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魏奶奶纵横大队几十年, 头一回见到人敢碰她的瓷儿。
她气的伸出手,想把鸣霄拽起来,楚岩把身上的东西一扔, 大步跑过来,皱眉拦住她,“奶,你有事跟我说, 别动手。”
魏奶奶气的指着他鼻子就骂:“你眼瞎吗?我手就没碰到她。”
“呦,你说没碰到就没碰到?”鸣霄侧着身柱头躺在地上,一脸无赖状:“奶, 你意思我碰瓷儿呗。”
她说完不等回答, 又一个打滚儿趴在地上, 一边拍地一边嚎道:“没天理啦!我辛辛苦苦坐这么远车回老家,就被你们这么欺负!爸, 你在城里有灵,看看这帮白眼狼吧,丧尽天良啊!”
村民们:“......”
这可真不愧是亲孙女。
魏奶奶打遍天下无敌手, 今天算是碰上了对手, 尤其对方还是老二家那个体弱多病的小丫头, 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捂着心口瞪向鸣霄,直大喘气, 旁边魏三婶跟老太太打配合这么多年,当即意会,对着鸣霄斥道:“三丫你这是干啥呢, 看把你奶气的,你爸平时就这么教你的?赶紧起来,有啥事咱回家说。”
她熟练的搀起老太太,同时也没忘了楚岩:“楚岩你赶紧去拿点钱,你奶身体不好,再被你俩气出个好歹来,得赶紧去县里医院看看。”
这招是婆媳俩的惯用手段,只要跟人吵架,就一个装病一个讹钱,没钱就抠点东西出来。
有敢不给的?那你完了。
老太太一泼二闹三打滚儿,你这一家子一个月都安生不了。
想动手就更不可能了,魏大伯去世前,魏家三个儿子,下面还有三个孙子,在这个平均饥荒的年代里,因为遗传基因好,再加上有个出息的二儿子帮扶着,一个个吃的人高马大,几个人站在你家面前就够你喝一壶的。
魏三婶装模作样的扶着魏奶奶,眼里是志在必得的笃定,可没等到两个晚辈服软,地上的小侄女又作起了妖。
鸣霄被楚岩半抱着扶起来,靠在他身上气弱游丝,一张小嘴却叭叭道:“三婶你叫我一声三丫,我做侄女的也说两句公平话。我奶在的时候...
不是,活着的时候啊...
也不对,应该是...没死之前?”
她越说越不对,干脆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不重要。反正就是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的,为了养你和我三叔、堂哥这帮啃老族,连脸都不要,你自己摸摸良心...”
“...哎呀。”鸣霄苦恼的锤了下腿,“忘了那东西你没有了。”
魏三婶被气的一张脸胀的通红,伸出手指着鸣霄骂:“你个没教养的东西,骂谁呢?”
“哎~呦~”她声音一出,鸣霄就捂住脚脖子,“三婶你声音太大,吓的我心口疼,我要去县医院看病,你赶紧回家拿钱。”
“你放屁!”魏奶奶看到她的动作,气的吼出来:“你特么捂的是脚脖子,你心长那了!”
楚岩本来看鸣霄虚弱的站不起来,一直担忧地把她半抱在怀里靠着,听到魏奶奶的话,实在忍不住,垂下头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
声音可以忍住,身体的震动却忍不住,鸣霄没好气地暗暗给了他一手肘,然后惊喜地朝魏奶奶笑道:“呀,奶奶,你病好了。”
在对方发难之前,她又换了个地方,揉揉自己的肚子:“要不说奶孙连心呢,您身体一好,我这心口都不疼了。”
话说到这,再傻的人都能看出她是故意的,周围一圈看大戏的人,哈哈大笑出声。魏奶奶被气的七窍生烟,感觉自己使的招都跟放屁似的,全落了空。
吵架也跟打仗是一个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碰上鸣霄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魏奶奶感觉自己今天状态全被毁了。
她摸摸空瘪的肚子,狠剜鸣霄一眼,扭头对儿媳妇喊道:“回家吃饭,有事明天再说。”
呸,死老太婆!
魏三婶在心里骂完魏奶奶,转头亲亲热热地掺着自家老太君回家,走过鸣霄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扔给她一个婆媳同款眼神。
重要角色撤离,围观群众也很快心满意足地散开,今天这一场大戏足够他们回家讨论好几天。
大队长是最后走的,等人都散开,他挠挠头走到楚岩面前,叹气道:“石头,你别怪我,我也是......”
“福生叔,预备粮准备好了,送到我大伯家就行,我以后住这。”
大队长:“......”
想打的感情牌被鸣霄一句话打飞,要是换做别人,大队长可能就要骂人了,可他现在一看到鸣霄就想到她奶。
眼前这小姑娘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版的魏奶奶,一个他都避着走,再来一个可不敢惹。
他笑着哈哈了两句,赶紧屁股冒烟似的跑了。
闲杂人等终于散干净,鸣霄拍拍楚岩的手臂,后者眉头紧锁,托着她站直,手虚扶在一旁,“你还可以吗?用不用...”
“用!”鸣霄感受了一下自己虚弱的小身板,理直气壮地跳到楚岩背上:“起驾!”
楚岩:“......”
他本来是想问用不用扶的,不过...算了。
楚岩把人往上掂掂,左手因为动不了只能虚搭在腰间,感受到那份无力,他眼神微微黯淡,说出的话也低了几分:“你抓紧,我左手用不上力,可能......”
“咳咳咳,松点、松点!”话音未落,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把他脑子里那点伤感一勒而空。
鸣霄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放轻力道,嫌弃地撇撇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这么麻烦呢,赶紧拿上行李麻溜儿回屋。”
楚岩:“......”
我让你紧点,让你勒死我了吗?!!
因为童年经历,加上本身性格,他一向沉默寡言,看过小堂妹堪比魏奶奶的战力,也知道嘴上功夫不是对手,老老实实地把人背到屋里,又跑出来拿回行李,这才开始询问鸣霄的来意。
鸣霄瘫在炕上,三言两语说完事情经过,最后一锤定音:“以后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
楚岩听到魏珍的所作所为,深深皱起眉,他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这样,霸道又自私,原本他以为随着年纪的增长,对方已经改了,没想到还是如此。
他倒不意外,只是脑海中关于魏大伯、魏大娘死亡真相的怀疑再次不受控制的浮起。
“哥,咱啥时候吃饭啊。”
楚岩:“......”
鸣霄的自来熟让他有些无语,却不讨厌,心底甚至有些许再次拥有亲人的欣喜。
楚岩看着鸣霄在炕上晃腿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低声说:“等一下吧,我现在做。”
他的速度很快,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很快,两碗清汤面条和一碟黄澄澄的炒鸡蛋被端到炕桌上。
楚岩边放碗筷,边故作不经意的说:“今天比较匆忙,明天再给你做好的。”
他说的轻松,可实际上,在这个以吃饱为最高要求的年代,在这样普通的乡户人家,已经算得上大餐,显然是为了鸣霄特意准备的。
鸣霄塞了一大口面条,没反驳他,不提这副破败的身板,光是她的性格就是喜好享受的。
所以咸菜疙瘩窝窝头对于鸣霄来讲绝对不可能,反正她身上有一堆钱票,肯定够两人吃一阵儿,至于之后怎么办?
在家靠父母,回老家靠亲人啊,想必乡里乡亲的,肯定很愿意帮助她们孤苦无依的两兄妹叭~
一锅的面条,楚岩吃了两碗,剩下的鸣霄包圆,楚岩看着干净的能照影的碗盘,不敢置信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颤抖:“你......吃饱了吗?”
鸣霄仰头又喝了一碗水,支起腿皱眉晃晃,无所谓地舔舔唇角:“没事,睡觉前吃六分饱就够。”
楚岩:“......”
他依稀仿佛看到了他们兄妹俩,上街乞讨时的凄惨场景。
〒▽〒
吃完饭后,楚岩开始收拾屋子,这套土坯房是分家后魏大伯又盖的,因为钱少就只起了一个大屋和一个外间。
楚岩小的时候都是跟大人睡在炕上,等到大了点,魏大伯打了张简陋的小床,中间隔上帘子,夏天的时候分开,冬天因为天冷还是得睡在炕上。
楚岩把炕打扫干净,看看躺在一边昏昏欲睡的鸣霄,开始思索起盖房的事。
虽然这时候穷人多,就是兄妹,没嫁娶的时候睡在一个炕上也是有的,但他们毕竟不是亲的,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
楚岩给鸣霄盖好被子,躺在炕的另一端,心里计划着手里那点钱能盖个什么样的房,慢慢地陷入沉眠。
第二天
鸣霄一直睡到日头高照才起来,炕上烧热的余温犹在,她趴在被窝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炕一端的小桌上放着几个扣好的碗,鸣霄目测了一下距离,翻身滚到桌旁,抱着被子坐起来。
依次挪开扣着的碗,里面放着一个鸡蛋,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小咸菜,下面压着张纸条,是楚岩留的。
康市冬日长、土地种植期短,为了让农民们不饿着,农闲的时候可以去几里外的酒厂、饲料厂或者养猪场当短工,楚岩就是去酒厂帮工。
他一早离开,留下张纸条,提醒鸣霄馒头不够锅里还有,还说中午会回来做午饭。
柜柜在空间里嫌弃地朝自家宿主翻个白眼,“啧,宿主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良心不痛吗?好意思吗?”
“哦。”鸣霄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大口馒头,“知道为什么我昨天心痛的时候捂肚子吗?”
柜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良心被我吃了。”鸣霄又塞进嘴里半个鸡蛋,如是说。
柜柜:“......”
我就知道,你也许是假的狼,但一定是真的狗。
鸣.狗狗.霄虽然这么说,吃完饭后还是乖乖地把碗盘洗了,如果忽视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和弄的满地的水,整体来讲还算成功。
洗完后,鸣霄不要脸的摸摸磕掉瓷的搪瓷盘:“柜柜你看,一个都没碎哎,我可真棒!”
“......”柜柜能怎么办,只得无奈假笑,“是的呢~”^_^|||
一次成功激起了鸣霄的热情,眼看着快到中午,她走到厨房撸起袖子准备生火。
但显然,这种技术性的操作不是洗碗可以比的,鸣霄在试掉半盒火柴后沉默了。
担任口头技术指导的柜柜也沉默了,一人一统对默半天,柜柜瞄瞄宿主冒着黑气的身影,小声逼逼:“那什么,宿主要不你再歇会儿吧,楚岩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它真心觉得,一动不动就是它家宿主对这个家做的最大贡献。
鸣霄不满地鼓鼓脸,蹭的一下站起来,叉腰怒道:“我还就不信了!”说完转身出门。
柜柜看着宿主怒气冲冲的背影,一脸懵逼:“宿主你去哪?”
“去我奶家,老人家肯定做好饭等着她大孙女去吃呢,我可不能浪费她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抱歉么么哒,明天我多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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