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仁圣太皇太后多年把持后宫，说一不二也就罢了，毕竟她是先帝的生母，她的婆婆，若是要协理六宫，她自然只能遵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她虽心有不满，但到底还能骗自个儿，她还年轻，等日后太皇太后便会看见她的仁善贤惠，还是会将宫权放还与她。

    但是那么大的事，与一国之母之位，竟无视她多次引荐的侄女，毫不顾忌她的颜面，根本未同她商议过就决定了，叫她在孔家，在后宫嫔妃面前大失颜面，终是叫她彻底与太皇太后撕破了脸皮，原来人家根本就看不中孔家，也不喜她，不愿自己的孙儿娶了孔家的女儿，她无论做什么太皇太后都会不为所动，视若无睹，那她还做甚么作践自个儿，把脸赶上去给别人踹，而看到郭氏的脸她就会想起仁太皇太后。

    但说到如今的太子褚泽，她却是中意的，太子虽是郭氏的儿子，但郭氏去的早，与郭氏并未有过多接触，且太子个性稳重规矩，文武皆通，本性也算良善，是个合格的储君，如今缺的就是母族的人脉和支持，郭氏一族先帝在时本就抬不起来，如今是愈发落寞，自然比不得孔氏一族能给太子的助力，现在孔氏再太子与广德王的斗争中，选择了与太子联姻，助太子，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以太子的人品将来定不会亏待孔家。

    可听到下人来报，孔慧那个蠢笨的，竟被人算计，害何氏落了红，这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个肚子里有块肉的奴才，孔家自然有法子把事儿抹平，还摸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可偏偏是再宴席史上，如今众人皆知了，孔家给必须给天家给太子一个说法，不然就是公然藐视天家，藐视太子，甚至被按上谋害皇嗣的罪名，这好不容易与太子修好的关系，就又有了裂痕。

    “皇帝，哀家听闻太子府里一个淑女冲撞了侧妃孔氏，还落了红，太子子嗣本就少，侧妃孔氏管教不力，叫那些个包藏祸心，内里藏奸的宵小作奸犯科，令太子的子嗣胎死腹中，妄为东宫侧妃，哀家便罚侧妃孔氏禁足五个月，抄写佛经百卷，另赐那淑女百年人参，二十只御乌鸡，贡缎十匹，好好养身子。”

    太后孔氏见皇帝听着，却仍是不言不语，看不清什么态度，斟酌着又开口：“哀家觉着，这太子子嗣实在单薄了些，东宫后院里又多是老人了，如今新入宫的淑女滑胎不能伺候，不若皇上再赐几个给太子，为太子开枝散叶，也给东宫去些霉头，添添喜气，皇帝以为如何？”

    褚邕默默的听完，点了点头，：“母后所言甚是，这人选便又母后来定吧，对了，听闻上次选秀因为出水痘疹的钟氏已经打好了，是个有福的女子，便一道赐给太子吧。”

    钟氏？承忠候二房的嫡长女？太后孔氏方才平息的气又提上来，孔家费尽心思的的才叫承忠候府的和保平候的女儿落了选，她们俩可都是家世显贵，且是太子的心腹侯府之后，若是让她们也进了东宫，那侧妃孔氏之位还有什么意了，可谁想钟氏竟熬过了那鬼门关，如今皇帝这么说，是早有打算，还是真的是听到那钟氏痊愈有福之传闻？

    可今日无论皇帝是什么意图她都得答应了，毕竟此事究竟如何，皇帝和她都是心知肚明的，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为了保全侧妃孔氏，而皇帝就算再不喜太子，终究还是会维护着太子的颜面，必会补偿太子失子之痛，而她又不能直言阻止钟氏入东宫，只能将这闷亏往肚子里咽，慈眉善目的颔首：“那便依皇帝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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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褚泽一路大步走着，银灰紫绣白鹤深衣外罩白纱，随着步伐四散开，孔家好生算计，孤失了的孩子就换来五个月禁足抄佛经，便相抵了，开枝散叶也不过是由头，就是孔家为了借腹生子送人入东宫的借口，可悲的是，他只能感激零涕的接受圣恩，这种丑事孔家不允许、天家更不允许叫真相传开，他身为太子，便只能维护天家和孔家的颜面，牺牲一个妾生的孩子换来钟氏的入东宫是旁人都觉着因祸得福，令东宫如虎添翼，他却不知为何心头烦闷。

    曹建弓着腰一路跟在后面小跑，面如土色，太子殿下自从宫里出来后一言不发，只这步子是越跨越大，这跟着的奴才也是背衣湿透，气喘如牛，想来是在圣上那听着了些什么，哎哟喂，可苦了自己这双老寒腿，正想着呢，见太子殿下停在去淑言宛的道上，曹建舒了口气，这下是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谁知还没欣喜一会儿子，太子殿下便又拔脚离去，跟在后头的奴才们又是一阵慌乱，得，这太子妃娘娘又是怎的惹了殿下的烦。

    不愿去见白氏，孔氏和何氏更不必说，无论这其中细节如何，这俩人都是自食其果，孟氏他根本不予考虑，便只有李氏和姜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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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鹭居

    四角银嵌红宝兔子仙草香炉里，燃着葡萄玫瑰香，桃红间樱草披帛挂在鸡翅木桁架上，甜白瓷里浮着黄蕊碗莲，红白黄三色充满了整个屋子，看似简单但舒适温暖，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柔软，一如姜氏给他的感觉。

    姜玫只穿着领口绣淡黄迎春的纯白中衣，安安静静的蜷缩在红木鹤衔灵芝镂空小榻间，纤细柔美的颈倚在绛紫月白缠枝纹小方枕上，白净小巧的脚丫有一只伸出湘妃粉银绣连珠薄被外，白皙的小脸微泛着红，眉目舒展，唇瓣微张，手边一张落在榻上，绣了大半的绣绷。

    褚泽阻止了通报的下人进来后，见着许久未见的姜玫便是这个模样，他最后还是选了姜氏，这段时间他故意冷落了姜氏，可下人汇报里的姜氏都是不骄不躁，安安分分，现在又亲眼见姜氏还能这么安然睡着的模样，褚泽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褚泽没有叫醒姜氏，只是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姜氏的睡颜，窗外夕阳的余晖映着树影婆娑，慢慢的，褚泽的心绪不知不觉的平稳了下来，孔家、白氏、太后、钟氏、、、、、、将前因后果回想一遍，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钟氏成了他的良娣，他心中唯一的疙瘩也就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了，他子嗣少，虽然是他不甚喜的何氏，但那也是他的骨血，却牺牲在一群女人的争宠夺利下，每次想起那孩子，他还是心中隐隐钝痛，在这宫里，哪怕他是太子也总是身不由己，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护住，如今还用他的死换来利益，褚泽的手攥紧。

    姜玫努力的和眼皮做起了斗争，朦朦胧胧间，似乎看见了很久未见的太子殿下：“殿下？”

    “嗯”，褚泽有些发散的思绪被拉回眼前睡眼朦胧的人儿，回应的声音不再过分冷漠，又问：“这是你绣的？”

    姜玫本就睡的晕头转向的，又觉着眼前的殿下似乎很不真实，殿下怎么会来，莫不是还在她梦里，来不及多想，却顺着褚泽的手看向了那绣绷子。

    看见那栩栩如生的小灰猫，姜玫心里的喜欢盖也盖不住：“那是小露，她还那么丁点小就来我们家了，可粘人了，还老缠着娘，把给我的刺绣花球都给抢了去、、、、、、、”褚泽默默地听着，也没有打断姜氏的回忆，说着小露的姜氏，声音很温柔，眼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和疼爱，叫人忍不住跟着一道放松下来。

    自己说了一会儿，姜玫才蓦然惊醒，这似乎不是在她的梦里面，而坐在她眼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姜玫一激灵，从榻上迅速下来，跪伏在地上，慌张间脑袋咚的一声抵在地上，努力控制着呼吸：“殿，殿下赎罪，是婢妾该死，婢妾见着殿下来，不曾给殿下行礼，还胆敢卧于榻上，胆大妄为，还请殿下责罚。”

    褚泽看了姜玫一会儿，直到姜氏的身体开始有些不住的发抖，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来吧，孤恕你无罪，摆膳。”，忐忑的应是后，姜玫沉默而恭敬的伺候完太子殿下用完膳，又伺候太子殿下更衣。

    今日的太子殿下在床第上只一次便停下了，姜玫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还在为方才的事着恼，一边犹豫着，小脑袋在思考间不自觉的轻轻的蹭了蹭，半晌，才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悄悄抬眼往斜上瞅太子殿下的脸色，谁知太子殿下的眼睛好像知道似的就等在那儿，一触到太子殿下幽深沉静的眸子，姜玫吓得香肩一抖，屏住了呼吸，咻的一下移开眼睛，本就红的小脸愈发涨的通红，心跳如鼓，她老老实实的伺候好太子殿下就好了，方才就出了次差错，现在还不知反省，若是殿下愈发生气了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