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红墙微笑对着他:“永新。”
男孩子满怀依恋的跑了过来。
宫殿里的宫女下人全然当做没有听到这位未来新帝不当的称呼, 不过她还是一如往常的纠正他:“永新,你不该喊我姐姐的。”
从她以系家嫡女身份嫁入皇宫成为皇后的那一刻起, 她就一直在敬守着皇后的职责, 更不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原来就告诉过他要叫自己母后的, 不知为何他却始终固执的喊她姐姐。
尽管才过九岁, 赫连永新也比一般的孩子身体长得快,如今站在坐着的她面前,也高出她许多, 成为半个大的少年了。
赫连永新笑笑, 却没有出口回应这个话题, 而是问道:“姐姐, 听说, 我要当皇帝了?”
这前朝的消息后宫自然不会这么快知晓,不过她向来对永新那边的人不过分管制, 以他身边人的机灵劲,这么快为他打听到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是啊。”系红墙没有否认,“永新马上就要成为皇帝了。”
同样她也不过分执着对方改掉称呼, 永新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 懂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唔……”小小的男孩, 竟然也学会皱眉深思了起来。
“怎么了?永新不喜欢做皇帝吗?”系红墙疑问。
其他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种话,也就是太后娘娘敢这样神色自然的说出口了。
而赫连永新也没有对这个问题大惊小怪, 还真的认真思考回答了:“听说,做皇帝很累的。”
系红墙笑笑,没有讲出一堆大道理, 更没有为他分析以后的局势说明做这个皇帝的必要性。
赫连永新心中有一瞬的慌张,他立刻稳住自己,抬眼注视着她的眼睛,真情实意的一字一句说道:“姐姐,以后我做了皇帝,会努力保护好你的。”
系红墙温柔了笑颜:“谢谢永新。”
赫连永新怔怔的看着对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也许当初红墙姐姐被父皇直接以皇后之礼娶回来的原因里,至少有一部分只是单纯因为她这个人吧。
虽有倾城之姿,面容却不妩媚妖娆,像是勾人魂魄的狐狸精,反而如潺潺溪水,令人舒适温暖,极度想要亲近,世家中大家闺秀的典范,众多京城子弟极力求娶的正房贤妻。
当时又有多少世家子倾慕于姐姐,可惜……
赫连永新心中一软,坚定的说出了自己在来之前就做好的那个决定:“姐姐,我想……”
*** ***
皇宫一角的亭台水榭中,一宫装女子静静站在那,瞧着亭外的湖泊,水波潋滟,已不再刺眼的阳光落在水上,引得水中的鱼儿游动的更加欢快。
有时候,这水中的鱼儿,活得可比人自在快活多了。
脚步声响起,系红墙转过身来。
身着紫金服的俊朗男子就站在眼前,静静看着她。
她浅浅一笑,抬手请坐。
男子挑眉,他以为她是以太后的身份来找他谈的,现在看来好似不像。
这下子赫连殷对她这次要谈的事情更感兴趣了,他施施然坐下,半点不客气,等着对方开口讲明。
两人身边近处没一个伺候的人,系红墙坐下后,主动为两人倒满了热茶。
她端起一杯,送到他面前:“师兄,喝茶。”
这个称呼一出,赫连殷有一瞬间一点也不想接过她的茶。
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的事,他捧过茶水,浅抿一口:“师妹有何事要求吾?”
接了茶,应下了这声师兄,就说明赫连殷并不是凡事不应,没有一点商量余地的。
系红墙心中放下,只要他还念着一点曾经的同堂学习之情,事情就好说一些。
不过她也明白,以赫连殷的性子,这已是难得,有一无二,只此一回了。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多事情都要找上他,只这一件非他答应不可,这才用上了这份同窗情谊。
“请师兄做赫连永新的教学师傅。”系红墙干脆直接的提出了这个请求。
赫连殷喝茶的动作顿住,撩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师妹倒是敢提。”
系红墙同样喝着手里的茶水,微微一笑:“师兄此话何意?”
他开始一句句追问:“那些辅佐皇帝的阁老大臣们能同意?”
对方半点不慌,不紧不慢回答:“这件事就不用师兄担心了,我会解决。”
赫连殷并不放过:“赫连永新那小子愿意跟着我好好学?”
系红墙笃定回答:“他愿意。”
这话说得,听着好像是他纵使心里不愿意,她也有办法让他乖乖的认真跟着学。
两个问题都没让对方知难而退,男子冷笑一声:“若是我不好好教呢?”
“嗯?”她似是没想到对方以这个理由来反问她。
赫连殷好整以暇的说着:“他是皇帝,我是有权势的亲王,以师妹的聪明,不会连这一层都想不到吧?我又为何要做他的老师教他为君之道?”
“为何不能?”系红墙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样的问道。
“你……”赫连殷少有的被对方的话噎到了。
她笑了笑,神色转为正经:“师兄,那些我是有想过,但是我也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赫连殷半点不为这点信任所感动,哼笑一声:“怎么?要给我戴高帽?那还是不必了。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系红墙回笑:“怎会?师兄是不是正人君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爹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此话一出,赫连殷脸上的轻松消失,静静听她说下去:“父亲曾私下和我谈过几句师兄,既然有他作保,我自然相信,不管朝堂上是何局势,师兄既做了永新的老师,就一定会倾囊相授。”
“虽然对于赫连这小子的有些方面我并不认同,不过,有一点倒是我很欣赏:阳谋阴谋他都会用,却不会使绊子让对方失去能力提升的机会,相比较德不配位,他更希望对方本身足够拥有和他较量的才能,这才不辱没了他本人,作为他的对手。”
系父当初的这番话,系红墙并没有忘记,所以她才会对他有这番请求。
赫连殷听了她的话也只是怔愣了一瞬,他虽不知道老师当初是如何在系红墙面前评价他的,想来也是好坏参半,触动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淡淡拒绝:“师妹不要忘了,我还没有答应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
他才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不是没事找事闲的!到时候他还里外不是人,赫连殷才不做这半点没好的买卖。
系红墙听了也不气馁,这事并不好办,不然今天也不是她亲自来,还将人都支走,以师兄师妹的轻松相处在这里和他谈。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牌,置于桌前。
“师兄应该还记得这个信物吧?这是当初你学业所成后私下交给家父的,师兄曾说,只要以后有人手持这枚玉牌来找你,无论何事,你都会尽全力办到。”
赫连殷举起那枚玉牌,神情复杂,没有否认:“我是说过。”
系红墙知道,今天她求的这件事是成了,浅浅一笑:“那师兄就是答应了?”
“嗯。”他将玉牌收回手里,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红墙,你为什么一定执着于我去当赫连永新的老师?”
皇宫里并不是没有教授皇子的先生,在这之前,赫连永新虽然因为不是太子对于为帝之道几乎没有学习,但其他普通皇子该学的他都有学,功课也是上佳。
就算现在成了皇帝,也不一定非要赫连殷来才行。
“师兄是赫连家的人,也是赫连皇族中血脉最浓厚的唯一亲王,赫连皇家的兴旺,未来天下人的兴衰存亡,师兄想必是想得最深也感受最浓的人。当年师兄在家父那里的才华见解又有几人能比?师妹也不是整日荒废学习不明事理之人,由师兄来做永新的老师,是他的荣幸,也是他的幸运。”
系红墙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赫连殷站起来,摇摇头说了最后一句话:“师妹你错了,有你在身边守护着他,这才是赫连永新最大的幸运。”
不然,就算是他真的输了,让令九州那石头改朝换代成了天下之主,都轮不到他赫连永新!
幻茹来到小姐身边,轻声问着:“娘娘,成了吗?”
系红墙点点头:“嗯。他答应了。”
“是用了老爷留下的信物吗?”
她再次点头。
幻茹陪她待在空荡荡无人的亭台中,轻声说着:“看来那玉牌也是有大用的。”
即使她只是一个宫中的一个小小宫女,太后身边的近侍,也明白应下这件事,对于赫连殷来说有多为难。
想到这里,幻茹又小声问道:“既然这样,娘娘也要让怀大人进宫与宁献王一起来教小皇帝吗?”
怀璧……
系红墙闭了闭眼,还是出口:“嗯。”
“小姐……”幻茹欲言又止,眼含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扶我回去吧。”系红墙站在来,和幻茹往自己宫殿处走去。
这是赫连永新难得提出的要求,她该答应他的。
因为……
要赫连殷做赫连永新的老师,这是在她一开始就想好的,不管有没有中间赫连永新的这个要求。
至于原因,确实有她对赫连殷解释的话的那部分,但也不可否认的另一部分,就是她的私心了。
现在既然怀璧也进入到其中,也没什么不好。
她想到当初令九州答应赫连永新做皇帝的要求,轻轻一笑。
现在,父亲三个最得意的学生弟子都来教授这未长成的皇帝,再加上永新自己本身就聪明,想必怎么也差不了。
但愿将来,永新能成为一代明君,她以后的路也好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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