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管理员大叔慧眼如炬,但我姑且也算是拥有绝技在身,很轻易地,我仅仅利用身形的变换,就带着两只小家伙溜进了园内。
从外面虽然能够看到世界树的树干很粗,但具体多粗却很难说出概念,走进之后才能更真切地体会到世界树的宏伟与壮大。
树干底部靠近根的地方,直径逾百米;树身笔直修长,高耸入云,仿佛能够直插天际;枝杈繁茂,却又带有一定的生长规律,粗略看去,竟似天梯。
不少慕名而来想要挑战自己的人,都各施手段朝着上方爬去,然而一千多米将近两千的高度,并非一般人能够坚持地下来的。出门前糜稽曾给家里每人发过一份关于世界树的资料,包括究竟为什么短短一千米就成了很多人难以逾越的高度。
原因很简单。
世界树生机非常强大,它甚至能够根据外界的“念”的刺激作出反应。
攀附在树干上的人,越往上爬感受到的阻力越大,需要用的念越多,受到的排斥就会更大。恶性循环下,很少有人能够成功爬到世界树顶端,从最高处俯瞰这世界。
我没想过要爬树,毕竟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实在太累赘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俩小豆丁,要是丢下他俩自己去爬树,估计回家后被扣零食的就是我了。
所以,我带着他俩鬼鬼祟祟溜进去,让俩小家伙先玩了个尽兴,然后才找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藏好,最后抬手按住了树干。
手掌刚刚抚上树干,蓬勃的生机就从掌下传了过来。
然而世界树明明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传递过来的讯息却比普通的植物还要少很多。
就好像,它的意识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住,强制性的将它限制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最基础的思考都做不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姑姑,姑姑怎么了?”
小孩子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睁开眼睛,就见亚路嘉正拉着我衣襟,歪着脑袋一脸懵懂。
我笑笑,摇头,“啊,没什么。”
“姑姑你又在骗人了,要是真没事,你怎么会哭成这幅样子,难看死了……”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奇犽一边掏出来一块手帕,糊到了我脸上,“姑姑你要长点心啊,时刻维持淑女的品格,这样才好尽快给我们找个姑父,添个弟弟啊。”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侄子嘴上虽然嫌弃的很,但动作却轻柔至极,一点都不像是能随手推开黄泉之门的人。
然而嘴角弯的越厉害,眼里泪水就流的越多,到最后,连我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正打算抬手接过手帕自己擦擦,结果一偏头,就看见自己刚刚扶着树干的右手,像是按进了泥沼一样,缓慢地被粗壮的树干给吞没进去。
树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树干就仿佛突然失去了实体,变成虚幻的影像。
我一个失衡就朝着世界树的方向倒了过去。
……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
许久,才有一点点认知:周围干巴巴的大概是泥土,我这是,被活埋了吗……
就这么安静地呆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的时候,我还能想想这究竟是个什么境况,我这是换了个马甲还是怎么的;而模糊的时候,我就干脆地什么都不想,完全地放空自己。
直到我感觉,自己不能这么靠下去了,好不容易能保持意识,再不动动,估计等没劲儿了就再也动不了了。
于是,借着一场雨后土壤变得湿润,周边为我传递来一丝丝能量时,我伸展开自己的手脚,努力地朝着更加温暖的地方爬着,想要看看泥土之外究竟是什么样子。
粗粝的石子摩擦着我的身体,埋首黑暗的不知名物质觊觎着我的血肉,漫长的攀爬结束后,我有预感,我要见到光了。
光?
光是什么?
混沌的意识再次陷入疑惑。
然而等真的挣脱土壤,将脑袋探出去时,温暖的感觉顿时从芽尖传了过来。
我能感受到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迅速地褪去奶白色,染上葱翠的绿色。
太阳东升西落,尽管白天强烈的光像是要让我灼烧起来,尽管夜晚冰冷到身体内部流淌的汁液会变成冰晶,尽管脚下的泥土硬到扎不动,尽管周围连点水都少见……
但随着时光推移,我的枝条逐渐抽长,嫩绿的芽儿舒展成宽阔的叶子,脚下的根系朝着地下四面八方地蔓延开来。身上慢慢地裹上一层坚实的木质,支撑着身体越长越高。
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生长的喜悦,每天都能体会到自己给周边环境带来的变化。
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夜,最初荒芜的土地,依照我意识所想,渐渐变得葱翠,变化莫测的气候,也随着我的意愿逐渐有了规律:云雾雨雪,风雷闪电就像是我在呼吸一样可以轻易地控制。本来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慢慢地多了动物:从软体的,到节肢的,到爬行的……
它们以我的落脚之处为中心,建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群落,平静地生活着。
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一边迎着微风抖动枝叶,我一边在“心”里想着,还缺什么呢?
似乎,还缺少人类。
可是,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
所存不多的印象中,似乎是从某种动物进化来的。
进化?
这又是什么?
我的意识能够覆盖到所有生命存在的地方,所以,我把这个疑问传递给了它们。
[呐,你们说,‘进化’是什么?]
所有的风,都停止了。
所有的生命,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似乎一起陷入了思考。
微弱的意识反馈回来:‘不知道诶’,‘这是什么?能吃吗?’……
几乎全都是这样的回答。
直到某一天,混沌的意识电光一闪突然想到,人类,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那是不是代表了,人类是所有生命中最强大的存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人类”这个存在,有种莫名的执着。
我想看到人类,想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的,甚至于,我想成为人类。
这样的想法,在我无意识中,顺着无形的网传递了出去。
所有的生命,一瞬间开启了无名的开关,努力地朝着“最强”生长。
捕食、倾轧、奴役……正常的食物链一瞬间崩毁,所有的生命都开始互相对立。
黑暗在滋生,而无人知晓原因。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生命都努力“进化”出属于自己的绝技,确保自己能够在这片愈发黑暗的大陆上生存下去,至于无法进化的,迎接它们的结局,便是种族的衰落。
但,人类依旧没有产生。
大陆的面积依旧广阔,大陆上的生命却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生长着:
支撑这片大陆的,是一株粗壮笔直,冲入云霄的大树——它的根布满整片大陆,扎根岩浆,立足地幔;它的树冠在千米云层之上,没有任何生命知晓其全貌;它的树干如同天梯,沟通天地。
这是整片大陆生命的基石,也是它们真正的神明。
它们向往它、它们尊崇它,它们期望能够像这株世界树一样,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存在。
所以……它们的体型,可能略微有些大,智商,可能略微有些低。
整片大陆,几乎全把技能点点在了身体上。
百年、千年、万年、数万年……依旧没有人类的存在。
树累了。
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
[让我去吧,我想试试不同的道路。]
小小的种子脱离了世界的支柱,从千万米的高空飘落而下,落在了大陆中央湖泊的一块小小的岛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然后在那里扎根、生长。
它并没有长多高——这块土地之下,是大世界树特地挪走了自己的根系,给它让出来的立足之地;
它也并没有特意增长自己的意识——大世界树亲自削枝干为柱,以强大的念力为网,就是为了将小岛围成另一个不被大树的意识干扰的世界,给它铺平了道路。
它没有辜负大世界树,它默默的提供一个庇护所,将所有新产生的幼小生命保护起来,看着它们一点点生长。
它不能思考,因为它太强大,它的意识可以顺着念力织成的网络影响到它庇护下的所有生命;它不能移动,因为它必须成为这个小世界的支柱,像大世界树一样,只要它在,世界就不会崩塌。
直到,灵长类产生,弱小的哺乳动物,开始自称“人类”。
他们真的太弱小了,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锋利的爪牙,没有强悍的身躯。
但他们却有思想,甚至拥有比任何强大动物都高的智慧。他们会学习,会创造,会利用外物将自己武装起来。
在世界树的眼中,他们以可怕的速度,攀上了世界的顶端。
并且因为小世界树泄露出的一丝丝念力,人类中的部分精英,竟然也拥有了来自世界树的“创世”的力量——尽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确实超出了其他生命无数步。
大世界树似乎明白了什么,它开始有意识地压制自己,可是吞云吐雾已成习惯,黑暗大陆的生命也早就顺应大世界树,形成了扭曲的丛林法则,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我要怎么做才好……]大树发出了疑问,可是这次,没有人回答它了。
黑暗大陆的生物在失去压制之后,智慧迅速增长,但与之相对应的,是它们再也听不到世界树的声音了。
至于小世界树,它的意识早就在万年的沉默中,几近消失。
大世界树能够做的,就是阻止大世界里的生物进入小世界,破坏掉这个脆弱而又珍贵的宝物;同时,也阻止里面不自量力的小家伙们,到可怕的黑暗大陆来,受到伤害。
担当起沟通阻止作用的,就是被特许能够沟通两界的“领路人”。
他们能够从一枚小世界树上落下的种子那里,得到与大世界树沟通的权力,从而知晓外部世界的可怕。
然而领路人似乎并不能阻止所有人类的探索之心,信奉神明的他们很快便被精神世界与科技一起飞速发展的人类抛在后面,越来越多信奉科学的人,掀起数次探索外界的狂潮。
在经历了数次人类进入外部世界,却在无意识间将黑暗大陆中进化的愈发可怕的生物带回去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后,领路人的存在,终于在大世界树的意识下,渐渐消失了。
外部世界的存在,也变成了一个禁忌。
×××
站在大陆顶端的大世界树毕竟不是人类,即使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无法仅仅从几眼窥伺中,学会人类的知识,探索明白世界的奥秘。
实际上第一次做创世神的大世界树,是个很失败的神。
它太过强大,所以不知不觉压制了其他生命的生长。
它太过自负,所以动用自己的思想干涉生命的进化。
它成功的创造了一个失败的世界,一个扭曲的世界。
然而它又太过恋旧,根本不会舍得,将自己一手培育而成的世界推翻重建。
所以,它想要到人类的世界中,去学习,如何做一个神。
emmmm,顺便涨涨智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