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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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帆查房查到一半，广播响起来：“王帆医生，请到公共接待区前台。”他夹着记录本出来，一头雾水。门口的布加迪威龙令他涌现出不祥预感。他昨天头痛过了，这祖宗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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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帆供职的社区医院有四个全科医生，上六个半天，休一个全天。九月十八日周五，他换回便装，他的同事金阐来接他的下午班。金阐问：“那辆别克凯越好开吗？”金阐向来佛系，仿佛上辈子出过家，难得关心人。

    王帆说：“好开啊。自动挡，跑了一万公里，你就卖我五万块钱。半卖半送，真得谢谢你。”

    “不用谢。”金阐说，“我平常不开，放着也是放着。”

    王帆说：“我休周六全天，周日见了。”

    “嗯。”金阐冷淡地换上医务袍坐诊去了。

    王帆不以为意，开车回了一趟父母家。他父母家在富裕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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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帆一家三口晚饭吃得和和美美。王帆有点愧疚，要不周日在家陪爸妈一天吧。然而饭后例行话题令他打消念头。

    季淑芬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王帆一阵头大：“妈，我才二十九岁，不用急吧？”

    季淑芬一刀削断苹果皮：“二十九岁零十一个月。你都三十岁了！别说结婚，我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看到。你看楼下那李阿姨，孙子都上小学了。你怎么不上心啊？”

    王帆曲线救国：“上心啊，怎么不上心！我参加工作刚满三年，不是忙着准备拿中级医师执照吗？”

    季淑芬更加痛心疾首：“叫你念医科那和尚庙，八年本硕博连读下来，几乎全是alpha。大学就该解决的事情拖到现在。你说你读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终身大事都解决不了。李阿姨现在都不敢给你介绍了…”

    王帆耳边嗡嗡嗡。旁边浑然忘我的王爸爸解救了他。

    王爸举着IPAD高呼：“儿子你给看看，我这颗星怎么收集不了？”

    IPAD上绿油油的恐怖大字——Zombies Eat Your Brain！（僵尸要吃掉你的脑子了）。

    王帆接过Ipad选了加速模式，噼噼啪啪一通狂点顺利通关。

    “植物大战僵尸一就是比二好玩。”王爸刚学会打游戏，十分欣慰，“你妈那说得不对，我看你读书就挺有用的，游戏玩得多好啊。”

    王帆差点就谢谢他爸的再生之德了。

    而王爸接着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去见个人。人家一看你照片就很满意，约你去良木缘。”敢情一样憋着放大招！

    “你两谈得来就加个微信。谈不来爸妈也不强迫你。”季淑芬开启做媒模式，“但你这个年纪真的该考虑了。这omega二十五岁，叫李运杰，是个IT工程师。你张阿姨说这小O很好的。人家专门说了不在乎收入，他养得起家。他就想要个温柔体贴的。再来学历高点，好交流一些。我一听这可不是你吗？”

    王帆无语问苍天，涕泪心中流。但他不想令别人白跑一趟，所以九月十九日，他还是去了良木缘西餐厅。这么多次相亲下来，王帆觉得自己都可以做个婚介模板出来了——

    王帆，性别alpha，性征男，年龄二十九岁零十一个月。身高183体重71公斤，博士学历，职业医生。无房，租住东区四环，有一辆二手别克凯越。进入配对市场三年零六个月，累计相亲十五次，革命尚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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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九日中午十一点，王帆开车出门。他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餐厅。而工程师李运杰从座位上站起来招手。他文质彬彬的，也提前到了。

    王帆落座。李运杰有一点发情期的味道，类似雪松和麝香的混合。为了双方保持冷静，成年的Omega通常选择非发情期出来相亲。Alpha倒精力旺盛，全年热衷发情。

    王帆招呼他：“你坐，你坐，不用站起来。”李运杰坐下，不打自招：“出门时，我往身上洒了点香奈儿Omega 5号。这会儿是后调了。”

    王帆真心认为香水是个伟大发明。可可香奈儿最先调出Omega 香水，是少数连王帆也知道的时尚先锋。

    王帆微笑着说：“这牌子的香型很适合你，挺好的。”

    李运杰腼腆地坐下来，王帆缓解他的紧张，开了头：“我对IT行业知道得不多。你具体是做什么内容的？”

    “系统架构师。”李运杰开始对工作滔滔不绝。两人吃着饭，王帆听他说工作。

    其实以王帆的嗅觉，压根闻不出各个牌子的区别，用纪梵希只是他单纯觉得好闻。他更分不出什么自然萃取人工合成，有用就成。但王帆看出李运杰重视这次相亲，于是既恭维他，又耐心听他说话。王帆时不时提问，配合李运杰说话。即使王帆没听懂他讲的大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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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道奶油南瓜汤端上来。李运杰埋头喝着，忽然凝固。王帆赶紧问：“怎么了？”

    工程师闭起右眼，眯着左眼说：“我的隐形眼镜掉进去了，头回戴估计没戴好。”

    隐形还能戴不好。王帆沉默三秒，毅然回答：“我帮你捞。”

    李运杰说：“算了，我带了框架眼镜。”然后他当着王帆的面，扒开右眼皮抠出隐形眼镜，包进餐巾纸里，再从随身电脑包里取出厚厚的黑框戴上。

    非常有公德心。但王帆隐约明白了。他外在很不错却还要出来相亲果然有原因。

    王帆日行一善地建议：“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平常可以多认识点Alpha或者Beta。你二十五岁，不恋爱只出来相亲可惜了。像我就是没恋爱过，一直相亲到现在，也挺遗憾的。”

    “没办法，我太宅了，性格又不好。”工程师垂头丧气，“你这么清秀，怎么会没恋爱过？”

    “一直在读书，没遇到合适的。随遇而安吧。”王帆遇事皆尽责又随缘，习惯性医嘱，“而且多出来运动运动散散心，对视力啊健康啊也有好处。你吃好了没有？”

    李运杰立马掏出钱包。王帆按住他的手说：“我想请你。你性格蛮好的，和你吃的这顿饭很开心，值得我买单。”

    框架眼镜后，李运杰笑眯了眼睛，执意说：“我来付。”

    王帆招供：“诶，没好意思跟你说，这顿是团购的。我是初级医师，收入不高嘛。刚你来之前和服务员登记过团购码了。”

    李运杰知道他没看上自己，不然他级别不高的阶段，自己愿意养家的。李运杰嘴上说：“相亲不成，朋友可以交吧？下次我请你吃火锅。”

    王帆笑着说：“行啊，有机会你请。我看你随身带着电脑包，你忙你先走，我在这儿等个同事再一起回东区。”

    李运杰离开餐厅，王帆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服务生手持pos机说：“一百六。先生，刷卡、付现还是扫码？”王帆说：“扫微信吧。”他亮出二维码结账。

    他没有团购。他只是想在能力范围内，请没有信心的李运杰吃一次饭。而再回家的话，他爸妈得给他安排第十七次相亲了。

    所以他一个人开回庇护所。

    路上，金域澜湾的广告无处不在。"金域澜湾六期闪耀登场。39999元起/平米"。"起"字非常小。

    王帆想，不靠爸妈的话，单以自己的工资收入，一辈子也无法在西区买房。

    他随手喷了两下纪梵希Omega 7号，发现用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在购物中心停车，买了一瓶Beta八号揣进裤兜，再去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