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您生不出来。”豆蔻指着西南贾府所在方向, “那边几个都等不到端午节, 就得四处说你是个,是个……”
燕来:“是个什么?恕你无罪。”
“不下蛋的老母鸡啊。”豆蔻说完就看燕来的神色, 见他没生气, “您别怪奴婢说话难听, 这还是好听的呢。”
燕来扭头看向她。
豆蔻起身拿条被褥垫在他身后, 让他半卧着, “以前王爷不在府上,府上没个正经主子, 打扫、洗衣的婆子时常仨一堆俩一块,聚在一起边做活儿边聊天, 说的话都不堪入耳。”
燕来是知道人八卦起来有多能扯,并不是女人特有,男人也一样。否则前世那些男性为主的论坛也开不起来。
“都是怎么说的?”燕来好奇。
豆蔻:“奴婢怕污了小王爷的耳。”
燕来都快忘了, 闻言眼前一黑, “他现在还是个小蝌蚪!听不懂, 也听不见。”
“奴婢说, 您您别着急。”豆蔻见他想起来,慌忙按住他的肩膀, “您躺好,王妃想听什么奴婢说什么。”
燕来也觉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这么点事都能让他失去往日淡定,“随便挑两件。”
“说个前朝的?本朝官吏奴婢知道的不多,敢整事的也不多。”豆蔻道。
燕来嗯一声, 不经意间瞥到肚子,又觉得闹心。干脆闭上眼,“是不是文人的事?”
“对啊。也不知怎么了,奴婢知道的那些糟心事,十个人里有七个是文人。”
燕来:“自古文人多风流。红袖添香夜读书更视为雅事。”顿了顿,“一天之计在于晨,晚上读书能读出什么来。”
豆蔻思索片刻,“王妃说的有道理欸。”见燕来没有开口的打算,“那奴婢就说前朝一个状元的事。”
燕来冷不丁想的陈世美。
“家有糟糠之妻,中了状元之后娶公主?”燕来问。
豆蔻笑道:“不是。真是这样他妻子还不敢闹呢。跟皇家公主争夫婿,皇帝都无需亲自动手,一个眼神朝中大臣就能无声无息地办妥。不过也是状元郎变心在先。话说那人年轻时长得好,考中秀才之后,他母亲就帮他去远房亲戚家提亲,让他娶那个远房表妹。
“听说那人起初不想娶,觉得对方家中只有钱财没有权势帮不了他。可他家徒四壁,想找个有权有钱的,人家也看不上他。不跟商人结亲,又得自己做工赚钱。所以后来他就娶了。
“拿着表妹的嫁妆到京师,无后顾之忧,也仗着自己有才,旁人温习功课,他整日走街串巷,就结识了一个伎女。那女子才貌双全,很能赚钱,就为自己赎身跟那人住到一起。
“来年春闱,那人高中状元,入了当朝丞相的眼,丞相就要给他保媒,把自家女儿许给他。那人一想和丞相家结亲,钱不愁权也有,他日高升,美妾更不会少,便赶走伎女,休了原配,成了丞相家的乘龙快婿。
“可惜那个艺伎是个聪慧的,不知从哪儿得知他以前娶过妻,就把他表妹弄到京师,在状元成亲当日大闹丞相府,还说那个状元得——咦,王妃,睡了?”听到轻微的鼻鼾声,豆蔻轻轻推一下燕来的胳膊,见他没反应慢慢抽出身后的被褥,放下帷帐,遮住刺眼的日光。
平王回到府上便看到豆蔻在门外廊檐下坐着,“你怎么坐在这儿?”
“嘘!王爷,王妃睡了。”豆蔻小声说。
平王:“睡了?怎么不看着?”
“睡了也要看着?”豆蔻很是意外。
平王推开门,“王妃睡觉不老实,睡前在外面,醒来在最里面,孩子还不稳,哪经得起翻身又打滚。”
豆蔻慌忙跟进去,撩开帷帐看到燕来侧着身,豆蔻脸色骤变,慌忙说,“奴婢去请太医。”
“睡多久?”平王问。
豆蔻:“半个时辰。”
平王指着燕来的身体,“睡前在里面还是外边?”
“中间。”豆蔻回想一下说。
平王看一下他正好侧躺在中间,松了一口气,“吩咐庖厨做些酸甜口的菜,对了,再打些水。”把燕来放平就拍拍他的肩膀。
燕来睁开眼坐起来。
平王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慢点。”
“怎么了?”燕来疑惑不解。
平王忍不住叹了口气,“爱妃是不是又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那我是几——”猛然想起睡觉前发生的事,燕来的脸色煞白煞白。
平王扶着他坐到床边,“想起来了?”把鞋递给他,“需要本王帮你穿?”
燕来看了看平坦的小腹,“不用!”
倘若真这么脆弱,他上个厕所都能流掉。
穿鞋可以让平王帮,厕所总不能也让人帮。
伸手夺过来,燕来三下五除二穿好就站起来。
平王顿时心惊肉跳,“慢点,慢点起身。”
“我没多快。”燕来道。
平王又想叹气,“小心无大错。”
“好吧。”燕来见他浑身上下透着紧张,不禁皱了皱眉,“你就这么喜欢孩子?”
平王想点头,注意到他神色不对,“本王担心你受罪。遭一次罪孩子还没出来,不是白白遭罪吗。”
燕来认真想想,“你说得对!”
“明日上午命梁州去跟岳父岳母说一声?”平王出了宫门才想到他岳丈还不知道。可那时已到酉时,等到燕家天都黑了,平王便没往燕府去。
燕来连连摇头,“不行!”
“这又是为何?”平王实在想不通,他怎么那么怕生孩子。
燕来:“我娘,怕我爹娘空欢喜一场。”其实想说被他娘知道,他娘得天天来平王府盯着他。还得天天说,嫁给平王一年才怀孕,他要小心要谨慎,要把孩子当成瓷娃娃。燕来一想就头疼,“王爷可不可以先不说?”
“岳父岳母不会怪你?”
燕来想一下,“就说是父皇和母后吩咐的,未满三个月谁也不能说。”
燕西行和燕夫人不敢数落平王,平王听他这样讲,“日后你娘数落你,别指望本王帮你。”
“不用,自己的爹娘自己解决。”燕来说完,肚子咕噜一声,就看向平王。
平王拉着他的手,“洗洗手擦擦脸就可以吃了。”
燕来到厅堂,桃儿端来一碟回锅肉。
平王看一眼就问,“没糖醋的菜?”
“有糖醋鱼,还在做,一会儿就好。”桃儿道。
燕来扯一下平王的衣袖,“先吃这个吧。”
“等一下,先喝汤。”平王见有鸡汤,给他盛半碗,“如果觉得恶心就别喝了。”
燕来:“为什么恶心?”
平王打量他一番,见他着实不知,哭笑不得,“爱妃,你是女子。孕吐这种事你没经历过,也该留意过啊。”
“孕吐?”燕来瞪大眼,“我,我还会孕吐?”
平王:“你现在是孕妇,孕吐在所难免。”
“那是不是吃什么吐什么?”燕来忙问,“一天吐几次?要吐多久?什么时候开始?”
豆蔻端着米饭进来,“王妃别急,孕吐还早,得再过一两个月。”想说可能吐到生产前,发现燕来满脸惊恐,“吐一两个月就好了,一天顶多三次。也不是吃什么都吐,特油腻的会吐。太医说像青菜,做的没有腥味的鱼肉和鸡肉、猪肉就不会吐。”
燕来松了一口气,“这样还好。”否则……看一眼肚子,他可真不敢保证,上厕所的时候不摔跤。
平王闻言顿时知道豆蔻安慰燕来,“爱妃,趁着不吐多吃点。”
燕来点点头,他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必须多吃点。
而燕来吃饱去洗漱的时候,平王到前殿把梁州找来,把豆蔻说的话讲给梁州听,让梁州吩咐下去。
翌日,燕来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看到打扫的婆子,顺嘴问她怀孕的时候有没有吐,对方说从未吐过,燕来靠到躺椅上,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半夏和豆蔻分坐两侧守着燕来,发现他呼吸绵长,半夏就小声问,“豆蔻,这样瞒着王妃好吗?”
“等王妃开始吐就满三个月了。”豆蔻道,“现在不瞒着,王妃整日担心,都撑不到三个月。”说着瞥一眼燕来的肚子。
半夏得了这话,没心理负担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燕来正在用饭,突然反胃,正疑惑是不是胃不舒服,看到凸起的小腹,明白他这是孕吐,很自然的放下红烧肉,改夹素菜。
素菜咽下去,更加难受,燕来忍不住转向平王,“你——唔!”
“快把痰盂拿来。”平王连忙喊。
候在门外的杏儿慌忙把准备了好些日子的痰盂搬抱过来。
燕来没吐出来,喝点水漱漱口,朝平王脚上就是一下。
“怎么了?”平王不禁问。
燕来:“谁跟我说吃青菜不吐?”
平王张了张口,想说不是他,可见燕来怒不可遏,“你吐了?”
燕来的嘴巴动了动,眼角余光瞥到干干净净的痰盂。“吐是没吐,可我胃不舒服。”
“这里的小娃娃长大了,挤到你的五脏六腑,不舒服在所难免。”平王给他夹一块最爱的糖醋里脊,“这个酸,开胃。”放到他嘴边。
燕来将信将疑咬下去,“唔……”条件反射性捂住嘴巴转向痰盂。
“爱妃!”平王站起来。
燕来松手,“哇……”
平王脸色骤变,慌忙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吐出来就舒服了。还想不想吐?不想吐喝口水漱漱口。”
“你——”燕来转向他,“唔……”抱住痰盂。
平王的手僵住,放下水杯,“本王突然想到父皇命我饭后去宫里一趟。本王就不吃了。豆蔻,好好照看王妃。”不待燕来开口,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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