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那么纯洁可爱,怎么可能陷害我呢
绝无可能。
韦正矩心中笃定,自己一定是中了奸人之计,这才误入皇家别苑,且刚刚潜入便被擒获,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或许晋阳公主根本不曾派人通知自己来此幽会,一切都是贼人暗中设计,目的便是将自己骗入彀中,失手被擒,继而家族倾力来救,然后贼人再将此事传扬出去,使得京兆韦氏颜面尽失。
对于世家门阀来说,颜面、门风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暗地里做下多少男盗女娼之事,只要不曾传得沸沸扬扬,世人大多都可以包涵。可一旦这些事被捅破搬到台面上,一定会遭受万夫所指,使得家族清誉严重受损,甚至带来极为严重之后果。
当初元家不过是“生殉”了几个侍女而已,结果便被房俊挑唆得阖城百姓怒火填膺,生生将元家给拆散焚毁,曾经显赫一时的关中豪门,居然被一群泥腿子给灭了
自己的罪行看似不重,可谁又知道贼人尚有什么后续之手段
如论如何,自己绝对不能顺着贼人的设计往下走
他笃定道“不过是一时迷路误入此地而已,纵然有错,也但凭处置。兄台能够成为公主身边之禁卫,想必亦是勋戚子弟,今日留的颜面,日后在下必有回报。”
他猜测若是当真有人针对京兆韦氏设下此局,那么这校尉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否则仅只是误入皇家别苑,又没有惊动公主殿下,算得了什么大罪
但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这禁卫能否轻易放过自己
那校尉古板的脸上忽然浮现处一抹微笑,虽然旋即隐去,却使得紧盯着他神情的韦正矩看得清清楚楚,心底猛地一跳。
这家伙果然不是好人
果不其然,那校尉不答韦正矩的话语,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两个禁卫上前,校尉吩咐道“此人擅闯禁苑,意图不轨,不过眼下不知其身份,不好动用大刑且先将其押解回长安,交由百骑司审讯。”
“喏”
两个禁卫领命,上前便将韦正矩两只手臂架住拎着就往外走。
韦正矩一听“百骑司”的名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放开我不过是误入禁苑而已,何至于便押送百骑司那百骑司与吾家素有嫌隙,此番定然予以加害尔等速速放开我今日之事别有缘由非是我擅自闯入,我冤枉啊啊唔”
却是那校尉见他聒噪,随手取过一条汗巾塞进他嘴里登时清净许多不顾韦正矩挣扎摆手让人赶紧带走。
待到两名禁卫将韦正矩押出去他伸手招来两个自己的心腹附耳吩咐一番看着两个心腹追着除去,他自己则返回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下榻之处回禀。
长乐、晋阳两位公主已经更换了衣裳,俱是华美尊贵的宫装,两人一左一右跪坐在一间厅堂之中,烛火映照之下原本雪白胜雪的肌肤犹如染了一层胭脂倍添娇艳一样的花容月貌一样倾国倾城。
那校尉来当门前,躬身施礼,道“启禀二位殿下那贼人并未招供,末将见其装束华贵、气度不凡,向来是某一家的勋戚子弟,故而不便擅自动刑。不过末将已然命人将其解送百骑司,百骑司总掌皇族之安危,定然将其底细、动机查得清清楚楚。”
如此处置,倒也说得过去。贼人擅入禁苑,惊扰公主,自然不能轻易释放,可若当真是世家子弟,擅自用刑反而容易落下口实,毕竟这罪名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毕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长乐公主微微颔首,一旁的晋阳公主却奇道“贼人不可能擅入这九嵕山皇陵范围之内,必然是左近哪一家的子弟。只需派人仔细排查一番,并不难查探其根底,何以却舍近求远、大张旗鼓的解送百骑司”
她派人诓骗韦正矩前来皇陵温汤,只是想要给其一个教训,在其潜入禁苑之后被当成捉拿,然后以此为把柄,逼迫其彻底放弃尚公主之意。
为了避免露馅,所以将原本前去同住韦正矩的校尉留在宫中,并未带来。
在她想来,韦正矩犯下这等“冲撞”之大错,必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且此事关系到自己的清誉,纵然自己矢口否认,韦正矩也必定认为是自己脸嫩,为了维系自己的清誉从而不承认私下里邀约他前来,他自己就能将经过、原有脑补完全,可谓万无一失。
可是这个校尉却说不知道潜入者何人难道当真不是韦正矩,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就算另有其人,此事毕竟并未造成什么后果,查明其身份原由,或是训斥一番,或是杖责一顿,最严重也不过是解送京兆府,依照律法予以惩戒,流放亦或是徒役,自然合情合理合法。
但“百骑司”那是什么地方上下皆是皇家之鹰犬,日常处置之事皆是攸关皇权稳固、皇族安危,每一件都是滔天的大案。
一件擅入禁苑欲行不轨却未遂之事,何以这般小题大做
太过不合情理
听闻晋阳公主之言,长乐公主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瞅了晋阳公主一眼,又盯着那校尉,看他如何解释。
那校尉顿了一下,恭声道“二位殿下之安危,乃末将之职责所在,贼人擅闯禁苑惊扰二位殿下,更是末将之罪。此等狂徒,若只是略施惩戒如何能够以儆效尤故而将其解送百骑司,从严从重处置,方位上策。”
长乐公主顿时不满,冷声道“因为你的失职,便将人送去百骑司从严从重处罚那你这个禁军校尉不做也罢。”
那校尉全无惧色,只是躬身道“此事罪在末将,不敢辩解。”
言罢,单膝跪地施行军礼,也不待两位公主说话,便径自起身,退出厅堂,留下两位公主面面相觑
晋阳公主恼火道“这人疯了不成不过是训斥他几句,居然这般无礼”
长乐公主却蹙眉道“此事太过异常,恐怕非是那么简单。你跟姐姐说清楚,此事你到底是否知情”
晋阳公主也觉察到不大对头,自然更是不敢承认,矢口否认道“我怎地知道姐姐该不会以为是我让人潜入禁苑欲行不轨吧”
“哼,没有最好,否则一旦将你牵连进去,怕是不好收场。”
长乐公主拿她没法,只能警告一声。
晋阳公主面上冰清玉洁,心里却有些发虚
却说那校尉从堂中出来,仰头看了看漆黑无月的夜幕,冷风从耳畔刮过,跺了跺脚,径自回到自己的值房,从书案下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样式普通的盒子,将内里一个瓷瓶拿了出来,拔去塞子,将一颗红色药丸倒在掌心之中。
而后将瓷瓶丢在一旁,拿起书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将红色药丸拈在指尖端详良久,面上神情狰狞、面容抽搐。
好半晌,他才一咬牙,将药丸送入口中,又将杯中茶水饮下。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瞳孔漫无焦距,神情灰败
长安城北,玄武门外,“百骑司”驻地。
已然接近黎明时分,寒风凛凛,营门前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禁苑之中的禁卫将潜入禁苑之贼人绑缚此地交由“百骑司”处置,而后便告辞退出,自营门前反身上马,冒着凛冽寒风返回九嵕山。
营帐之内,李君羡吩咐左右麾下前去审讯那刚刚送抵的贼人,自己则坐在书案之后,摸着下颌沉思。
不过是区区一个潜入禁苑的贼人而已,何至于将其送抵“百骑司”审讯
这事儿透着古怪。
琢磨半晌,他喊来亲兵,吩咐道“过去提醒审讯的校尉,莫要用刑太过,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一个亲兵从外头疾步而入,面色紧张,疾声道“大统领,刚刚送抵的那个贼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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