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认为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垃圾都得分好类。
比如眼前这两个人形垃圾,我认为他们的最终归宿就是悬崖。
这要是放在平时,我是得给他们挖个坑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的,我这胸口的伤如火烤冰扎一般忽冷忽热的,毒也那儿起了劲儿地骂我呢。
所以得利用一下地形,把这俩人快递到悬崖下边。
李藏风心力耗尽,被那一枪杆震得起不来,薛灵灭腹部重伤,再挪动挪动这条命也交代了。如今只有我能护住他们,自然也只有我能清理这些垃圾。
可是垃圾们不服气啊,它们想造反啊。
这两个还不是普通垃圾,是重度生化垃圾。属于隔壁组织的头号人物。而我呢?
重伤至此,中毒如此,按理说连站起来都困难,走几步说不定伤口就裂了。打着打着可能我就先下线了。
可是七哥的威名,不能折在我手里。
我活是七哥的人,我死是七哥的死人。
魏垃圾笑了,指着我说:“你?你一个重伤快死的人,对付我们两个?”
我瞥了一眼这垃圾,道:“你一个没脚掌的,他一个没脑子的,我对付你们不正好?”
魏垃圾笑容一收,拿手中链子甩了个圆弧,那链条有规有律的声响,还有他这张半笑不笑的脸,都露出一种不服垃圾分类制度的败类气息。
“老七,你全盛时曾为第一,这个我认。只是再强再横的人都有走到尽头时。今时今日这一刻,你的伤会让你抬不动手指,你的毒会叫你心丧神失。你站起来维护他们,就是你最大的催命符!”
魏垃圾昂首向前,结果一伸手,却是指挥着元垃圾朝我攻去。
元垃圾,算了我因为他长得比较俊,我还是叫他元朝花吧,这家伙刚刚被我削了脑壳以后就和没了神志似的,如今不知怎的站了起来。
不能让他一直甩链子。
七哥约等于远程白痴,我近战才能有生机。
他这手上一甩,我就丢了断剑,闪电般伸手前抓。我五指攥紧了这拇指粗的链条,手上一发力,无视胸口的钝痛眼前的发黑,我硬生生地靠蛮力把这人给扯了过来。
这里有个问题。
把元垃圾扯过来做什么呢?手撕分类吗?
不,是为了打包扔掉。
我一手扯着链子,一边前跃翻身,在地上滚了一滚,拉着链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趁他被那链子缠得立足不稳,我一个勾踢勾他的下盘!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但是那魏朝山居然朝我打了一瓜。
他这一金链半空中打出,坠在尾部的金瓜十足十地撞在我后背,撞得我一个踉跄前冲,险些没一脑袋撞上元朝花的膝盖。
回头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李藏风,我敢保证自己的眼神一定是怨念无比。
你说你当时为啥死要面子,留这姓魏的一命?
元朝花这个垃圾我在重伤时都能干掉,只有姓魏的不行。
作为隔壁组织的头号杀手,他正面不行,耍阴招倒胜过我们许多。
如今我也觉得气血逆流,后背烧如滚金软银,新伤和旧伤加在一起咬我。
魏朝山虽是垃圾,但这垃圾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伤到如此,毒到这一点,普通人到这一步早就交代了。为什么我还能撑下去?
因为我绝不能丢了七哥的面儿。
在这儿丢面儿,就等于丢了李藏风和薛灵灭的命。
元朝花趁我晕乎,他赶紧挣脱了缠在他身上的链子,足跟猛地一蹬,像只小炮似的朝着头昏眼花的我扑过来。
我在朦胧依稀中看清楚了一个人形,这个人形扑过来时的动作依旧有力,却比刚刚慢了一拍。这说明脑袋上的伤口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于是我决定再加把油。
他一扑我就往旁边闪,我像幽灵般滑步一变,用最小的步伐做最大的动作。
伤轻时有伤轻时的打法,伤重时有伤重时的打法,怎么打你自己看。
这人扑了个空,却足尖扭旋,一个转身,几个滑步缩近距离,他拿着脊背轰轰烈烈地撞我背。
这一撞我本来能躲,但我故意被他撞着,后背似往里倒灌了十吨岩浆似的,胸口好似扎了十万根冰刀子,我咬牙切齿地疼,却觉得这疼也值得。
因为我和元朝花很近了。
这一近足以要他的命。
那元朝花一个手肘砸我胸口,我以小臂相挡,一挡之下,手腕忽的翻转他内肘,从他的关节点翻旋过去。
以点控面,抓住了这朵元朝花。
我再钳着他手臂反折过来,往下狠狠一压,他整个人被我压下背去,这时我再拿了匕首往下狠狠一砸,本欲刺穿他后背,不料这我眼前一黑,这家伙就趁机抽腕,他的身子灵活得和一条泥鳅似的,趁着我这血气不足,被擒拿的手臂翻了个面儿,从我的手腕中挣了出来。
这时魏朝山已经离李藏风很近了。
我再不管其它,原地一个大幅起跳,一个空中飞旋带动了一截戳踢。
这一戳,脚趾就钢刀般戳在了元朝花额头的伤口上。清清脆脆一截响,他脑骨碎了,整个人像个破掉了的沙包似的就这么瘪下去。
然后我在空中翻转的时候,也顺道扔出了七哥的匕首。
七哥唯一的匕首,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没离身的匕首,潇潇洒洒地飞向了魏朝山。
魏垃圾身形一顿,躲过匕首,他在不到李藏风三米的位置停住脚,用一种极为阴狠的眼神看我。
我挑衅似的冲他笑了笑。
然后抹了一大把嘴角吐出来的血。
刚刚的地上翻滚,空中的大幅度起跃,已经把老七这壳子折腾到极限了。
至于胸口的伤?
崩就崩了,谁管它啊。
这时魏朝山忽的向我甩过了一链,我闪身一躲,他再甩一链,如用链条织成了一道金色的网,就是不让我近身。
他果然老辣,看出我只有近战才能赢。
这时我忽然看见了腹部中刀的薛灵灭,红着一双含火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我头皮发麻的事儿。
这人伸手,握住插在自己小腹的刀,猛地吸了口气,然后一把拔了出来!
血流如注,他不管不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吼一声,把刀扔了过来!
那刀如一道紫电般冲我飞来,我一手接过,一跃而起,自上而下开山裂地一劈!
直劈魏朝山的大好头颅!
以上是我的计划,以下是我的现实。
那刀如一道紫电般冲我飞来,我一手接过,正打算一跃而起。
结果胸口开始喷血了。
它还特别会找角度,直接就和喷泉似的往上头喷了一喷,看上去像异形宝宝从那儿钻出来似的。
喷了几秒,我从愣神中回来了,发现左手臂有点麻,那我就伸出右手手指,戳了戳这伤口。
好的,可以确定是没救了。
于是我这次提刀再劈,是单手前砍。
起手式就发现这刀忽然变得异常沉重,似乎我右手的力气也不多了。
于是改变计划,手在半空脱了刀,任刀冲着魏朝山的大腿动脉飞去!
魏朝山吃了一惊,没想到我这胸口喷血的人还能反击,而且反击得还不慢。
只是他人是垃圾,他的眼是宝贝。
他一眼就看出我似乎已经没了力气。
于是他任由刀口擦过了他大腿,宁可受伤,也要不管不顾地把一个金瓜砸来。
砸的是我脑袋。
这玩意儿我是一定躲得开的,但不是现在。
“砰”的一声,冰冷的金属亲吻了我手臂。
这玩意儿本来要亲一亲我的额头,现在我让它亲到了我的肩头,我认为这个代价也算不错。至于那些黏糊糊、热腾腾的,从左手臂上流下来的东西,我不去摸也知道是什么。
于是我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假装像一座雕像那样风干,任何一个人看见我现在的状态,都会以为我已没力气再战。
魏朝山果然也这样认为的。
他不再进攻,他尽情欣赏我的濒临死亡之姿,他捡起了李藏风的刀,在李藏风愤怒而冷酷的目光中,轻轻松松地一举臂,把这把刀丢了三十米远。
那魏朝山做完了这一切,用胜利者的姿态看了我们一眼。
“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薛灵灭以为留着我的命无关紧要,李藏风认为一个瘸子不值得杀……”
他顿了一顿,笑的格外灿烂,也格外卑鄙。
“可是谁能想到,最后却是我这一个瘸子,杀了天下第一杀手,杀了李藏风,还有薛灵灭?”
“瞧不起小人物的大人物,最后都得死在小人物手里。”
“轻敌者死,高尚者从来活不久。这才是世上永恒不变的道理。”
可我却听不见他,也懒得看他的得意,我心里眼里,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是李藏风。
别人看不出我还有最后一招可以用,但是他看得出。
所以已经耗尽力气与内力的他,攥紧了拳头,指缝里流出了殷红的血。
仿佛他是为了刚刚的轻敌在惩罚着自己。
可我知道不是,他不会惩罚自己,他只会惩罚敌人,把生机藏在最后,给你,给我,给看着这一战的所有善良生灵。
所以当魏朝山转个身的刹那,他红着眼,用颤抖的手指攥紧了什么,举起手臂,冲我猛力一扔。
“老七!低刺!”
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几乎是毫不错差地落到了我手中,像李藏风经过了精准的计算才扔住。
与匕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字。
低刺?
低刺!
原来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我毫不犹豫地低身一个前扑,几乎是半倒半跪地刺杀,目标是魏朝山小腹!
我现在的伤已经不允许我用李藏风那样的刀了,但是匕首的分量正好。
够轻,够小,才能够快!
魏朝山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他以为我已经连最后一丝力气才耗尽,他以为李藏风绝对不会拿得到老七的匕首。
他刚骂完咱们轻敌,自己就先轻敌了。
我这一扑,也是利用他的轻敌,几乎是直接往地上倒,可触地瞬间猛地一拍地面,人就往上一个弹跳,匕首就果断地刺进了魏朝山的腰部。
还未感到胜利的喜悦,我正要把匕首往外一顿翻搅,这姓魏的如同死前爆发一般,大叫一声,拿着金瓜就往我背上砸。
砸了一下,两下,三下,他力气不够,重量来凑,砸得我感觉背上的骨头都似乎断了几根,砸的我眼前都开始模糊了。
可我一眼就瞅到了悬崖。
那儿才是无边无际、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死亡,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
我在麻木中转了头,在无限的慢动作里,看到李藏风目光焦急地看了看我,他嘴里的血一丝接着一丝渗出来,可是人终于是摇摇晃晃站起来了,这不太理智,只会加重他的内伤,可他一直在对我摇头。我也看到薛灵灭趴在地上盯我,他身下的血蔓成了河,可他仍在努力撑起身子,也对着我摇头。
你们摇什么头啊?
我第一次看见李藏风的神情上,有愤怒和绝望两种情绪并列。
他猜出来我想干什么了。
于是我冲他笑了笑。
笑得很轻松,笑得很方即云。
然后脚下一个猛冲,把还在奋力顽抗的魏垃圾往前一推。
在二人的惊呼声中,我纵身一跃,抱着魏朝山一直前冲,直到冲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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