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安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梁将军的身上。边境战乱时梁将军撤兵他们没有觉得不对, 那时的大月应保存实力而不是做无畏的牺牲。即便那时安王站出来了他们也觉得安王螳臂挡车, 若不是礼帝无条件支持,安王可能没有机会带着大军抵达边境。
“果真?”冰冷的声音响起, 陛下的神情并没有因为梁将军的话而有任何动摇。
梁文身体一僵,他没有这个勇气更没有那个自信, 即便给他四十万兵马他也没有信心可以踏入敌国皇宫。
梁文的脊背彻底的弯了, 他确实不如安远。多年来梁文一直都不想承认他不如安远,然而这一刻却清醒了。不是没有想过他撤兵后边境的民众怎么办,可他怎么舍得自己手底下的兵去送死?
然而他却忘了将士的职责。
众人都在等待着梁将军的回答,然而这个人弓腰跪地再也没有开口。或许是羞于说出内心想法, 或许是觉悔悟太晚。
原启转身扫向大臣,声音冰冷而威严:“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异议什么?安王可以坐着上朝?还是梁将军的认罪?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没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看着一同低头回话的大臣们那个男人勾起了唇角, 他转头看向坐着的安远开口道:
“孤将梁将军手中的兵权交与安王, 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朝中一静随即窃窃私语,众人面露惊讶。跪在地上了梁文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陛下要将梁将军手中的二十万兵马交给安王吗, 那安王可就真的是手握重兵了, 难道陛下不怕吗?众人看向陛下, 再看向那似是没事人一样的安王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想法:这安城之行安王是不是对陛下 下蛊了?
无条件拥护原启的人第一个站了出来, 以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为首表示无异议。而后是安王一派的人,后面是跟风的大臣们。到了最后,竟然所有人都同意了。
张合等人已死、喜塔腊安图也已入狱、威望最高的秦太傅又卧病在床, 这一刻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任谁也撼动不了安王了。不是因为安王手段多么狠辣,而是因为他们都明白了:陛下是站在安远这一边的。
失望吗,很多人是有的。他们失望陛下向安王屈服了,这朝堂自此之后会成为安王的一言堂。然而他们并不敢开口说什么反对什么,陛下与安王对峙时他们不敢,如今便更不敢了。这份不满只能压着压着,等那一日有人再出来反对安王时才会爆发。
至于梁将军的意见,谁又在乎呢?
众人下朝之后,脚步虚浮的走出了宫殿。他们互相看看,都不敢相信今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明日安王便不是坐在他们身旁而是与陛下一同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了。
大殿之中安静了,三宝公公很有眼色的挥退了众人。而那个方才一直冷着脸的帝王弯腰将安远抱起,一步一步朝着最高的位置走去。
安远发现了原启的意图忍不住皱眉:“陛下想作何?”
原启没有回答安远,而是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阶。安远被放在了那金黄的座椅上,他的脸上没有喜色眼中有黑煞之气涌出。
“原启。”他咬牙吐出二字,却在下一秒愣住。
因为这个男人,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原启的手抱着他的小腿,吻落在他的膝盖之上。这个男人对他说:
“它是你的了。何时想要都可以拿走,但是不要再瞒着我了。”不要再瞒着我,你的隐瞒更让我心痛。
安远仰头望向房梁喉咙不停上下滚动,他的面容有些扭曲眼睛通红。
“啪!”
响亮的耳光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着,这一刻落针可闻。原启侧了头,寒眸之中平静无波。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而他也顺着对方的力道靠近。
安远通红的眸子与他对视上,他听到他的安王说:
“你让我很失望。”
一句话咬牙切齿,原启的茫然、安远雾蒙蒙的桃眸成了最后的定格。安远走了,即便腿上无力疼痛难忍,他还是推开了原启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走出了宫殿。
而原启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低着头寒眸之中黑雾涌动。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原启一人,他没有回头望向那逐渐消失的人影。
自那日之后安王没有再来上朝,那二十万兵马更是没有接收。新帝派来的人都被安王拒之门外,至于那二十万兵马,安远更是直接开口:这一点兵马,他瞧不上。
陛下所作决定让大臣们心惊,安王之后的反应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但是大臣们都能察觉到陛下与安王之间气氛的不对,似乎回到了陛下刚即位之时。
……
青烟在三宝公公的引领之下入了皇帝的书房,见到了那如同画中仙一般的人。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了,但还是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这是青烟来到皇宫的第五日,如今还有一丝的不真实感。
当得知她要诊治的不是安王而是陛下时,她已明了了当时之事。原来失去味觉的是安王,而眼睛受损的是陛下。青烟是激动的,她面板上的神级药物是不是可以被解锁了?
青烟走上前见礼而那个坐于上位的人一言不发,直到她的脚酸麻了才听到一句话,不是让她起来而是问她病症。
“五日了,孤依旧看不清。”
原启的手指敲击着镇尺,他面色冷然眼睛却有一些无神。显然他的情况变得严重了,而五日的治疗一点效果都没有。
青烟浑身一颤,这句话之中含有杀意。但原启对她不产生好感,她兑换不到任何有用的药物。青烟看着好感度-20的界面已经全部灰色的格子心中苦涩,根据药的属性不同需要的好感度不同,这也太坑爹了。
“陛下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医治好陛下的。”青烟努力维持镇定想要安抚一下那个冰冷的人,但是说出的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她是不漂亮还是说话不幽默,为什么这位陛下对她的好感觉会是负的?
“安王情况如何了”
青烟听到陛下问安王状况更是夸下了脸,她到如今还不知道安王长成什么样子呢。
青烟的沉默似乎告诉了原启答案,他挥挥手让青烟退下。
青烟被三宝公公拉走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今天不医治了吗,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做做样子啊。
三宝送走了青烟姑娘,回来便吓一跳。因为陛下不见了,书桌上还有俩空酒壶!
三宝一拍脑门,坏了!“来人!快去找陛下!”
……
黄昏时分,一个人影翻入了安王府。守卫的侍卫们看清翻墙进来的是谁后,默默的收回了弩。而那个人径直得朝着府中的小温泉去了,无人阻拦。
白雾之中出现一个人影,脚步声音细微但是造成的动静不小。不少的东西被碰翻在地,也让泉水中的安远转了头。
安远看到了有些狼狈的原启,没有穿大氅、衣袍划破了好几道、脸颊竟然还有擦伤。这个人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不……是直直的走过来然后跌入了泉水之中。
安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安静的看着。他看着原启一脚踩入水中,随后又站稳直直的往前走直到再次碰壁。原启的手往前伸着碰壁了也不气馁换个位置继续走,直到原启碰到了他的肩膀。
男人不动了,眼睛眨了眨后低下了头。他没有去拥抱这个他想念的人,而是低头站在原地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他的衣服已经湿了,身上的酒气很大。这不像是喝醉了,反而像是用酒洗了一个澡。
安远盯着原启看了一会,他的脸上罕见的没有什么神情,眼神也有些冰冷,但是那刻乱跳的心脏却是出卖了他。
安远转身慢慢的朝着岸边挪去,走上了岸披上了衣袍。而这个过程之中原启一动没有动,站在泉水之中也站在原地。空气之中除了温泉水的味道还多了浓郁的酒香气息,像是小钩子一样挠着安远的心。
安远披上皮袍躺在了软塌上看着水中的人,他知道原启喝醉了。五日他未去找他,他也未来找他。安远本以为那一耳光会是终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复存在,但是原启却来了且还是在醉酒之后。
“还不上来?你想在水里面站到什么时候?”安远的声音嘶哑又无奈,面对清醒的原启他可以硬起心肠,但是醉酒的原启他毫无办法。看着那个人茫然抬起头,随后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的往前迈进,安远鼻尖一酸。
“停。”他开口,而那个人也随即停住脚步。
“前面有台阶,一共七阶。”安远开口,而那个人也因着他的话抬脚一步一步往前迈,七步迈完之后停住了脚。
他们仿佛回到了刚归京的那一刻,他们从船上下来安远站在原启的身后告诉他前面是台阶该往哪里走。而原启更是说:他做他的眼睛、他做他的腿。
安远咬紧牙关憋住那股自心中汹涌而出的情感,快要黑天了吧?这个人怎么来的?有人陪同吗?看的清吗?方才跌下水池的时候疼不疼?碰到桌椅的时候疼不疼?那日他打的一巴掌疼不疼?
安远闭上眼睛,画面纷纷涌来。
黑色的夜空、古老的吟唱、跳动的烛火,鲜血不断注入池中,一个少年闭眼躺在里面。天空无征兆的划过闪电、雷声轰鸣伴随瓢泼大雨。
火把被熄灭、蜡烛被风吹灭,雨进入了血池,血水蔓延而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后退,而有个男人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池中的少年,哪怕血已浸过脚面也不退分毫。
照亮大地的闪电,遮人视线的雨幕,那个少年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眸子、噙着笑的嘴角,还有那与逸亲王三分像的面容。他的手指划过池水,手被染红却又很快被雨水冲刷。这双手白嫩且细长,他自池中坐起而周围人皆后退,待他转头时即便是那个男人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少年自池中站起走了出来,当他双脚踏向地面之时大雨也已变成了小雨。雨不再遮挡视线,少年的面容让周围人发出抽气声音。血红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少年抬头看向眼前之人,随即挑眉。
“原礼?”
少年的神情让男人一愣眼中有怀念情绪闪过,身穿明黄衣袍的男人面色平稳眼中却带着几分不确定,他问道:“原安?”
那个少年一听竟然笑了,笑声震的周围人耳朵发麻。他身上的血早已被雨水冲刷掉,他抬脚朝着原礼走去。
“连我是谁都不知,就敢把我召来?”
刀光显现,礼帝身边的人将刀尖对准了少年。少年眼中的杀意让他们不得不警惕,陛下不能有任何闪失。少年脚步一顿,对着原礼挑眉似在问,你这是何意?
礼帝的手从刀柄上移开,身体放松了不少,可他依旧执着:“原安?”
少年再次挑眉,随即回答道:“不是。”
因为他的回答,礼帝的眼中有失望闪过而他的手也已经拔出了刀。
“既然不是,那便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刀光闪过,刀刃堪堪停在了少年的脖颈,利刃割破了皮肤却未再前进一寸。礼帝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中没有惧怕只有仇恨。少年原本只与原安有三分相像,如今却成了六分。他,下不去手。
“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少年笑,甚至抬脚往刀刃上撞,而刀却落在了地上。
原礼的手在哆嗦,伸手去捂少年的脖颈。血流下又被雨冲刷掉,少年眼神疯狂。原礼咬牙一把将少年抱入怀中,低吼:“无论你是谁,自今日起便是我二弟!”
少年听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这世上的使命。
“朝中表面平静,实际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礼帝一边为少年包扎伤口一边道,此时少年已换上了精美的衣袍,红唇似火微微上扬。
“是你这个做皇帝的无能。”大逆不道的话语他轻松说出,礼帝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
“近日边境也不太平,过不了多久也许会”礼帝的话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
“无论我是谁,你是不是都该欠我一句话?”
沉默,持续的沉默。最终,礼帝还是开口了:“对不住。”
明明知道原安是去救他儿子,他却没有开口为原安说话。看着原安落败,看着原安惨死。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他的眼前便会浮现原安的笑。礼帝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真诚道:
“若你想要皇位,我也可以给你。只是此事与启儿无关,莫要牵连了他。”
回答礼帝的是少年的哈哈大笑:“又不是你亲儿子,心疼什么?”
礼帝一愣随即抬头,他的眼中有警惕也有惊讶:“你从何得知?”
少年没有回答反而道“先说说你的事,我要知道全部。”
礼帝虽然疑惑但还是全说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是他?”
少年的回答是抱起酒坛狂喝几口,他一擦嘴角对着礼帝勾唇一笑:“经历的多了脑子便不好使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我倒是从未遇过。”
从未遇过什么?未尽之语礼帝含含糊糊明白了,却又是糊涂的。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是少年更甚原安。
那少年放下酒坛转头道:“记住,我叫安远。”
……
安远再次睁眼,原启依旧站在岸边却眼巴巴的朝着他这边看着。安远心中一疼,明明看不到为什么还要看?记忆被甩到了脑后,安远开口:
“过来。”伴随着他的话,那人朝着他走过来且脚步有些急切。面无表情的人配上这样的步伐显得有些滑稽,而安远的心中只剩下了酸涩。
“停。前面有椅子,绕两步再过来。”在他的指挥下,原启终于到了他的面前。一身酒气且湿哒哒的,安远皱眉:
“脱衣服。”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安远来不及阻止眼前人已经精光了。安远看着眼前的白还是无法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他伸手将旁边的袍子扔到了原启的怀中:
“穿上。”
原启穿上了,却穿反了。安远捂脸后又伸手将人拉了过来,明明都快要做到他的腿上了那人却停住后将他抱起。如此,便成了他坐在原启的腿上。那双温热的大手裹住了他的膝盖,浓郁的酒气也包围了他。
安远一愣,心被塞的满满的胀胀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原启:我要长生不老药
青烟(嘴角抽搐):没有
原启:青春不老药
青烟(崩溃大哭):嘤,也没有
原启:那你去死吧
青烟:陛下饶命了,我还有很多小情.趣药.品
原启停住脚步,伸手。
原启:再让你活两天。
青烟:我谢谢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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