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了宫女的话, 女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抬手随意指了指身边一个宫人:“去, 把她拉出去, 打上三十大板,扔出皇宫!”
皇上的话,这宫里谁敢不听?那宫人颤颤巍巍站起, 带上另一个人去拖那宫女。
宫女进宫前也是培训过的, 这个时候万不敢反抗求饶, 只能乖顺的配合着出去。
“皇上不可。”清冷空灵的男声出现, 接着声音的主人走进这静心殿。
让自己产生不悦的罪魁祸首本人出现,皇帝反而没有一丝丝震怒,还有心情问他:“哦?国师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身穿白衣道服的男子站在她面前,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怜悯众生:“她并没有犯任何过错,不该受罚。”
这是一个令人不敢相信他是处于凡世间的男子, 冰清玉洁的脸庞,疏离浅淡的眼眸, 薄唇近乎透明无色,银色发冠中的束发簪子两端的飘带更增添了几分仙气,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踏上云彩,乘风飞去。
这宫里的女子心中仰慕这位大人,却没有一个敢生出亵渎之心, 生怕自己沾污了他。
在信仰国师大人的人们心中,他不同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而是该被他们供奉起来高高在上的神。
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不算是‘人’了,而是一种依托。
可是这种荒唐的盲目崇拜信仰,绝对不可能包括从小就是被当做储君抚养长大的一国之君——战沧海此人。
若说是单纯的女子对男子的喜爱心悦,那就更加不会,她是女子没错,但她更是云国的帝王,又岂会拘泥于儿女私情?
再加上在政策朝堂上的权势对立,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会对晏郁香真心和善,更不会仅凭对方一句话,就放过了那被他迷了心无视皇权的宫女。
“没犯错?国师这话真是好笑。”女帝对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她有权势,有心腹大臣,还是云国的君王,又凭什么委曲求全,对他虚与委蛇,就因为他那些几乎无人可会的玄学术法吗?真是可笑!
晏郁香皱眉,似是不解:“哪里好笑?”
他不明白,他究竟又是哪里惹到了她,一个宫女都能让她对他没有好语气。
国师又哪里知道,这又岂是一个宫女可以做到的,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纠葛所导致的不和,那是复杂到无论如何都难以解开的。
如今战沧海刚从朝堂上下来,信崇他的聂征给她的气还没消,有来了一个宫女,接着就是他本人出现,一连三下不停的没有缓冲情绪的余地,她能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那才是完全不会发生的情况。
“她在你这里没犯错,在朕这里却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所以,国师居于自己的私心阻止,又哪里不好笑?”女帝冷笑着说完这句话,一点也不给他留情面。
偏偏晏郁香是没听懂进而察觉到她对他的嘲讽还是怎么的,反而在思考自己刚才那话的私心究竟在何处。
想来想去,都毫无结果。
他本想问她说的自己的私心是什么,可是回忆起一些之前两个人的谈论情况,还是决定绕过这个问题,而是试着另一种选择。
他点点头:“想必她犯了我所不知晓的错误,之间是我妄断了,你自己处理就是。”
听到国师这样说,宫女身体抖了抖,但因为是她喜欢的人给予的处置,她自然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而战沧海诧异看她一眼,蓦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极快的诡异一笑又马上消失,一板一眼都是帝王的气势威严:“去,将人带下去。”
等他们将宫女彻底带离视线,她又眯眼看向他:“国师这么着急过来,连通报都找的人都如此‘与众不同’,还不经朕同意就擅自进来,是有什么要命的急事要找朕吗?”
晏郁香的眉头紧拧,纵使他再不通人情,也听出今天的女帝很不对劲,是真的在时时刻刻针对自己,不然他都没有就宫女的事情争论了,她却还是这幅令人听了不舒服的口气语调。
战沧海坐在暖榻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对方如她所料的开口。
晏郁香不带一丝情绪的回答:“我听说了聂征的事……”
“你想为他求情?”她直接打断他的话,直白问道。
“这件事,聂征有错,却绝不至此,他不会是这件事的主谋。”他的语气很是笃定。
“不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还有谁有那个胆子偷梁换柱,换了建造堤坝的材料,又能被别人毫无察觉的完美隐藏到洪水事发之后的?那这个人的本事可真是通天了,竟连堂堂云国的工部尚书都能骗过,瞒天过海!”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再一次高亢,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晏郁香:“……”
他相信聂征,所以是真的在认真筛选思考有能力这样做的人选。
女帝眼睛何等锐利,再说对方也是个不屑于藏着的人,可能也是因为他那无人可比的玄术,她当然看出他此刻在思考什么,随即冷笑:“国师好好想,朕就在这等着。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找出来了,朕反而要感谢国师,也要去亲眼瞧瞧这是个何等的人物,竟能如此上手眼通天,令朕佩服!”
这一字字一句句,全是嘲讽,没一句真心的。
这么明显,他能听出来的,也将所知晓之人全部滤过一遍了。
而他也给了她答案:“确实有一个。”
“谁?”皇帝反问,既不因为他真找出一个人选而好奇,也不因自己没有思考到这一点而懊恼,全然淡然得很。
“这个人就坐在我眼前,她就是云国的当今皇帝,战沧海。”晏郁香字句清晰的说出,完全不为自己的话语冒犯而有所踌躇不决。
女帝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处处都不对,处处都在冒犯她,她已经完全失了和他谈下去的心情。
“战沧海?”,每次有点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直呼她的名字。现在她听到回答却不理他,晏郁香当然心理上不舒服。
“滚出去。”她只回了他三个字,冷冰冰,阴深深。
身为云国国师大人,晏郁香在其他人处何曾受过如此‘待遇’?他只觉此刻和她讲不通道理,再呆在这里也是无用。
不如等她那无名气消了冷静下来,能够听进去话了再来说道。
有了决定计较,晏郁香皱眉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白衣飘飘。
女帝端起茶盏,低头喝茶。
她的眼眸低垂,厉光闪现。
晏郁香想保住聂征,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聂征以及聂征的党羽全部覆灭,一个不留!
……
皇宫城墙外,一辆秀气的马车停在进出的门外。
窗口的布帘时不时被掀起一角,车里的人像是在很着急的等着什么人出来。
晏郁香前面公公的引路下出了宫城,没走两步就直面瞧见了那辆显眼至极的马车。
马车外的下人偏转身形,像是和里面的人通报了一声,布帘又一次被掀起,这次的角度大了些,从外都可瞧见里面马车人的半张脸,秀丽好看。
明显是位年轻女子。
她亲眼看清了外面的人,当即在丫头的搀扶中走了下来。
晏郁香认出了迎面直冲他而来的人,路上缓下来的眉梢再次皱起,他立即转身,往自己府上的马车那边去。
聂婳眼看着自己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碰到的人由远及近,又因为对方的主动离开距离拉长,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大家小姐的仪容姿态,一手提起裙摆一角追去,嘴里还声音微微比平时提高了点喊着:“国师!国师大人!请您等等!”
晏郁香在谁也看不到的角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厌恶,脚步依旧不停,维持着原来的步伐,走进了马车坐下。
聂婳慢了一步,堪堪在他坐进去的时候追上,她抬手敲窗,根本已经顾不得这是在皇宫门外,已经被宫里人看到了。
“国师大人!聂婳有急事找您!国师大人!”
对方这样执着,马车的门窗也没有一点动静,只听得车里的男人对自己的下人说道:“走。”
赶车人挥动马鞭,却被聂家府上为聂婳赶车的车夫捉住了手,动弹不得。
“聂婳。”车里的男人语气淡淡,却带着警告。
“国师大人,您神通广大,玄术高深,天人之姿,想必一定明白小女子如此执着的真正原因。大人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可以不管不问。聂婳身为女儿,救父心切,却是要大胆冒犯了。”
虽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说出的话却是滴水不漏,还也隐晦的威胁了对方,这话别人不懂,他身为当事人自然最明白。
车窗推开,显露出那张脱俗俊朗的脸。
晏郁香难得神色带着点阴沉,口中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话语:“聂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高度不得不仰视他的女子微笑,神情从容:“聂婳有幸,却也不是有失分寸的人,家父是聂婳至亲之人,小女子无法坐视不管。”
“我会救他。”给了四字承诺,车窗就被再度放下。
聂婳了解晏郁香,既然他这样说了,就一定不会食言。她总算放下心来,退后一步,放人离开。
她身边的丫鬟满眼担忧:“姑娘,就这样行吗?”
聂婳舒心一笑:“国师大人,容不得他人置喙。”
丫头听了立刻低头闭嘴。
她家小姐虽是笑着说出口,话却是对她的警醒,若还不懂得老实,那真是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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