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比死亡更可怕的罚

    我叫方即云,我想戳气球。

    那个飘飘荡荡的气球,它在我眼前晃得厉害,我一刻也不愿它再摇。

    我要求不高,只是想让它静止,叫那鼓鼓胀胀的气息矮下去,瘪下去,彻底没有一丝生气,那我便满足了。

    但在戳之前,有些准备还是得做,不能这气球还没戳破,我自己先被破了,那就显得像个笑话,很不值当的。

    那咋办呢?

    老八,你得再帮我一把。

    你是睡着了,可你的武器还在。

    于是“蹭”地一声,我把老八腰间把那剑抽出来了,这剑身银光锃亮,似含秋水蕴冬霜,金铁精华尽蕴于此,看着就是一把好剑。

    老七本人不用剑,他嫌这玩意儿累赘,带着不方便。

    但我是方即云嘛,我觉得有些创新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能损失的了。

    于是我左手持剑,右手持匕首,一左一右,一长一短。

    像个低配般的二刀流,只是拿手里的没一把是真刀。

    苏未白眼见我这么个架势,眼神忽的紧凑。他刚刚还有闲心思为自己辩解,为曹几何说话,现在他什么都不说了,他就盯我,盯我盯得像看见一把刀悬在他额头。

    我对他笑了笑,二话不说,我一个起蹬。

    但不是蹬他,我们旁边有一棵大树,我观察它很久,它或许也在观察我呢,那我就在这饱满结实的树干上蹬了一蹬,借势一跃,我在这半空中的速度和姿态就变得更可控了。

    更可控是更快、更险。

    也更方便我去戳气球。

    一剑一匕首直劈苏未白的脖子,这两个一长一短的凶器像从天而降的两道雷,落在脖子上那就很轻松,落在谁的脑袋上谁就不能做人,得变成一半一半的人。

    苏未白翻身一躲,落进了我预先想他落进的位置。我跨步一走,正拦在他身前。

    想逃啊?你把脖子上的东西留下就行。

    我一剑扫下盘,像戳小鸡似的戳他的腿筋骨。他脸色苍白地躲开,我再一匕首刺他半空中翻越的身体,这个角度下他极难调控姿态,躲也很难躲的,于是小腿就被划了一记,血红夺目。

    我觉出乐子了,苏未白似嗅到了凶险,在地上一个猛翻乱滚,未及身子稳住,忽一剑如破云穿雾,直刺我双腿!

    刺的时候似又按了机扩,剑尖直直升长!

    我拿着匕首往下一打,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打得他这剑和水纹似的抖了三抖,这波动似乎从剑身传到了他的手腕,我见到他连腕子都在抖了。

    光抖不够啊,得把手筋抽出来啊。

    他这剑似被打颓,低锋一软,想再往上挑我膝盖,那我便匕首前冲,在他那腕子上轻轻浅浅地划了一道,他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换了个手拿剑。

    原来你连老七的左右互搏也学去了?

    他那左手腕一抖,似待了必杀之心似的,剑身急如雨、重如雷地刺我眉心。这一剑当真轻而诡谲,我欣赏它的速度与角度。

    然后我侧头一躲,随便把它躲了过去。

    下一刻,我右脚下如升起了一阵风,脚板从底部蹿上天,越过半空,随着我一个大翻身,脚尖旋转跳动着到达了苏未白的脸颊。

    “噗通”一声,他下巴像折了,整个人像只长了翅膀的王八一样翻飞出去,飞的特别周正。

    不等他站稳,我又是一个大起大跃,一剑一匕首交叉着撞上去,他躲避不及,只横剑格挡,想挡下大部分的冲击力,这个我能体谅,于是我的武器大部分都撞在他的剑上,等到力道把这人冲的摇摇晃晃时,我人在半空给了他一个膝撞。

    半空的位置决定了撞击的高度,我左膝撞的是他胸,右膝撞的是他肩,换来了一两声骨裂。

    很清脆,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

    苏未白的脸色终于变得和睡着老八那样白,他的清秀五官扭而曲折,脚下一退再退,等站稳时,胸口似凹下了一个洞,像哪个脏器罢工不干了,一道血和示威似的从他嘴里喷出来,景象可谓壮观,气势十足悲壮。

    以前我看人吐血只在电视上,那时我就觉得这血吐得贼假,又不是被割了颈动脉,咋吐得和不要钱似的。如今一看,这电视里的血吐得倒不假,只是没有苏未白吐得长远。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狼狈,我等着他颤颤巍巍地把剑拿起来。

    还没完全拿起来,我就放下匕首,双手持了老八的好剑。

    我上去就是从左到右一个大横劈。

    把剑当刀用,不是好习惯,老八怕是得怪我的。

    “砰”地一声,苏未白的长剑被这如雷似电的一劈劈成了断剑。

    一截断剑握在他手里,一截落在我两指缝间。

    老七的两指如有灵性,遵从我内心指令,它将断掉的短剑稳稳地往上一插。

    插在了苏未白的胸口,离心脏很近。

    和老八的伤口是同一个位置,一分不差。

    本来我是打算戳气球的,可我瞧见苏未白眼中似有解脱,似有喜悦。

    于是我改了主意,断剑插在了心口。

    留着他一些气息,方便我问他些话。

    苏未白体力不支地跪了下来,手里握着的那一截断剑也砰地一声落了地,光光铛铛地震了几声,如同他的性命一样有声有响。

    他右手已经不行,便拿着左手攥了我的裤管,血滴滴落落,他脸上竟无恐惧,一双眼只顾着欣欣喜喜地看我,似瞧着庙堂里的一座神化的佛陀雕像。

    可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是一个早就死去的男人。

    “老七,你回来了……”苏未白近乎低喃道,“你又能杀人了……是不是?”

    果然如此,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我笔直站着,自上而下俯瞰他,问:“是曹几何让你这么干的?”

    苏未白像得到了肯定似的,疯狂点头,魔怔似的看我。

    “我看出来你不能杀人了,曹副阁主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想除了你。可是我告诉他,你是受人蛊惑,一时走入了歧途……”

    他笑了笑,说:“然后我告诉他,我能让你再度杀人……我可以让你走到正道上来……”

    我打断他:“你认为你能做到?”

    他笑的更加扭曲:“我已经做到了。”

    他打量我,像打量一件满意的作品似的看着我,这种眼神我从前害怕,我现在坦然,无论他怎么看我,我心里好像都没个波动,这感觉有点奇怪。

    苏未白笑道:“你受人蛊惑,忘了杀人的滋味有多好……那我就帮你想起来,你看看,你果然想起来了……你果然可以杀人了!”

    临死前一刻,他迸出的笑最是疯狂而得意,我任他疯,任他狂,任他笑的不知天与地时,我忽然问他一句话。

    “我中的毒,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苏未白笑的更加纯良:“我不知道这毒的名字,只知这种毒能潜伏很久,得有药引才能发作。我这一路上给七兄准备的吃食里,就有这药引子。我想七兄被我逼到这份上,就不得不出手……”

    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我看着他的笑容,我看着他临死前的满足与希冀,我就觉得这个话还是有必要说的。

    “那你知道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吗?”

    苏未白的笑忽然僵在了脸上。

    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是梦想破灭。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