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没想到高个子如此有毅力,他被踢了几个来回,居然还有力气砍我。我最后那一踹,这家伙才老实趴在小板凳旁。
李藏风看看这个人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滚到了他脚下,他就抬头瞅我一眼,那眉和眼都透出疑惑的峰度,像无言无声地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盯着逃生,他非盯着我的命,咱俩明明猎人与猎物,结果鼓捣起什么默契。这玩意儿几句话又说不清,只有他知道,我明白。
我不说,他又懂了,剩下的黑衣人也不动了。
李藏风去看那高个子,问:“你叫什么?”
高个子挣扎着抬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焦……焦寿光。”
我想了想,发现我好像听说过他。
焦寿光,尹教主的一名堂主,他从前是一个山寨头目,没作过大恶,但是脑子不好,偶像是晁盖,认为官府讨厌的全是梁山好汉,日常爱好是收容通缉犯。
后来这人也遭了通缉,罪名比天还大。他收容的好兄弟一个个都说不怕不怕,嚷嚷要留下来助他。焦寿光一感动,与兄弟们彻夜拼酒吃肉。第二天酒醒了,他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山寨的银钱粮食武器全被搬空了。
好兄弟们搬的。
焦寿光大哭一场,带着几个亲信弃寨而逃,投了尹教主。
李藏风对此评价:“肯为旧主复仇,倒是重义之人。”
这家伙听起来也不差,那我就问:“放他一回?”
李藏风点头:“可。”
他这个人不知受过什么童年刺激,脸么永远冷飕飕,说话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个“可”字一出口,焦寿光就晕了,晕之前他还在看我的脚。
我的脚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在你的身上点了好几下吗?
我就低头,翘了翘脚尖,无意之中发现李藏风在瞧我,好像还对我的脚趾头笑了笑。我再看,发现他神色如常,笑连嘴唇的边都没出,似乎刚刚的笑意只是一种幽灵般的错觉,可我总认为我没看错,我还认为这人一身的刺骨寒气在融消,只是需要极细致的观察才能发现。
回到现实了,打手一共十二人,七人失去战力,剩下还有五人。他们眼见首领倒地,竟没溃逃,反倒列阵重整,五人交换位置,反手持刃,弓步微蹲,五道矫健身躯凝成一个圆的五个点。
我与李藏风正冷眼互看,这五人突然提起身体重心,他们提腕扬刀,凝固身躯化作流动的利箭,五个点成了五条凌厉的切割线。
目标?我!
五个人朝我急袭,刀发出金属碾压寒风的桀桀响声。而我站成一条接天连地的实线,若是不躲,会被五刀切成一段段的虚线。
好是在五,坏也也五。
五个人的动作有先后吧?速度得有参差吧?总有一把刀会先落在我身上,另外几人肯定落后。
落后就得挨打,但是先来的先挨打。
首先来的是一个老实人,他一刀戳我老腰。我扭扭,刀从我腰侧擦过。这时我左手虎口向下,猛地抓握对方腕关节,右手屈成肘,大力砸对方肘关节,这人的手臂就被砸成了一个大夹角。
人的生理限度决定了手肘的弯度,弯过限了那不是肘,是兰州拉面。
一眨眼老实人被砸软了,我把这倒霉蛋像沙包一样砸向另外四个,一下撞倒两个,剩下两个停滞半分,打算继续砍我。
可他们停了半分,我没停啊。
我绕到一人身后,掌刀切他脖子,一脚踹他老腰。
他飞了。
我低头,躲了招呼脑袋的一刀,手上短刃外转,竖震另一人的横刀,这人吓得往后直退。我反而对他投怀送抱,右手肘击他胸口。
也飞了。
剩下两个人刚才被沙包撞倒,如今站起来,眼见小伙伴们飞的舒服,俩人怂了,面面相觑。
一个人好像在说:你先上,你先挨打。
另一个好像在答:不不不,你厉害,你先挨打。
我对着他们恶狠狠说:“一起上!”
我这些功夫算是融合了前世学的一些军体拳,再加上了老七自创的一些小技巧,特点是快、准、狠,但走的都是拆关节、卸骨骼的路数,以点控面,面面俱到,却不伤人命。就是被打到的人得疼死,不过他们疼他们的,我爽我的。
打人这么爽,也是第一次。
上辈子我那个从武警部队退役的堂兄就老来找我打架,他倒是个耐心的教师,拳拳到肉地演练,一个简单的招式可以拆成数个步骤来教我。一开始打,我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再后来也没啥反转,还是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但这也不怪我,人家在部队那会儿就打遍同龄人无敌手了,和我打是给我涨经验呢。
所以和他打不爽,但我学了很多,学的东西到了这儿,配合上老七的身体素质,那才能打得爽。
这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着犹豫,我也犹豫,我在想让他们怎么飞才好看。想着想着我一不小心瞥了李藏风,只见这位帅男子正一脸冷酷地看我打架,看得聚精会神,死也不起,我看他那大屁股与小板凳难分难舍,忽然想到了一个小问题。
我把这些人全飞了,我不就对上李藏风了么?
那接下来飞的不就是我了吗?
我还没想完呢,两个人已冲到我面前,一个人在胸口高度甩一个大横刀,我躲了,另一个刀口下沉,戳沙地,刀尖迅速上扬,冲我洒去一大叠沙粒。
敢耍诈?太棒啦!
我不躲,任由那盐粒大小的沙子扎了我眼,对方一刀劈来,我眯眼上了短刃,刃尖拼刀尖,火花与蛮力四溢,我却不把冲劲化解,随着对方提刀上顶,一身莽劲透刀直撞,我一下就被撞飞了。
本来我想和李藏风打一架再诈死,这下可以绕过最危险的一步,正儿八经地坠河溺死了。
就在我飞出去的0.05秒后,与板凳难分难舍的李藏风,居然唰地一下站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坐了太久,我感觉那小板凳还粘着他的屁股一起螺旋上升了10厘米的距离才下落。
见我飞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在半空翱翔的我,脸像寒冰上裂了几条缝,终于有一丝人气儿飘出来了。
哈哈哈哈再见了板凳君!再见了决斗佬!
“噗通”一声入了水,冰冷的河水灌进鼻耳,我熟练屏息,一个扎身就下沉,脑海里倒放着水系路线,在一片碧沉沉的暗水中向目标前游。
这时我听到一种重物落水声,水波竟激起了几条大黑鱼,它们照脸扑来,吓了我一跳。我匆忙躲开,往下游了几分。
但是人倒霉肯定是一连串的霉,那河下水草众多,我下游的时候,竟有一两支缠了我右脚,越挣越紧,越紧越多,我着急着想挣脱,只好低下身子去解。
黑暗中心急火燎,我注意到那人离我越发近了。
我本想解开水草,这下不敢动了,这肯定是苏未白在岸边看我落水,于是下水救人。老七可不会游,我若暴露自己会游,岂不成了预谋逃跑?他还不逮我回去?
思来想去,我闭眼不动,假装溺水。这小子要是老老实实救我,那就算我倒霉,他要敢生什么坏心,我就做出溺水之人的典型反应,和八爪章鱼似的缠上他,把他呛水弄昏了,再把他弄上去,我倒看看是我这个前救生员能憋气,还是他能憋气。
黑暗中的这个人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到我身边,还没等我反应,他就用什么利器割断了缠在我脚上的水草,双手利索地穿过我腋下,抱着我浮上水面,他让我身躯靠在他胸膛,让我的脑袋挨在他脖子上,那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抱着我的人肌肉结实紧致,分寸匀称,是一条经过锻炼的汉子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苏未白这小子看着瘦不垃圾的,身上倒很有料,组织上真是有心了。
这么一想,苏未白要是少说那些个雷言雷语,别整天就盯我的躯干露出变态的笑,那他还挺可爱,挺贴心的。
我心内可以浮想联翩,戏还是得做全,我被他搀扶上岸的时候全程闭眼,只感觉他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在地上,探了探我的鼻息,摸了我颈脖子上的脉,一连串探测下来,我感觉到了他的指尖,在这灼热沙地上,它像一块儿冰一样凉而不腻,真真舒服极了。
正舒服呢,胸口的衣服忽被人猛力撕开,一个大掌猛拍我肺部,害我差点把昨天吃的晚餐加今天的早茶都吐出来了。
装不下去了,我得问候一下苏未白。
我这个人不搞株连的,我也不问候他家人和祖宗十八代,我就问候他全体器官。
结果我一睁眼,还没来得及问候呢,先是眼里瞥见了惊天动地的景象,三魂走了二魄,吓得天灵盖都要跳起来造我脑浆的反了。
救我的人是李藏风,他见我醒了,冰戳戳的目光一动不动盯我脸,还有胸。
……
……
妈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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