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此前对你说的那样，你太弱小，没有利用的价值。”报丧鸟安安静静地站在阿苏玛的肩膀上，“等你强大起来，才能为我做更多的事。”
“那你有帮我快速变强的办法吗？”阿苏玛趁机问。
“你还没开始为我做事，就想着从我这里获取好处了？”报丧鸟一眼看穿她的意图。
阿苏玛坦然地说：“我和你达成合作雇佣关系，本就是为了从你这里获取好处——你也一样。”
“我真喜欢你的性格。”报丧鸟笑了，“可是变强没有捷径，就算有捷径，你也要承担与收获相当的风险。我作为一个神，可以向你的身体里灌输神力，这样你当然能快速变强，不过嘛……代价恐怕是你不能承受的。”
“既然这样，那我知道了。”阿苏玛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我会按照原来的计划从基础学起，一步一步提升自己。”
“但是，”报丧鸟幽紫色的小眼睛转了转，“还有一些风险不怎么高的捷径可以供你选择。”
阿苏玛想了想，“你先说，我再考虑是否接受。”
“你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这就是你的捷径。”报丧鸟意味深长地说，“你的天赋之环属性偏向黑暗，并且可以免疫一切与黑暗相关的魔法伤害，诅咒、腐蚀、暗影侵蚀……这些类型的魔法不但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反而能成为你的助力……凑巧的是，几乎所有的深渊生物都是这些属性的。”
阿苏玛心跳加速，她忽然想起弗雷萨曾隐晦地向她透露，她天生就适合走恶魔术士这条路线。可同时弗雷萨也告诫过她，不要过线，不要招惹邪恶的深渊生物。
“深渊生物伤害不了你，阿苏玛。”报丧鸟循循善诱地说，“你只需要召唤出一位强大的恶魔，和他签一个契约，恶魔的力量就能转嫁到你的身上，你完全不用担心恶魔反噬你，因为你的能力完美地克制所有深渊种族……怎么样？要不要尝试一下？”
“恶魔是邪恶的，深渊想要入侵大陆。”阿苏玛陈述事实。
“没错，恶魔是邪恶的，但力量本身不是邪恶的，驱使力量的人才有善恶之分。弱小的人受恶魔操控，强大的人操控恶魔，等你层次再高一些，就会发现所谓的恶魔也不过是受人摆布的玩意儿。”报丧鸟扇动翅膀飞到阿苏玛另一边肩膀上，凑到她耳边说，“你也可以做操控恶魔的人，阿苏玛。你有这个潜力，也有这个能力……等你真正站到了顶端，你会发现，世间万物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世间万物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阿苏玛偏头看了报丧鸟一眼，“是受神摆布的棋子。”
人族就是神的棋子，神不满人族，人族就成了弃子。
阿苏玛承认，她听到报丧鸟的话时忍不住心动了。
力量！力量！她迫切地渴望力量。
与恶魔签订契约，阿苏玛就能借助恶魔的血脉和魔力一跃成为强大的职业者。
她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渴望，报丧鸟在诱惑她，它也许撒了谎，恶魔契约可能会存在别的潜在风险，她不能鲁莽地选择这条路。
“……你了解我的天赋之环？”阿苏玛转移了话题。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报丧鸟说，“天赋之环的觉醒者千年难遇，而在所有觉醒者中，你又是最特殊的。你不仅免疫‘暗’，还免疫‘光’，光和暗是元素的两极，现在这两极都对你失效……”它低笑，“你的天赋太令人嫉妒了。”
阿苏玛追问：“我突然能够辨识文字……”
“神罚是诅咒，也是神术，智慧女神的神术属性偏向光明。”报丧鸟语气古怪，“就连神的神罚对你也是无效的，你就像是父神的宠儿。”
“父神？”阿苏玛疑惑地重复了这个称呼。
父神，是神的子民对他们所信仰神明的敬称。
深海异种会称海神为父神，暗夜精灵会称月神为母神，木精灵也会把生命女神叫做母神。
可报丧鸟本身就是一个神，谁是它的父神？谁有资格当神明的父神？
报丧鸟没有回答阿苏玛的疑问，它慢悠悠地说：“你还有什么问题，最好赶紧问，我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好的心情愿意为你解答疑惑。”
阿苏玛迅速抓住重点，急切地问：“怎样才能解除神罚，让人族拥有文字？”
“让神接纳你们。”报丧鸟简洁地说，“就像当初光明精灵被太阳抛弃后月神接纳了他们，人族要想破除神罚，就必须重新成为神的眷族。”
阿苏玛的情绪冷却下来。
“是随便被某一个神接纳都可以，还是只能获得智慧女神的接纳？”她问。
“只能是智慧女神。”报丧鸟微笑，“谁让只有那个女人掌管着文字的权能呢。”
阿苏玛不死心地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报丧鸟点头，“有。”
“是什么？”阿苏玛谨慎地问。
“把智慧女神杀了。”报丧鸟说。
它观察阿苏玛的表情，想从她脸上看到有趣的反应。
是震惊、愤怒，还是绝望、痛苦、自暴自弃？
但是，以上任何一种情绪都没有在阿苏玛身上出现。
阿苏玛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情绪平稳，依然在沉思。
仿佛她正在思考“把智慧女神杀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在这片大陆上生活的所有种族都认为渎神是不可饶恕的，包括身为神弃者的人族。
渎神尚且是大罪，更别说弑神了。
“那，我能不能请教一下，怎样才能杀死神？”阿苏玛礼貌地问。
她眼神和态度过于平静，平静到让报丧鸟感到迷惑。
“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我就是神，你在问一个神如何杀死神？”它幽紫色的眼眸变深了。
“这是一个理论性问题，我仅仅是想满足一下我的探知欲……我想知道怎样做，不代表我一定会那样做。”阿苏玛冷静地为自己辩解。
报丧鸟毫无反应地盯着她。
阿苏玛思考片刻，接着说：“老样子，还是让我们做一个假设吧。我假设你和智慧女神十分不对付，我还假设你心里其实是很希望我带领人族反抗智慧女神的。”
报丧鸟言语间对智慧女神极度蔑视，它之前叫她“婊.子”，它厌恶智慧女神。
报丧鸟喜欢“乐趣”，从未有人敢反抗神，它一定很想知道，阿苏玛会带领她穷途末路的族人们走出一条怎样的路。
它是观察者，众生即演员。
盛大的演出就要在舞台上上演，热爱观察与引导“种子”的报丧鸟肯定不想缺席，没有一个舞台剧爱好者愿意错过这场盛大的演出。更何况，报丧鸟不仅是观众，而且是亲自编写剧本的编剧，剧情的发展也有它的推动。
漫长的沉默。
“很好……”报丧鸟最终说，“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才能杀死神。”
“请说。”阿苏玛语气平稳。
“要想杀死神，就要拥有和神同等的力量。”报丧鸟诡异地笑了一下，“换句话说——你要先成为神，才能杀死神。”
它不等阿苏玛提问就再次说：“然后呢？你接着是不是要提出和千年前的戴恩国王一样的问题——怎样才能成为神？”
阿苏玛明白，她触碰到了禁忌的边缘。
戴恩国王就是因为那个问题触怒了智慧女神，那么报丧鸟……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报丧鸟感叹似的说，“要是换成别的神，他们估计要把整个人族挫骨扬灰了……不过我不一样，我可以包容你的无知和冒犯，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呢？”它亲昵地啄了下阿苏玛的脸颊，“你不能总获取免费的情报，你要用劳动从我这里获取答案，是我们刚约定好的。”
“要是你能展现你的价值，使我感到满意，我当然会告诉你答案。”
阿苏玛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她轻声说：“你一直这么好说话吗？你不会出尔反尔吧？你说过，契约和誓言无法约束你。”
“我只对你好说话。”报丧鸟圆滑地说，“只要你愿意相信，那么我刚刚的话就是一道誓言。”它耳语，“只存在于你和我之间的誓言。”
阿苏玛压根不信它的话，但她还是半是真情半是假意地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神明。”
报丧鸟别有深意地笑着说，“你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类。”
它抖落一片黑漆漆的羽毛，羽毛在半空中变化成一张布满黑色花纹的深紫色纸页，阿苏玛伸手接住。
“这是恶魔召唤法阵。”报丧鸟说，“你可以选择用，也可以选择不用。”
阿苏玛一言不发地把召唤阵收了起来，报丧鸟飞到礁石上梳理羽毛。
不远处，希姆在喊她。
“我们要选择建造房屋的地点了，阿苏玛。”他笑容耀眼，“快过来看看地图，我们一起挑。”
阿苏玛抚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报丧鸟的“礼物”，刻录着恶魔召唤阵的纸页散发着冰冷的触感。
她小跑着奔向希姆，跟众人一起研究那张摊开的地图。
停在礁石上的报丧鸟凝视了阿苏玛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展翅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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