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个沉闷的午后。

    付丧神之间也是有联络方式的,从传统的飞鸽传书,到现代的邮箱留言,端看你想用哪种方法。鲶尾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宿舍一楼的公共活动区打电话。

    本丸的电话是通了水电之后才装上的,也是王铮为了方便联系自己唯一的客户三日月宗近。但这回倒是也给鲶尾行了方便。鲶尾拨通了记忆里的一个电话号码,话筒里的鸣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通。

    “你好,现在是休息时间,联系工作请明早8点后预约。”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但不知什么原因,对面的人吐字有些含糊。

    “歌仙吗?是我啊,鲶尾!”鲶尾藤四郎赶忙道。

    “鲶尾?”电话那头的歌仙兼定声音很是意外,“你居然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嘿嘿,老板的号码当然要记得啦,我还要谢谢你当初收留了我,让我能有一份工作。”鲶尾讨好般说。

    “嗯哼,别说我好话了,你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是要求我什么事?又没钱吃饭了?”歌仙问道。

    鲶尾急了:“哎呀,歌仙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现在又不是没工作。”

    “你先等等,我去撕下面膜。”歌仙说完,鲶尾就听见咯哒一声传来,像是话筒被放在了桌子上。没过多久,鲶尾又听到了歌仙的脚步声,然后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了些,一阵噼里啪啦的拍打声透过话筒传进耳朵里。

    “喂?歌仙?什么声音啊?”鲶尾面色纠结。

    “擦护肤霜呢,看你说吧,我开了免提。”歌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给你打工的时候也不懂你每天都往脸上抹的是什么。”鲶尾被歌仙的举动勾起了过去的回忆。

    “我可得靠脸吃饭的,像你过的那么糙,你那张脸没烂掉真是奇迹,也就仗着身体年纪小。”歌仙哼哼几声,“说吧,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来的?再不说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别,我是真有事情拜托你,”鲶尾挠了挠脸,“实话和你说吧,我现在在一座本丸工作,但是现在,我工作的本丸比较缺人手,能不能,请你过来?”

    电话那头的歌仙兼定倒是露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请我去本丸?给你们的本丸拍广告海报吗?”

    “不是,”鲶尾有几分不好意思,“是想请你来我们本丸工作。”

    穿着睡袍躺坐在真皮躺椅上的歌仙松开了翻着时尚杂志的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你以为,我需要去本丸工作讨生活?”

    被这么直白追问鲶尾更尴尬了:“那个,我不是,就跟你关系好一点吗?不过我们本丸很好的,不过分要求出阵,生活也很自由,审神者性格好,本丸里付丧神不多,关系简单,还能享受美好的田园风光……”

    “等等,鲶尾,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游说我去你们的本丸工作?”歌仙打断了鲶尾的喋喋不休。

    “啊,对啊。”鲶尾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歌仙觉得奇怪。

    鲶尾用手指头揪着电话线,有些紧张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模特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做了吗?我就想,或许你想换个职业呢?我们本丸不是缺人吗?我就想到了你。”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歌仙看了一眼修剪整齐的手指甲道。

    “那你的意思是?”鲶尾充满希望地问。

    “不了,谢谢你还惦记着你的前老板,但我最近事业做的挺好的,你不如找别人试试?”歌仙挪动了一下身体道。

    “这样啊,好吧,那打扰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歌仙有自己的工作要做,鲶尾也只能失望了。

    听出了鲶尾的低落,歌仙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他又道:“你们本丸有加州清光吗?我认识一位加州清光,说是要转行不做模特了,不如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唉?真的吗?”鲶尾迅速高兴了起来,“那太麻烦你了,谢谢歌仙!”

    “没事,能帮上忙就好,”歌仙松了口气,“你记一下他的号码吧……”

    “啊,你等一下,我找只笔。”鲶尾手忙脚轮的翻动放电话的柜子,他记得抽屉里有准备纸笔。

    虽然没有说动歌仙,但鲶尾意外得了一位加州清光的联系方式,也算是有所收获。鲶尾咧着嘴,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宿舍。骨喰亮着一盏小夜灯等他,一见鲶尾回来就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歌仙先生没有同意,不过,”鲶尾亮了亮手里的小纸条,“他给了我一位加州清光的号码,这位清光先生据说要转行,今天太晚了,我打算明天打电话过去询问一下。”

    骨喰点了点头:“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鲶尾把纸条珍而重之的放在了枕头底下:“骨喰你管我管的太严了吧?现在才十点不到啊,我之前在歌仙那里打工的时候,工作到凌晨也是家常便饭呐!”

    “但是你现在在本丸,明天轮到我们出阵了。”骨喰关掉夜灯,躺进被窝里,把被子拉高,只露出了一个头。

    “唉,行吧,谁让你是我兄弟呢。”鲶尾叹气,也躺下了。

    因为还要带着本丸练度不高的付丧神们升级,所以这次出阵的地点是日本江户时代的鸟羽,历史上著名的鸟羽伏见之战节点。在结束了战斗后,带队的平野给了队伍中其他短刀们一个眼神,然后和大家说。

    “今天任务完成的很快,要不要逛一逛再回去?”

    接到暗示的秋田立刻说:“好呀,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也在队伍里的厚和乱也一脸向往的样子。

    “我想去布店看看呢,应该会有好看的和服卖。”乱也补上一句。

    骨喰听了,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我们不能久留。”

    “哎呀,回本丸也只能去种地,骨喰哥,我们就在战场上多留一会吧!”平野撒着娇道。

    鲶尾一拍手:“对啊,回本丸还要干农活,那太无聊了。骨喰,要不就……”

    骨喰皱起眉头瞪了鲶尾一眼:“你别跟着闹。”

    “时空战场是不能久留的地方,我们不能被这里的原住民发现。更何况在这个时代,我的装扮太突兀了,出现在人前会引起骚乱的。”

    平野立刻拉着厚是手站出来:“我和厚没关系呀,我们的发色和这里的人很接近!”

    “我也是,我是黑发!”鲶尾不甘示弱一般举手。

    骨喰一把把他的手扯下来,沉声问道:“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唉?平野有事情瞒着我们?难道是什么小秘密?”鲶尾多动症一样挂在了骨喰的肩头。

    骨喰有时候真觉得他的兄弟很欠揍,但现在平野的事情更加重要,他没有理会鲶尾,一双紫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平野。

    就算自己练度高,哥哥就是哥哥,平野很快顶不住交代了:“我们只是想去找战场上的游散付丧神啦。”

    “你们也想给本丸找新刃吗?”鲶尾瞪圆了眼睛,“哎呀,我们想到了一起去了!”

    “鲶尾哥也想吗?”平野有些意外。

    “是啊,毕竟本丸现在刃还不多嘛,”鲶尾离开了骨喰身边,走到平野跟前,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发顶,“不过,怎么样也不能冒冒失失就去战场上找游散付丧神呀,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平野很丧气,其他短刀也差不多,平野道:“我只知道这一个办法嘛,我只是想给本丸做点什么而已。”

    鲶尾露出头疼的表情:“但是不能不顾危险对不对?游散付丧神可是有很严重戒备和攻击性的啊,如果你们单枪匹马的去找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抢劫的哦。”

    “怎么会,我是去拜访我认识的付丧神啊。我之前可是在革委会工作的!”平野不服气。

    “但你现在是本丸付丧神呐,若说面对利益相关的革委会,游散付丧神们态度会比较好,但是在他们眼里,‘归顺’了审神者的本丸付丧神,就是碍眼又不能拿我们怎么办的背叛者而已,平野,你把招安想得太简单了。”鲶尾深有体会的道。

    “可是,小夜就不是这样的啊。”平野难以置信。

    “小夜这样的,在游散付丧神里才是少数,不要把期望放在少数派身上。”鲶尾又撸了把平野的头,“即使你有相熟的游散付丧神,也有了计划,但这既然是替本丸做事,总要和大家商量一下不是吗?”

    “可鲶尾哥你也想给本丸招新刃吧?你也没也和我们商量!”平野犀利的不行。

    鲶尾一噎,随即恼怒道:“我那是……我的性质和你一样吗?我是和药研一样,去拜托熟悉的朋友加入我们的本丸,你是在战场上捡人回去!甚至连对方有没有通过时政的危险度评估都不知道!要是引狼入室了呢?”

    平野连连后退:“我,我认识的游散付丧神,每个都很好!”

    “对你很好,不见得会喜欢审神者吧?”鲶尾表示平野还是太想当然了,“即使都是选择不在本丸就业的付丧神,差距也是很大的,有一些只是心灰意懒,但对无辜的审神者没有敌意,有些则是对任何审神者都有抗拒心理,后者在游散付丧神中占比还是很大的。”

    “平野,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啊,有些不妥当。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跟我们商量着来对不对?还能多些人把关不是?”鲶尾很耐心地解释。

    平野神色怏怏,不想说话,鲶尾安抚地拍了拍平野的后背,转身对着其他弟弟们道:“下回你们再有什么想法,最好和哥哥们沟通一下,再不济也要和药研说,不要私下里行动了。”

    老实乖巧的秋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药研哥也知道的。”

    “唉?他知道居然还会同意你们瞎胡闹?看我回去不收拾他!”鲶尾的神情不像是生气,反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他都兴奋地搓手手了!

    骨喰拍了一下鲶尾的后脑勺:“又不正经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鲶尾哎呦了一声,玩笑似的抱怨起骨喰来。一行刃嘻嘻哈哈往战场的时政驻点走去。

    本丸的时空转换器被王铮被王铮挪到了前面的大院子里,树立在水泥花坛的中央,跟个众星拱月的雕塑似的,出阵的队伍回来了,就会落在时空转换器周围一圈鹅卵石铺就的空地上。

    鲶尾他们直到回了本丸还在讨论刚才在驻点发生的事情。

    鲶尾道:“就说了骨喰手黑,这次抽取奖励刀剑又是已经有了的同事。就该让我来嘛。”

    “可鲶尾哥上次就是你抽的,抽中的可是一振你自己哦。”乱蹦到鲶尾身边笑嘻嘻地道。

    “那是上次,今天我感觉我的运气特别好!”鲶尾挺起胸脯强调。

    “算了吧,我们本丸谁都没什么运气。除了药研哥,他可是抽中过江雪左文字的刃啊。”乱道。

    “抽中了江雪殿下?那药研怎么不带回……啊,算了,我什么都没说。”鲶尾迅速收声。

    厚对乱说:“这样看来,药研哥的运气也不算好。”

    “其实,你们听过一句话没有,”乱神秘兮兮地道,“审神者非,则本丸非,审神者欧,则本丸欧。说不定,不是我们的运气不好哦。”

    走在最后的秋田感到头上一阵压力,他扭头一看,突然呀了一声,忙回身道:“主君,您来了呀。”自己又被审神者摸头了,秋田已经习惯了。

    听到秋田的喊声,乱吓得肩膀一颤:“主人,您怎么走路不出声的呀!”

    “这不抓了个现行吗?乱在说我什么坏话啊?”王铮语带笑意。

    乱一听就知道不妙,眼珠子一转,转身就跑:“我可什么都没说!”

    “唉,乱!你去哪啊!”厚伸手都没拉住他。

    鲶尾干笑:“哈哈,主人,乱他没有恶意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

    “我明白,不会怪乱的,”王铮笑了一下,“刚回来累了吧?换下衣服,待会就吃饭了。”

    众刃齐齐应是,带着背后说审神者小话被抓的拘谨,回了自己的宿舍。王铮一人站在院子里,抱着胳膊晒了会太阳,护神纸遮挡的脸上是笑着的。

    饭后,鲶尾趁着其他刃忙碌,而出阵归来的队友又在休息的间隙,偷摸着给那位加州清光打了电话,结果号码是空号。鲶尾立即拨通了歌仙的电话。

    “喂?哪位?”

    “我,鲶尾。”鲶尾的声音有些气冲冲的。

    “鲶尾啊,怎么了吗?有给清光打电话吗?”歌仙问。

    “也要我打得通啊!你给我的号码是空号唉!”

    “空号?不对啊,清光应该没那么容易换号码啊,”歌仙十分意外的样子,“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数字啊?”

    鲶尾更生气了,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把自己记下的号码报给歌仙听:“我都是按你说的记的,哪里有错嘛!”

    确定了不是鲶尾的问题,歌仙更意外了,他忙道:“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别人。”

    电话被歌仙迅速挂断了,这让鲶尾有些发懵,他嘿了一声,把话筒掼到了话机上,迈着小碎步来回踩踏地板,焦躁的不行。他忍了又忍,终于在他快要忍不住回拨过去的时候,电话响了。鲶尾在电话响了第一声时就接了。

    “喂,到底是什么情况?”鲶尾忍者生气道。

    哪知道电话那头的歌仙声音带着哭腔:“清光他,碎刀了!”

    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的鲶尾被吓住了:“什么?歌仙你没有骗我吧?”

    歌仙吸了吸鼻子,伤感的道:“是真的,就在两天前,清光自杀碎刀了,他怎么这么傻啊!”

    鲶尾有些慌了手脚:“歌仙,你别难过……”

    “抱歉,只是有些感慨。好好的一个刃,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明明上个月我们还聚餐来的,我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歌仙突然内疚了起来。

    “这,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鲶尾只能干巴巴地安慰。

    “你不知道,清光平时表现的非常开朗,还会和朋友撒娇,帮他涂指甲油,工作上也很积极,怎么就突然……”歌仙说不下去了。

    电话这头的鲶尾也沉默了,一个付丧神逝去了,尽管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那种物伤其类的痛苦并不会少,良久,他道:“如果这是他的选择的话,回归本灵也是一种解脱吧。”

    歌仙又哽咽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大和守安定,清光这么努力工作,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他,我都不敢想安定现在是什么样!不行,鲶尾,我得去看看他,我先挂了!”

    “好,你挂吧,以后再聊。”鲶尾很理解地道。

    通话立刻断了,鲶尾慢慢挂上了话筒,他转身,每一步都迈的沉重。

    宿舍里,骨喰看着鲶尾兴冲冲地出门,却魂不守舍地回来,眉毛立刻皱了起来:“怎么了?”他迎上去道。

    鲶尾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骨喰……”

    骨喰心疼不已,扶着鲶尾的双肩坐下来:“发生了什么?”

    鲶尾深吸一口气:“号码的主人,那位清光先生,自杀了。”

    骨喰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鲶尾的状态也一点都不好,在说完这句话后,鲶尾又道:“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你说,我要是早两天给他打电话,是不是,清光先生就不会自杀了?他明明和歌仙说过,想要换工作啊!”

    鲶尾的愧疚来的莫名其妙,但他挂上电话后,那股愧疚就几乎要压垮了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骨喰抱住鲶尾,轻拍他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清光先生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可是,他明明离我这么近,48个小时而已!”鲶尾快要承受不住这股愧疚了。

    “鲶尾,不是这样的,差一分钟,也是永远。但是。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现在的清光先生,一定不会再感觉到痛苦了。你也不必为此感到痛苦。”骨喰死死抱住鲶尾,喃喃道。

    “呜!”鲶尾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似乎要把自己的内疚都否定掉。

    作为经历颇多的付丧神,谁的心中都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平时不痛不痒,可一旦遇到了刺激,就会痛到撕心裂肺,痛到觉得如今的和平安稳,都是假象。时政改革至今不过十来年,付丧神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PTSD的毛病,大概谁都有吧。

    今天晚餐意外的沉默,平时和鹤丸一唱一和的鲶尾默不作声,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谁都看出了鲶尾的状态不太对,但都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大家只好默契的食不言,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王铮照旧是最快吃完的那个,他把自己的碗筷洗好后道:“鲶尾,吃完来天守阁找我。”

    鲶尾一愣,骨喰安慰的拍了拍鲶尾的后背,眼神鼓励他不要慌。鲶尾找回了神志:“好的,主人。”

    随后鲶尾磨磨蹭蹭洗了碗,在骨喰的陪同下来道了天守阁。骨喰没有上楼,他目送着鲶尾上楼,决定在楼下等他。

    坐在会客室榻榻米上的鲶尾有些紧张,他不敢抬头看王铮,双手叠在腿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王铮放了一杯牛奶在鲶尾面前,自己也坐下了:“喝一点吧,我看你晚餐没有吃什么东西。”

    鲶尾愣愣的捧起牛奶,居然还是温热的,他忙道:“谢谢。”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王铮开了个小玩笑。

    鲶尾抽了抽嘴角,但是笑不出来。

    王铮看出了鲶尾的勉强,他道:“你有心事,能和我说说吗?”

    鲶尾这才看了王铮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主人居然是知心大叔的类型吗?好意外啊。”

    他这个笑话也不怎么好笑,但王铮倒是配合地笑了笑:“如果愿意,你们大可找我倾诉。其实比起员工,你们这些未成年模样的付丧神,更像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自然要关注你们的身心健康。”

    鲶尾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勉强转移话题:“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比喻自己的审神者。”

    “那你现在见到了,来吧,倾诉是很重要的,把心里的垃圾倒出来,才不会污染你的内心。”

    “要是已经被污染了呢?”鲶尾冷不丁来了一句。

    王铮摊手:“那至少不会加重污染。”

    鲶尾不说话了,王铮知道鲶尾还在犹豫,但他不会催促他,这种时候静静等待才是良方。

    良久,鲶尾才道:“虽然我们付丧神有相同,但从诞生后,就已经是不同的个体了。”

    鲶尾说的很慢,但王铮很有耐心的听着。

    又过了一会,鲶尾又道:“您知道,我陪伴过几振骨喰藤四郎吗?”

    王铮适时摇头。

    “十五振,”鲶尾放空双眼,“是十五振啊。”

    “短暂交集过的,长久陪伴过的,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没了的……我知道,他们都是不一样的。但过去的人类审神者,很少会这么认为。其实除了真的伤害到我的那位审神者,我不觉得应该把怨恨留给其他审神者,但毕竟,审神者才是同类,所以,在那个审神者被判有罪后,我很长时间,都是一个刃生活。”

    “为了谋生,我做过很多工作,也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认识了很多振骨喰,果然,大家虽然是同一刃,但是是有区别的。那时我想,真好呀,还有这么多的骨喰,依然留在这个不算特别美好的世界上。他们还活着,而活着,才有希望对不对?至少我们活着,替我们亡故的同伴看到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公正的新世界!”

    “所以,为什么还是有刃,选择放弃生命呢?明明再坚持一下,再等一等,就会出现转机。为什么不等呢?”鲶尾陷入了深切的哀伤之中,双眼黯淡无光。

    王铮没有去寻根究底,他只是在接受倾诉而已。鲶尾的话让他心底微有触动,他想给面前的少年一个拥抱,然后他确实这么做了。

    王铮拍抚着鲶尾的后背:“因为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而且,物有穷尽,人有寿数,付丧神既然有了人性,自然也会沾染人的毛病。就像被稻草压死的骆驼,谁也不知道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来,所谓的忍耐过去,不过是稻草还没有到极限而已。”

    “但是,自杀是不对的吧?”鲶尾低声道。

    “对错无绝对,端看影响如何,若是当时有其他方法,自杀者定然不会选择这一条道路。可能是他没能把心里的垃圾倒出去,让污染越发严重,严重到药石罔顾,一死以求解脱的地步。既然这便是结局,除了祝福,又如何忍心责备一个受尽苦楚的亡者呢?”

    “所以,差一点,便是永远吗?”

    “所以,请善待自己,善待身边的人,这种永远,是谁也不希望见到的。”王铮最后顺了顺鲶尾的头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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