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红狐狸邱子燃道行不浅，可惜对比上白驹就不够看了。
装嫩卖萌毫无压力的白驹抖了抖手里的红狐狸，见他一脸懵逼地垂着四条细腿儿，就抿抿嘴把狐狸放下了地。
这小狐狸，恐怕是在文明社会成精的，被拎起来都不晓得蹬腿，不野。
白驹之前还在想，红狐狸在人界混得风生水起，应当是个厉害的角色，没想到竟然是个狐狸里的二傻子，浑身的气质都跟狡猾搭不上边，有点丢狐族的脸。
邱子燃蹲在地上，看了看身边七零八落的项链、挂饰，半晌后吱了一声，歪头看着白驹发表感慨：“……哇。”
白驹想了想，伸手摸了摸红狐狸的狗头。
熊贺站在门口，老半天没敢吱声儿。
白驹看一眼熊贺，抬手指指沙发：“坐。”
棕熊吭哧吭哧地挪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就见白驹拨了拨邱子燃的耳朵，那红狐狸就流光一闪，变回了人形，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邱子燃精于化形，妆容不好化，但服饰基本都是自己变化出来的，被白驹折腾了这么一遭，衣服裤子什么的都没有缺漏，他只需要把掉在地上的那些饰品重新戴回身上就行了。
红狐狸显然还有点不在状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讪讪地问：“你是大妖怪啊？”不是小妖怪。
白驹点点头：“我是妖王白驹。”
顿了顿，觉得这些小妖怪可能没听说过自己，白驹又补充道：“妖管局聘我下山来管教你们的。”
红狐狸松了口气：“噢噢噢我听说过您……我是狐妖邱子燃，肖局应该跟您介绍过我，我是个好妖怪。”
说着，目光扫到沙发上规规矩矩的大个子棕熊，红狐狸良心发现，替自家经纪人说好话：“这是熊贺，瀚海的经济人，看上去很凶，但脾气很好，算是我们这几个妖怪里面最大的一个，平时很会照顾人。”
熊贺有些拘谨地朝着白驹点了点头：“见过白王。”
白驹视线扫过两人，大概就知道了他们的底子。
这头棕熊估计有两百来岁，年龄也不是很大，可能是出生在灵气比较浓郁的山里，开智很早，目测已经化形七八十年了，但真正混迹于人群的时间并不确定。
红狐狸邱子燃年龄更小些，到现在估计也就六七十岁，化形时间约莫就四十年，根骨非常好，放在当初天地之气浓郁的时代，这家伙就是个修炼的好苗子，要是进寺修行，可比白驹这个野路子更容易获得神位。
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两个小妖怪身上没有罪孽，甚至还有淡淡的功德，看得出来确实都是在老老实实过日子的。
白驹把自己的小背包取下来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便同二人说明自己的来意：“今天我会和肖局、瞿队一起全程跟进你们的现场录制；你们自己也要当心一点，今天现场的人很多，可能会出现事故；不管发生什么，确保自己要在摄像头录得到的地方，另外……”
白驹打开背包掏了掏，丢给邱子燃和熊贺一人一枚小胡萝卜吊坠：“这个录音笔，千万戴在身上，尽量保持录音；上面有我的护持，能最大限度地免除干扰。”
熊贺与邱子燃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严肃了起来。
熊贺也顾不上那点拘谨了，连忙追问：“白王，这是什么情况？有人要害我们吗？”
白驹还在翻找其他几个小妖怪的录音笔，闻言简单地答道：“只是有可能。”
现在的术士界，由于神道没落，术士的平均水准也在大幅下降，实力足够的人不一定有足够的话语权，这就导致许多妖物作祟的时候掩藏痕迹、甩锅给别人的成功几率变大了。
这种时候借助人类的科技，留下足够多的证据，有助于红狐狸他们自证清白。
白驹很快把另外两个录音笔也翻了出来，交给熊贺：“你去给剩下两个小妖怪，交代他们一两句。”隔壁的助理团队全都是人类，白驹不太擅长应付过于热情的人类女性，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熊贺。
熊贺连忙接过录音笔，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给自己戴耳环的红狐狸，郑重地对着白驹颔首道：“多谢白王。”
白驹老气横秋地摆摆手：“我的职责。”
邱子燃还算有一点眼力见，连忙跟着熊贺一起道谢：“谢谢老板。”
白驹：“……”这狐狸真有点傻。
熊贺去了隔壁，少不得多交代几句别的，估计要耗一阵。白驹搬了张小凳子坐到邱子燃身边，看他一点一点往身上挂零件，便开口道：“前天，有你的粉丝去拆丰乐广场的广告海报。”
“啊？——嘶……”邱子燃一个惊讶回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耳朵，连忙抬手揉了两下，“怎么回事？丰乐广场的海报不是挂得很高……等等，他们人没事吧？”
红狐狸回想了一下丰乐广场的广告牌高度，当即心下一紧——要是没有出事，那今天白王为什么要提这个？
邱子燃的住处本来就在妖管局，洛城丰乐广场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他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是白王把事情按下来了吗？”邱子燃定了定神，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驹提起这一茬，那么当日肯定不是完全没事儿，不过是事件被他和肖局化解了而已。
白驹点了点头，道：“三个小姑娘，两个拉着绳，一个爬到广告牌上试图拆海报，然后绳断了，广告牌掉了。”
邱子燃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大佬简简单单两三句话，邱子燃却完全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不由得按了按心口，连忙道谢：“多谢白王出手相救！”
白驹本来垂着眼，目光落在邱子燃裤脚的铆钉上，闻言撩了撩眼皮，看向邱子燃的眼睛：“那个广告牌差点砸到肖尧。”
邱子燃整个忽地一哆嗦。
小号白驹那双黑玉似的桃花眼乍一看没什么攻击力，这会儿眼角的线条却带上了些许锋利的味道，盯着人不放的时候就像从一片漆黑中探出了刀尖，不断地迫近对方的眼球。
白驹只盯着邱子燃看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他还不想把这个好不容易拾掇好自己的红狐狸瞪回原形。
“小狐狸，你被什么人盯上了？”白驹重新垂下眼帘，慢声说话的时候牙尖在唇边若隐若现，“好好想想，有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
邱子燃抖了抖，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姿规规矩矩的乖小孩白驹。
他抓了抓头发，微微凝眉：“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回想一下，有什么发现一定第一时间跟您说。”
邱子燃组织了一下语言，同白驹说起自己的生平：“只不过，白王，不瞒您说，我化形的时候就是佛门中人相助，后来我在寺庙里待了十八年还愿，直到二十五年前来到凡俗间；那时候妖管局已经成立了，我也是被寺里的小师傅带下山直接送来的妖管局，再往后，我的生活就基本透明。”
红狐狸站起身，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很透亮：“非要说的话，我邱子燃这短短一生过得还算坦荡，也从未蓄意招惹什么人；但是我整个奋斗的过程却有可能挡了谁的路，这方面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推敲。”
白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你记得就行。”
顿了一会儿，白驹又把声音放低了些，语气似乎也软了些：“好好准备今天的直播，别掉链子……我看过网上的评论，你大体是个不错的艺人。”
啊，真是吝啬的夸奖。
邱子燃听在耳朵里，知道这些前情算是揭过了。
白驹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几步，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全景监控镜头，问道：“这东西开着吗？”
邱子燃望了一眼，答道：“现在没开。休息室为了保证艺人的隐私，不提前打招呼的话这东西不会开；当然要是休息室里放了贵重物品，我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回来，也可以申请开监控。”
“我知道了。”白驹点了点头，“今天只要你不在这里，这个监控镜头就开着吧。”
邱子燃干巴巴地答应：“啊，好。”
虽然他不觉得这休息室能被做什么手脚吧，听大佬的话总是能少吃点苦头的。
白驹见这小狐狸还算乖觉，满意地点了点头，抛弃小板凳，盘腿坐上沙发，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一颗奶糖丢进了嘴里。
这红狐狸本身没什么问题，那么差点害肖尧受伤的家伙就很可恶了。
白驹舔掉牙尖上沾到的奶糖，边嚼边想，他其实挺久没发脾气了，久得他都快忘了打架是什么滋味。
希望今天能有东西自投罗网吧。
镜头、玻璃、水面；全都是凡人视阴的媒介，阳气弱一些的人偶尔能通过这些媒介看到妖魔鬼怪，因此也有不少鬼怪借用这些媒介去放大自己的能力，从而达到恐吓人类、攻破防甚至吹熄阳火等等的目的，与此同时，镜头记录的东西，可以算得上鬼怪最容易下手篡改的东西之一。
镜头对于能力足够的秽物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反过来，镜头会成为秽物的武器。
白驹示意小狐狸他们一直呆在镜头底下，一来是因为他在场，能保证这些镜头不受秽物影响，记录下真实的场景；二来，也是利用这种看上去是鬼怪主场的设置，来引对方出来。
白驹很饿。
他不介意吃点杂碎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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