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17章

    《华夏新一代》音乐人巡演开幕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比不上春晚的档次，但毕竟全网直播，现场控制要求非常高，除了防火防爆等安全设施控制以外，连台本也几经修改，就为了避免出岔子的时候无法补救。

    直播的延时是三秒，如果有意外，出现事故时的底线就是现场知道而镜头外完全不知道。为了保证精准的剪辑和摄录，瞿朗甚至叫了特勤小队的一名专攻电子技术的队员来盯着。

    肖尧亲自确认过了整个演播厅，没有哪样器械被动过手脚，看上去一切正常。

    白驹守在舞台旁侧的帘子后头，看着乱糟糟的后台，觉得这些做艺人的真的累。

    今天上午的时候，小狐狸他们来了没多久，就参加了一遍彩排，总时长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台本，控完一遍就到了午餐时间；午休过后，本次直播的所有参演人员换服装、化妆、热身、开嗓什么的就没有闲下来过。白驹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坐在后台出入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种嘈杂的声音气味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恍然确定自己被拉回了人间。

    有点头疼。

    白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把许久未曾回想起来的记忆塞回去，掏出手机哒哒哒地给肖尧发消息。

    ——尧尧，你现在在哪儿呀？

    ——观众席，有什么事儿吗？

    ——我在后台，面对舞台左手边。

    白驹埋头打字：

    ——你到我身边来吧。

    那头肖尧握着手机一愣，被边上的瞿朗拿胳膊肘捅了捅：“肖哥，想什么呢？”

    “检票你盯着。”肖尧回过神，敲了个“好”字发送，把手机揣回兜里扬眉笑了起来，“我得去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乖乖呆着。”

    瞿朗：“……”

    瞿朗看着自家发小整个人都鲜活过来的模样，十分不解地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半晌吐出来一个字：“……操。”

    糊弄人呢吧，不想干活才是真的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士别仨月，工作狂还学会了耍滑头。

    肖尧却是十分清楚白驹的脑回路。

    这傻狗子叫他过去，多半不是什么腻腻歪歪的理由，而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应该把自家监护人拉到身边守着，省得之后人多分散，手忙脚乱。

    白驹还真就是这个想法。他和肖尧毕竟相处的时间还短，除了上回在丰乐广场捞广告牌，还没有一起动过手，互相也不知道对方的深浅，白驹觉得比起冒险配合，还不如把人拉到身边自己罩着。

    瞿朗站在原地酸了一会儿，自己闷头去干活儿了。

    肖尧从观众席最末排穿梭而过，走到舞台前手掌一撑就翻了上去，几步绕过帘子，视线便准确地捕捉到了坐在帘子褶皱间的小白驹。

    白驹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立刻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尧尧，来。”

    肖尧每次看到白驹这副模样就觉得一根小箭biu地一下戳中了自己的膝盖，心里软软一酥，就差把这小娃娃抱起来喊心肝宝贝。

    但是形象包袱还是要有的。肖尧轻轻咳了一声走过去，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白驹的头发，问他：“在干什么呢？”

    白驹把手机亮出来给肖尧看：“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耳钉的图片，形状看上去像个铆钉，似乎是黑玉的材质。

    肖尧放大图片，评价道：“还不错，怎么突然看这个？”

    铆钉形状的，看上去简约大方的同时还有点骚气。

    白驹把手机收回去，翻了翻后面的几张图片，答道：“今天我看见小狐狸衣服上有很多这种装饰，亮亮的挺好看。”不过好像不是很适合肖尧。

    肖尧也没太在意白驹的动机，在他看来，白驹对现代生活中越来越多的东西感兴趣起来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感觉像是僵硬蒙尘的宝物在渐渐苏醒，散发生机。

    肖尧拉了张凳子坐到白驹旁边，凑过去看他手机界面上划过去的一张张珠宝图片，问道：“你喜欢这些吗？要不要下回带你去逛逛。”

    白驹摇了摇头，道：“谈不上多么喜欢。不过现代的饰品种类繁多倒是真的，批量造的小物件儿也都很精巧好看，放在以前，单单一件都不知道要耗掉一个顶尖匠人多少心血。”

    白驹也不过是随口发表一下感慨，细长的手指连连划过几张图片，就没再看下去，把手机锁屏塞回了小背包。

    “尧尧，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白驹托腮看着来来去去准备道具的伴舞团，问道。

    肖尧侧头看了看白驹的侧脸，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白驹浓密的睫毛，像蹁跹的白色蝴蝶。

    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小睫毛精的脸颊，肖尧的话音都忍不住透出一点宠溺来：“怎么了？白哥想给我送礼物吗？”

    白驹侧过头，捏着肖尧的指尖晃了晃，露出两个小尖牙：“我可是半个山神呀，你冲我许愿，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小白驹说话还是很认真，幽黑的眼睛不掺一丝杂质：“只要不太出格，你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实现。”

    肖尧被小山神萌得只想嘤嘤嘤，晕晕乎乎地接话：“那是不是只能许一次愿啊？”

    白驹笑眯眯的：“不止一次，但机会有限，不能太贪心的。”

    肖尧揉了揉白驹的头发，心说我想要你这个山神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算不算贪心？

    “那先攒着吧，”肖尧说，“我得把所有机会攒起来，许一个允许范围内最贪心的愿。”

    白驹蹭了蹭肖尧的掌心，小声道：“那你可得往大了许。”

    肖尧这回没接话。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聊了半小时的天，工作人员来分发了盒饭，吃完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白驹和肖尧都不挑食，尽管盒饭的菜色不怎么样，多少吃进肚子里垫了垫。

    边吃白驹还在小声感慨：“艺人真辛苦，临近表演都不能吃东西。”尤其是这些要唱歌的音乐人，随便吃点什么都会影响嗓子的状态。

    ·

    晚上七点半，开幕式暖场开始，舞台上放起了VCR，主持人也开始介绍节目。

    《华夏新一代》最开始是一档选秀节目，在全国各地海选有着音乐梦想的人参加，每年夏季举办，全国各地会场遍地开花，周期三个月，前两个月海选，第三个月全国决赛。

    这档节目举办了十年，一开始不被人看好，直到第二年小狐狸邱子燃在洛城会场一炮而红，才算是打响了名声；到这第十年，邱子燃越来越红，而这档节目为了保鲜，开展形式几经变化，却还是免不了被其他选秀类节目分流了市场，这回选在洛城办开幕式，未尝没有借小狐狸的热度回暖炒一把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这个，来现场的观众里面，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是邱子燃的老粉丝，都眼睁睁看着他从十五六岁的鲜嫩少年“长大”成二十五六的妖孽小青年，舞台上一放邱子燃的VCR，现场马上热烈了起来。

    “小狐狸的粉丝挺多，”白驹在后台发表感言，“要是当年我也有这么多信众，说不定早就得道飞升了。”

    肖尧想了想现在网络平台上时不时会出现的“转发锦鲤”热潮以及各种各样的锦鲤人物，觉得白驹要是愿意，也能成为这样一条锦鲤，说不定还能挺准。

    一想到上次白驹在丰乐广场抽中的那么多奖项，肖尧忍不住吐槽道：“白哥，你要是想，就把上回抽奖的战绩往网上发一发，我保证你的粉丝能比小狐狸还多。”

    白驹乜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拿这个开玩笑，却还是很实在地道：“这个恐怕没什么用……我看过那些网友们转发锦鲤，实际上没多少人是在认真祈愿的，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偶尔看上去起效了也只不过是运气使然。”

    信仰不是廉价的东西，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收集起来的话，成神就没那么难了。

    ……而且，这东西还特别容易溃散。

    白驹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一丝怅然，随即打起精神来继续关注整个演播厅里的状况。

    随着暖场接近尾声，时针即将指向八点，主持人也渐渐将话题拉到了即将到来的巡演上，将气氛越炒越热；直到八点整，特邀音乐人的节目音乐一响，整个演播厅的气氛彻底引爆。

    白驹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不小的摧残，高分贝的音乐和尖叫对他来说真的有点刺激。

    肖尧见白驹苦着一张小嫩脸，好笑地走到他身后给他捂耳朵：“还受得了吗？”

    白驹拍了拍肖尧的手腕，把他的手摘下来，摇头道：“没事，用不着挡……不然容易错过其他声音。”

    脚底下的地板随着音乐震动，白驹又听了会儿，拉了拉肖尧的手：“你呢，耳朵吃得消吗？”

    肖尧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耳机：“瞿朗和我连通的耳机，有降噪作用。”

    白驹看了看，没去问他另一只耳朵怎么样。这小青年的工作态度摆在那儿，也不会矫情兮兮地因为耳朵吃不消而错过可能是线索的声音。

    无数细微的声音从偌大的演播厅汇聚而来，白驹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观众们的交头接耳，后台服装师焦急的怒吼，女助理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嗒嗒嗒狂奔，导演室咔哒咔哒的打火机……

    还有观众席座位底下的，细微而反常的……钢架变形的声音。

    “果然出手了。”白驹微微抬起眼帘，眼底划过一丝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