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
听到陆辰的话，纪文成立刻作了否认。他将手收回来, 又眯着眼盯了傅建义片刻, 慢悠悠道：“辰哥你误会了。”
陆辰低笑了一声。
“傅总, 不好意思啊。”他对傅建义道，“这家伙不太成熟, 说话冲了点, 我替他向您道个歉。还望傅总不要放在心上。”
话罢, 不等傅建义回话, 便笑吟吟凑到沈烨霖身边，问道：“没事吧？”
沈烨霖微整了整自己被捏皱的袖口：“还好。”
陆辰一听这话, 就知道眼前人已经被惹恼了。否则, 沈烨霖的回答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么一句。
他将目光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 到傅建义身上时, 稍微停顿了片刻, 又在对方察觉之前迅速收回了视线。
越林集团虽然和陆氏有商业上的来往，但是却和沈氏并无交集。顶多是前些时候，刚与耀娱进行了一次尝试性的合作。除此以外，就再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了。
他本来没把这次合作当回事儿, 但今天看到这俩人的态度, 却稍微有些改观了。
正常来说, 按沈烨霖的性格, 不可能会对一个刚认识没很久的人产生信任。可今天傅建义出声帮他，他却并没有拒绝。这对熟悉沈烨霖的几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首先, 这代表了对方的段位很高，对沈烨霖的性格摸得非常透彻。其次，沈烨霖并不讨厌这个人，相反，他可能会觉得对方其实还不错。
陆辰瞬间就明白了纪文成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态度。
可惜，虽然纪文成看着是成长了不少，然而还是不够成熟。
他拍了拍纪文成的肩膀，道：“你也给人道个歉啊？别我刚回来，你就来砸我场子。今天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你以后也别来我家的约了，惹不起。”
纪文成表情变了变，忍了片刻，冷着脸对傅建义道：“抱歉。”
“还有呢？”
“……”纪文成沉默了一阵，转头对沈烨霖说，“烨霖，我……”
话未说完，便被陆辰给打断了。
他伸手搭上沈烨霖的肩，长臂一展，将人捞到自己怀里，很亲密地凑过去，说：“老爷子等你好久了，要不，你先失陪一会儿，跟我上去看看他老人家呗？”
此言一出，在场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陆辰仍旧是笑眯眯的，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
傅建义眸光微沉，盯着他揽着沈烨霖肩膀的手，半晌没说话。
陆辰约莫是他最熟悉，却又最捉摸不透的人。
想要追求沈烨霖的人很多，但陆辰却不是其中的一员。无论是纪文成还是谢昀，表达出的情感都要浓烈得多，让同处于一种境地的他轻易便能看穿。
因此，在获得了梦中的那些记忆后，他迅速地便将这两人列为了头号敌人。
但陆辰不太一样，他跟沈烨霖的关系，比起单方面的爱恋，更像是个喜欢欺负年少老成弟弟的恶趣味哥哥。而且是那种，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碰对方一下的强烈占有欲。
他是唯一在对方葬礼上没露出强烈情感的人。
轻飘飘地进来，又轻飘飘地离开。连话都没多说上几句。
但若是说他对沈烨霖毫无感情，却又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对沈烨霖的态度，是个人都能明眼看出来。
这是个很恐怖的人。
在梦中，傅建义和陆辰合作了不少年。可直到梦境完整地结束了，他也没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陆辰究竟喜不喜欢沈烨霖呢？
大约只有陆辰自己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沈烨霖抓了陆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用力掰了几下，没掰动。过了片刻，掀了掀眼睫，冷淡道：“松手。”
“你先说去不去。”陆辰说。
“你先松手。”
陆辰低头和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认输了似的撤了手，举起双手道：“行行行，我不对我不对。现在可以了吧？”
沈烨霖面无表情地扶正了被他压歪的衣领。
“走吧。”他淡淡道。
陆辰向其他两人点头致意了一下，带着沈烨霖上楼，朝饭店单留出来的休息间走去。
他一边往休息室走，一边对沈烨霖说：“事先说好，今天不是我故意让你没脸的啊。我也是才知道你跟纪文成闹掰的事，但纪家那边要来的人早都定下来了，我也没法临场跟他们说换个人过来，只能让他们发帖的时候换个入口。结果他倒狠，直接站在这儿蹲你。”
沈烨霖当然知道陆辰无法决定纪文成的行动，所以他本来也没打算迁怒。便说：“跟你没关系。”
陆辰听了他这句回答，知道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他也没迁怒自己。便又笑了出来，低声道：“别气，一会儿我帮你出气出回来。”
沈烨霖瞥了他一眼：“不用。”
“怎么，”陆辰眉头扬了扬，“不信我本事啊？”
沈烨霖懒得搭话。
与其说是不信陆辰的本事，倒不如说，陆辰折腾人的本事有些过分强悍了。把这些手段发挥在熟人身上，他觉得没太必要。
毕竟这人在跟他读同一所大学的时候，就没少折腾过试图接近他的人。
托他的福，沈烨霖的大学生活过得还挺清净。
陆辰又笑了。他替沈烨霖把门推开，先走了进去，扬声道：“老爷子，我把烨霖带过来了。”
沈烨霖从他身后走出去，对着屋子中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陆爷爷好。”
近些年，陆老爷子年岁渐长，人看着倒慈祥了许多。他精神头挺好，看见沈烨霖进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喊他过来坐，摆出了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
沈烨霖依言坐过去，跟陆老爷子聊了起来。
对待敬仰的长辈，沈烨霖一向比较驯服。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遮掩。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一贯很招长辈们喜欢。陆老爷子也不例外，自从他进了屋之后，笑容愈发真切，看着像是公园里爱晒太阳、笑容和蔼的普通老爷爷。
陆辰站在一边儿，听他们在那聊得很顺畅，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也没少帮沈烨霖啊，明明有求必应的，人也很好说话很亲切啊？怎么自己就没这待遇呢，想想真是心酸。
哎，都沦落到嫉妒自己亲爷爷，这么一想就更心酸了！
他很不是滋味地站在那儿给俩人沏茶，端了两杯泡好的茶过去，一人面前摆了一杯，说：“来，喝茶了。”
陆老爷子把茶接过来，低头啜了一口，很满意。
老人心里一舒坦，不服老的想法就愈发高涨。他瞧着沈烨霖，上下打量一通，忽地很高兴地点点头，问道：“烨霖谈恋爱了没，可有喜欢过哪家的小姑娘啊？要是还没喜欢的，不如说个择人的标准，陆爷爷帮你看看！”
陆辰刚偷了会儿闲，坐下来喝了口自己泡的茶。听到这句话，顿时被呛得一阵狂咳，连舌根都是茶梗的苦涩味道。他伸手抽了张纸，狼狈地擦了擦手，抬头看见自己爷爷投来的奇怪目光，尴尬地说：“不是……老爷子，您怎么乱说话的啊？”
“什么叫乱说话？”陆老爷子很生气，“陆辰，你这是跟长辈该说的话吗？你爸怎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陆辰立刻道歉，“但人家这不是关心您身体，跑过来跟您聊天吗？您多说说自己的事情，让小辈儿放下心啊。怎么还能跑去关心人家终身大事起来了。真这么有精神，要不您再在位置上多坐两年？”
陆老爷子被他气得险些伸了手杖，当着沈烨霖的面把他暴揍一顿。
这次陆辰姑且也算是帮沈烨霖解了围，他瞥了陆辰一眼，平静道：“谢谢您的好意，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陆老爷子见他出言拒绝了，便没有再强迫他继续这个话题。只很感叹地说了一句：“哎，你们一个二个的，虽然有事业心也是好事，但也要多注意注意情感问题啊。陆辰这臭小子也是，谈起要给他介绍姑娘，就说自己没想法。烨霖你看起来挺乖的，怎么说起这个也这么叛逆！”
“没缘分，也不急着。”沈烨霖答道，“等有缘分了再说，劳您操心了。”
“好好好。”陆老爷子终于放弃了这个话题。
俩人又聊了些其他的，眼见着时间渐逝，陆辰站起来，打断了俩人的谈话：“时间差不多了，老爷子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聊，下次就给人打电话喊过来。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你喊人过来，他还能不来吗？”
陆老爷子道：“今天又不一样，哪能次次都这样？”又转头，“烨霖啊，以后爷爷退休了，还挺闲的。休息期有空的话，就来陆家看看。跟小璇一样，把我当成你亲外公处就行了，别见外。”
“好。”沈烨霖点点头。
陆辰把桌子上的杂物收了，放到一边，和陆老爷子告了辞，带着沈烨霖又走了出去。
他把休息室的房门关好，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烨霖，说：“你倒真是会说话。还没缘分，也不知道之前满天飞的花边新闻说的都是谁和谁？”
“你也知道是花边新闻。”沈烨霖淡然道，“没影儿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那不一样。”陆辰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耀娱否认，那是为了你公司的股价。要是跌穿地心了，可有你哭的。没听到你亲口否认，谁知道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是吧？”
沈烨霖冷眼看了他一眼。
陆辰笑眯眯的，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忽地从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呼唤。
俩人循声望去，却见纪文成远远站在转角的阴影里，正抬着眼看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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