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寝宫内安静异常,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到外面候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召唤入内。

    太子心急如焚,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宫女太监们统统成了哑巴, 谁也不敢说话,不敢乱动。

    “宋大夫,到底怎么样?”

    太子守了一晚上,眼圈乌黑, 连胡子也冒了出来,若是现在去装女人,十有□□装不成,就算戚司眼瞎也能看出是个男的。

    昨天人送到秀风宫, 太子立即召集太医为戚司诊治, 这一叫把一半的太医叫走不说,还把原本要给皇帝陛下诊脉的宋大夫也给弄走了。不过皇帝陛下心慈人善,没有追究, 还让张和玉来打探情况,说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张和玉说。

    不止皇帝陛下过问, 太后听说决斗场的事情,也很上心, 派张嬷嬷送来千年人参, 就连端妃也送了不少补品药材过来。

    一时间,东宫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关键是这些人都不是冲太子而来,如今的怪现象,让人匪夷所思。

    几个太医都为戚司把过脉,只说受了点内伤和皮外伤,照理说不该昏迷不醒,现在戚司一直沉睡,他们也弄不明白。

    太子一着急,就把给自家老子看病的宋大夫给抢了过来。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又是宫中发生,立即有人告知皇贵妃,她觉得报一箭之仇的时机到了。

    “前有戚司暴打我侄儿,太子纵容他伤人,还打伤我侄儿。后有迎接北戎使团时,戚司故意不救我皇儿,害得他摔倒,受陛下斥责。此仇不报,我不配为江家人!”

    皇贵妃一身亮丽宫装,将手狠狠往桌上一拍,尖锐的护甲几乎要刺入木桌。之前戚司在东宫暴打她的侄儿江爵爷,太子又踢了江爵爷一脚,江爵爷哭着到她身前告状,皇贵妃一直怀恨在心。可因情况不对,没有发作,如今逮住时机,自然想秋后算账。

    大宫女潮汐恭声道:“娘娘别生气,担心伤了凤体。”

    皇贵妃的朱雀步摇晃荡片刻,平静下来。

    她冷笑,“潮汐,帮我更衣。”

    “是,娘娘。”

    皇贵妃又道:“小云子,去太医院说,本宫病了,需要胡太医、宋太医诊治。”

    守在旁边的小太监道:“得娘娘令。”

    随后匆匆跑出长乐宫。

    潮汐帮皇贵妃脱了衣服,扶着她躺倒床上。皇贵妃又吩咐道:“潮汐,通知我爹,告诉他太子拉着半个太医院的人为戚司看病,还私自抢走为皇上诊治的宋太医。”

    “是,娘娘。”潮汐连忙退出内室。

    东宫。

    宋大夫把过脉后,太子凑过去问:“大夫,到底怎么了?”

    宋大夫摸着胡子,问身边的太医们,“你们怎么看?”

    太医们拱拱手说:“从脉象看,滑而急促,却不紊乱,力强气盛,不是虚相。将军要害处也没受伤,其他的伤口也是皮外伤,如今昏迷不醒,只能是受了内伤的缘故。”

    “只是这内伤嘛,也不好诊断,脉象不虚,气血顺畅,又不像是受了内伤。”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太医道:“不知宋大人如何看?”

    宋大夫捋着胡子,嗯了一声,却没回答。

    被忽略很久的太子心急如焚,他问病情到底如何,这群太医倒好,居然聚在一起慢腾腾地讨论学术问题,真要把他急死。要不是受过现代教育,他已经要准备喊人拖下去打板子了,如今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杀医,不要杀医。

    太医们终于商议完毕,又互相说着太子不明白的话,然后一一去把床上人的脉。宋大夫后来又把银针扎得戚司满身都是。

    折腾了好一阵,宋大夫收走银针,走到阴沉脸的太子面前,拱手道:“殿下,微臣和几位大夫都看过了,戚将军恐怕是受了内伤。”

    太子一听,急道:“伤了哪儿?严不严重?”

    宋大夫道:“应当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太子长松一口气,随后又皱眉问道,“既然不严重,为何昏迷不醒?”

    宋大夫道:“刚才我用银针试探,将军气血顺畅,只在盲俞和气穴一块经脉不通,气血稍稍凝滞……”

    太子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说本宫能听懂的话。”

    宋大夫不生气,道:“将军可能伤在腹部,里面应当有淤血,才导致气血凝滞,经脉不通。”

    “他被特木扎踢过一脚,难道伤了腹部?”

    宋大夫道:“应当是,只是……”

    太子差点想把他打死,“只是什么?”

    宋大夫捏了捏胡须,疑惑道:“只是将军这气血淤积有点大,似乎像腹痈。我刚刚摸着将军腹部,里面似乎有东西。”

    太子急眼,“腹痈?你的意思是他里面的内脏被踢坏了?”

    “殿下莫要着急,现在无法下定论。”宋大夫道,“将军除了腹部不适外脉象很顺,不像是腹痈,可能只是淤血,待我开一方行气化瘀的药,把淤血排出来,应当会好转。”

    其他太医也点头同意,认为戚司腹部有淤血,只要用上猛药把淤血排出,必然可以顺通气血。

    听到太医们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太子道:“那拜托宋大夫开药,务必治好戚将军。”

    宋大夫便拿起毛笔,抓着袖子开始写药方,药方上面都是些活血化瘀的猛药,什么红花、天南星、麝香之类。

    等他开好药方,太子立即拿来递给小福子,让他快去太医院抓药。

    宋大夫道:“此药需要熬制成半碗,再加入黄酒兑成一碗服下,才能有用。”

    “听到了吗,快去。”太子对小福子说。

    小福子领命而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大夫带着太医们告辞离开。

    太子赏赐他们丰厚银子,将他们打发走,又坐在床前盯着戚司看。

    听说只是一点淤血,萧珉放松下来,伸手捏住戚司的脸道:“你啊你,总是不省心。”

    戚司的脸掐起来软软的,萧珉实在气不过,又掐又捏,弄了好一会儿。

    戚司原本睡得好好的,感觉脸上有人掐来掐去,烦得很,抬手一巴掌打开。

    那只手愣住。

    随后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戚司?”

    声音十分小心,带着万分期待。

    戚司没理他,继续睡。他困得很,也难受得很,激烈的情绪深深影响了他,他很悲伤。不过睡了一觉后,悲伤的情绪淡了不少。

    那应当不是他的情绪,而是以前那个戚司的。

    原来戚将军于万军中取敌首级,杀死北戎二皇子,立下大功,竟然是靠着那么多弟兄的牺牲换来的。这份人人称赞的功劳,原来在戚将军心底并不值得庆贺,而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

    那样强烈的悲伤,几乎要吞噬了他。

    “戚司?”

    那人继续在耳边鬼叫。

    “戚司,你醒了吗?”

    戚司被吵得没法,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吵什么吵?”

    入目的是一张胡子拉碴的俊脸,那张脸上满是惊喜之色,眼圈乌黑,仿佛很久没睡过觉。

    “终于醒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俊脸的主人扑过来用力抱住他,死死抱住,力道大得让戚司窒息。

    戚司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太子如此情真意切让他十分意外,他以为太子不喜欢他,毕竟自己经常怼他,而太子也经常冲他发脾气。

    “再抱下去我真要死了。”戚司努力说。

    萧珉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大,连忙松开,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躺平。

    戚司转头问道:“我赢了?”

    “赢了。”萧珉点头,“你一刀砍掉了特木扎的头,赢得非常漂亮。”

    “那就好。”戚司松了口气。

    那副放松的态度让萧珉极其不爽,“可是你受伤了!”

    “没事,皮外伤。”戚司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当时什么情况他很清楚,没死就不错了,只受点儿皮外伤,简直感谢神佛保佑。

    萧珉眼睛里怒气汇聚,霍然站起身。

    “咋了?”戚司疑惑。

    “你昏迷了一个晚上,如果仅仅是皮外伤,怎么可能昏迷呢?”萧珉念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生生压下心头那口恶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以后做什么决定,能不能先和我商量商量?就算不和我商量,也得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行不行?”

    “和你商量什么?”戚司莫名其妙。

    “比如和特木扎决斗的事。”

    “当时事出突然,那么多人盯着我不能不答应啊。”

    “本宫不管!你没告知本宫就是你的错!”太子恶狠狠道,“不答应就不答应,大家至多说你两句,总比丢掉性命强。”

    戚司觉得此人蛮不讲理,“我不是没丢性命吗?”

    萧珉更怒,“可你昏迷了一个晚上!”

    “我昏迷了一个晚上?”戚司纳闷儿,“不可能吧。”

    他从床上坐起身,这一动就像踩了太子的尾巴,太子呵斥:“别动!”

    戚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子重新按回床上躺平。

    戚司:“……”

    神经病啊!

    除了肚子有点隐隐作痛外,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相反精神很好,可以一口气上十楼。

    “殿下,药来了。”红镶端着一碗药进来。

    “给我。”太子起身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到床前,“来,喝药。这是宋太医开的药,宋太医乃当世名医,经验丰富,一定可以治好你。”

    戚司见他一副推崇的样子,勉为其难地在太子的搀扶下慢慢起身,靠坐在床头。受伤了吃药天经地义,他不会为了置气和自己过不去。

    太子见他坐好,把药端过来递到他面前。

    一股浓烈的味道冲入鼻端,戚司盯着面前的药碗,恶心得想吐。

    那碗药黑漆漆的不说,还满是刺鼻酒味,他简直要窒息。

    “我不喝!”他立即摇头拒绝。

    太子皱起眉头,“别闹脾气,喝了药才会好。”

    “不喝,快端开。”闻着那味儿他都快吐了,更遑论喝下去。真要喝下去,他恐怕会当场死亡。

    “喝吧。”太子哄道,“怕苦吗?怕苦的话待会儿让你吃蜜饯。”

    “我不怕苦。”戚司心虚反驳,随后又说,“这药里面加了酒吧,闻着非常不舒服。”

    “以前不是爱喝酒么,让你喝酒不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闻着酒味儿想吐。”

    “一口气喝下去就好了。”

    “不想喝。”

    太子苦心劝诫,戚司死活不喝药,太子越来越怒,却又因为对方是个不省心的病人,只能压抑着烦躁道,“如果你乖乖喝药,我就向父皇求情,放你出东宫。”

    “真的?”戚司眼睛一亮,狐疑地盯着他。

    太子差点把后牙槽咬碎,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戚司大喜,立即端过药碗,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咕噜咕噜把药喝了。

    寝宫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记得你说的话,我喝药就让我出宫。”戚司不太放心地道。

    太子见他喝药,放下心来,“本宫的话,几时作过假?”

    他接过碗,戚司忽然捂住嘴巴。

    “怎么了?”太子的心又提起来。

    戚司痛苦摇头,一只手往前拼命摇摆,示意他赶紧走开。

    太子不解其意,以为他犯病,焦急地凑过来道:“戚司,你说啊,到底怎么了?”

    戚司:我他妈的让你走开……

    他拼命摇头,连忙转身往另一边爬,结果刚弯腰又被太子搂住,不停道:“你快说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痛?说啊!”

    又转头朝红镶喊:“快去叫太医!”

    噗——

    黑色的药水从戚司口中喷出,喷了萧珉一头一脸。

    世界终于安静了。

    萧珉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戚司一吐就收不住,他又被萧珉抱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哇哇乱吐,全吐在尊贵的太子殿下脸上。

    太子呆若木鸡。

    红镶和伺候的两个宫女同样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差点把自己的崽给打掉了,吐他一脸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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