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玛听到那句话后一怔，有点分不清艾德莱默到底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隐晦地威胁她。
“不答应我的求爱，我就会杀死你。”——他是这个意思？
可阿苏玛甚至不知道艾德莱默的求爱是否是真心的。
那句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弗雷萨眼神微微一变，显然也把那理解成了威胁，他神态更加戒备。
艾德莱默倒是面色如常。
阿苏玛莫名觉得他此刻脸上的微笑其实是一层伪装的面具，他向她求爱时，表情和情绪都比较真实，但是当弗雷萨醒来后介入了他们的交谈，艾德莱默的态度就变了。
阿苏玛觉得艾德莱默就算是一个独揽权势的暴君，应该也不敢对月神的眷族下狠手……她平复心境。
“我不能这样轻率地答应你的求爱，艾德莱默。”阿苏玛语气缓和，“就像你说的那样，深海和陆地的婚姻习俗是不一样的，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你只听过我的吹奏木笛……”
艾德莱默微笑的面具被打破了。
他皱起好看的眉毛，“我绝对是发自真心，阿苏玛，请相信我……”
“事实上，我最早也要等到十六岁成年礼过后才会考虑我的婚事。”阿苏玛说。
艾德莱默皱起的眉毛舒展了，“离你十六岁还有三年……我不缺这点耐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有些焦急地问，“人族会在这里定居的，对吗？你不会离开大海太远吧？”
“我们人族之前的聚居地不再适合我们生活了，所以我们迁移到了这里，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会在这里定居。”阿苏玛郑重地说，“可以的话，我们想与你们签订居住契约。”
之所以要签订契约，是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纠纷。
“那真是太好了。”艾德莱默似乎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我允许人族在近海捕猎。”
“这样重大的事，你不需要和你的臣子们商议吗？”阿苏玛出于谨慎问了一句。
“不需要。”艾德莱默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确实需要知会他们一声，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岸上有了邻居……不然人族在海上狩猎时可能会被比较凶猛的深海异种吃掉。”
这件事是不是有点顺利过头了？
阿苏玛奇怪地想。
艾德莱默截止目前都非常好说话，难道他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对人族如此友好的吗？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平心而论，阿苏玛的容貌是很拔尖的，可是她还没有长大，绝对没有美到祸国殃民的程度……艾德莱默倘若是真心的，那么他看重的肯定不是阿苏玛的容貌。
他听到了阿苏玛的木笛后才对她进行了求爱……海妖竟然热爱音乐热爱到这种程度吗？
弗雷萨这时说：“如果人族与海妖签订契约，暗夜精灵能做契约书上的第三见证人。”
艾德莱姆看到弗雷萨一眼，笑容淡了下来。
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可以。”
见证人的设置相当于在契约书上多了加一道保险，契约一般是受到神明保护的，可人族是神弃者，没有神明庇护他们，这个时候就需要在契约中添加第三见证人来增加契约的约束力。
暗夜精灵无疑是最合适的契约见证人人选。
艾德莱默好像觉得弗雷萨的存在十分碍眼，大概是由于弗雷萨打扰了他和阿苏玛的谈话，所以艾德莱默压根不想理会他，他把弗雷萨当成了一团空气。
“我们能做朋友吗？”艾德莱默碧绿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阿苏玛。
阿苏玛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朋友而已，她需要朋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艾德莱默接着问：“我能来近海找你玩吗？”
“玩？”阿苏玛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要是我有空的话。”
艾德莱默脸色慢慢变红，“我喜欢听你吹奏木笛，你能不能……”
“……没问题。”阿苏玛笑了，“要是你喜欢，我可以经常为你吹奏乐器，我不仅会吹木笛，还会使用许多其他的乐器。”
小事情，这些都是关紧要的小事情。只要艾德莱默不是敌人，别对人族怀有恶意，阿苏玛可以答应“朋友”不过分的要求，这对于她来说是一项非常划算的买卖。
她认得清局势，目前的人族必须要依附一个强大的种族才能够生存下去，只有得到海妖的允许，人族才可以在滨海之地生活。
这是一件可悲的事，但等阿苏玛成长起来，她自己就是全体人类的庇护者，到时候人族就再也不需要依附别的种族，再也不需要在大陆边缘苟且偷生。
这一天会到来的。
海与天相接之地，太阳渐渐升起。
云朵染上绮丽的颜色，熟睡的人们就要从海妖编织的梦境中醒来。
“我考虑得太久，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以至于没能和你好好说话……而且我们还没说多久的话，碍事的就醒了。”艾德莱默惋惜地说。
碍事的弗雷萨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阿苏玛笑着安抚他，“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我们以后会慢慢了解彼此的。”
“是啊。”艾德莱默碧绿色的眼眸仿佛被点亮了，“这是我在这个美好的夜晚里最大的收获了，很高兴认识你，阿苏玛。”
潮水涨了上来，蔓延的海水马上就要碰到阿苏玛的鞋尖。
原本熟睡的希姆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似乎要醒了。
“他们要醒了，我也要走了。”艾德莱默不舍地说。
魔法维持到天亮，沉睡的人们将要醒来，碍眼的暗夜精灵还一刻不停地盯着他……目前不是和阿苏玛拉近距离的好时机，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契约，有了契约，人族就会在这里定居，她就不会轻易离开……艾德莱默确定了重点，他简直想立刻返回海底王宫把契约书写好。
他摆动鱼尾反身往大海游了一段距离，看着阿苏玛微笑，“我会尽快拟定契约，让你和你的族人没有后顾之忧地生活在这里……”
他想了想，从沙滩里挖出一只海螺，对它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海螺顿时产生了一股魔力波动。
艾德莱默松开手，让海浪托举着海螺送到阿苏玛身前。
“这上面被我施加了一个通讯魔法，你可以通过它直接和我交流。”
远处，海面上，一只巨大的海兽跃出水面，它强有力的尾巴拍打海水，庞大的身躯跃起又落下，它沉重的身体砸向海面，溅起滔天巨浪。
它向天空喷出一道水柱，发出悠远的吼声。
那声音振动着阿苏玛的耳膜，她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那只海中巨兽。
像鲸鱼，但它的身躯比鲸鱼更有力量，黑色的骨骼突出体表，它外表狰狞，却又带着奇异的美感。
“那是……”阿苏玛震撼地说，“那是什么？”
“我的宠物。”艾德莱默发出了邀请，“我们可以乘着它一起环游海洋——只要你愿意。”
阿苏玛回过神，歉意地说：“那要等以后了，我要忙的事情太多，恐怕没空外出游玩。”
“你总在拒绝我……很少有人拒绝我。”艾德莱默失落地说。
因为拒绝他的人都被杀掉了。
“不过没关系，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艾德莱默说，“我喜欢你多一些，就算你拒绝了我，我也不会生气的。”
他对她挥了挥手，“我们不久后会再见的，阿苏玛。”
“再见了，艾德莱默。”阿苏玛向他道别。
阿苏玛看着艾德莱默的身影消失在海中。
太阳露出海面，光越来越亮。
希姆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
他嘟囔，“月神在上，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他打了个寒颤，接着彻底清醒过来，“等等！后半夜不是轮到我守夜了吗？我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你醒得比较早，弟弟。”弗雷萨的视线从睡着的暗夜精灵身上一一划过，“还有这么多人没醒，艾德莱默的魔法太强了，就连我也中了招。”
“艾德莱默？艾德莱默·阿卡罗伊德斯？”希姆惊讶地说，“那个深海之王？”
弗雷萨看了一眼阿苏玛，“是的，他来过了。我在这之前还以为艾德莱默年少继位，实力不是很强，可事实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更没料到我们会这么早碰见他。”
“还好他没做什么。”阿苏玛喃喃地说，“虽然过程比较令人意外，但结果还算让我满意。”
深海巨兽和艾德莱默一起缓缓离去，它悠长的吼声传出很远。
突然间，一道辨识度很高的鸟鸣刺破了宁静的氛围。
阿苏玛豁然回头，看到报丧鸟正停在她身侧的礁石上，用幽紫色的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小女王。”报丧鸟歪着脑袋说，“我们之前讨论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它在说话……但像以前一样，只有阿苏玛能听见它说话。
旁边的弗雷萨和希姆对报丧鸟的存在毫无反应，就像根本没看到它一样。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