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什么？一个人的生命轨迹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吗？
阿苏玛不愿意相信命运，她不想成为众神棋盘上的棋子，她想成为自由活着的人。
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命运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并不只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之中，她在意的是，神可以操控命运吗？
暗夜精灵的大祭司说：“我们习惯从月神那里获得预言的启示，她也许会回应你。”
阿苏玛对于预言非常排斥，但身边的几位暗夜精灵是出于善心才为她进行占卜的，阿苏玛实在难以拒绝他们的好意。
一颗通透明亮的水晶球悬浮在大祭司手中，水晶球映照出她苍老的面容，也映照出了天空中高悬的银色月轮。
大祭司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这种咒语应该是由一种独特的魔文构成的，发音很奇怪，吐出的音节简直像在唱歌。
凯瑟琳女王神情严肃，希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晶球，阿苏玛在一边安静地站着。
她不信仰神明，也不相信神明的仁慈，但她绝对不能做出无礼之举惹怒那些至高无上的神——人族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作为月神的眷族，暗夜精灵的大祭司说不定就拥有和神明沟通的能力，阿苏玛只能接受暗夜精灵的好意，在预言仪式上保持沉默。
过了好久，阿苏玛的脚都要站麻了。
大祭司手中悬浮的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水波状光晕，高悬于夜空的银月不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向下投射出一束雾蒙蒙的月光，这束月光正好照耀在水晶球上。
光芒渐渐凝聚成一道圣洁的人形虚影，她低头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举起手臂，遥遥指向东方。
“海神愿意给予人族公正。”
无法辨识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阿苏玛眼前恍惚了一下……而在此时，大祭司、凯瑟琳女王和希姆纷纷低下头颅，以最虔诚的姿态面对月神的虚影。
不是给予人族帮助，而是给予人族公正。
也就是说，海神的态度是——中立。不多加干涉，也不会横加阻挠。
如果海神真的帮了人族，阿苏玛才要震惊。
公正原本就是人族应得的，然而一千年来，神从未给予人族公正，为何现在神突然愿意指引人族了？
想想神罚吧，因为神罚，人族失去了多少族人？神罚导致了人族的衰落和如今的惨状，有多少人是间接死于神明之手？神的惩罚，是无辜者的苦难，有些人根本没做什么不敬神的事，却被惩罚牵连。
也许对于高高在上的神来说，神明不加害人族，就是对人族最大的仁慈了。
大祭司用浑浊的紫色眼眸注视着阿苏玛，“月神很少给出这样明确的指示，从她那里获得的预言大多是模糊不清。”
“看来人族确实应该前往东边。”凯瑟琳直起身，微笑地看着阿苏玛，“你可以放心地带着族人去往滨海之地。”
不……我永远不可能放心。阿苏玛无声地说。
迁徙的旅途还未开始，路上不知有多少困难要等待她去克服，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神永远不能赐予人族真正的庇护，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阿苏玛牢牢地记着这一点。
这次阴影国度之行还算有所收获，阿苏玛与凯瑟琳女王确认了迁移的相关事宜，得知了一些暗夜精灵族内部的秘密——希姆的秘密。
谈话结束后，依旧是希姆负责送阿苏玛离开阴影国度。
“我的哥哥弗雷萨对于祖母给他安排的任务很不满，正在闹脾气呢。”
离开时，希姆用一种颇为轻松愉快的语气说，“他不想长时间远离阴影国度，相比白天，他更喜欢黑夜，只有阴影国度是永恒的黑夜。”
阿苏玛想了想，“他不愿意护送人族吗？”
“他愿意，请你不要多想。”希姆轻飘飘地说，“弗雷萨对你、对人族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在单方面地和祖母闹别扭。”
离开阴影国度的方式还是空间传送，跨过长长的空间通道，他们回到了人族领地附近。
灰蓝的天空，赤红的土地，地面蒸腾着热气，阿苏玛踩在上面甚至有一种烫脚的感觉。
“请先不要离开，希姆。”阿苏玛说，“我需要对我的族人说明黑风暴的事，你是证人。有暗夜精灵在，他们会更容易相信我的话。”
希姆好看的眉毛一皱，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呃，我是说你的族人们……”
“是的，他们不完全信任我。”阿苏玛干脆地承认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身为女王的阿苏玛有一些威望，但在迁徙这样的大事上，族人们绝对不会百分之百服从她的指挥，除非阿苏玛能证明人族已经到了不迁移就要灭绝的境地。
阿苏玛若是强行命令族人迁移，就必定会有人和她唱反调，这会进一步暴露她弱势的一面。暗夜精灵希姆的证词可以增强她话语的可信度，为她省去很多麻烦。
希姆立刻说：“帮助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女王陛下。”
“你不必每时每刻都叫我女王陛下，暗夜精灵和人族是朋友，你帮了我很多，当然也是我的朋友。”阿苏玛适时地与他拉近关系，“私下里你直接叫我阿苏玛就可以了，希姆。”
希姆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笑着说：“好的，女王陛下……不，是阿苏玛。”
要是换成弗雷萨，他肯定不会答应喊阿苏玛的名字。
弗雷萨和希姆性格截然不同，能力也截然不同。明明是双胞胎，却一个是暗夜精灵，一个是光明精灵。
弗雷萨沉默寡言，阿苏玛还是更愿意和希姆这样温和的精灵相处，因为他的性格让人感觉更舒服。阿苏玛的生活环境其实是很压抑的，她喜欢和活泼一些的、阳光一些的人做朋友。
……
接下来的一切还算顺利。
当大多数人族都意识到只有迁移才能有一条活路时，阿苏玛已经和暗夜精灵们规划好了迁移的具体路线。
“大部分地区比较好走，但有几处比较艰险，我们需要越过一条宽达上百米的峡谷。”艾丽娅谨慎地说，“如果不能越过峡谷，我们就要多走半个月的路才能离开克拉米高原。”
艾丽娅是暗夜精灵的通讯官，也是一位高阶潜行者，她是负责护送人族的精灵之一。
凯瑟琳女王总共派了十名暗夜精灵前来帮助人族迁移。这是一趟注定艰险的旅途，她派来的暗夜精灵虽然不多，但每个都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阶职业者，除非阿苏玛碰到圣者级别的敌人，否则他们就不能把人族怎么样。
高阶职业者要想度过百米宽的峡谷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人族不行，他们连魔法都不会。
弗雷萨说：“我记得加拉赫的母亲是木精灵，他遗传了部分母系血统，会用木系的法术，等到了峡谷就让他架起一座木桥，我们从木桥上面穿过峡谷。”
“好主意。”艾丽娅说，“我现在就去联系女王，申请让加拉赫进入护送队伍。”
“食物准备够了吗？”希姆关切地看着阿苏玛。
“加上和商队交易的那些粮食，我们目前的存粮够所有人吃一个月。”阿苏玛紧抿嘴唇，“食物不够的话，我们就需要打猎。”
她心思一转，出了个主意，“德鲁伊是不是可以召唤并驱使野生动物？暗夜精灵召唤来充当代步工具的魔角野牛……可以吃吗？”
魔角野牛毫无疑问是可以吃的，阿苏玛就吃过很多次，它的肉质非常鲜美，做成肉干之后又香又有嚼劲。
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是，如果食物匮乏，德鲁伊能不能召唤来野牛充当食物？
围坐一桌的暗夜精灵们齐齐呆住了。
“我……我们没这么试过。”一位精灵德鲁伊弱弱地说，“我们的食物是从阴影国度的森林里获取的，都是各种富含魔力的水果，我们很少吃肉食……”
另一位女性德鲁伊又说：“德鲁伊一般不会杀死自己召唤的动物伙伴。”
“但是特殊情况下可以例外。”希姆补充，“魔角野牛是一种狂暴的生物，它们是残暴的破坏者。德鲁伊能驱使它们，是因为特殊的法术束缚住了野牛暴躁的精神……它们本质上不算是德鲁伊的伙伴。”
“理论上，和德鲁伊签订了契约的具有灵性的动物才我们真正的伙伴。”最开始说话的德鲁伊眼神挣扎，“你们可以把魔角野牛当作食物……我知道肉食是人族生存的必需品。”
“那就好。”阿苏玛放松了下来，“感谢诸位的帮助。”
路线的问题被解决了，食物的问题也被解决了。
接下来就要等真正动身了。
此刻，离黑风暴再度降临只剩下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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