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绥风坐在椅子里, 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容极冷。

    细蝶看着他, 内心发寒,连每一根发丝都浸淫着彻骨的冷气。

    他疯了。

    密室中充斥着血腥气和阴冷的气息, 她一路走来,脚下皆是狰狞恶心的尸体,她雪白的裙子上沾了鲜血,绕是她再怎么看惯杀戮, 此刻也不由颤抖。

    数不清,他杀了多少人。

    他把她喊来, 究竟想做什么?

    “少主, 为什么?”

    “少主?”绥风站起身, 一步步走近她, 每一步都带着浓重的杀气。他看着她笑,眼睛却不带一丝感情,“是啊, 在你眼里, 我永远只是少主,你的主人是我爹娘, 你效忠的也只有他们。”

    “奴婢效忠主人和夫人,也效忠少主。”

    “是吗?”他单手托起她的下巴,俊逸的脸庞冷白而肃杀,“你既然效忠我,那就把忘情丹的解药给我, 如何?”

    “奴婢……”

    “要听从我娘的命令,我知道。”他冷冷接过了她的话,一把将她甩开。

    细蝶一个踉跄,差点便摔倒在血泊中。

    “你放心,忘情丹的解药我已经不想要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是森冷,是得意,“当我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还怕得不到我想要的吗?就算她恢复了记忆又怎样?没有人可以抢走她,我有的是时间陪着她,终有一天她会懂得我才是最爱她的人。”

    “少主,你学了上古典籍里的术法?”细蝶惊道。

    绥风瞥她一眼:“是又如何?”

    “你!你忘了主人的下场吗?你明明那样的痛恨,为什么如今自己却学了?”

    “下场?我爹得到那样的下场不过是不得其法罢了,心性摇摆不定,既想得到力量,又撇不开可笑的仁慈,如何成功!”

    “少主,你为了追求力量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会遭天谴的!”细蝶又气又急,眼圈都泛了红。

    “我已经遭天谴了!”绥风恨然吼道,眸底血红,歇斯底里,“失去她,便是要了我的命,要了我的一切!我只要她一人而已,就算杀光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你跟她根本就没有可能,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夫人为你留了最后一颗忘情丹,少主,你只要把它吃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闭嘴!”绥风完全听不进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中尽是阴霾,“我绝不可能忘了她,除非我死!而你,既对我爹娘效忠,便去追随他们吧。”他手上一用力,毫不留情地夺了她的性命,收了她的内丹。

    即便是被他亲手杀死,细蝶的眸中也没有愤怒,而是哀伤。

    她终是等来了这一天,死在了她一心效忠、视若亲人的少主手中。

    他或许忘记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无数个日子里,是她和夫人一起照顾着他、保护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从稚嫩的婴孩成长为翩翩少年,又看着他为情所困,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疯狂。

    夫人,奴婢尽力了。

    她凄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松了手,她的身子瘫软到地上,没了生息。

    “来人。”

    他一声唤,几名魔卫出现在他的面前。

    “将这里收拾干净,再去抓一些修为高的人过来给我修炼。”

    “是,城主。”

    *

    清栀随玄壑到各宫各殿送花,别看只是送花这种简单的活,可对清栀来说,却是个极苦极累的差事,虽然有鹿车相送,可她搬了一回花就说搬不动了,懒洋洋躺在鹿车里,把差事都丢给了玄壑。

    玄壑自然也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送花上,坐着鹿车四处闲逛,看看哪里有可疑之处。

    胤城大得很,守卫也多,亏得他们用了别人的皮相,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到了一处宫室旁,玄壑感觉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停下了鹿车。

    “怎么了?”清栀从车内探出头来,圆亮的眼眸看着他,“发现什么了吗?”

    玄壑下了鹿车,对她说道:“我到前面看看,你待在这歇一会。”

    “好,那你快去快回。”她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便缩回鹿车里,继续躺着了。

    可她躺下没多久,鹿车又走了起来,她也懒得管,随遇而安,由着它走。反正这鹿儿有灵性,不会摔着她。

    到时候等玄壑来找她就行了。

    鹿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她又闭着眼睛睡了会,觉得无聊了,才掀开帘子看了看。

    这一看,可让她惊了一惊。

    看清楚眼前熟悉的宫室,她的眼睛一热,往事涌进脑海。

    这里是奉仙宫,绥风母亲的住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里还留着,还是曾经的模样。

    从前,她和绥风母亲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她时常来胤城玩,每次她来,绥风那个小混蛋就会跑过来,围着她姑姑长姑姑短,最爱黏着她。

    只是六万年前,不知怎的,她突然就不爱来胤城了,时日一长,两边的情分便淡了,连绥风的父母先后殒身,她也不曾来看过,只有绥风常常往小荒山跑。

    她下了鹿车,准备偷偷进去看一看,走出几步,又回转身,从鹿车中捧了一盆花装样子。

    宫门口没有人把守,往里走去,一个人都没见着。

    唉,人去屋空,说得倒是一点没错。曾经,这里多热闹啊。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循着记忆去找绥风母亲的住处。绥风的母亲是厉害的药师,在她的住处种满了珍奇的花草,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投下一边柔和的光影,宫中种着许多杨树,风儿吹过,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儿,很好闻。

    清栀很快便找到了地方,只可惜,门口原本种满珍奇花草的花园里已经杂草丛生,再不见昔日绚烂美丽的光景。

    她轻轻叹了口气,往那荒芜的花园看了几眼,走到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还算整洁,看来时常有人打扫,没有沾染一丝灰尘。她四处看着,往里间走去,眼眸儿一抬,差点把手中的花盆摔了。

    绥风那小混蛋怎么在这!

    他正背对着她,专注地看墙上的一幅字画。

    “城、城主。”她小声唤道。

    “嗯。”绥风转过了头,一身白衣的他脸上神情和缓,看着她,淡然问道,“你来干什么?”

    清栀抬了抬手中的花盆,一副胆怯的模样:“奴婢、奴婢是来送花的。”

    绥风点了点头:“放下吧。”

    清栀忙不迭地把花盆放到桌上,低头乖乖地说道:“那奴婢告退了。”

    可她刚转身,正要抬脚往外走,绥风冰凉的嗓音便传了来:“清栀,你以为你换了个模样我便认不得你了?”

    清、清栀?这小混蛋直呼她名讳,是要造反?!

    她默默转过身去,看着他,神情不悦:“有没有礼貌?”

    绥风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轻扯嘴角,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的气息,你的味道,你走路的姿态,你说话的样子一一印在我的脑海,每一个夜晚我都想拥你入怀,陪你入睡,可你为什么要睡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他的语声阴沉缓慢,听得清栀汗毛直竖,往后退了两步,浑身抖了抖:“你是不是没睡醒?说这么恶心的话你自己不瘆得慌?”

    “我清醒得很。”她退两步,他便进两步,直到她被他围困在墙角,退无可退,“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得到你,就算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好的。是我对你太尊重了,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转而投入了别人的怀中。”

    清栀皱了皱眉:“别乱想了,你喊了我那么久姑姑,我就是你姑姑,你我除了姑侄情分,再没有其他。”

    “从今往后,你我的姑侄情分便断了,你是我的女人,往后你永远只有这一个身份。”他左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便想要吻她,却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绥风,你听好,我属于我自己,谁也无法勉强得了我!”她气道。

    半边脸生疼,他歪了歪头,冷笑着看她:“玄壑对你做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他是怎么待你的?他有没有强迫你,嗯?他那样对待你,你不照样欢喜得很?女人都是下.贱的,清栀,你也一样。”只要一想起郁千染借助分.身见到她后回来时说的话,他便嫉恨得要发疯。

    即便玄壑围困了小荒山,强迫了她,可她心甘情愿与他纠缠一处,对他没有一点儿怨恨。

    “混蛋!”清栀气极,抬手又给了他两巴掌,她何曾被人这般言辞侮辱,这混蛋可恨至极!

    她这两巴掌用尽了力气,打得他脸上泛了红,他猛地抓住她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了墙壁上:“你说得一点没错,我就是一个混蛋,所以,你不要指望一个混蛋有理智!”他目光锁住她,狠狠地对她说。

    清栀怒瞪他,恨不得冒出千万句脏话来怼他,可再一想,这混蛋此刻疯魔病态,搞不好她骂他他还来劲,还费她口舌,毁她形象,罢了。

    她眼眸儿斜里一瞟,看到了墙上他方才看的那幅画,凉凉说道:“你娘看着呢,你就算想发疯能不能换个地方?”这混蛋虽称不上是个孝子,对自己母亲多少还是尊重的,她就不信他真会在这里干不像话的事。

    “是得换个地方。”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放开她,一挥手便解了她的幻术,让她变回本来的模样,“我带你去我们的房间,你会喜欢的。”他拉住她的手,微笑。

    清栀两眼心不在焉往外瞟。

    玄壑若是发现她不在,定会找过来,她倒不担心自己,却忧心他们见了面会不会打起来。

    烦人!

    “别看了。”绥风一手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我知道他在,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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