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褚泽敛上眼帘，没有说话，伸出手附上姜玫细腻如瓷的颈，感受到手下肌肤一僵，轻轻捏了一下，压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的痒涩之感，良久，伸手将锦被裹在姜玫身上，才叫人进来伺候，沐浴过后，便是一夜好眠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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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沪语街承忠候钟府

    丝雨淅淅沥沥，从玄瓦片上滑出一个弧度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坑，红木琉璃窗掩着，屋内熏着兰芝棠云香，初闻淡雅，后韵绵长，润而不俗，雅而不冷，紫檀木博古架稀疏大气的放置着秘色瓷，白玉如意，西洋小金钟，其后乌木十六扇黄帛娟绣水仙美人屏风，绕过着淡粉比甲豆青襦裙，低眉敛目，脚步细碎轻巧，或捧盘或扫撒的几个丫鬟，黄花梨贵妃榻几，掀开了开莲青缂丝薄帘门，后面便是次间。

    钟氏着绀青色绣团花裉子，水青色织银罗裙，腰间系朱红色络子，乌发间斜插两支碧玺镂空银簪，浅绿玉兰缀珠嵌银环流苏，竖插水红茜红雕花累金丝簪，肤如凝脂，红晕生香，正卷着水袖，露出一截晧腕，悬腕凝神，墨汁饱满，笔如妍珠，横竖偏细却有风骨。

    钟氏缓缓写下，：“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无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字凝繁华，华丽矜贵，再不疾不徐的先将笔轻轻放回笔搁，复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颔首，含着浅笑间，却将其丢入字纸篓里，露出下面的一张，“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韧取堪为珮，纵使无人亦自方”，字迹清雅别致。

    守在一旁的木枝恭敬的替钟氏放下袖口，又扶着钟氏坐下玫瑰椅，木昙用铜盆玫瑰香露替钟氏净了手，用胰子擦拭，抹上香膏，木纾利落的收拾好了笔墨，纸张，守在帘门侧的木瀮唤来了秋茵秋萱，一个收了污了的笔砚、纸篓，一个奉上白首粉尾卢雀点绿蕊三层食盒，取出温好的果子酿、玉带绿香糕、杏仁马蹄糕，桂花千层夹酥，莲子红枣碧粳粥，钟氏捡了块杏仁马蹄糕，用了两口碧粳粥，便放下了，正准备叫木昙净手，却被打断。

    秋苒打了帘门进来，轻声通报着：“大小姐，袁嬷嬷来了”，待秋苒说完，着深褐墨绿比甲的袁嬷嬷方才进来侧身行礼，钟氏叫起袁嬷嬷，又示意秋芹给袁嬷嬷看小杌子，：“袁嬷嬷此番前来，可是娘亲有何嘱咐与我吗？”

    袁嬷嬷推辞了，“回小姐，奴婢是来替夫人带句话就走，回头还要继续伺候夫人，便不久坐了，夫人说宫里来消息了，和夫人猜想的不左，您两个月后便会嫁入东宫，圣旨想必不日便会下达，夫人的意思是，小姐准备要带入东宫的东西，一切以小姐的意愿为主。”

    “好，我知道了，袁嬷嬷辛苦了，劳烦嬷嬷回去告诉娘亲我早有准备，自不会叫她操心烦忧的”

    待袁嬷嬷退出去后，秋萱收了碗碟食盒，抚了礼退出帘门外，动作依旧轻巧，但脸上是怎么都掩不去的喜悦。

    木昙依旧替钟氏净手，木枝轻透的嗓音配着窗外的滴雨声叫人心头舒缓，仿若是在说着今年流行什么料子，今早用些什么早膳，但话却是令人脚底生寒意：“恭喜小姐，得偿所愿，不过这秋萱、、、、、、若是小姐不忍心，奴婢替您解决了。”

    钟氏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坐着的仪态依旧优雅动人，眼底却是一片冰寒鄙夷，：“不用，留着她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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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丝柳浣

    李氏摸着妆笼里的各色首饰簪环，玲珑点翠簪，牡丹缀珠流苏银簪，嵌宝多罗青镯子，香思楼的二十两纹银的胭脂，这都是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赏的，她可算是得了甜头了，之前唱曲她还有些忐忑，怕太子殿下不喜她过于大胆，可结果太子殿下还不是没说拒绝，这都一连几日都宿在她丝柳浣了，把那个姜氏早忘到脑后了，如今下人们见着她哪个不赶上的巴结讨好着，谁敢得罪她这个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这般美妙的日子她在东宫外是从未想过的。

    眼下孔氏何氏都出了事，讨不着好，姜氏也比不过她去，白氏杨氏又人老珠黄，这东宫还不是她得的恩宠最多，她得抓紧了替太子殿下生个健康的儿子，以后母凭子贵、、、、、、

    走廊里，梨香一身桃红掐丝比甲珍珠白绸裙，油光满面，身后几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谄媚的笑着，奉承着，一口一个梨香姐，梨香甩了甩香帕：“行了行了，瞧你们那没出息的哈巴样儿，都没活儿了？还不赶紧的，我还要回屋伺候主子呢，可没时间听你们在这瞎参合。”

    小丫头婆子们又是一叠声儿梨香姐慢走，梨香姐可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儿了，主子哪能离了梨香姐，瞧着梨香轻轻扭着腰身进了正屋，又纷纷骂着，呸，什么东西，瞧她那风尘狐媚的样儿，也就在她们面前呈呈威风，狐假虎威一番，恐怕又是个想攀高枝的主儿，可也只能嘴上说说，这手里开始拿起扫帚，绣绷，抹布，该干嘛干嘛去了，谁叫如今这丝柳浣的最得宠的大丫鬟是她梨香呢，下次见着还是得喊梨香姐。

    “主子，听闻太子殿下今儿歇在了玉鹭居。”，语气还算恭敬，可梨香的眼里却是不自觉露出不屑，果真是个没用的，这才留住了太子殿下几日，就又被姜氏勾走了，又扫了眼台上首饰，随即转开眼，掩去那抹眼热，她如今是得宠淑女的大丫鬟，是比以往好上不少，可哪里比得过李氏得的好处多，过得日子舒服 。

    “什么，姜氏那里？”，李氏大惊失色，不可能的，殿下明明更属意与她，姜氏早就失宠了的，难道是姜氏衬她没留意又勾搭上了太子殿下，一想起太子殿下歇在别人的院里，李氏的心里是怒火和嫉火齐冒，这些日子她得宠惯了，太子殿下这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去了她瞧不上眼的玉鹭居，这不是生生打了她的脸吗，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姜氏，姜氏着实可恶

    丝柳浣又是一番搅碎了手帕，怨气满满自是不提、、、、、、

    次日  玉鹭居

    姜玫坐在杌子上，绣着帕子，一身雪缎桃粉银绣缠枝纱裙，半散的乌发以双股桃花葡萄银钗固定，留了些许软软的细发在耳边、颈旁 。

    团雪看着自家主子这股子气定神闲，泰然处之的模样，就心里就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主子本就比不过何氏，这太子殿下一个月只来两三次玉鹭居，上次倒好，不知怎的太子殿下都快一个月没来了，连李氏都得了不少恩宠，偏主子没有，她生怕主子惹了太子殿下的厌弃，急的她脸上冒了不少痘子，见天的是求神拜佛，好在主子福泽深厚，吉人天相，这不就时来运转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又记起主子来了，可把她足足高兴了一整日。

    谁想她家主子却不知抓住机会固宠，把太子殿下多留下几次，瞧瞧隔壁丝柳浣都唱了几次清平调，送了几次高点羹汤了，虽说是有些没有脸面，可这东宫里的除了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孔氏有家族撑腰，哪个女人不希望能多些恩宠，等将来有了子嗣傍身，才不会被荠菜一样一拨换一拨，旧人替新人的东宫后院所淘汰遗忘。

    姜玫一早瞧见团雪那愁眉不展的小样儿，却也不叫她开口，因为她知道团雪想说些什么，可自从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准备了，做好准备当一个连皇室玉蝶都上不了的、比妾的身份还要低微的侍妾淑女。

    她不能完全不争，否则早晚在这择人而噬的东宫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但她终究还是有最后的那么点倔强，她不想像爹爹的那些妾室一般短暂的一生对爹爹那样百般讨好、毫无尊严可言，可最后却落得那样凄凉可悲的下场。

    她亲眼见着的事，却不知怎么与团雪开口，主仆之别到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整个安城乃至整个大阮的出身低微的侍妾妾室们基本都是这么个想法，这么一条路，而她那些可笑的尊严在包括这些下人和她自己的性命还有家族前程面前微不足道，更何况她如今在这东宫过的比在继母身边是好多了，还是不要多想了吧，姜玫摇了摇头，手下仍是又稳又密，却听见了一迭声的问好和脚步声。

    雪芙打了帘门儿，光影和人影便一并进来，小顺子从门口打了个千儿进来，满面荣光：“主子，太子殿下身边的曹公公来了，曹公公您慢些，小心脚下。”

    小顺子本以为自己不走运跟着的是个闷葫芦，前些时日还失宠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又想起来了，现在连太子殿下身边的曹公公都来了玉鹭居，曹公公多金贵的人儿啊，除了太子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只偶尔杨才人和各皇孙才能叫他亲自挪步，如今新进来的几位淑女那个能有此殊荣，姜氏这般如今可是头一份，他小顺子的日子可算是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