好寂寞,她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的一颦一笑,想得心都揪起来了,想得脑袋好疼、嘴巴好涩,只能靠烈酒来麻痹自己。
原来,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夜城心里极不是滋味,干巴巴地问道。
“都怪他!”清栀泪眼朦胧地指向绥风,“小混蛋,黑心鬼,白眼狼!亏我以前带着你玩,给你找好吃的好玩的,你嘴上喊着我姑姑,心里不知存着什么龌龊想法,趁我修为尽失还想欺负我,非要把我忘记的事情说给我听!心术不正,居心不良,我讨厌你一辈子!”
绥风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欺负了她?”夜城转向他,语气不善。
“关你什么事!”绥风冷硬地回道。
“你跟我出去。”
“你以为我怕你?”
眼看着他二人火气十足地出了门,郁千染凑到清栀面前,好奇地问:“美人儿,你忘了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
“哼,不告诉你!”清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儿,娇俏一笑,又打着呵欠说道,“心姚,灵欢,我困了,扶我上床睡觉。”
喂,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为你出去打架,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啦?
郁千染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她进了内室,身影消失不见,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这美人计使得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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