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即云,我认为李藏风是个好朋友,好队友,同时也是一个好的印钞机。
但他也是个决斗佬。
而且还是古龙风的。
虽然偶尔携带了一点晋江风,但总体而言化学性质是稳定的,这就和九成金一样,九成是金子,掺了一成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更为硬实,更加无坚不摧。
我认为对付这样的人,不能撒谎。
要用实话去喂他,拿真心去砸他。
脑壳再硬的人,真心砸得多了,那他也是会得脑震荡的。
震到后面他就会晕晕乎乎,被我感动得云里雾里,决定不再深究我的过去,而是接受我的现在。
但这也的确是我的真心。
我作为一个资深腐男,一个狗血文学十年阅读者,我知道这话在别的文里是可以被解读成什么意思的。
那我为啥还这么说呢?
我之前提过的,我是一个器官平等主义者,我认为一个器官不应该因为它的大小或者尺寸被歧视,这句话延展开来,一个器官也不该因为它的功能而被特殊对待。换句话说,一个人的器官除了生理功能以外,还有许多功能有待开发。
其中一个功能,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功能,是愉悦。
比如揪一揪两个瘤子,就很愉悦。
又比如我们在各类文学里常见的各种运动,也很愉悦。
那些已经学会了开发这种额外功能的人,本不该被歧视、被抗拒,被各种各样的主流文化拒之门外,他们更该走在一条平平稳稳的康庄大道上。
奈何世人素来排斥不同者,他们很多人并不是器官平等主义者,他们或有偏见,或有异议,使一条平稳的路也走成了荆棘路。
至于李藏风,我认为他这个人的属性比较复杂,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搞清楚他,很有可能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
这要是换了一个文风的人在我面前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给出那些反应,那他就绝对是个基佬。
他绝对是对我有意思了。
可你别忘了他是个古龙风的决斗佬。
你要是闲暇时分随便翻一本古龙小说,那你该知道这话对于古龙风来说压根就不算啥,这种生死之交的友情可以常见到泛滥。
古龙风有时候约等于基佬风,但这个约字得留着的。
我作为一个严谨的耽美学家,不能对他直接下论断。
所以我经常吐槽李藏风像个基佬,但吐槽归吐槽,我对此并不过分执着。我对弯掰直或者直掰弯一直很有兴趣,但我认为这是一个自然发酵的过程,一个人若是真有这个倾向,即便他直了整整二十年,他在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时候,他都是会弯的。
李藏风会不会弯?这个他自己才知道。
但他会不会,我都在这儿。
他跨出那一步或不跨出那一步,他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可以为我豁出性命,我可以替他赴汤蹈火,这一点无关属性,不与文风搭钩,它作为一个铁一般的事实映在我们俩的心口,永远都不会改变。
如果他克制本性,有一天领悟到了自己的属性,我会为他高兴,因为他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如果永远没有那一天,那我也替他高兴,因为他没有被耽误,没有在自己的真心和世人的偏见里苦苦挣扎二十多年。
他希望我通过自己的意愿选择,我也如此。
至于我究竟是弯是直,这倒是个很有乐子的话题。
我博览群文、眼过千书,tag翻到手烂,评论发到指颤,我见过的小受比某些人扫过的文还多,我点过的文比某些人喷过的书还多。
现在流行的那种受,嘴上叫着不要不要,身体叫着就要就要,以欲迎还拒为遵旨,直到最后一刻把自己送到人的嘴边儿,才肯承认自己是个什么属性。
我才不嘴硬,我才不玩什么口嫌体正直。
因为我压根就没有确定下来自己是个啥。
我这个人,对不同用途的器官似乎抱有同等浓厚的兴趣,说自己为纯直,那是故作偏颇,把自己当纯弯,好像也有点太早。所以我认为这也是个自然发酵的过程,在确定下来之前,我先别去找女生探索,容易耽误人家,我先去找男生探索,这个不耽误。
我的心里话叨叨完了,其实我的人还在李藏风跟前呢。
你看他那个样子,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大写的震惊体,那五官像一下子错了位,身上刚刚还会动弹几分的,如今已僵成了一块儿木雕泥塑,不知喜怒哀乐为何,只知立在跟前,无言以对。
他的嘴不说话,他的眼睛却很会说。
他刚刚只会盯着指尖,如今全盯在我的脸上,钉在我的眼睛上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
他似是不敢相信,只能再问一遍。
那我也再答一遍,我当着他的面再把这话说一遍。
“李藏风这个名字,一直都在这儿。”
李藏风似乎领悟到什么,那眉心猛地一颤,像打了个结似的扭曲、纠结,而后似领悟到了什么,终于在这一瞬间得以释放。
“你一直都记得?你什么都记得?”
我想了想,我觉得这么说也不太合适,毕竟我不是真的七哥,这一点还是得和他暗示一下的。
“许多事我已经不记得,只是与你相关的那一切,我的确都记得。”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藏风就那样定格在了原地,他今日定格的次数似乎是有点多。
但只僵了一瞬,这个人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来。
像得到了一种莫大的胜利似的,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为之一振,你从来不会想到,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叫他一扫颓气,做回自己。
他唇角微扬道:“你既都记得,那很好。”
不是都记得,是只记得和你有关的一切。
我刚想纠正,结果一看见李藏风那笑,我就不想打断了。
我对面瘫大概是有些偏见,我以为他这个人就学不会正常的笑,一笑起来要么天崩地裂,要么阴阳怪气,可如今一看,他笑的弧度又浅又淡,这比正常还正常,比美丽还美丽,他的俊与美在这一瞬间展露无疑,说明笑容真是扩展美貌的神器。
我就看向胸口那手,我问他了:“你的手……怎么还握着?”
这一说像是提醒了什么,李藏风微微一愣,随即把手松开,可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我的手背手心,总感觉暖暖的。
李藏风一收回手,就把那手缩回袖里,倒像是怕流失了什么似的,颇有些不像平时的他。我刚想在心里笑呢,结果李藏风看向我,他眉宇间的锐气忽回来了几分。
“既然你一直都记得,你是一直都在瞒我?”
我心头一紧,我只想大喊一声糟糕。
只想着表明心迹,却没想到把真心一抛,连自己的秘密也一并抛了。
我承认了自己都记得,那不就承认了自己在他面前一直都在演,全篇都是谎吗?
李藏风见我表情,知我心思一二,便道:“如果我不来寻你,你是不是连一点消息都不会给我?”
我不说话了,我认为撒一个谎需要无数谎去圆,那要怎么解决?
干脆闭嘴就好了,当哑巴就不必撒谎。
李藏风道:“那日我寻到你面前,你却假作不知,是不是为了护住那面铺老板?你担心我识破他的身份,对他不利?”
我点了点头,这个是一部分原因,不算撒谎。
“他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我点了点头,我认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缺了母爱。
李藏风想了想,终于问出了那一句。
“他比我,更重要?”
我一愣,我真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想的。一句话就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他怎么这么有本事儿?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藏风目光一紧,一丝令人陌生的不安攀上了他的眼角,那里面有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你可以为了他撒谎,可以为了他演戏,甚至可以为了他放低身段,去做一个面铺的跑堂小二。这些事,若换做是我,你能为我去做吗?”
原来是在想这个,竟然是在想这个。
只是李藏风,你何时学会了与人攀比?
装作大人模样,使用正经语言,却流露出孩童般的稚气,这可不像是你。
我看向他:“不,我不会为你去做。”
李藏风脸色一白,本已舒展的眉心郁结在了此刻。
“你说什么?”
我正色道:“我那朋友身份特殊、处境狼狈,他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所以我才会留在那儿。而凭你的本事与手段,你永远也不会让自己落到他那样的境地。所以我说,我不会为你去做这些事。”
我顿了一顿,道:“倘若有一日,你被逼到改头换面,窝在一个小城里做一个小面铺的老板,整日与油水铜臭为伍,一身本领不得施展,手上武器不能外露,那时的你必定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李藏风:“所以呢?”
我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倘若连你也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一定已经死在你之前。”
李藏风身上一震,不可置信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笑了笑:“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你走到他这一步。若有人逼你、害你,我定拼尽一身之力,去与他斗,去杀了他,一直拼到死为止。”
一段话甩下来,不止是定了基调,也定了李藏风的心。
至此之后,我在他的脸上再也瞧不见不安,更寻不到紧张与别的负面情绪。
他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云淡风轻挂在嘴角,舒坦自然遍布全身。
自信、大气、无所不能,他似乎又是之前那个背着箩筐拿着小手帕的决斗佬了。
“怎么?你不继续怪我了?”
李藏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像我刚刚说的每个字都是废话。
“悬崖之上是你救了我,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我,我为何怪你?我怎能怪你?”
我松了口气,结果李藏风又道:“但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许再对我撒谎。”
他顿了一顿,正色道:“尤其是不许为了别人,对我撒谎。”
那为了你就可以对你撒谎喽?
我刚想这么说,结果李藏风像是想起什么:“你从前发了病,是他在照顾你?”
我点了点头,结果李藏风说:“那从今以后,就不必如此了。”
“因为什么?”
“因为你再发病时,找我就行。” 李藏风正经道,“照顾你,我会比他更擅长。”
他一提起来我心里暖和,可暖和暖和着想起了某些事了。
“昨晚的床上……”你是不是留下了一根小手帕?
李藏风面上一空,目光别了过去,两颊上的锐气跟着一沉,他似乎心有愧疚,真是在考虑着什么有违垃圾分类的大事儿似的。
“昨晚,我的确是和你睡在了一块儿。”
……
……
哈?
你说的啥?
你说你和谁睡在了一块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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