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在怀疑眼前这位小哥哥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爱好。
刺字这事儿,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苏未白不姓岳,我也不是他慈祥的老母亲。我更不知道老七的真名,难道要在他背上刺old seven?
拒绝签名后整整一天,苏未白就像一枚口香糖似的粘着我,我吃饭他一起吃,我上茅厕他在外面站着守,我睡个觉他都躺在不远处。他表情还很多样的,时而腼腆,夹点不合时宜的迷之娇羞,时而神圣庄严,看我像看那灯塔。我偶尔瞅他一眼,他就兴奋地扬了脸。我若说了短短几个字,他就像被圣光打中了,整个人都被照的瓦明滋亮。
他几乎整夜不睡地守着我,那你说这一晚上我能睡好觉么?
我可以理解他对老七的狂热崇拜,但如此行为,已严重干扰了我混吃等逃的大计,于是我决定提一些委婉的意见。
第二日,苏未白发现他的筷子被削断了。
谁削的?我。
苏未白有些惊讶地看我,我面无表情地看他。
“近我者非死即伤,你该看看这筷子的下场。”
再不给我点儿隐私,你小子今后就用不着隐私了。
这是我思考了一个晚上的对策,既是借物喻人,又是一种图穷匕见,还体现了我高超的说话技巧与傲人的情商。你说棒不棒?
苏未白似乎听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警告来得这么快,他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震惊。
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岂料苏未白他刷的一下站起来,他紧紧握住那两截断筷,激动到颤抖,好像一簇子火星从他的眼角烧到了指尖。
“七兄,咱们相处了一天一夜,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么长的话!咱们果然是有缘的啊!”
……
你难道是重点中学毕业的非重点班留级生,抓的都什么重点啊!?
我一不留神,险些把筷子砸他脸上,所幸我憋住了。我的脸也憋住了,它在大风大浪中把住了老七的形象,没扭曲,没有特大崩坏事件,我为它感到了自豪。
但苏未白好像很想我崩坏,他拍着自己胸脯说:“我听说凡与你亲近之人,都会惨遭不幸。可你不必担心我,我与他们没半点相同!”
没错,你比他们烦多了。
我忽然开始怀念起了左右大夫,他们即便是抽象派的代表,面容也带着野兽派的纯朴,与极简派的自然。最起码,我随随便便能把他们吓得三尺远,哪像这位,我不止吓不到他,他就快吓死我了!
苏未白又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决绝无比道:“我对天发誓,我若和别人一样疏离七兄,我的下场就如这筷子一般无二!”
他一番重誓砸下来,我再也忍不住了。
右手一动,筷子离了我指尖,冲向了苏未白。
这曾经是一只普通木筷,但现在它更像一枚普通的洲际导弹。
前有空气摩擦阻力,但它不减速,后有我的手劲加持,它还得加速。
看这物理加速度,看这飞行轨迹,从老七手里飞出去的东西,虽不能是白光一闪,但也算充分地违反了力学规律。我看它在飞,仿佛看到了牛顿踩着棺材板在冲浪,伽利略戴着望远镜在翱翔。
这么一看,老七果然是物理界的天敌啊。
可就在它要打到苏未白锁骨的一瞬,苏未白居然一把截住了它。
他截筷只在一瞬间,用了五根手指,根根不同凡响,结合在一起如有磁性,不像他截住筷子,倒像那筷子被直接吸到了他手上。
失察了,没想到你也是和物理学过不去的人。
还好他对付筷子时露了个空隙,我的手就开始自由行了。
老七的手是真漂亮,掌骨和指骨之间长短适中,侧面看如一把薄刃,说是手术刀都不过分。
这手刀一出,我也不费力去形容它如何与基本力学为敌了,我就重点说说人体生物学。这手呢,如今就横在苏未白的脖子上,停泊于血管最密集之处,挪个三分就是脖骨错位,重一点就能整个动脉大崩。到时候肯定是脆生生的,像快刀砍鸭脖一样好看。
当然了,不能真的下手。
“你离我越近,我的手就离你咽喉越近,可听懂了?”
手刀子都横在命脉子上,没什么警告会比这个更好。
苏未白给我一丝笑,“好,我明白了。”
我把手撤了回来,我希望他是真明白。
然而此刻的苏未白不再温和腼腆,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我。
“曹副阁主曾说,老七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见血。所以老八挑衅多次,你都能忍下,只因一出手便无可挽回,所以宁愿忍辱受侮。”
“你醒来后出手两次,上次放过了老八,这次又轻易放过了我……老七,你怎么就变了呢?”
我心里一个“咯噔”,这家伙的偶像滤镜要碎了?
脑-残粉之所以经常人嫌狗憎,是因为他们的爱恨都来得太极端。像苏未白,他崇拜的是老七也不是我,他总能看清我与老七有什么不同,看得多了,有一天他的偶像滤镜崩了,粉转黑的概率都不用猜,这是必然的。
需知一个人粉得深沉,黑起昔日偶像来才会要命。
既然都看透了粉粉黑黑,我还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于是我神棍似的问他:“你死过吗?”
苏未白一脸困惑地看我:“当然没有。”
“你一个没死过的人,却质问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像不像个笑话?”
“这如何是笑话?”
我面色深沉曰:“沧海桑田,谁能不变?谁敢不变?从前第一到第六是何等威风。他们从生到死一尘不变,如今都已埋在后花园,你难道也想和他们一样去做花肥?”
苏未白面色一变:“自然不想!”
话术成功,我背过身去,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你若和从前一样,轻而易举就得丢命。想在我身边留的久,刀子先磨利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未白也不是个傻的。
他恭恭敬敬地对我鞠了三躬,并表示会从今天起,与我保持一定距离,空暇时间多练刀与拳脚,争取哪一日赶八超七,成为组织上有名号的一员。
我寻思着他这目标似乎有些不对,但能把这个人赶得远一点就好。
趁着气氛正好,苏未白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冒昧一问,七兄可否想过身后事?”
你这不是冒昧是冒犯了吧?
苏未白解释说:“组织上的传统,是把死去的杀手都葬在后花园。但是七兄不同常人,你难道愿意和那些人一样,生前无名,死后无碑,就这么默默地埋在一片花草地下面?”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我就问他:“你想如何?”
苏未白面色诚挚地说:“若是七兄不嫌,请你允许我照料你的尸身。”
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正常人啊,虽说他表达敬意的方式奇怪了点,但应该没啥子特殊爱好,就是热情过剩,得多些控制。
我正想答应,苏未白的目光忽的从温转热,他也不打招呼,一上来就握住了我的手,力度奇大,握得咔咔作响,骨节都快脱出来了。
“七兄一身良材美玉,岂能碾落成泥?请你答应我,若你有朝一日不幸丧命,让我处理你的尸身。若能取骨削皮,把你的皮取下来制成衣,把你的腿骨抽出来去做杖。我穿着你在身上,拄着你行走,就像时时刻刻与你一起,如此死也无憾了!”
……
……纳尼!?
刚刚是哪个智障说他是正常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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